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依旧带着几分未曾散尽的寒意,像一把无形的、冰冷的刀子,
刮过我那早已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单薄的脸颊,带来一阵阵细密的、针扎般的疼痛。
苏府廊檐下那些曾经象征着喜庆与荣耀的大红灯笼,此刻也因为长久未曾打理,
而显得有些破败和黯淡,在料峭的春风中,摇摇欲坠,像极了我苏云汐此刻的,
岌岌可危的处境。李家派人送来的那封退婚文书,就那样孤零零地,
摆放在厅堂中央那张冰冷的八仙桌之上。上好的宣纸,研得极细的墨,字迹端正清晰,
措辞也算得上“恳切”与“周全”,每一个字,却都像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地,
扎在我的心上,扎得我鲜血淋漓,痛彻心扉——1“苏氏庶女云汐,虽性情尚可,
然德容浅薄,福泽不厚,不堪为我李氏宗妇,恐误良缘。经两家商议,为免日后彼此怨怼,
今日特立此书,婚约自此作罢。昔日聘礼,如数奉还。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并祝……各生欢喜。”“各生欢喜?”我垂着眼帘,
听着李家管事用那种近乎施舍的、充满了轻蔑与傲慢的语气,一字一句地,
念出这封早已将我钉在耻辱柱上的退婚书,心中,只觉得一片冰冷的苦笑。这京城之中,
谁人不知,我苏云汐,吏部侍郎苏哲的庶出女儿,从今日过后,
便是一个被未来夫家公然嫌弃,连那点微不足道的庶女身份都几乎要保不住的,天大的笑柄!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厅堂之上,那些所谓的“亲人”的脸。我的父亲,苏哲,
那个在朝堂之上颇有建树,却也因为性情迂腐、不善钻营,
而始终被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的男人。此刻,他正铁青着一张脸,端坐在主位之上,
一言不发,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指尖,
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那份因为女儿被当众退婚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羞愤与……无能为力。
我的嫡母,柳氏,那个平日里总是对我横眉冷对、百般刁难的女人。此刻,
她虽然极力用手中的锦帕掩饰着,但我依然能从她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和眼底深处那抹怎么也藏不住的得意与幸灾乐祸之中,看出她此刻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
畅快。还有我的嫡妹,苏云珊,那个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视我这个庶姐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苏府真正的千金大**。此刻,
她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充满了鄙夷与嘲讽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什么肮脏不堪的物件。“老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柳氏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用她那惯有的、假惺惺的语调,柔声劝慰着脸色铁青的父亲,
“您也知道,汐姐儿的生母,林姨娘她……唉,毕竟出身低微,福薄命浅,去得又早。
李家也是这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望族,他们要顾及自家的脸面,也是人之常情。这庶女啊,
终究……终究是上不得什么大台面的。”苏云珊闻言,立刻用手中的团扇掩住口鼻,
发出一阵刻意压低了的、却又清晰得足以让我听见的嗤笑声:“姐姐,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了。
左右不过是些许脸面罢了,往后啊,你只管安安分分地待在你那个小偏院里,
少出来抛头露面,安安稳稳地绣些花样子,将来或许还能寻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家嫁了,
也算是对得起母亲和我,平日里对你的一番‘照拂’了。”她顿了顿,
又用一种充满了炫耀与优越感的语气,娇声说道:“不像妹妹我呀,过几日,
还要去参加新科状元郎王公子在府中举办的赏花诗会呢。听说,
京中许多有头有脸的王孙公子、名门闺秀,都会应邀前往。到时候,
说不定……”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眼神之中的得意与期盼,早已不言而喻。
我默默地垂下眼帘,将所有的屈辱、愤怒与不甘,都深深地,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指甲,
因为过度用力,早已深陷入了掌心的嫩肉之中,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却也让我在这种极致的羞辱与难堪之中,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与……尊严。
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的,所谓的“亲人”。一个,
在我生母林氏(那个曾经名动江南,却因家道中落而被父亲纳为妾室,
最终却又在我年幼之时便郁郁而终,甚至……死因都有些不明不白的,
可怜的女人)过世之后,便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我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的,
冷漠而残酷的,牢笼。退婚书,被李家的管事,像扔一件什么垃圾一般,轻飘飘地,
扔在了我的脚下。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弯下腰,
在那一道道充满了轻蔑、得意、嘲讽与……或许还有一丝微不足道的同情的目光的注视之下,
将那张薄薄的、却又承载了千斤羞辱的宣纸,慢慢地,慢慢地,捡拾了起来。然后,
我抬起头,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的“主宰”着我命运的人们,在心中,
用我那早已干涸的血,一笔一划地,立下了一个,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的,沉重的,
誓言——【今日,你们所给予我苏云汐的,所有的屈辱与不堪,他日,我必将,千倍百倍地,
悉数奉还!】【而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这个所谓的“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未必……就真的没有,浴火重生,凤鸣九天的那一日!】这,不仅仅是一个誓言。
这更像是一个……在绝望的灰烬之中,悄然萌发出来的,卑微的,却又充满了韧性的,
求生的,种子。它将在我往后那漫长而黑暗的,充满了荆棘与坎坷的道路上,支撑着我,
一步一步地,艰难地,走下去。直到……直到我亲手,将那些曾经属于我的,被夺走的,
被践踏的,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夺回来!2退婚风波之后,我在苏府的处境,
无疑是雪上加霜,愈发艰难。嫡母柳氏,大约是觉得我这个庶女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也再也无法对她的宝贝女儿苏云珊构成任何威胁,
便连表面上那点虚伪的“慈爱”与“体面”都懒得再维持了。她变本加厉地磋磨我,
克扣我的份例,让下人们对我百般刁难,甚至还以“恐我这个被退婚的庶女,
败坏了苏府的名声”为由,将我从原本还算宽敞的偏院,
赶到了府中最偏僻、最破败的一个小跨院里居住。那个小跨院,阴暗潮湿,年久失修,据说,
曾经是苏府用来堆放杂物和……处罚犯错下人的地方。而我的嫡妹苏云珊,
则更是将对我的嘲讽与欺凌,当成了一种日常的消遣。她会隔三差五地,
带着她那些同样出身高贵的“闺中密友”,来我这个破败的小院里“探望”我,名为探望,
实则是为了在我这个“被退婚的笑柄”面前,炫耀她们那些华丽的衣衫,精美的首饰,
以及……那些由她们的父兄为她们精心挑选的,前程似锦的“未来夫婿”。每一次,
她们离去之后,我都会在那个空荡荡的、充满了霉味的房间里,独自一人,静静地坐上很久,
很久。心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麻木。或许,
对于我苏云汐而言,这样的生活,才是常态吧。毕竟,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是一个不被期待,也不被祝福的,多余的存在。我的生母林氏,
那个才情横溢、温婉美丽的江南女子,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除了几本被她翻看得边缘都已经卷起的诗集和医书之外,便只有一个从小就跟在我身边,
对我忠心耿耿,却也同样命运多舛的,贴身丫鬟——晚晴。晚晴与我同年,自小便体弱多病。
最近这段时间,大约是因为居住的环境太过潮湿阴冷,她的旧疾又复发了,咳得日渐厉害,
连汤药都有些喝不进去了。我翻遍了母亲留下的那些医书,
终于找到了一个或许能够缓解她病情的偏方。只是,那方子中,
需要一味名为“雪见草”的稀有草药作为药引。这种草药,寻常的药铺里根本见不到,
只有在城外那片人迹罕至的梅林深处,才偶尔能够寻得一两株。为了晚晴,
也为了……让我自己那颗早已因为绝望而变得麻木的心,能够暂时地,
从苏府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逃离片刻。我最终还是决定,冒着被嫡母责罚的风险,偷偷地,
独自一人,出了府。城外的梅林,此刻正值初春,大部分的梅花早已凋谢,
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料峭的春风中,显得有些萧瑟。我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艰难地跋涉着,
仔细地搜寻着那种据说只生长在阴湿岩石缝隙之中的“雪见草”。
就在我几乎要因为找不到草药而感到绝望的时候,
一阵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懊恼与不甘的叹息声,从不远处的一片小小竹林后,传了过来。
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循着声音,悄悄地,走了过去。只见竹林掩映之下,
一块平坦的青石之上,摆放着一副尚未下完的围棋残局。棋盘边,
坐着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年轻公子。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俊秀儒雅,
气质清朗不凡,只是此刻,他正紧蹙着眉头,手执一枚白子,对着那副胶着难解的棋局,
久久地,无法落下。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同样精明干练的小厮,正小心翼翼地,
为他研着墨。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以及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想来,
应该不是普通的游学文士。我本不想多管闲事,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料,
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截枯枝,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那年轻公子闻声,
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向我这边扫了过来。我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只得从竹林后走了出来,略带歉意地,对他福了一福:“小女子无意打扰公子雅兴,
还望公子见谅。”那公子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仔行地打量了我几眼,见我虽然衣着朴素,荆钗布裙,
但眉宇间的神情却还算从容镇定,不似寻常的乡野村姑,便也客气地,对我拱了拱手,
道:“姑娘客气了。在下姓叶,与友在此手谈一局,只是这盘棋,已陷入死局,
在下苦思冥想,却依旧不得破解之法,故而……有些失态了。”我顺着他的目光,
看向那副棋盘。只见黑白双方,犬牙交错,杀得难分难解。白子虽然看似占据着一些优势,
但黑子却在几个关键的角落,布下了隐秘的杀招,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确实是一副……极其凶险的残局。我从小随母亲读过一些棋谱,也粗通一些棋理。
此刻看着这副棋局,心中也不由得,开始默默地,推演起来。“公子,”我沉吟了片刻,
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道,“恕小女子多言。依我愚见,此局白子看似势大,
实则……已是强弩之末,生机暗藏于死地。”那叶公子闻言,微微一怔,
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探究:“哦?姑娘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我指着棋盘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缓缓说道:“公子请看此处。
黑子虽看似被白子层层包围,已无活路。但正如这初春的梅林,看似万物凋零,
实则……在那枯败的枝干之下,早已孕育着新的生机。”“所谓‘枯木逢春,死而后生’。
棋局之道,亦如这草木枯荣之变。有时候,看似绝境之处,往往便是……转机所在。
”“公子不妨,试着跳出眼前的胶着与困顿,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或许,
在那些看似无用的‘废子’之中,便隐藏着能够……一举扭转乾坤的,关键一步。
”我寥寥数语,点到即止。那叶公子,却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一般,浑身猛地一震!
他死死地盯着棋盘,又看看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茅塞顿开的狂喜!
许久,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我,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姑娘一席话,
如醍醐灌顶,令在下茅塞顿开!多谢姑娘指点迷津!”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
与之前那种礼貌性的客套,截然不同。那眼神之中,没有了丝毫的轻视与敷衍,
只有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欣赏与……探究。“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他日在下若有机会,定当备上厚礼,登门拜谢!”我心中微微一动,却还是摇了摇头,
轻声说道:“公子客气了。小女子不过是偶有所感,胡言乱语罢了,当不得公子如此大礼。
些许浅见,能对公子有所助益,便已是小女子的荣幸了。”说完,我再次对他福了一福,
便转身,准备继续去寻找我的“雪见草”。“姑娘请留步!”那叶公子却忽然开口,
叫住了我。我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只见他从怀中,
取出一枚质地上乘的、雕刻着精致龙纹的白玉佩,递到我面前,
诚恳地说道:“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却蒙姑娘点拨,此恩不敢或忘。这枚玉佩,
乃是在下随身之物,还望姑娘能够收下。日后,姑娘若有任何需要帮助之处,可凭此玉佩,
到城中最大的那家‘汇通银号’,他们……自会为姑娘排忧解难。
”我看着那枚价值不菲的龙纹玉佩,心中虽然有些惊讶于他的大手笔,却也明白,
这不仅仅是一份谢礼,更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与承诺。这位叶公子,他的身份,
恐怕……绝非普通的“游学文士”那么简单。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去接那枚玉佩。
“公子美意,小女子心领了。”我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无波,“萍水相逢,举手之劳,
不足挂齿。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公子,后会有期。”说完,我不再停留,转身,
快步走进了梅林深处,将他那充满了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惋셔(惋惜)的目光,
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我不知道,我今日的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
我苏云汐的命运,如果注定要在泥沼之中苦苦挣扎,那么,我宁愿依靠自己的力量,
去一步步地,走出那片绝望的黑暗。而不是,去攀附任何一个,看似强大,
却也同样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所谓“贵人”。因为,我母亲曾经对我说过,这世上,
唯一能够真正依靠的,永远,都只有,自己。3那日梅林偶遇之后,我的生活,
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每日里,依旧是嫡母柳氏那张写满了刻薄与不耐的脸,
依旧是嫡妹苏云珊那些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依旧是下人们那些阳奉阴违的怠慢与轻视。
我依旧居住在那个破败不堪的小跨院里,依旧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晚晴的病,
也因为缺少像样的药材调理,而时好时坏,不见起色。我将那日在梅林深处,
好不容易才寻得的几株“雪见草”,小心翼翼地煎了药,喂给晚晴服下。她的咳嗽,
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看着她那因为病痛折磨而显得愈发瘦弱的脸庞,我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无力。
如果,我不是苏府这个名存实亡的庶女,如果,我能有更多的银钱,去为她请最好的大夫,
买最好的药材,她又何至于,受这般苦楚?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每日里,
在那些冰冷的嘲讽与白眼之中,艰难地,苟延残喘,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所吞噬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却像一块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在我那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之上,
激起了一阵……难以置信的涟漪。那日午后,我正在房中,就着窗外透进来的些许微光,
默默地,替晚晴缝补一件早已洗得发白的旧衣衫。嫡母柳氏身边最得力的张嬷嬷,
却趾高气扬地,带着两个小丫鬟,闯进了我这个平日里根本无人问津的破败小院。“苏云汐,
还不快出来接旨!”张嬷嬷用她那特有的、尖细而刻薄的嗓音,高声嚷嚷道,眼神之中,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嫉妒。接旨?我心中一惊,
手中的针线,也险些刺破了指尖。我们苏府,虽然也算是官宦之家,但父亲为官清正,
不善钻营,在朝中并无多少实权,平日里,也极少能与宫中之人产生什么交集。
怎么会……突然有圣旨传来?而且,还是指名道姓,要我苏云汐去接旨?
我怀着满腹的困惑与不安,跟着张嬷嬷,来到了苏府的正厅。只见厅堂之上,
赫然站着一位身着内侍官服,面白无须,神情肃穆的中年太监。他的身后,
还跟着两名手捧拂尘的小太监,气度不凡。父亲和嫡母柳氏,则早已诚惶诚恐地,
跪在了地上。苏云珊也收起了她平日里的嚣张跋扈,低眉顺眼地,跪在一旁。看到这般阵仗,
我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苏家庶女,苏云汐何在?”那为首的太监,
用他那特有的、略显尖细的嗓音,缓缓开口道,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在我身上扫过。
“民女……民女苏云汐,叩见公公。”我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学着嫡母她们的样子,
跪倒在地,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奉太子殿下口谕——”那太监清了清嗓子,
高声宣道,“兹闻苏氏庶女云汐,薄有才名,娴于文墨。东宫正需一女官,
掌管文书整理之事。特召苏氏云汐,即刻入宫,不得有误。钦此。”太子殿下……口谕?
召我入宫……为女官?掌管文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苏云汐,
一个刚刚被夫家退婚,沦为全城笑柄的,卑微的庶女,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被召入东宫为官?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用困惑的眼神,看向我的父亲和嫡母。父亲的脸上,
充满了与我同样的震惊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他大概以为,
这是我们苏家即将要时来运转,得到太子殿下垂青的吉兆!而嫡母柳氏的脸上,
则是一片铁青!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充满了刻薄与算计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之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怨毒,以及……一丝深深的,不甘与……恐惧!
苏云珊更是早已忘记了伪装,她张大了嘴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仿佛根本无法相信,那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随意欺凌的庶姐,
竟然会有如此……一步登天的“好运”!“苏云汐,还不快叩谢太子殿下恩典?
”那宣旨的太监,见我久久没有反应,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与……不耐。
我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叩首谢恩:“民女苏云汐,叩谢太子殿下隆恩!”心中,
却依旧是一片混乱。太子殿下……难道,是那日在梅林之中,遇到的那位自称姓“叶”的,
青衫公子?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名字,
为什么他会对我的那番“拙见”另眼相看,又为什么……他会拥有那枚象征着无上权力的,
龙纹玉佩!可是,他既然是当朝太子,又为何会屈尊降贵,微服出行,
与我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谈论什么棋局玄机?而他此刻,又为何会突然下旨,
召我入宫为女官?仅仅只是因为,他“赏识”我那点微不足道的“才华”吗?还是说,
这背后,隐藏着某些……我尚未看清的,更深层的,暗流与……算计?东宫,
那个在所有传说中,都充满了无尽的荣耀与权势,却也同样充满了无数的阴谋与陷阱的,
神秘之地。我苏云汐,真的要,踏入那扇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朱红色的大门吗?我不知道,
等待我的,究竟是万丈荣光,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只知道,从这一刻起,
我那原本早已如同一潭死水般,沉寂绝望的命运,似乎……又被一只无形的,
充满了力量与变数的大手,狠狠地,拨动了一下。而这一次,我能否,抓住这根从天而降的,
唯一的,救命稻草,将我自己,也包括我那苦命的丫鬟晚晴,从苏府这个冰冷的牢笼之中,
彻底解救出来?我,没有答案。4怀着满腹的忐忑与不安,
也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未知命运的隐秘期盼,我,苏云汐,终究还是,
踏入了那座在传说中被无数光环与阴影所笼罩的,东宫。东宫的生活,与我想象中的,
既有相似之处,却又充满了更多的,出乎意料的,复杂与……压抑。
我被安排在东宫内一个名为“文渊阁”的小小院落里,担任一名最低等的九品女史,
负责的工作,也确实如太子殿下口谕中所说的那样,仅仅是整理一些日常的文书档案,
抄写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信件。这样的工作,清闲,却也……枯燥。每日里,陪伴我的,
只有那些散发着墨香的故纸堆,以及窗外那片被高高的宫墙切割成四四方方形状的,
狭窄而单调的天空。东宫之内,等级森严,规矩繁多。每一个人的脸上,
都仿佛戴着一副精心雕琢的面具,言谈举止,都小心翼翼,滴水不漏,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而我这个“空降”而来,又无任何家世背景可靠的庶女女史,
自然也成了许多人暗中观察、猜测,甚至……排挤和打压的对象。幸运的是,
太子殿下似乎并没有将我这个小小的女史放在心上。自从我入宫之后,
他便再也没有召见过我,甚至……连一次偶然的碰面,都未曾有过。
这让我心中那份因为他太子身份而产生的敬畏与不安,渐渐消散了一些,却也同时,
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他当初,大费周章地将我召入宫中,难道,
真的就只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抄书匠吗?还是说,
那日梅林之中的“赏识”,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早已被他抛诸脑后了?我不知道。
我也不敢去深究。我只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那些枯燥的文书之中,试图用这种方式,
来麻痹自己那颗因为前途未卜而惶惶不安的心。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
才让我那早已沉寂如古井般的心湖,再次,泛起了一丝微澜。太子殿下的生母,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贵妃娘娘,也就是未来大周王朝名正言顺的皇后,最近要在整个东宫,
乃至整个后宫,推行一股“节俭之风”。据说,是因为近年来,国库空虚,边境战事又起,
圣上龙颜不悦,多次在朝堂之上,申斥百官铺张浪费,不知体恤民情。
皇贵妃娘娘为了替圣上分忧,也为了彰显自己的贤德与表率作用,便下令,东宫上下,
所有用度,一律削减三成。并且,还制定了一系列极其严苛的节俭措施,
大到宫殿修缮、衣食住行,小到一针一线、一纸一墨,都有明确的限制。
这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皇贵妃娘娘的这些“雷厉风行”的举措,
却因为缺乏周全的考虑和有效的执行方法,而在东宫之内,
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混乱与……怨言。宫人们因为份例被削减,生活质量下降,
而私下里怨声载道,工作也变得消极怠工。各个宫苑的管事们,则因为用度紧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不得不通过各种手段,克扣下人的份例,或者……向上虚报开支,
中饱私囊,使得东宫的账目,变得愈发混乱不堪。甚至,还因为某些关键物资的采买不及时,
或者质量不过关,而险些酿成几次不大不小的“意外”。皇贵妃娘娘为此大发雷霆,
接连处罚了好几个办事不力的管事太监和宫女,却依旧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整个东宫,
都笼罩在一片人心惶惶、效率低下的压抑氛围之中。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女史,
但也从那些日常整理的文书账目之中,以及宫人们私下里的议论纷纷之中,
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问题的症结所在。那日,我整理完手头所有的卷宗,
看着窗外那片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或许……我也可以,
为改变这种状况,尽一份,微薄之力?我深吸一口气,铺开一张干净的宣纸,
提起手中的狼毫小楷,开始将我这些天来的观察与思考,
以及……一些或许可以称之为“异想天开”的建议,一一记录下来。
我并没有直接上书皇贵妃娘娘,我知道,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那样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自取其辱。
我只是将我写好的那份关于“优化东宫采买流程、减少铺张浪费、激励节俭创新”的条陈,
悄悄地,夹在了我每日整理完毕,需要呈送给太子殿下过目的,一叠例行公事的文书之中。
做完这一切,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我不知道,
太子殿下是否会看到这份夹在众多文书之中的,不起眼的条陈。我更不知道,如果他看到了,
又会作何感想?是会赞赏我的“大胆”与“才智”,
还是会……斥责我的“僭越”与“不知分寸”?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直到,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太子殿下身边最得力的内侍总管,李公公,
亲自来到了我所在的文渊阁。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
仔行地打量了我几眼,然后,平静地说道:“苏女史,太子殿下有旨,
召你即刻前往书房觐见。”我的心,在那一瞬间,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该来的,终究,
还是来了。我跟着李公公,穿过一道道幽深的回廊,
来到太子殿下平日里读书议事的书房之外。李公公示意我稍等,自己则先进去通报。
片刻之后,他走了出来,对我说道:“苏女史,殿下让你进去。”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着自己那因为紧张而有些急促的呼吸,然后,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缓缓地,
走进了那间在传说中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东宫书房。书房内,光线柔和,檀香袅袅。
太子夜陵朔,就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似乎正在凝视着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晚霞。
他依旧穿着那日我在梅林之中见过的,那件款式简单的青布长衫,只是,此刻的他,
身上却多了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与……深不可测。“奴婢苏云汐,
叩见太子殿下。”我跪倒在地,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发颤。“起来吧。”他的声音,
依旧是那样清朗温润,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淡淡的疏离。我依言起身,
却依旧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落”。书房内,
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的几息,
却又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我终于听到他,缓缓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苏云汐,
”他转过身,走到书案前提起手上的那份条陈,
目光落在我那份关于“节俭良策”的条陈之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玩味与……探究,“这份条陈,是你写的?”我的心,猛地一紧,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回殿下话,”我鼓起勇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镇定,
“是奴婢……是奴婢斗胆,僭越了。”“哦?”他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坦诚,
感到有些意外,“那你倒是说说,你这小小的九品女史,是如何想到这些……嗯,
还算有些见地的‘节俭良策’的?”我深吸一口气,将我这些天来的观察与思考,
出的那些关于“优化采买流程、杜绝源头浪费、建立奖惩机制、鼓励节俭创新”的具体建议,
有条不紊地,一一向他禀明。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言简洁明了,不卑不亢。我知道,
在这样一位心思深沉、洞察敏锐的储君面前,任何的巧言令色或者故作聪明,
都只会显得更加愚蠢和可笑。我讲完之后,书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太子殿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深邃如古井般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我,
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彻底看穿,看透。那种目光,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与不安。
就在我几乎要因为无法承受这种无形的压力而崩溃的时候,他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不同于他平日里那种礼节性的、带着疏离感的微笑。那笑容里,
带着一丝……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欣赏与……愉悦。“苏云汐,”他看着我,眼神中,
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柔和的光芒,“你果然……是孤这些天来,
最大的,惊喜。”听到这句话,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了地。而我的眼眶,
也不知为何,竟然……微微有些,发热。
5太子殿下最终采纳了我所提出的那份“节俭良策”。虽然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
遇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阻力,也触动了东宫之内某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
但在太子殿下那不容置疑的强势手腕,
以及我(在他暗中的默许与支持下)所提供的一些更为细致和具有操作性的补充建议之下,
那些原本看似难以解决的问题,都一一迎刃而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东宫之内,
铺张浪费之风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各项用度开支也明显下降,但宫人们的生活水准,
却并未因此而受到太大的影响,反而因为一些激励措施的推行,使得整个东宫的运作效率,
都得到了显著的提升。皇贵妃娘娘对此龙颜大悦,不仅在圣上面前,
对太子殿下的“贤明果决”大加赞赏,也对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苏女史”,
给予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与……褒奖。虽然,那些褒奖,大多是间接的,是通过李公公的口,
或者太子殿下身边其他近侍传递给我的。但即便如此,
也足以让我在这个等级森严、人情凉薄的东宫之内,暂时站稳了脚跟,
也让那些曾经对我心怀轻视与排挤的宫人们,
不得不重新审视我这个“走了大运”的庶女女史。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我的生活,
似乎终于要迎来一丝曙光的时候,一些来自过去的阴影,却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再次,
不期而至地,缠上了我。那一日,我奉命前往宫外的“内务采办司”,
核对一批新近采买的物资账目。刚刚走出采办司的大门,便被一个衣着华丽,
却面带焦急之色的年轻公子,拦住了去路。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当初将我苏云汐视为敝履,毫不留情地送上一纸退婚书,让我沦为全城笑柄的,
李家大公子——李修文!此刻的他,
早已没有了当初在我面前那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倨傲姿态。他的脸上,
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悔恨与……一丝近乎贪婪的,期盼。
“云……云汐妹妹……”他搓着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颤,那声“妹妹”,
更是叫得我胃里一阵翻腾,“许久不见,妹妹别来无恙?愚兄……愚兄真是没想到,
能在这里,巧遇妹妹。”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语气疏离地说道:“李公子认错人了。我与李公子,早已没有任何关系。这声‘妹妹’,
云汐更是愧不敢当。”“不不不!云汐妹妹,你听我解释!”李修文见我态度冷淡,
似乎更加急切起来,他上前一步,试图拉住我的衣袖,却被我身旁随行的宫女,不动声色地,
挡了开去。“云汐妹妹,我知道,当初……当初是我们李家不对,
是我们李家有眼不识金镶玉,错过了妹妹你这样兰心蕙质的奇女子!我……我这些日子以来,
日夜都在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捶胸顿足,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仿佛真的对我“情深意重,悔不当初”。“如果……如果妹妹你肯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李修文发誓,此生定不负你!我……我愿意许你平妻之位!不!只要你点头,
我立刻就休了那个只知争风吃醋的妒妇,让你做我李家堂堂正正的当家主母!”“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充满了诱惑的语气,对我说道,“妹妹如今虽然在东宫为女官,
但毕竟身份低微,前途未卜。我李家在朝中,也算有些人脉。只要妹妹你肯‘回头’,
我们李家,定当倾尽全力,助你在宫中,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听着他这番厚颜**、颠倒黑白的言辞,我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与……可笑。当初,是谁,
因为苏家仕途受阻,因为我生母出身卑微,便毫不留情地,将我弃如敝履,
让我受尽世人的嘲讽与白眼?如今,见我在东宫似乎略受重视,
渐入佳境的[标签:小说类型]文,《被退婚的庶女成了皇后》一开始让我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但随着故事的推进,它越来越吸引人,我忍不住追着看下去。这部作品展现了作者kanaduo的扎实文笔和出色的故事构思,是一篇优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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