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雾还未散尽，王秋娥慌慌张张冲出屋子，脚上鞋子左右穿反竟未曾发现，跑东屋门口啪啪拍门“有仁，你爹烧得像块炭，你快去隔壁村陈郎中家跑一趟，请他过来给你爹看看。”

屋里传出穿衣服的窸窣声，没一会门被打开，顾有仁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娘，小妹昨天不才说她懂中药，你干嘛不让她看？”

“知音是认识药材，可她没说会诊病。你爹昨天断了手指，今天发热要是不吃药人要热死的，你快去。”王秋娥急的团团转，嘴上催促着顾有文。

她嘴上说着知音不会看病，人还是听了老大的话朝着知音所在的西堂屋跑去。

不等她喊门，已经听到动静的顾知音先一步开了屋门，惺忪的睡眼里映着天光，“娘，发生了什么事？”

王秋娥见着女儿，彷如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双手拉着顾知音胳膊焦急说“你爹他发热，我摸着烫手。知音你懂药草，你可会诊病？”

“发烧了？我去看看。”顾知音说着去了东堂屋。

油灯映出豆大的光，光里顾牛三满头是汗，顾知音抬手覆盖在顾牛三额头，手掌上触及到的额温，少说也有39°C左右。

人在炕上烧得直哼哼。

顾知音检查他的断指，染血的手绢由暗褐色变成铁锈色，检查过后确定不见新鲜血液她便放心。

“问题不算大，顾有仁你去烧些温水来，我先教你们怎么给他降温。等天大亮后我去山上找些药草回来给他煎上。”

“他哪里会烧水，我去我去！”王秋娥先一步跑出去。

烧热水的空档，全家人都起了，一个个的围在这边看看爹怎么样了。

顾知音见屋里被围的不透风，扭头对姚金莲说“大嫂，你回自己屋去。万一爹这病传染，你肚子里还有孩子，遭这份罪作甚。”

顾知音故意吓唬她。

“我不怕，公爹身体不好，我应该侍奉在这边。”姚金莲很有要伺候公婆的觉悟。

“你的心意他看到了，你不想回自己屋就去做点米汤。再有等会要给他脱衣服擦拭，你在这里不合适。”顾知音这么一说，姚金莲才红着脸出去。

见人出去，顾知音接过娘送进来的温水。

“顾有仁，你过来学着点。”

顾知音说着在温水中浸湿粗布巾，跟着开始给顾牛三擦额头、耳后。

“就像我刚刚那样，你把他腋窝、大腿根全部擦一遍。娘，等会多喂他喝烧热放温的水，他不配合就硬灌。”

“行行，我这就去准备。”

等顾知音教会大伙应该做什么后，外面的天也开始大亮。

“你们留人看着他，我现在去山里。”顾知音说罢便出了屋门。

“她回村后没去过别的地方，眼下进山我有些不放心，要不要不......”王秋娥在边有犹犹豫豫拿不出主见的。

“娘，我跟着大姐，我认识路。”顾有文不等娘点头，一瘸一拐的追了出去。

“娘，那我先去地里。”顾有力惦记着要给地里的稻子灌水。

姚金莲见小叔拿个水桶要下地，稍微想了想，凑到东堂屋门口对着里面喊，“娘，要不让有仁和有力去地里，我留在家里帮你一起照顾爹。”

片刻后，顾有仁从屋里出来，瞪了姚金莲一眼，似乎怨她多嘴。

......

“啊！大姐，这些就是你昨天说的金银花吗？村里有些老人在夏天喜欢用这个当茶泡水喝，没想到它竟然还是药草。”顾有文看着灌木丛中和树枝缠绕在一起藤蔓说。

顾知音看着有些发愁，眼下正值四月底，并没有到金银花开花时节，大部分枝干连花苞都没有，只有在树顶端向阳的地方，有一根藤蔓上顶了一小簇未开的花苞。

不太好采摘啊。

藤蔓像蛇一样缠绕着树干，就算把藤蔓拉断，都不一定能把那簇花苞给拉扯下来。

“我要那簇花苞，有些不好摘。”顾知音对顾有文说。

庄稼户长大的孩子身上有股野性，顾有文二话不说就开始往灌木丛中走，“大姐你要什么只管和我说，我会爬树，我爬上去给你摘。”

金银花藤蔓缠绕的树干细瘦，连可供攀爬的粗枝都没有，顾知音别的技能会，至于爬树？

她不会。

如果是她原来的身体兴许还可以尝试，眼下这副曾经被娇养的大**身体，细皮嫩肉的，别说去爬树，来时不知道路过哪里，小臂和脚踝已经被刮出了好几道红印子。

“你当心些，你的脚踝还没有完全好。”顾知音爬树无望，只能冲着顾有文喊。

“大姐你放心，我皮厚着呢。”

对方跟着猴子似的，三两下就爬上树，先勾着一片树叶，慢慢抓住细枝再抓住主枝，还没等顾知音怎么说，他已经把树枝和树枝上的藤蔓一并折\拉断，丢了下来。

顾知音把树枝丢弃，只要了花簇，眼看这点入药不太够，顺带又砍了一些金银花藤蔓。

金银花树枝、叶也有药性，只不过不如花而已。

有了收获两人继续朝山上爬，爬着爬着顾知音指着不远处说“等等，那边有些百合，挖些根球带回去。”

“大姐，我去！”

顾有文攥紧砍柴刀，深一脚浅一脚往百合花走去。

“你小心些！”

“知道。大姐我们要什么呀？”顾有文到了地，不知道大姐是要花还是要叶子。

“根球！”

顾有文按着指示挖根球，顾知音则把所有已开、未开的花收集起来。

不过片刻，十几颗根球进了竹筐。

“大姐，那些花也是药吗？”顾有文看着大姐收拾出来的花问。

“也算。不过药用价值不高，拿回去可以煮粥和放在屋里观赏。”顾知音回答。

快到中午时，沾泥的根茎和花草枝叶盛满竹筐，黄连、柴胡、断骨草、土茯苓、黄芪等草本植物，混杂着泥土气息，散发着各自药香。

要不是顾牛三半死不活在家里等着她回去救命，她都不想此时回去，因为这座山上药材很丰富。

俩人往回走了没多远，顾知音突然听到‘咕咕’一声，她猛的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拉住顾有文，让他别动。

目光警惕的朝着声音发出地望去。

顾有文被拉一个踉跄，有些发蒙的问”大姐，怎......”

“嘘！”顾知音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

顾有文连忙手动闭嘴。

“我刚刚好像听到有鸡叫。”顾知音小声说。

顾有文一听是这事，松开自己嘴巴上的手掌，小声说“大姐，山里有不少野鸡。它们很警惕，见人就跑，我们抓不住。”

“我知道，我们就过去看一眼，能抓住最好，抓不住也不要紧。”顾知音说着人已经悄悄朝着听到声音的地方摸去。

顾有文屁颠屁颠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