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落雪，帝师顾昀之亡妻的孪生妹妹。他娶我，只因我貌似姐姐沈清月，

他心中的白月光。家族逼迫，我成了姐姐的影子，在帝师府苟延残喘。他对我冷若冰霜，

夜夜描摹姐姐的画像，却对我视而不见。每当我试图活出自我，他便会用姐姐的名字，

将我打回原形。府中新来的表**柳书意，更是时时提醒他，我终究不是沈清月。

我耗尽心血，暗中为他扫平仕途障碍，他却以为是姐姐在天之灵庇佑。1.「落雪，研墨。」

顾昀之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暖意。我放下手中的绣绷，上面那对并蒂莲，才绣了一半，

孤零零的。走到书案前，垂着眼，接过他递来的墨锭，一下，一下，在砚台里打着圈。

他铺开宣纸，笔尖饱蘸浓墨，勾勒出的线条，渐渐显露出姐姐沈清月的轮廓。又是姐姐。

他每日描摹的，都是姐姐的眉眼，一笔一划，都透着要把姐姐深深刻入骨髓的执念。而我，

沈落雪，不过是府中最碍眼的那一个。「手腕用力。」他眉峰微皱，话语里透着惯常的不耐。

我咬了咬唇，手上暗暗加了劲。墨香清冽，是松烟的味道，姐姐生前最惯用的那种。

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停了笔。他对着画中人，唇边漾开一点少见的柔情：「清月，

生辰安好。我又为你画了一幅。」心口蓦地一抽，密密匝匝地疼。今日，竟是姐姐的生辰。

也是我的。他却从未问过我一句。他起身，将那画卷珍而重之地卷好，收起。经过我时，

他停了停。「今日柳家表妹过来，你说话行事，注意分寸，别让人看了帝师府的笑话。」

柳书意，柳尚书家的千金，姐姐旧时的闺中密友。姐姐走后，她便常来府里，

陪顾昀之说些姐姐的旧事。这府中，也只有她能让顾昀之的眉宇稍稍舒展。「嗯。」

我低低应了，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晨风带着寒气，从窗格吹进来，

吹得我浑身发冷。这帝师府，再如何富丽堂皇，于我，终究是座逃不出去的牢笼。

2.柳书意的到来，给沉闷的帝师府添了些许「生气」。至少，顾昀之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她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簪，与姐姐平日的喜好如出一辙。她一进门，

便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落雪妹妹，许久不见，你清减了些。」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打转，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顾昀之在一旁看着，眼神柔和。「书意有心了。

落雪她……身子一向单薄。」我抽出手，微微屈膝：「柳姐姐安好。」「都是自家姐妹，

何须如此客气。」柳书意笑着，目光转向顾昀之，「昀之哥哥，

我今日带了些清月姐姐生前最爱吃的芙蓉糕，你尝尝？」「你有心了。」

顾昀之的目光落在食盒上，带着一丝怀念。下人将芙蓉糕摆上桌，

柳书意亲自为顾昀之奉上一块。他接过，细细品尝，眉宇间的郁色似乎都散了不少。

「还是书意懂我。」他轻叹，「也只有你，还记得清月的喜好。」这话像一根刺，

扎在我心头。我模仿了姐姐五年，学她的穿衣打扮，学她的言谈举止，甚至学她走路的姿态，

却依旧抵不过柳书意一句「记得清月的喜好」。柳书意看了我一眼，

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随即又换上关切的神情：「落雪妹妹也尝尝？这芙蓉糕，

还是当年清月姐姐教我做的呢。」她将一块糕点递到我面前，笑容温婉。

我看着那块精致的糕点，只觉得喉头发紧。「多谢柳姐姐，我不饿。」

顾昀之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书意一番好意，你怎么如此不识抬举？」

他的语气不重，却带着明显的责备。我低下头，不再言语。在这场三人共处的戏码里，

我永远是多余的那个。柳书意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的关注和赞许，而我，无论做什么，

在他眼中都是错。3.午膳时，柳书意果然对我的「不用心」颇有微词。「落雪妹妹，

这道松鼠鳜鱼是昀之哥哥最爱吃的，你怎么能让厨房做得如此油腻？」

她用帕子轻轻擦拭嘴角，语气带着惋惜，「清月姐姐在时，昀之哥哥的饮食她都亲自过问，

从不出错。」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为了这顿午膳，我天不亮就起来盯着厨房，

每一道菜都叮嘱了数遍，唯恐出任何差错。这道松鼠鳜鱼，更是我亲手做的，

火候、调味都拿捏得极准，与姐姐当年的手艺并无二致。顾昀之尝了一口，眉头便蹙了起来。

「确实油腻了些。」他放下筷子，看向我，「落雪，你若不用心，

往后便不必插手厨房的事了。」「我……」我想解释，却被他冷淡的眼神堵了回去。

柳书意适时开口：「昀之哥哥，你也别太苛责落雪妹妹了。她毕竟不是清月姐姐，有些事，

学不来的。」她顿了顿，又道，「我听闻落雪妹妹近日身子不适，许是精力不济吧。」

她的话看似在为我开脱，实则句句都在强调我不如姐姐，甚至连模仿都模仿不好。

顾昀之的脸色缓和了些，对柳书意道：「还是你体谅。」随即转向我，「既然身子不适，

便回房歇着吧，不必在此处碍眼。」「碍眼」二字，像一把钝刀，割得我心口生疼。

我默默起身，行了一礼，退出了饭厅。身后，隐约传来柳书意温柔的劝慰声，

和顾昀之略带暖意的回应。原来，他并非天生冷漠，只是他的温情，从不属于我。回到房中，

我看着镜中那张与姐姐一般无二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这张脸，是我嫁入帝师府的通行证，

也是束缚我一生的枷锁。傍晚，丫鬟小怜偷偷给我送来一碗清粥。「夫人，您多少吃点吧，

别饿坏了身子。」我接过粥碗，却没有胃口。小怜叹了口气：「夫人，

柳**她……她今日在席间说，您佩戴的那支珠钗是夫人您当年最喜欢的，

她看着便想起夫人，心里难过。帝师大人听了，便让您以后莫要再戴那支钗了。」那支珠钗，

是姐姐的遗物，也是我嫁妆里唯一一件顾昀之亲手为「沈清月」挑选的首饰。我戴着它，

不过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如今，连这点念想，也要被剥夺。「知道了。」

我将粥碗推开，「撤下吧。」4.几日后，是宫中举办的赏花宴。作为帝师夫人，

我自然要陪同顾昀之出席。我选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与姐姐平日素雅的风格略有不同。

我想，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做回沈落雪。顾昀之在看到我时，眉头便紧紧锁起。「换掉。」

「为何？」「这颜色太艳，不清雅。」他语气不容置喙，「清月从**这样扎眼的颜色。」

又是沈清月。我的心沉了下去。「可我是沈落雪。」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冷笑一声：「沈落雪？若非你这张脸，你以为你能站在我身边？」他的话，如同一盆冰水，

将我从头浇到脚。是啊，我忘了，我只是个替身。替身，是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喜好的。

我默默回房，换上了那件他早已为我准备好的月白色长裙，绣着姐姐最爱的兰花。

戴上他挑选的素净首饰，描上与姐姐一般无二的柳叶眉。镜中的人，温婉娴静，

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愁，那是完美的沈清月。却不是我。赏花宴上，柳书意也来了。

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更衬得她娇俏可人。她一见到顾昀之，

便熟稔地与他攀谈起来，两人言笑晏晏，仿佛我才是那个外人。席间，

几位与顾昀之政见不合的官员，言语间对我颇多试探，甚至带着几分轻佻。我正欲开口反驳，

顾昀之却冷冷瞥了我一眼。「妇道人家，少言慎行。」他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那几位官员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看我的眼神更加放肆。

我如坐针毡。柳书意适时举杯，笑道：「几位大人莫要为难落雪妹妹了，她性子单纯，

不像清月姐姐那般聪慧，能为昀之哥哥分忧解难。昀之哥哥，你说是不是？」

顾昀之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囚犯，

所有的尊严都被他踩在脚下。他不仅不维护我，反而任由旁人羞辱我，

只为了衬托他对沈清月的深情，以及柳书意的「善解人意」。宴后回府的马车上，一路无话。

直到快到府门，他才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今日在宴会上，为何与那几位大人眉来眼去？

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我猛地抬头看他，难以置信。「我没有！」「没有？」他冷笑，

「若非书意替你解围，你还想如何？沈落雪，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顾昀之的夫人，

不是青楼里卖笑的娼妓！」「啪！」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5.他似乎被打懵了，半晌没有反应。**辣的痛感从手心传来，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心中却涌上一股奇异的快意。「你……你敢打我？」他终于回过神，眼中是滔天的怒火，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顾昀之，我不是沈清月，

我更不是任你随意羞辱的玩物。我堂堂沈家嫡女，也有我的骄傲！」他怒极反笑：「骄傲？

你的骄傲就是顶着你姐姐的脸，用尽手段嫁给我？然后不知廉耻地勾引旁人？」

「我没有勾引任何人！」我气得浑身发抖，「是你，是你从未正眼看过我！在你心里，

我不过是姐姐的一个劣质替代品！」「说够了吗？」他猛地扼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

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沈落雪，看来是我平日对你太纵容了，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将我粗暴地拖下马车，拽着我一路往后院的柴房走去。「顾昀之，你放开我！」我挣扎着，

可男女力量悬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砰」的一声，他将我甩进柴房，反手锁上了门。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冰冷无情。柴房里又冷又暗，堆满了杂物，散发着霉味。我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手腕**辣地疼。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如果爱上他是错，那么这份爱，早已让我万劫不复。夜渐渐深了，

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侵入骨髓。我蜷缩在角落，又冷又饿。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小怜。她偷偷给我送来了一些吃的和一件厚衣服。「夫人，您快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帝师大人他……他也是在气头上，您别往心里去。」我摇摇头，没有胃口。「夫人，

柳**派人传话，说……说让您别怪帝师大人，帝师大人只是太在乎清月**了。她说，

只要您乖乖听话，不再惹是生非，帝师大人总会看到您的好的。」柳书意。又是柳书意。

她总是这样，以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说着最诛心的话。「小怜，」我轻声道，「扶我起来。

」「夫人，您要做什么？」「我要出去。」「可是帝师大人他……」「他若不肯开门，

我便一直跪在门外，直到他肯见我为止。」6.我在柴房外跪了一夜。初春的夜晚，

寒气逼人。冰冷的石板硌得我膝盖生疼，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天蒙蒙亮时，

顾昀之终于打开了房门。他看到跪在门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的我，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被冰冷所取代。「想清楚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沙哑：「顾昀之，我没有错。」

他嗤笑一声：「看来这一夜还没让你清醒。」他转身就要进屋，我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顾昀之，你听我说！宴会上那些人，是故意挑衅！我若反驳，只会让他们更有借口攻讦你！

我忍着，是为了你！」他身体僵住，没有说话。「我知道，我不像姐姐那般聪慧，

不能为你分忧解难。但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做好你的妻子，努力不给你添麻烦。

你为何就是看不到？」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放手。」他声音依旧冰冷。「我不放！

除非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你哪里都做得不好！」他猛地甩开我，

我踉跄着跌倒在地，「你最大的不好，就是你不是她！你永远也成不了她！」

「若我怀了你的孩子呢？」我望着他，几乎是孤注一掷地问道，「若我为你生下一儿半女，

你是否就能多看我一眼？」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

迫使我与他对视。「孩子？」他眼中满是嘲讽，「你不配怀我的孩子。清月会生气的。」

清月会生气的。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刺入我的心脏。原来，在他心中，

我连为他生儿育女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沈清月会生气。那个已经逝去的人，

依旧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禁忌，是他衡量一切的标准。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隐忍，

在他眼中，都一文不值。心，一瞬间死了。我松开手，任由自己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膝盖的疼痛，早已麻木，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好，好一个清月会生气。」我惨然一笑，

「顾昀之，我明白了。」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走回房间。

7.接下来的日子，我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刻意模仿姐姐的言行举止，

不再关心顾昀之的喜怒哀乐，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机械地生活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顾昀之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横眉冷对，偶尔也会在我面前停留片刻，说上几句话。但我知道，

那不是因为他对我有了改观，而是因为我的「听话」和「安静」，让他觉得省心。

柳书意依旧时常来府里。她在我面前，愈发显得春风得意。

她会故意在我面前提起顾昀之对她的「特殊照顾」，

会说起他们一起回忆姐姐时的「温馨时光」。我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大概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趣，便也不再刻意挑衅。不久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