第二章

沈建国请的工人大多是同村，尤其李哥李嫂，是苏玉玲老家邻居。

当年，沈建国爹在工地上干水泥匠，从高处摔下。老板见出人命，卷着工程款跑了。

虽然他爹捡回一条命，却落下半身不遂；他娘听到噩耗当场中风，醒来后也卧床不起。沈家欠下巨额医药费，同沈建国定亲的苏家也火速退亲，把苏玉玲嫁到城里。

这事当年闹的全村都知道。

实在没钱的沈建国挨家挨户地跟人磕头借钱，才凑齐医药费把老两口从医院拉回家。

“建国哥......其实当年我不想嫁到城里，更不想跟你退亲，是我爹娘他们逼着我......给我下药才......”苏玉玲脸色煞白，她急忙拉着沈建国的手，解释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男人忙不迭地点头安慰道。

“哟~牛不喝水强按头，再说你爹妈早死了，你怎么说都行。”李嫂白了一眼苏玉玲，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这小浪蹄子没啥本事，就会装可怜。

大概知道不是李嫂的对手，苏玉玲没再接话。她使劲地摇头，哭着说：“建国哥，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嫁过人，不干净了。你让我走，让我走吧......”

沈建国脸色一沉，发泄似地对周围人吼道：“看什么看！”

“都回去干活！谁再瞎看，扣三天工资！”

围观的工人们一哄而散。

沈建国见程素娥始终站着没表态，火气更盛，他吼道：“程素娥，你怎么变得这么小肚鸡肠？我和玉玲的事早就过去了。”

“她刚离婚，没地方去。我们都是同村，我只想帮帮她，不应该吗？”

“现在是工程关键时期，请她过来帮忙，我还不是想让你轻松点。”

沈建国说着说着，口气忽然软下了来，“素娥，你不是一向都支持我？你放心，等我熬过这一关，赚了钱，保证让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程素娥压下胸口翻起的一阵恶心，重复道：“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请她，我们立刻离婚！”

一旁的李嫂也听出沈建国要请人的意思，立马拆台：“苏玉玲，你从小到大，柴不捡、灶不会烧，十八岁的大姑娘连衣服都要爹妈洗，你来工地能干啥？”

这时，苏玉玲突然捂住肚子，蹲下身，痛苦地喊道：“建国哥......我......我肚子疼。”

沈建国一惊，急忙冲过去抱起她就往屋里走。经过程素娥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狠狠撞了她一下。

程素娥猝不及防，顿时失去平衡，跌坐在地。抬头时，正好对上苏玉玲得意的目光，她被男人轻轻地放在床铺上，眼神嘲弄，而沈建国正忙着帮她盖被子、倒水。

“素娥，你出血了！”李嫂急忙扶起她，看到她裤子后面晕染出一片血迹，心头一慌，随即怒骂：“沈建国，你媳妇在这里！”

“建国哥，我......我好像流血了。”苏玉玲收起挑衅的眼神，虚弱地开口。

“什么？不行，玉玲，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沈建国一听，慌乱中打翻了热水瓶，玻璃内胆碎一地也顾不上。

他抱起苏玉玲冲出门，还不忘交代：“李嫂，素娥身体结实，摔一下没事。玉玲身体弱，必须去医院。”

“你跟李哥说一声，让他先看着点工地。”

程素娥望着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苏玉玲那两条细细的胳膊紧搂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肩上。

忽然，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

苏玉玲缓缓抬脸，唇几乎贴上男人的脖子，她勾了勾嘴角，笑了一下。

那笑容，和前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