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三年,上元夜,长安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尽管如此,街道依旧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热闹的大街千灯灼灼,如星河倾落人间。彩缯结成的楼阁浮于半空,
鲛绡所制的走马灯轮转不休,映出塞北孤烟、江南杏雨。沿街叫卖声与琵琶弦音交织,
胡商摊前的琉璃盏盛着葡萄美酒,映着灯影流转如霞。温婉立在朱雀大街的彩灯下,
呵出的白气在琉璃灯罩上凝成薄霜。她伸出冻得发红的指尖,轻轻拂去灯面上细碎的雪粒,
那盏绘着塞外风光的走马灯便又转动起来,映得她素白的脸庞忽明忽暗。
“这不是温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吗?“身后传来轻佻的笑声,“怎么沦落到独自赏灯的地步?
”温婉脊背一僵,绣着银线梅花的袖口微微颤动。自父亲战败被贬,兄长流放岭南,
那些往日巴结温家的权贵子弟,如今倒学会落井下石了。她不动声色地往人群里退去,
岂料腰间玉佩却突然被人拽住。“急着走什么?”锦衣公子扯着她的玉佩穗子,
“听说温**琵琶弹得极好,不如现在去我们府上,演奏一曲,一来抒发一下自己的不开心,
二来让我们兄弟开心开心。”四周响起哄笑。温婉抬眼望去,认出这是兵部侍郎家的嫡子,
去年秋猎时还曾腆着脸给父亲献过狐裘。她抿紧唇线,忽然抬手拔下银簪,寒光闪过,
那截被攥住的流苏应声而断。“好烈的性子!”锦衣公子脸色骤变,伸手就要抓她手腕,
“今日倒要看看——”话音戛然而止。顷刻之间一柄乌木折扇抵在他腕间,
持扇的手指修长如玉,在灯影里泛着冷白的光。“赵公子。”来人声音清冷如碎冰相击,
“令尊正在大理寺听审私吞军饷案,你倒有闲情逸致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温婉转头,
看见雪幕中立着个颀长身影。玄色大氅上银线绣的云纹,在灯火下若隐若现,
腰间悬着的象牙鱼袋,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这是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佩饰。
锦衣公子霎时面如土色,踉跄着退入人群。温婉正要道谢,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呼吸一滞。
眉如墨画,眼若寒星,这张脸她在去年重阳宫宴上见过——新任刑部尚书裴砚之,
当朝首辅裴远山的嫡孙。“温**受惊了。”裴砚之收回折扇,目光扫过她简素的月白襦裙,
“令尊之事,朝中尚有争议。”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温婉却听出弦外之音。父亲战败后,
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休,而裴家正是主和派的中流砥柱。她后退半步,
裙裾扫过积雪:“多谢裴大人解围。”转身时发间银钗勾住了灯笼流苏,扯得青丝散落半肩。
温婉仓促去拢,忽觉指尖一暖——裴砚之竟解了自己的墨狐毛领递来。
那簇黑得发亮的皮毛衬着她粉白的手指,像雪地里泼了浓墨。“天寒地冻,温**保重。
”他声音忽然低了几分,“三日后午时,刑部后巷的马车会等您。”温婉愕然抬头,
却见裴砚之已转身离去,大氅下摆扫过积雪,留下深浅不一的印痕。她攥着尚带体温的毛领,
忽然发现雪地上有几点暗红——方才他持扇的手,虎口处竟渗着血。人生似梦,世事如棋,
谁能料想昔日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如今落得家散亲离。母亲病重,父亲被囚,
拯救家庭的重任在肩,她别无选择。第三日晌午,温婉如约来到刑部后巷,
榆树下早已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帘子掀起时,扑面而来的沉水香里混着淡淡药味。
“温**果然守信。”车上裴砚之倚在锦绣靠垫上,膝头摊着卷宗。今日他未着官服,
月白直裰外罩着件鸦青纱袍,倒像个清贵书生。只是左手仍缠着素绢,隐约透出药香。
温婉立在车旁,垂眸盯着车毯上的缠枝纹:“裴大人有何指教?”“指教谈不上,
有请温姑娘上车。”他合上卷宗,“听闻温**擅弹《广陵散》,家父寿辰在即,
想请**过府献艺。”车帘忽被寒风吹起,几片雪粒扑在温婉脸上。
她终于明白那日他为何要伤自己的手——弹琵琶最重左手技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喉间泛起铁锈味:“裴大人是要温婉为婢?”“是琴师。”裴砚之忽然倾身,
玉簪尖端几乎擦过她耳垂,“温将军的案子尚有转圜余地,
就看温**......”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盖住了后半句话。温婉望着窗外飞掠的灰墙,
想起昨夜母亲咳着血说的话:“裴家树大根深,
若能借他们的力......”想到这里绵声柔语道:“温婉愿往。”说完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马车驶入裴府侧门时,雪下得更密了。
温婉跟着管事妈妈穿过九曲回廊,忽见假山后转出个华服少女,金线绣的裙裾扫过积雪,
发出簌簌轻响。“这就是兄长新得的乐伎?“少女用团扇挑起温婉下巴,“模样倒标致,
可惜......”扇骨突然发力,“罪臣之女也配登我裴家的台面?”温婉不躲不闪,
任扇骨在颊边压出红痕。却听“啪”的一声,裴砚之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柱旁,
手中折扇敲在妹妹腕上:“明玥,父亲等你的《孝经》注疏等到心焦。”待少女悻悻离去,
裴砚之忽然握住温婉手腕。他指尖冰凉,力道却不容抗拒:“记住,在裴府你只是琴师婉娘。
”说着将一枚鎏金指套套在她食指,“戌时来听雪轩。“温婉低头看那指套,
内侧刻着极小的字——“甲字库,卯三列“。她心头猛跳,
这是父亲兵败前最后驻军之地的粮仓编号!听雪轩的窗纸被北风吹得簌簌作响。
温婉跪坐在蒲团上调试琵琶弦,余光瞥见裴砚之正在煮茶。银铫子里的水将沸未沸,
映得他眉眼间雾气氤氲。“《广陵散》讲的是聂政刺韩王。”裴砚之忽然开口,
“温**可知聂政为何要自毁容颜?”温婉拨弦的手一顿:“为免牵连亲人。”“不错。
”他斟了杯茶推过来,“有时候,面目全非才能保住最珍贵的东西。”茶汤澄碧,
映出温婉憔悴的倒影。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猛地抬头:“裴大人是要......““嘘——“裴砚之的食指抵在她唇上,
那点温热转瞬即逝。他取出一卷竹简铺在案上,竟是父亲兵败案的密档。
其中几行朱批格外刺目:“粮草延误非战之罪”、“温氏或遭构陷”。温婉指尖发颤,
一滴热泪砸在简牍上。裴砚之忽然收卷,窗外同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他迅速将竹简藏入袖中,提高声音道:“这曲《春江花月夜》弹得生涩,明日再练。
”门被推开时,温婉的琵琶正发出刺耳的滑音。裴家总管立在廊下,
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少爷,老爷请您即刻去书房。”裴砚之起身时,
一片竹简从袖口滑落。温婉用裙裾盖住,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拾起。借着烛光,
她看清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粮草调运记录,
而最后押运官的签名让她浑身血液凝固——那是裴家管事的名字!窗外北风呜咽,
温婉抱紧琵琶,冰弦勒进指尖也浑然不觉。
她终于明白裴砚之为何要帮她——这根本不是恩赐,而是一场以父亲性命为注的博弈。
而此刻,沾着血的银簪正贴着她心口发烫三更梆子响过,裴府东跨院的灯笼一盏接一盏熄灭。
温婉贴着游廊阴影疾走,腰间暗袋里藏着那片要命的竹简。
甲字库的方位图就藏在裴砚之给的鎏金指套里,
墨线绘就的巷道间标着朱砂记号——正是父亲当年被困的绝地。“婉娘这是要去哪?
”温婉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回身见裴明玥倚着月洞门,石榴红裙裾在夜风中翻飞如血。
她身后两个婆子提着惨白的灯笼,照得人脸青面獠牙。“二**安好。
”温婉福身时按住狂跳的心口,“奴婢去取松香。”裴明玥的团扇突然抵住她咽喉:“搜她。
”粗糙的手掌探入衣襟刹那,温婉猛地后仰。银簪从袖中滑入掌心,寒光闪过,
最先扑来的婆子捂着脖子栽倒。温婉趁机冲向假山后的角门,却听脑后风声骤起——“嗖!
”一支弩箭钉入她左肩。温婉踉跄着撞开角门,血腥味涌上喉头。
黑暗中有手臂横揽住她的腰,熟悉的沉水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别出声。
《残血凝辉照玉颜》这本书读起来非常过瘾。作者田伟光的笔力了得,他的描写让人感受到他丰富的文学知识和深厚的思考能力。主角温婉裴砚之的性格鲜明,她的冷静和聪慧令人佩服。整个故事的情节紧凑而又扣人心弦,读者难以放下手中的书。《残血凝辉照玉颜》的框架定得非常不错,作者巧妙地安排了各个情节的关联和转折,使整个故事更加引人入胜。无论是设定还是剧情,都展现出了作者独特的创意和想象力。
作者田伟光的《残血凝辉照玉颜》展现了他老辣的文笔和成熟的故事构思,让人欲罢不能。这是一本值得书虫们强烈推荐的好书!
田伟光的文笔犀利,故事情节吸引人,让《残血凝辉照玉颜》成为了一部不可多得的好书。
《残血凝辉照玉颜》是我看过的小说中最好的一部。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男女主角的表现都非常出色,感谢田伟光的出色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