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楚灵兰笑着摇了摇头，这姑娘呀…

“你且注意着仪态。”

门外的姑娘带着与她差不多大的婢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她看了看一身宫服的楚灵兰，放慢了步伐，她身后的婢女非常有眼力见的帮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

头上的步摇不再大胆晃动，她一身浅粉色锦裙，随着她的动作，裙边摇曳生姿，她身披一件同色系鹤氅，毛茸茸的领边衬的她一张小脸越发的娇俏。

“你今早去哪儿了？儿臣来给你请安都没瞧见你。”

“悦榕姑姑呢？”

她边说边四处张望着，头上一侧的蝴蝶发簪轻轻跳动着，振翅欲飞般。

“管好你自己。”楚灵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话，只得不轻不重的怼她一句。

“哼！”少女有些不高兴，步摇被带起，叮叮作响。

“你今日的礼教和早课怎么样了？”

灵动的少女刚坐在楚灵兰身边，听见她的话，展颜一笑：“都完成了，言教还夸儿臣呢。”

“不可骄傲。”

“是，母后。”

她挽着楚灵兰的手臂，唯有在母后身边，她才能放松一些。

看天色，似已是申时。

冬日天暗的早，楚灵兰这一整日都未进任何饮食，此时她倒有些饿了，她转头望向自己的左侧，空空的位置才让她想起来悦榕应当还躺在床上的。

“来人，传膳。”思及此，她心里对江既明徒增了几分不满。

毕竟，悦榕可是她身边的人，从蓥宫到皇宫，他似乎，变了不少。

“昭儿，临近除夕了，你可想好何时宴请世家**了？”

楚灵兰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少女，她的女儿——昭月长公主江如昭。

江如昭在外知书达理，仪态端庄，一颦一笑间皆是皇家风范，可只有她知道，她在自己面前是何等的松弛。

“早就想好啦母后，再过十日便是除夕佳节，儿臣打算举办一场消寒宴，就定在三日后。”

江如昭兴致勃勃的说着，她今年十二岁，金钗之年，早在两年前母后便放手让她去举办宴会，这两年间，她结识了不少世家贵女。

少女明媚又张扬，楚灵兰笑意盈盈的看着江如昭，透过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可身在皇宫，她又不得不约束着女儿的性子。

“你安排便好。”她相信她能办好。

门帘掀开，弓着身的宫人端着精致的菜肴走了进来，香气扑鼻。

“哇，母后，还是您宫中的饮食最香了。”

江如昭拎着裙子急匆匆的走向了圆桌，可她只是站在那里，并未落座。

有婢女上前轻声的搬开了圆凳，楚灵兰落座后，江如昭才坐了下去。

“那你便多吃些。”

一旁的宫人收起手中并未变色的银钥，弓腰退了下去，又有两名婢女走了上来，站在了楚灵兰和江如昭的身侧。

身侧的婢女听见楚灵兰的话，抬手便将盘中的菜肴夹到了江如昭的碗中。

江如昭拿起木箸，以手掩口，将菜喂进了口中。

吃到一半，楚灵兰似想起了什么，她唤来怡月，轻声吩咐了几句。

“母后，你跟怡月说什么呢？”

楚灵兰转眸看了一眼江如昭，并未回答，江如昭放下木箸，接过婢女手中的锦帕，轻点着唇边。

“我吃好了，不算食不言。”她看着准备放下木箸的楚灵兰，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

楚灵兰闻言，又拿起了木箸，小口小口的吃着婢女布的菜。

江如昭也不再催促还在进食的楚灵兰，就这么坐在那里，盯着楚灵兰的一举一动。

就这么等啊等，江如昭终于等到楚灵兰抬手制止又准备布菜的婢女，等到她放下木箸。

等到楚灵兰开口：“母后准备，再给你培养个侍卫。”

出了宫的皇子公主们，身边都会安排一名侍卫，皇子的侍卫大多由国君安排，而这侍卫，除去保护之意，亦有替国君监督之权，或从小培养，或直接从宿卫司选拔。

他们自是武力高强，若成为皇家御用侍卫，便是誓死保卫。

江如昭作为长公主，幼时倒是有一名，可在她三岁时，一个人跑到临近幽延殿的一座假山里捡风筝，风筝落在了假山顶，她尚未爬上去便率先掉进了湖里，小公主落了水，又怕又惊。

待她身边的侍卫找到她时，湖面上仅剩了一双小小的履鞋。

侍卫不敢耽搁，猛地便扎进了湖里，他浮起又沉下，终是在湖中央找到了扒着假山不停哭泣的江如昭。

盛夏，小公主的衣衫被水浸湿贴在身上，侍卫带着江如昭游上岸时，正好遇见了赶来的楚灵兰和江既明。

身后一众宫人依旧是弓着腰看向地面，江既明紧抿着唇，微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以及他抱在怀中的江如昭。

悦榕急忙上前接过江如昭，将她抱向一边。

楚灵兰担忧江如昭生寒，行了行礼后便将她带了回去。

可江如昭还是生了一场病，病愈后，她开始怕水，也不再想放风筝。

江如昭闻言，并未接话。

当年她湿哒哒的窝在悦榕姑姑的怀里，迷迷糊糊中只听见母后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他活不成”。

谁活不成？

她太小，不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她只知道，她再也没见过那名侍卫。

要知道，能从宿卫司选拔成皇子公主们身边的侍卫，千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