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名校毕业，回县城啃老毕业那天，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整个小县城都湿漉漉的。

我提着行李箱，站在县城车站门口，看着灰色的天空，

觉得自己像个被洪水冲回岸边的落汤鸡。我叫苏尧，985大学金融硕士毕业。但此刻，

我成了父母口中那个“啃老”的废物。“苏尧，你回来了？”母亲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穿着花格子的衬衫，头发随便挽成个髻，看上去比我印象中又老了不少。她抢过我的箱子，

往家走，步子快得像是要把我甩在后面。我跟在她身后，鞋子踩在水洼里，溅起一身泥点。

整个县城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气味——潮湿、油烟，还有烧烤摊的孜然味，

混杂着小城的庸常和琐碎。我有点喘不过气。刚进家门，母亲就开始唠叨：“屋子太小，

东西乱七八糟的，回来了就先收拾一下。对了，隔壁张姨前几天问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你打算……”我忍着没说话，只觉得头更疼了。桌上摆着我最爱吃的红烧肉。我夹了一块，

嚼不出味道。母亲坐在对面，端着碗，时不时瞄我一眼。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你那个同学，小李，现在在市里国企，一个月八千呢。他妈天天在菜市场炫耀，

说他年底能评上先进。”我没应声，只埋头扒饭。“你怎么不去考个公务员？

你不是985吗？考公务员多容易！”我终于放下筷子，盯着母亲：“妈，我考了，没上。

金融岗位招的人少，专业又卡得死。你觉得容易，你来试试？”母亲一愣，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低头夹菜：“你脾气又上来了，我也是为你好。家里条件就这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再说话，起身回房，把门一关。外面母亲还在叹气，低低咕哝。

晚上，父亲下班回来，进门就嚷：“小尧，明天跟我去老张厂里看看，他们最近招人。

你先干着，有点收入总比在家强。”我强忍着没翻白眼。硕士学历，

去一个年产值还没我学费高的小工厂做流水线，想想都讽刺。我还没张口，

母亲就接过话头：“他在家闲着也不是办法，先去见见世面。老张可是我多年朋友，

能照顾你。”我咬着牙，挤出个笑：“好啊，明天我去试试。”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学同学的朋友圈刷屏了：有的在北上广深买了房，有的在外企升职加薪，

还有几个已经结婚生子，发的全是幸福笑脸。我点进同学群，几十条消息闪烁。

有人晒offer，有人晒工资单，我却只能默默关掉屏幕。母亲悄悄推开门，

把一杯热牛奶放到我桌上：“早点睡，别老熬夜，对身体不好。”我背对着她，假装没听见。

等她轻手轻脚关上门，我盯着天花板，突然有点想哭。第二章：流水线初体验天还没亮，

父亲就喊我起床。“别磨蹭，等会迟到了人家还以为你架子大！”我迷迷糊糊爬起来，

洗漱完毕，母亲早已煮好面条。“趁热吃，等会你爸骑电动车送你。”我低头猛扒两口，

嘴里却没有一点滋味。父亲背着双手在门口等，见我出来，把头盔递给我：“抓紧了，

咱们小县城路滑。”风很冷，父亲的电动车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颠簸。晨雾未散，

县城像还没睡醒的老人，沉默、阴郁。到了厂门口，一排排灰色的厂房，铁皮屋顶，

尘土飞扬。工人三三两两进厂，有穿旧棉衣的中年人，也有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青年。

他们脸上都写着麻木。父亲领我到门卫室，老张坐在里面，叼着半截烟：“哟，

这就是你家小尧？”父亲笑着递烟：“是啊，985毕业生，回来锻炼锻炼！

”老张打量我一眼，笑里带着几分揶揄：“高材生，来我们厂怕是屈才咯。

先安排你去流水线熟悉熟悉，别嫌累。”我只能苦笑点头，跟着车间主任进了厂房。

车间里机器轰鸣，空气里混着机油和汗味。主任把我安排在装配线上，

旁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边干活一边和我搭话：“小伙子，第一天？以后可别嫌累啊！

”我尴尬地笑笑，学着她的动作，拧螺丝、传零件。手忙脚乱间，拧坏了两个零件，

主任皱眉过来：“小苏，你985毕业是吧？拧个螺丝都不会？”一句话，

旁边人都看了过来，有人低声议论：“城里回来的，果然不一样。”“学历高手不巧。

”我的脸像被人煮了一锅。一上午下来，手酸得抬不起来，身上满是机油味。

快中午时父亲过来问：“还行吧？”我低头抹了把脸：“没事，挺好的。

”父亲松了口气：“先熬几天，适应就好了。你妈在家给你包饺子，等会早点回去。

”我点点头，却觉得嗓子发紧。午饭时间，我蹲在厂区边的小卖部吃泡面。

旁边几个小青年抽着烟，指指点点：“听说你是985的？怎么回这破地方混？”我没搭话，

只埋头喝汤。有人不依不饶：“听说你妈是咱县医院的？啃老呗？”我喉咙里像卡了根刺。

忍着，装作听不见。下午回家，母亲果然包了饺子。刚坐下，

母亲就压低声音：“厂里工资不高，但先干着，有个正式单位就好过年了。对了，

张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人家姑娘在银行上班，周末去见见？

”我终于忍不住拍桌站起来：“妈，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给我安排？我才回来两天，

你就巴不得我一辈子都呆这儿啃老是不是？”母亲愣住了，眼圈一红：“你以为我愿意啊？

你在家，整个单位的人都在问我，‘你儿子不是985吗，怎么还回来啃老？

’你以为我不丢人吗？”我怔住了。母亲的声音哽咽，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爸一个月三千多，我一个月五千多，供你读大学读研究生，我们没怨你。可你回来了，

亲戚邻居都看我笑话，谁来替我受这些委屈？”我喉咙发紧，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父亲叹了口气：“你妈也是想你早点安稳，有个归宿。这年头，工作哪有那么容易。

”我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桌上的饺子越来越冷，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沉。

夜里我睡不着，刷着手机，看到同学群里有人发：“苏尧，你回小县城发展了？

家里安排得挺好吧！”有人跟着起哄：“985回来啃老，羡慕你爸妈有儿子养啊！

”我盯着屏幕，半天没有回复。第二天，母亲早早起床，照常收拾屋子，洗衣做饭。

我忽然觉得，这个家像一个坚固的鸟笼，而我就是那个被困在里面的麻雀。我也不清楚，

未来还有没有可能飞出去。第三章：相亲现场周末还没到，母亲就把我从被窝里拎出来。

“收拾收拾，今天上午去见张姨介绍的姑娘。”她一边翻箱倒柜找我的衬衫，

一边唠叨：“人家姑娘在银行上班，长得漂亮，性格好。你可别又一副死样子，给我争点气。

”我想拒绝，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口。母亲脸上全是倔强和疲惫，

眼里还带着不容商量的焦虑。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拴在狗链上的木偶，只能随人摆布。

“别磨蹭了，赶紧点。”母亲又开始催。我闷声不响地换好衣服。楼下小区门口，

张姨早已等着，旁边站着一个女孩，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短发，五官清秀，

脸上带着尴尬的微笑。张姨热情地拉着我们：“小苏，这就是小叶，你们年纪差不多，

多聊聊。”我和小叶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敷衍。母亲和张姨找了家茶馆，

一边点茶水，一边故作轻松地寒暄。空气里是茉莉花茶的味道，和满桌子的沉默。

母亲率先开口：“小叶工作可好了，在县城最好的银行，人也乖巧。小苏985毕业，

回来发展多踏实。你们年轻人聊聊吧，别老让我们这些老太太插嘴。

”她们很有默契地离开了桌子，把空间留给我们。我低头搅着茶，脑子里乱糟糟的，

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你爸妈催得紧吗？”小叶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抬起头，

她也正盯着茶杯，嘴角有一丝苦笑：“你也是被逼来的吧？”“差不多。”我苦笑回应，

“我妈觉得我一回家就得结婚生娃，不然就是不孝。”小叶轻轻叹了口气，

声音里有一丝无奈：“我妈每天念叨，银行加班辛苦，让我早点找个踏实的对象，

别一辈子单着。她说女孩子不能等太久。”我们俩短暂沉默，然后都笑了。

那笑里满是无力和自嘲。“其实我不喜欢银行，”她小声说，“但小县城能去哪儿呢？

我想过去大城市，可爸妈不让，说外面不安全，又没熟人。”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忽然很想喝醉，但面前只有茶。“你是985啊，”她抬头认真看着我，

“大家都觉得你有前途，其实你自己压力很大吧？”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半晌才低声：“我以前觉得，读书能改变命运，考上名校就能去大城市，现在才明白，

命运和现实都比人想的硬。”小叶低头，沉默不语。茶馆的窗外，有人骑着三轮车驶过，

扬起一阵尘土。我们就这样对坐着，谁都不再主动说话。大约半小时后，母亲和张姨回来了，

笑着打圆场：“聊得怎么样？”“挺好的。”我敷衍一句。“回头有空再多联系啊，

小叶人特别懂事。”张姨对我妈说。母亲回家的路上不停地试探我：“怎么样？姑娘不错吧？

银行工作稳定，人也懂事，家里条件也行。”我叹了口气，尽量温和地说：“妈，

你能不能别着急？我刚回来，还没想好自己的路。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那么快结婚。

”母亲脸上又浮现出委屈和焦急：“你以为我愿意催你？全单位的人都盯着我问，

你儿子怎么还单着，是不是眼光太高了，是不是在外面学坏了？”她越说越激动，

眼眶又开始泛红：“你要是真有本事，考个公务员进大城市，妈一句话不说。

可你现在回来了，在家里待着，什么都没有，让我怎么不着急？

”我心里像被人捏住一样难受，话到嘴边，变成一句低低的“对不起”。母亲吸了吸鼻子，

不再看我。我们沉默着走回家，空气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晚上，

母亲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我从来不知道她会抽烟，烟头一明一暗。客厅的灯下，

她的背影单薄又倔强。我关上房门，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小叶发来的消息：“别太难过，

大家都差不多，谁的生活都不容易。”我愣了一会儿，回了句：“谢谢你，今天见面很开心。

”过了很久，小叶发来一个笑脸。我们都知道，这种“开心”里，其实只有无奈。夜色很深，

我翻身躺下，脑子里全是母亲的唠叨、父亲的叹息，还有小叶无声的叹息。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搁浅的鱼，动弹不得。第四章：母亲的风波早晨，

母亲做完早餐匆匆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家里地拖一下，垃圾也别忘了扔。

”她背影疲惫，身形有些佝偻，比以往更让人心疼。我洗完碗，刷着手机。

朋友圈里同学晒着外企晋升的证书、合影，还有人买了新车、新房。我把手机扔到一边，

觉得浑身都被一种说不清的羞耻感包裹着。快中午时，父亲下班提前回家，神色有些不自然。

“你妈今天心情不好，下午别惹她。”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感觉到不安。下午，

母亲回家比平时早。她把包丢到沙发上，径直走进厨房，背对着我，动静很大。

我试探着走过去：“妈，出啥事了？”母亲没理我，只是闷头洗菜，水哗啦啦响。

厨房弥漫着油烟味，她突然回头：“你知道吗？今天单位又有人说你——”她停顿了一下，

嗓音有些发颤，“他们说你一个985毕业的，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在家啃老。

‘你们家苏尧是不是有啥毛病？’‘读了那么多书有啥用？’”我愣住了。母亲的手在发抖，

洗好的菜叶掉在地上她都没管。“我同事背地里议论我，说我把你宠废了。

我都懒得和他们争，他们哪懂！”母亲突然哽咽，

狠狠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拍：“我怎么就对不起你了？我和你爸都这么拼命，

为啥最后我们家还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厨房安静得只剩下母亲的喘息声。我哑口无言。

母亲倔强地擦了擦眼泪，继续切菜。“我今天差点和他们吵起来，你知道吗？

我说我儿子怎么了？你们孩子有几个能考上985？

可我说完还是没底气——他们看我的眼神，就是觉得我活该。”我走过去想安慰她，

母亲一把推开我的手：“你别管我，你自己也别以为我在怪你。妈就是委屈，

你从小聪明懂事，我都以你为荣……可这社会怎么就这样？”她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只剩下呜咽。我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脆弱。父亲在客厅叹气，却一句话也不说。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像夏天的暴雨前夜，所有情绪都憋在天幕底下。晚上吃饭时，

母亲强作镇定，夹了几筷子菜就放下筷子，盯着桌布出神。“妈，对不起。”我憋了很久，

低声说。母亲抬头，眼里全是红血丝，她艰难笑笑：“你对不起什么？你已经很努力了，

是这个世界太难了。”我鼻头发酸，不敢直视她。父亲叹口气：“家里条件也不差，

先把日子过好吧。苏尧，你要是真不愿意去工厂，也可以再试试别的路，不要怕，

咱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母亲轻声说：“别人说什么不重要，

我就是怕你自己过不去那道坎。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只是——你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妈其实……也很累。”我点点头，心里千头万绪。饭桌上没人再说话，

只有窗外的雨滴啪啪地敲着玻璃。夜里，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老旧的电视剧，

眼神有些空洞。我走过去，给她倒了杯热水。她抬头看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回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送我去县一中，

烈日下一路陪着我，笑着说：“你将来肯定有出息，能飞得更远。”可现在，

我却像只断了翅膀的鸟，回不到高空，也回不到最初的巢。第五章：同学聚会这天傍晚，

手机屏幕亮了又亮。高中同学群里，班长杨帅发来消息：“兄弟们，今晚老地方聚一聚，

有些人好多年没见了，苏尧你也得来！”我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回了句：“行，等会到。

”母亲在一旁试探：“同学聚会？别太晚回来，喝酒别逞强。”“知道了，妈。

”我刻意平静，却掩不住心里的复杂。路灯下的县城小街弯弯曲曲，

熟悉得像我小时候做过的梦，却又像隔着一层玻璃。聚会的地方，是县里最热闹的烧烤店，

霓虹灯下人声鼎沸。我推门进去，满桌子笑脸。杨帅第一个冲上来拍我肩膀：“苏尧！

金融硕士，咱们班最有出息的那个！”“985大佬！”有人起哄，“来，先罚一杯！

”我苦笑着接过酒杯，一口闷下。呛得胃里发苦，却强撑着没让自己咳出来。人多了，

气氛越发热闹。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谈天说地，

说着各自的生活：“我在城东开了家汽修店，虽不大，一个月也有一万多。

”“我和对象去年买房了，贷款压力大，但总算有了自己的窝。”“我在市医院实习，

天天加班，不过有编制。”我坐在角落，偶尔点头应和，更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