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另半边床冰冰凉凉。

我便知道，陆湛在沈瑶院中待了一夜。

放在以往，他们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我总会找各种理由过去陪着。

其中不知被沈瑶言语讥讽多少次。

春竹可能怕我不开心，神神秘秘的跟我说。

“昨夜沈小姐院子闹了一整夜，小侯爷甚至带着府卫去了一趟林府。”

“可夫人您猜怎么着？”

我笑着看她，以眼神示意她继续。

“林府竟然没来人，连个丫鬟婆子都没跟来。林老夫人更放话说要给林少爷纳妾。”

“为什么？”

“还不知道原因，只知道沈小姐哭了一整夜，小侯爷哄了一整夜。看这样子，估计是要长住了。”

我点点头，吩咐道。

“你们最近看见她绕着点走，省的把气撒你们头上。”

我轻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想到孩子的父亲竟想要杀了他，心就隐隐作痛。

如今我困于内宅，只能寄希望于陆湛改变主意。

又或者他忙于陪着沈瑶，无暇顾及我。

想来可笑，曾经我最厌恶的事如今却是我最希望的。

可将将过了两天，陆湛便一脸疲惫的回来了。

我正吃完早膳，正吩咐下人收拾，并未像从前那样开心的迎上去。

他仿佛也感觉到了我的不同，才想起那日答应过会回来陪我，主动解释了几句。

“已经用过早膳了？那日阿瑶哭的厉害，我不放心，守了她几天。阿瑶比我小，你就当她是妹妹，别跟她计较。”

我轻轻颔首，比我还大几个月的“妹妹”，确实得让着。

“对了，医生开的药喝了吗？”

“还没，我第二日好多了，都说是药三分毒，就不喝了吧。”

陆湛一怔，停下正准备去更衣室的脚步，转身回望着我。

随即眉头微微蹙起，“我不是叮嘱过，这药必须得喝吗？”

“我不想喝。”我抬头，直视他的双眼。

可他看都不看我，直接吩咐道。

“来人，把夫人的药端来。”

“想必夫人是对我有怨，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既然如此，那我亲自喂夫人喝吧！”

我盯着递到唇边的药碗，知道这碗药是非喝不可了。

但我不甘心，不甘心我期盼已久的孩子还不为人知就被轻易扼杀在腹中。

我强压住心中的恶心，扯出一抹笑容。

“夫君，如果今天我喝了这碗药，后面的可不可以不喝了？这药真的太苦了。”

陆湛目光在我脸上停留，是打量也是胁迫。

“夫人在担心什么？以前喝药可没有这么不乖。如果这一碗有效果那后面的当然可以不喝，但若没有效果，再苦夫人也得喝。”他抬起左手，捏住我的下巴。

“为了防止夫人继续使性子，今日这药还是我喂夫人喝吧。”说完，不顾我的挣扎，直接将药灌入我的嘴里。

眼泪与来不及吞咽的汤药一起从我脸上滑落。

“呕～呕～”当陆湛送来我时，我止不住的干呕。

可他并未像从前那样过来轻抚我后背，而是冷冷扔下一句。

“最近阿瑶会回来长住，你不要去她面前惹她不开心。更不要妄想做任何让他不开心的事。”

“如果这药今天没有效果，我不介意明天再喂你一碗。”

我终于明白，陆湛是铁了心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也对，沈瑶正伤心着，我这个时候传出有孕的消息，估计她又会气的旧病复发，心痛难忍。

陆湛怎么舍得，所以即使日夜要守着沈瑶，他仍然记得回来盯着我喝药。

甚至不惜撕破他往日宠妻的面具。

可笑我竟傻傻的期盼他会心软。

我抬头看着这张越感陌生的脸庞，到底是气不过。

“和离吧。”

陆湛正亲自给我擦拭脸上的药渍，在这些方面，他总是做的很好。

“你说什么？”

他将手上锦帕一扔，抬手挥退下人。

“夫人今日就因为一碗药要与我和离？”

我凄惨一笑，都这个时候了陆湛竟还不对我说实话。

“你我都知道，这并不是一碗药的事。”

“既如此，那更不可能和离了。满京中谁人不知，我陆湛宠妻如命。如今阿瑶刚在陆府住下，你便要与我和离，这让外人怎么想？”

阿瑶，阿瑶，近一年我从他口中听的最多的便是这两个字。

要是以前我定会争上已争，如今却懂了。

有些事，不是你争就有用的。

陆湛看我满脸坚定，知道我不是气话。

猛然抓住我的胳膊，猩红着双眼狠狠道。

“当初为了娶你，我在母亲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更不惜领了一顿家法。如今你说和离便和离，凭什么？”

“你可别忘了，岳父岳母早已辞官云游去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余家大小姐？离了我，你在这京中连生存都困难。”

说罢一甩衣袖，起身离开。

临出门前，我听见他吩咐下人。

“今日起，夫人不能出门，一应需求，都由下人采买好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