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味儿这么香？”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明显的不快，似乎想穿透薄薄的木门。

李红梅就站在吴凤娟的门外，鼻子使劲抽动着。那股子面粉被油煎过的焦香，混着葱花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肉腥似的油脂香气，蛮横地往她鼻子里钻。

这香味勾得她肚里的馋虫直叫唤，可心里头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更多的是一股无名火。

这味道……绝对是从吴凤娟那屋传出来的！

她哪来的白面？哪来的油？肯定是昨晚出去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得了好处！

嫉妒和猜疑像虫子似的啃着李红梅的心。自家早上不过是喝碗稀粥啃个窝头，凭什么她一个克夫的扫把星，眼看就要被撵出去了，还能躲屋里吃这种一闻就费油费面的好东西？！

屋里的吴凤娟，正小心地把最后一块葱油饼从巴掌大的小铁锅里铲出来。饼子两面煎得焦黄，边儿上带着点脆，绿色的葱花嵌在里面，被热油一激，香味更冲了。

她是真的饿。

怀孕后，不止身上懒懒的不舒服，肚子也饿得特别快。昨晚到现在就没吃什么正经东西，胃里早就空得发慌。

也顾不上烫嘴，吴凤娟吹了两下，就赶紧咬了一大口。

饼子外壳焦脆，里面却还带着点软和，杂粮面特有的粗糙口感被那一点点油润滑了不少，咸淡也正好，葱油的香味更是霸道，一下子就占满了整个嘴巴。

真香！

就算只是普通的杂粮面，就算油少得可怜，可凭着她那点手艺，这味道也比大院里多数人家随便烙的饼子强多了。

一股热乎气顺着喉咙下到胃里，驱散了点身上的寒气，也稍稍抚平了早上那些闲言碎语带来的烦躁。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个小生命在悄悄扎根，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宝宝，妈肯定让你吃饱穿暖。”她在心里念叨。

意识里，那个系统面板还安安静静地待着，【好孕美食系统1.0（待激活）】几个字没什么变化，只有代表胎儿的光点似乎比昨天亮了那么一丁点儿。

希望在后头，眼下的难关还得自己闯。

“砰砰砰！”

敲门声又急又响，带着不耐烦，打断了吴凤娟难得的安宁。

“吴凤娟！开门！躲里面偷吃什么呢？！”李红梅的声音，又尖又刻薄。

吴凤娟皱了下眉，飞快地把剩下的半块饼塞嘴里咽下去，又把锅和小碗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不让人一眼看见。麻烦精来了。

她伸手拉开门栓。门外果然是李红梅，旁边还站着闻声赶来的婆婆张翠花，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抓个正着”的兴奋和不善。

李红梅的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往屋里扫，鼻子还在用力嗅着空气里没散尽的香味，扯着嘴角：“哟，弟妹，自个儿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呢？这味儿，啧啧，是放了不少白面和油吧？哪来的钱买这些金贵玩意儿？说！”

张翠花更直接，叉着腰就往前凑，瞪着眼：“说！是不是把伟明那点抚恤钱偷着换吃的了？你个没良心的！我们老刘家真是倒了血霉娶了你！”

话音刚落，走廊两头又探出几个脑袋，都是些看热闹的邻居，对着吴凤娟指指戳戳，眼神里满是“果然如此”的意味。

早上才传她半夜出门，现在又闻到她屋里飘出香味，这下可不就对上了？

“我没有！”吴凤娟站直了身体，脸色有点白，但眼神没躲闪，“用的就是前两天分的杂粮面，油也就锅底抹了那么一点点，哪里金贵了？”

她稍微让开点身子，让门口的人能看到屋里确实简陋，小煤炉上放着那口小黑锅，旁边盆里还剩了点杂粮面粉。“我怀着孩子，最近吃不下东西，就想着把杂粮面换个花样烙个饼吃，垫垫肚子，这也有错？”

她的声音不算高，但话说得清楚。特别是“怀着孩子”这几个字，让张翠花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李红梅可不打算放过她，撇嘴：“说得好听！杂粮面能烙出这香味？糊弄鬼呢！我看你就是藏了好东西！妈，进去搜搜！肯定藏着呢！”

“对！搜！”张翠花立马来了精神，抬脚就要往里冲。

“大嫂！”吴凤娟声音陡然拔高，直视着李红梅，“你非说我藏私，是不是就盼着我跟肚里的孩子饿死，你好名正言顺把我撵走，占了这屋子？”

这话有点诛心，李红梅脸色一下子变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表情也微妙起来。大院里这点事，谁心里没点数？可被这么当面点破，李红梅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你……你瞎说啥！”李红梅有点慌乱地反驳，“我是好心，怕你乱花钱……”

“是好心还是眼红，你自己清楚！”吴凤娟不退让，目光扫过周围，“我一个寡妇，带着遗腹子，就想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来，难道烙个杂粮饼填肚子都不行？非要看着我们娘俩活不下去，你们才高兴？”

她的话里带着点悲凉，那护着肚子的姿态，让一些同样当妈的军嫂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是啊，男人没了，肚里还有个娃，日子够难了，吃个杂粮饼子，至于吗？

就在这时，隔壁王干事家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大概五六岁，被香味馋得不行，挣开他妈的手，颠颠跑到吴凤娟门口，仰着小脸，吸溜着口水：“阿姨，你烙的饼饼好香啊！比我妈烙的香！”

小孩子的话最是直接，像个小巴掌似的，一下子扇在了李红梅和张翠花的脸上。

“小宝！瞎说啥！快回来！”王干事的爱人赶紧把孩子拽回去，脸上讪讪的，却也忍不住朝屋里又瞟了一眼，那香味是真馋人。

张翠花被个小屁孩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指着吴凤娟的手都哆嗦了，却一时也找不到更硬气的理由撒泼。

李红梅一看这情形，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张翠花耳边小声嘀咕：“妈，她肯定有鬼！这饼味儿不对！咱们先回去……再想辙！不信揪不住她的小辫子！”

张翠花狠狠剜了吴凤娟一眼，又看看周围那些若有所思的邻居，终究没再硬闯，丢下一句：“哼！你给我等着！”就被李红梅拉着走了。

看热闹的人见没戏看了，也慢慢散了，只是空气里那股子葱油饼的香味，还有吴凤娟刚才那番话，却留在了不少人心里。那番话，却留在了大院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