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呼吸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心底涌上来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堪的滋味。

尽管她知道，李雾不知道内情，问她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可怜她或者嘲笑她的意思。

但还是压不住骨子里窜出来的窘迫感。

姜来把这种感觉理解为是，一个弄丢了梦想的人，在一个正在逐梦的少年面前的狼狈。

姜来嘴唇动了动，喉咙发涩，半天没发出声音。

最后还是Ann叼着飞盘过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处境。

“汪汪！”Ann把沾满口水的飞盘放在姜来腿上，催她起身。

酸胀的肌肉在这一刻重新焕发青春，姜来起身陪着它继续在草坪上肆意撒欢。

“姐姐喜欢它可以经常过来陪它玩。”

“我在这里没有朋友，你过来陪我我会很开心的。”

阳光下，Ann吐着舌头累地哈气，李雾坐在它旁边，真诚的盯着姜来的眼睛。

让人很不忍心对他说一些拒绝的话，姜来看着李雾，没把话说死：“医院很忙，有时间好吗？有时间我就过来。”

“好。”李雾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的问：“那下周末会有时间吗？”

“我争取。”

后来的时间，两人聊拳击，聊美食。

院子里充盈着花香，梅子味的晚霞和飘着橘子气泡水味道的浓郁的风。

姜来累的不行，最后索性被李雾拽着原地坐在草坪上，抬头间，阳光刺的她眯了眯眼。

真的太久没有好好感受过风的味道了。

姜来转头看着闭眼的李雾。

年轻真好。

第三次送姜来回家，李雾熟练的把车停在路口，没有像之前两次一样提出送她到小区楼下。

而是乖乖把车停在路边：“姐姐今天开心吗？”

姜来点头：“很开心。”

“那有不开心的事也要记得跟我说。”

姜来看向李雾，对上他眼巴巴的视线：“快回去吧，看着你进去我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姜来在李雾笑着的眸底捕捉到了一丝丝的落寞。

类似于狂欢之后的落差带来的孤独感的情绪。

想起今天李雾强调两次他在这里没有朋友。

姜来朝他笑了下，说：“下周见。”

陪Ann玩了一下午飞盘，跑来跑去的，比平时手术的运动量都大。姜来下车走了一段后，腿根感受到了明显的酸痛。

想起下车前李雾的眼神，这次走到路口转弯的地方，姜来没有回头，而是在手机上给他发了条微信：【路上注意安全。】

李奶奶在楼下乘凉，姜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摇着扇子照例跟姜来打招呼：“小姜怎么周日还加班啊？”

上次无意听见的话，到底还是在姜来心里扎了根刺，她分不清李奶奶这句话是闲聊还是试探，点了点头，没多说别的。

爬楼梯时，腿比刚才平底走路还酸痛。

姜来走的很慢，刚走到二楼缓步台，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上楼。

她侧身，准备让后面的人先过，一回头——

宋贺！

姜来瞳孔一震，震惊地看着他，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微信没回我，我问岳叔要了地址。”

姜来下意识去摸手机。

“姜医生。”宋贺往前一步，“天色还早，你要是没工作的话，我们附近找个地方坐坐行吗？”

走廊就那么大的地方，两个成年人挤在这，要是想上楼除非侧着身子过去。

宋贺找到这里，显然是非要请她吃这顿饭不可。

“姜医生，我就直说了，我真挺喜欢你的。岳叔在我家工作那么些年，咱们两家也算彼此熟悉，你我又都是单身，交往一下没坏处对吧？”

她那天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姜来眼里闪过不耐烦：“宋先生，我以为那天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懒得绕弯子，姜来深吸一口气：“岳叔叔怎么跟你转达的我不清楚，但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

“先不说这个，”宋贺打断她，不放弃地往前，伸手要抓姜来手腕：“咱们都是成年人，出去吃顿饭总行吧，而且我的家境你也知道——”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扯去。肩上的那只手，力气大的像是能把他肩胛骨捏碎似的，拖着他往后。

后背砸在墙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下一秒，耳边响起拳风撕破空气的声音，李雾挥起拳头，眼看就要落下。

“李雾！”姜来惊呼。

李雾侧头，窗口透进走廊的光线反射出他眸底凌厉的光。

转瞬即逝。回头时，眼底暴戾的情绪已被他重新藏好，朝着姜来甜甜一笑：“姐姐怎么了？”

眼神转变之快，姜来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一恍惚看花了眼。

“别动手。”姜来朝李雾摇了摇头。

李雾顿了顿，听话地把人放开，挡在她身前，阻隔住宋贺望过来的视线。

宋贺这时已经从被砸懵的状态里缓过来了，揉着肩膀站直，质问李雾：“**谁啊？”

李雾身材高大，加上刚才那一握的力气，宋贺本能地有些发怵，硬撑着面子。

李雾听不懂，但看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冷冷地瞥了宋贺一眼，看垃圾似的眼神，轻蔑扯了下嘴角。

回头问姜来：“姐姐认识他吗？”

姜来抿了抿唇：“一个患者家属。”

李雾皱眉，不理解。

国外医生社会地位高，根本不会出现家属上门来骚扰的情况。

但他记着姜来刚才说的不要动手，没多废话，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姜来看见李雾的动作，抓着他的胳膊：“不用。”

到底没发生什么，这事就算闹到派出所也就是口头教育，岳叔叔还得丢工作。

姜来摁着李雾手臂，朝他摇了摇头。

小臂上细滑又陌生的触感，李雾下意识低头，紧绷的肌肉早已先他一步偃旗息鼓，安静地躺在姜来手心。

姜来的手指很漂亮，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绳。

绳子摁压的位置，刚好落在他凸起的血管正中间。

——脉搏被人捆在手心的掌控感。

李雾喉结一颤，过电般的酥麻淌过血液直窜大脑。

他拧过头，后仰的脖颈暴露出喉结的颤动。

“没事，不用报警。”姜来指尖稍一用力。

李雾回神，咽了咽，没敢回头。

好在姜来眼神没有落在他身上，视线穿过他的肩膀，淡淡看向宋贺：“你回去吧，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