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初中的学费比小学多了两倍。

我听见奶奶罕见的给他的儿子打了电话。

只听说叔叔在城里上班，但他从来没回来过。

挂掉电话，奶奶转头对我开心的笑了。

"我们倩倩是块读书的料。"

那天我蹲在灶前帮奶奶烧柴火。

"听说老张家那个媳妇儿没了。"隔壁李婶儿来借盐，悄悄的跟奶奶说着。

纵然已经压低了声音，可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奶奶慌忙将她推了出去，"说是肺痨……拖了好些年。"

声音还是传进了我的耳朵，火苗噼啪作响，我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四年未见，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时，是妈妈离世了。

晚饭时气氛很压抑，爷爷罕见的到了半盅白酒。

"倩倩，你妈妈走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爷爷声音沙哑:"明天她出殡。"

屋子里静的可怕。

记忆里妈妈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我隐约记起我高烧不退的那个夜晚。

听见她说:"拿草席裹一裹，别让人看见。"

"不去。"我听见自己说，"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

"我只有爷爷奶奶。"我的眼泪滴在饭碗里，我看见奶奶也哭了。

可半夜我还是起来了，撕掉了一篇作业本，悄悄的叠了一个金元宝，扔向了张家村的方向。

"你给了我生命。"我对着夜风轻轻说，"但那个被野狗差点咬死的晚上，我有点儿恨你。"

转身时差点撞上个人，爷爷披着旧棉袄手里拿着手电筒。

"乖孙女回家吧。"

"你奶奶给你煮了姜汤。"他握住我的手，我们脚步一深一浅的往回走。

我在心里悄悄说:"但是那天我遇到了爷爷奶奶，我原谅你了。"

"你一路走好。"

天还没亮，我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了。

却发现爷爷奶奶早就去田里干活了。

灶台上放着奶奶早起准备好的白面馒头，三柱香，还有一沓黄纸。

我将它们装好，往张家村的方向走去。

四年，我没敢回去，也没有人来找过我。

"就远远看一眼。"

"送完她我就回来。"我小声对自己说。

灵棚搭在那个曾经的"家"里，简陋的不能再简陋。

弟弟在屋里吃着别人送来的糕点，丝毫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几个帮忙的村民在看到我时都愣住了:"这……这不是？"

我没应声，低着头，快步往里走。

我爸正蹲在地上烧纸，我看到他满眼布满血丝。

在看到我时先是一愣，随后是气愤。

"你来干什么？赔钱货。"

我攥紧书包，"我想送送妈妈。"

"送？"他突然暴怒，一脚踢翻了旁边的铁盆。

"有你弟弟呢？送灵关你什么事儿？"

"滚滚滚！别想惦记这个家的一分一毫。"

"四年前我们都当你死了。"

燃烧的纸钱飞溅起来，烫在我的手背上，我没躲。

我掏出书包里的馒头和黄纸，递给他。

"贱种！"他抓起馒头砸在我的脸上，"我看你妈就是你克死的。"

听到这话，我委屈的想哭。

"住手!"是爷爷的声音，他拄着拐杖赶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奶奶。

"老不死的，管什么闲事儿。"

"我打我闺女怎么了？"

"放屁！"爷爷罕见的爆了粗口。

"派出所的档案上写的明明白白，张倩是我家的孩子了。"

奶奶从怀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

上面赫然写着《收养协议》，被收养人"张倩"，我转身扑到奶奶的怀里大哭。

秋天爷爷卖了一亩地的苞米后，给我买了一本新华字典。

那成了我最珍贵的礼物。

每个深夜，我家的灯总是村里最后一个灭的。

老会计说人要有希望。

我那我此刻的希望就是给我一个机会回报爷爷奶奶。

"倩倩比爷爷聪明多了。"他看着我工工整整的字迹，眉角的皱纹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