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紧随其后的消防员也把唐念慈抬上了救护车。

去医院的路上，裴司珩紧紧握着顾昕瑶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昕瑶，别睡，听我说，你不是一直抱怨我没时间陪你吗，等你好了之后，我带着你一起去兜风、去爬山、去看星星。”

“你记不记得我失眠的时候，你给我讲过好多故事，我现在也给你讲故事，你认真听好不好……”

听着他那恐慌害怕唯恐失去的声音，唐念慈恍惚了一瞬。

一年前，她动过一次手术，裴司珩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现出害怕、担忧的情绪。

她那时候以为他就是一个游戏人间的浪子，对什么都持随意的态度。

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她不重要罢了，所以才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了悟后，唐念慈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虚无感所笼罩着，整个人轻飘飘的。

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滴滴警报声，护士急得不行，拿起她的手机，试图联系家属。

唐念慈看着她给备注着男朋友的号码打了无数个电话。

一旁的裴司珩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但他一个也没接。

一直到医院，护士和前来抢救的医生说明了伤情。

“这位伤者联系不到家属，她伤得更重，要立即送进抢救室！”

听到这，裴司珩的脸色瞬间变了，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先救昕瑶，她不能有事！”

“可是这位伤者大出血，再拖延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哪怕护士再三强调，裴司珩依然不肯退让，直接叫助理包下医院。

“我不想让昕瑶陷入任何危险的境地，今天医院的所有医疗设备和资源，都要优先用来为她治疗！只有等她安然无恙后，才能给其他人使用。”

迷迷糊糊间听到这句话，唐念慈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快要飞走了一样。

耳畔滋生出滋滋的电流声，眼前的画面变得混沌不清，瞳孔逐渐溃散。

顾昕瑶被送去抢救，急救室的灯亮起的刹那，她望着那闪烁的红灯，彻底失去了意识……

唐念慈没想过自己还能再醒来。

她愣了好一会儿，拿起手机，发现自己昏迷了两天。

一点开通话记录，她就看见了两天前护士拨出去的二十几个电话。

裴司珩一个也没有回，微信里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询问。

倒是裴南洲，两个小时前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哪。

唐念慈知道他现在忙着准备出国证件，交接手头的事务。

她不想让他担心，随便找了个借口遮掩过去。

在医院住了几天，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自己照顾自己，衣食起行、检查换药都亲力亲为。

护士们来查房时，时不时会八卦几句。

“听说包下所有vip病房的那位是裴氏集团的总裁哎，他女朋友受了重伤，他就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这也太深情了。”

“听说他把整个京市的医学专家和教授都请过来看诊了，他女朋友吃不习惯医院的病号餐，他就请了好几个米其林大厨，天天换着花样做营养餐呢！”

“有次我去查房，看到他亲自给女朋友喂药、还买了一大堆礼物放在病房，想尽办法哄她开心，真是羡慕死人了。”

唐念慈默默听着，手里的热水都凉了。

护士换好药，临出门前随口问了她一句。

“你还没联系你家属过来吗？你男朋友也真是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他真是你男朋友吗？”

唐念慈睫毛颤了颤，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了。

很快就不是了。

出院那天，唐念慈办完手续，去药房取了药。

回来的路上，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顾昕瑶。

她在花园里晒着太阳，拉着裴司珩的手撒着娇。

“你这几天都不联系你那个女朋友了，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比她更重要？”

裴司珩沉默一会，低声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顾昕瑶脸上浮现出一丝羞赧，满眼期待地看向他，“那你说说，我到底有多重要？”

“对我而言，你是暗夜里的一盏灯，是拉着我走出泥潭的救命稻草，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昕瑶，我说过，我会辜负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但绝对不会辜负你。”

隔着花坛，裴司珩的声音传到了唐念慈耳中。

她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样缠绵而温柔的情话。

一时间，她的心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压抑而沉闷。

她收回视线准备离去，手里的药却被小跑而来的小朋友碰掉了。

药瓶沿着台阶一路滚下去，掉在了裴司珩脚下。

他捡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唐念慈转身的背影。

刹那间，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慌乱感，忍不住叫住了她。

“阿慈？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