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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辞镜:卿本惊鸿

朱颜辞镜:卿本惊鸿

朱颜辞镜:卿本惊鸿

恒川未歇  /  著 已完结
更新时间:2025-05-28 17:36
《朱颜辞镜:卿本惊鸿》主要描述了江辞镜季晏疏之间的故事,该书由恒川未歇所作。小说精彩节选:勉强能看出身上穿的墨青色衣料上有银线暗绣山河纹。锦衣华服,高大贵气,但严肃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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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节选

第一章痴傻千金永昌十年的冬天,京城的初雪落得太早。

礼部尚书江德修家的千金江辞镜一大清早就蹲在了江府雪苑的那棵梅花树下,

发间沾着的雪花都化成了晶莹剔透的冰簪。只见她歪着头,用一根枯枝在雪地上胡乱划着,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童谣,时不时盯着飘落在地上的梅花花瓣发出哧哧的笑声,

惊飞了旁边树上倒挂的乌鸦。侍女清露站在远处的廊下,看向自家**的眼神有些警惕。

江辞镜正要站起身去折一枝横斜的梅,忽听得头顶“咔嚓”一声脆响。她尚未抬头,

一片漆黑的阴影便旋转着坠落下来。那是一片乌鸦的羽毛。

足有巴掌大的飞羽边缘结着细碎的冰晶,

却像片枯叶般轻飘飘地落在她鬓边的双股金玉梅花钗上,看来是有一只乌鸦被冻坏了,

羽毛都簌簌掉落了下来。那片墨色羽毛卡在钗头花瓣的缝隙里,黑白分明得刺眼。

清露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伸手拂去了那羽毛并拔下钗子:“姑娘,

我这就替您给这钗去去晦气,稍后再给您送回来。”江辞镜扬起天真又无辜的脸,

虽然有些失落的撅起了嘴,但随即又笑嘻嘻的说道:“不必留啦,

不必留啦~”清露闻言便行礼退下,准备去处理掉这沾了霉运的东西。“镜儿啊,

午膳做了你最爱吃的紫苏烤鸡,快来……江德修笑盈盈地走进雪苑:“诶?诶呦,

你看你这玩的,头发怎么都乱了,爹爹给你重新梳头啊……”“不用啦爹爹,我好饿啊,

先吃饭吧~”江辞镜握着江德修的手甩啊甩的撒着娇。江德修宠溺地点了点江辞镜的额头,

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看着女儿如今这副模样,江德修的心像被一只拳头紧紧捏住了似的,

每跳动一下都筋疲力尽。江德修与蒋忆梅夫妇少年夫妻恩爱非常,但婚后十年始终膝下无子,

江德修也并未纳妾。有情人终得上天垂怜,这对夫妇年逾三十才生下江辞镜,

此后数年也只育此一女。但十年前蒋夫人暴毙,死状异常凄惨,女儿也因受惊过度神志不清,

这些年来遍请名医也无济于事。眼瞅着姑娘长到了17岁,心智却停留在了孩童时期。

太阳落山,天色将黑未黑。打更人刚刚吆喝了一更天,江府灯火通明。

江辞镜像往常一样带了些糕点果子去给爹爹请安。人还未踏足书房,

便远远听到江德修正在跟管家吩咐:“准备些厚礼,三日后季将军班师回朝,

陛下要在紫宸殿设宴。”季将军…是那个在边关连破三城的季晏疏?

他一个戍边将军怎么突然要回京呢?“爹爹,吃果子!镜儿亲手做的~快夸夸镜儿!

”“好好好哈哈哈,镜儿啊…”江德修的眼睛深深的盯住江辞镜,

好像在透过她看向自己深爱了三十余年的夫人,终究是情深缘浅:“镜儿,爹爹只有你了。

”二更的梆子刚敲过,寒风像刀似的削过京城的飞檐翘角,雪又下了起来。

起初只是细碎的霰粒,后来便成了鹅毛般的絮,一层层覆在青石板上,

吞没了白日里车马碾过的痕迹。长街两侧的灯笼早被吹熄了,

只剩几盏残破的纸罩在风中摇晃,投下鬼爪似的影子。寂静的夜里只剩裹了湿布的马蹄,

踏在沙土地上闷响的声音。郊外的夜显然更像夜,月光都被参天的树遮蔽住了。

季晏疏将**在一棵槐树上,呵出的白气顷刻消散在黑暗里。他抬手,

示意身后的十二亲兵止步,原地休整。暗卫们瞬间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涌来,

迅速围坐在这棵槐树旁喝酒补充干粮。“将军!这发现三具尸体!

”暗卫暮阑在不远处的一片枯草地上喊道。季晏疏吹起火折子,凑近查看。

这三具尸体虽已被野兽撕咬的不成样子,但看得出死亡时间不长,

未被撕咬的部分身体被大雪盖住,失血过多的皮肤变得白中透着青紫。

这些尸体穿着统一服装,且都有黑巾蒙面,怕也不是什么善人。

每具尸体的致命伤都在脖颈动脉处,伤口呈两个小小的血洞状,着实诡异。

“这看着像是被蛇咬死的,冬天也有蛇?”暗卫朝阙跟暮阑一样摸不着头脑。

火折子的微光映在季晏疏的眼睛里,他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恐怕,还是条毒蛇。”“咚!

——咚!咚!”更夫提醒着人们防火防盗,江府雪苑的窗被呼啸的寒风吹开。

窗外一团淡绿色的身影轻飘飘落在了屋内的木质地板上,好似被吹进来的一样。

是清露回来了:“姑娘,晦气已除。郊外风大雪急,我路上耽搁了一个时辰。

”江辞镜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穿着蓝色衣裙的侍女沐霜正在为她梳发,木齿划过发丝,

簌簌地响。“下次早些回来,夜里凉,窗户开开关关的别冻着姑娘。”沐霜开口说道。

铜镜里的江辞镜一改白日里的天真痴傻,眼里含着泪,眉头微微皱着。

望向缠在木梳上的一缕银丝,那白色刺眼得像一道令人生厌的疤:“真是恨意催人老啊。

”从母亲离奇去世起,江辞镜的白发就越长越多,好像冬霜爬满荒原一般毫无道理。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只得用钗子将白发绾进发髻,用上层青丝盖住下层雪色。

父亲已年过半百,又早早失了争权夺利的心气儿,朝廷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

三天两头派人用阴私腌臢手段扰父亲清净,还好江辞镜早有防备,一边装傻迷惑暗处的敌人,

一边培养武婢势力保护父亲。这么多年不知道阻止了多少场意外发生。“清露、沐霜,

你们帮我挑个新钗子吧。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第二章金口玉言三日后。

紫宸殿内果蔬香气扑鼻,暖融如春,与外头的风雪恍若两个世间。年轻的皇帝缓缓走入殿中,

众臣行礼后落座。唯独不见季晏疏的身影。

“开席——”掌事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大臣们的寒暄。十二名红衣舞姬执剑而入,

寒光如练。乐声一起,**衣裙翩跹,像战场上血泊中开出的玫瑰花,

又像战胜国迎风飘扬的鲜红旗帜。江辞镜虽因痴傻与世家大族的**们格格不入,

但仍遵规矩随大臣女眷们来到湖心亭围着暖炉赏雪作诗,

只是她缩在最后排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默默吃着饴糖。今日宫中人员太复杂,

江辞镜隐约觉得心里不太安生,于是派明面上的贴身侍女汐雪和洛霞在殿外守着父亲。

从母亲离世起,父亲就再无心仕途,从不拉帮结派,也从不曲意逢迎。

如今皇帝让他占着礼部尚书这个虚位怕只是没找到更合适的替罪羊罢了。皇帝少年得权,

如今这才是登基的第十年,这六部尚书又都是前朝老人,势力盘根错节,

可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丞相秦崇礼的权力。他们互相制衡了,这龙椅才坐的稳当。

江辞镜趁着贵女们玩的兴起,在夜色中不知不觉间退出了湖心亭。侍卫们都不便打扰女眷,

于是站得远远的,无人发现江辞镜早已不在人群中。清露轻功不错,常立于高处观察,

多年来已摸清宫内存放官眷死亡档案之地的位置以及侍卫换班时间。入宫不易,

江辞镜今夜要重查母亲当年的暴毙档案。她在假山处藏匿等待侍卫换班空隙,

并按照入宫前清露所画图纸中的路线前进。就当要推开档案处的门的时候,

她听到了马儿的喷鼻息声和男人小声交谈的声音。江辞镜的手抚上了头上的梅花钗,

沐霜最擅长**兵器毒药,这只新钗是她用玄铁铸成,双股尖锐。钗身又浸了一层剧毒,

见血封喉,哪怕只是划伤也可致命。江辞镜警惕的回头,

在不远处的檐下看见了一匹暗红色的马,但没看见人。看来是有谁跟她一样,

想趁着侍卫换班到这宫内的偏僻之地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说话声越来越近,江辞镜十分紧张,

手心冷汗直出,眼看新的一批侍卫即将到来,四下无处躲避。来不及犹豫了,她冲向那匹马,

装作无知孩童被马吸引走错了路。“将军,你的马…这,这是谁家的姑娘啊?

”季晏疏和暮阑出现在江辞镜的眼前。只见江辞镜的掌心里躺着好几块融化的饴糖,

粘稠的糖汁顺着腕子往下淌,像血。暮阑看岔了,以为哪家的千金**被将军的马咬了,

吓得失了神。“你是将军呀,那将军的马,吃糖吗?”江辞镜歪着头笑的明媚,

眼神空空洞洞的。季晏疏上下打量着她,早在边关之时就听闻京城伤心事颇多,

竟有一位江家的**因幼年丧母忧郁过度而痴傻多年。

如今站在眼前的应该就是这位江姑娘了,看见了真人,他心里也到底生出几分惋惜,

都是可怜人啊。沉默的这几秒钟内,江辞镜也不断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能完全不惧侍卫巡逻说明他位高权重,这人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在檐下的灯笼光中,

勉强能看出身上穿的墨青色衣料上有银线暗绣山河纹。锦衣华服,高大贵气,但严肃冷漠,

又被身旁这随从称作将军,估计他就是今晚宴席的主人公季晏疏了,只是他不在席上受封赏,

为何会出现在这呢。没等江辞镜想清来龙去脉,季晏疏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擦擦手吧,

我让侍卫送你回女眷席,下次别再走丢了,你父亲会担心。”江辞镜的手上多了一条丝帕。

季晏疏与江辞镜各自入席。“季卿来了。”玉阶之上,皇帝斜倚在龙纹凭几上,

手里把玩着一只夜光杯。他眼角含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像一层薄冰覆在深潭上。

季晏疏单膝点地:“臣来迟,请陛下责罚。”“诶,卿可是大功臣,朕岂会怪你?快快请起。

”内侍引他入席,坐在了江德修身旁,对面刚好是举着酒杯微笑看向他的秦相。

琥珀酒倾入琉璃盏时,秦崇礼开怀大笑:“季将军此番连破三城,又斩敌将首级,

当真是青年英才!我敬你一杯!”季晏疏指尖摩挲着杯沿:“秦相过誉。

不过是仗着陛下洪福,将士用命。”大臣们听闻此言纷纷前来向季晏疏敬酒贺喜,

一个个上赶着攀附当朝新贵。皇帝仰头灌下一口酒,然后猛的将杯盏落向桌面,

碰撞间杯中剩下的酒水喷溅洒出,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大臣们识相地退回自己的席位。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季家世代将门,十年前季老将军战败身亡,

剩下那年刚满十五岁的儿子。没想到短短十年,季晏疏竟能重振军心,

训练出一支国家支柱军队。“季卿这次大获全胜,想要什么奖励啊?朕全都赏给你!

”“回陛下,臣请求为戍边将士赐下更多的军饷及军械。”“卿之前提过了,朕已应允!

不过这是你为将士们求的,你自己的呢?”不知为何,秦相听到这句话后,

脸上除了挂着笑外,多了些晦涩复杂的表情。季晏疏上前行礼,

本想谢绝皇帝在这场鸿门宴上的赏赐。但还没等他开口。“季卿啊,你年纪不小了,

不如朕便赏你个夫人吧,早日成家也能让你故去的父兄放心啊。”“陛下,夫人并非物品,

不可随意赏赐,臣并无娶……”“江尚书—”皇帝冷声打断季晏疏推辞的话,

抬眼看向江德修。“令媛也到适婚年纪了吧。”江德修手中酒盏一颤。

皇帝明知镜儿痴傻多年,此时提起...“江尚书嫡女温婉聪慧,与季将军实属良配,

朕这便下旨,择日完婚吧。”殿中一片寂静。

这是明晃晃的羞辱——将一个无权老臣家的痴傻**嫁给平定战乱的功臣,

既打压了季将军的气焰,又对江尚书进行了警告:宝贝女儿的命运掌握在朕的手里,

老头子要好好当一条忠心的狗。

看着江德修谢恩时颤抖的身体以及季晏疏看不出喜怒的尴尬表情,

皇帝再一次尝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朕乏了,诸位尽兴!”皇帝大摇大摆离席。

江德修立刻向季晏疏敬酒:“季将军,小女的情况...”“江尚书不必多言。

”季晏疏语气平淡,“江姑娘天真烂漫。”第三章暗流涌动宴席散去,

刚刚的歌舞升平仿佛一场梦幻泡影。紫宸殿里只剩江德修望向龙椅的无助身影。

这么些年处处退让,可君王却还是步步紧逼。先帝啊,

你显显灵……回家的马车上江德修未开口说一言,汐雪和洛霞也低头不语,

不敢与江辞镜对视。夜色渐浓。江家父女刚一回府,皇帝的旨就到了庭院中。

“赐七日后成婚——”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像一把钝刀,一字一字割在江德修背上。

原来是这样一道玩弄人心的圣旨,逼的忠诚老臣与爱女分离,逼的痴傻姑娘成为一颗棋子。

怪不得父亲从不留恋仕途,这波诡云谲下藏着的全是皇帝弄权的恶趣味。江辞镜回到雪苑,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呵,

好一个‘皇恩浩荡’……”清露、沐霜、汐雪和洛霞都跪在江辞镜身边,

听着姑娘下一步的计划。“今日季晏疏突然出现,我并未得手,

之后进入将军府我恐怕机会更少。如今陛下已明着针对父亲,只怕往后处境更加艰难,

当务之急是先护住父亲安危。清露、沐霜,你们务必暗中守护,

并继续追查前几天那些黑衣人的来路。汐雪、洛霞,你们从小就跟着我,

这次就以陪嫁侍女的身份随我入府打探,看这位新贵是否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江辞镜取下发髻上的钗子,那几缕白发随之散落。

她随意挑起一缕拿在手上把玩:“就让我看看,这京城的天到底该怎么变。”短短七日,

江德修的背好像更驼了,腰也更弯了。他开始总是道歉,嘴里念叨着是我不好,我没能耐,

护不住梅儿和镜儿…大婚前夜,江辞镜试穿婚服,在铜镜前擦拭着眼角快要流出的泪。

父亲啊,这次离开,是为了我们能有更好的重逢。将军府,红烛高烧。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嬉笑恭贺声更是一波高过一波。新房名为疏影阁,这偌大的房间里一片冷清。

汐雪和洛霞在房外观察各路宾客、府内主要屋舍以及各角门路线。江辞镜卸下沉重的冠,

歪坐在床边。盘好的发髻也随着凤冠的摘除而散落在腰间,只留那根钗簪在发上。算算时间,

季晏疏应该就快回房了。江辞镜装作玩着霞帔上的流苏,实则耳听八方。

窗外出现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是季晏疏吗?他喝醉了?新房的门被推开,

冷风就这样直愣愣的灌进来。吹的床头的烛火晃的剧烈,季晏疏像一团令人窒息的黑影,

一步步压过来。江辞镜突然有些害怕,但也不知为何如此紧张。

是怕他身上自带的那种战场杀人无数的戾气,

还是在怕从今往后便成为了眼前这个陌生之人的“妻”。这一字何其沉重。

两人就如此直接的四目相对。那日在宫里并未看清季晏疏的长相,如今仔细看着,

发现其实他脸上的棱角并不锋利,喝了些酒后红红的脸反而还带了些温和的神色。

“白发逐梳落,朱颜辞镜去。这名字不吉利,不如以后我就叫你‘阿镜’吧。”真没想到,

在这诡异的新婚之夜,这位看起来危险又神秘的夫君最先关注的竟然是妻子的姓名,

于是江辞镜装作懵懂又听话的点头应允。“我长你许多岁,

你既进了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咱俩可以以兄妹相称,

从今夜开始在府上你便唤我作哥哥,如何?”新婚夫妻洞房花烛夜竟是这种开场白?

这季晏疏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京城贵女们都传他是天煞孤星,克**,必是孤苦一生。

上了战场更是成了阎罗转世,嗜血好杀,凶狠残暴,令敌人闻风丧胆。

这让江辞镜想到了一件事。乌鸦总是能预感到灾难的到来,于是试图警告人们。

但久而久之人们经历了灾难后便将前来报信的乌鸦视为带来灾祸的不祥之物。

愚者到死都在埋怨灾难造成的果,而智者则第一时间去处理引发灾难的因。这季晏疏,

可真是令人好奇啊。“嘻嘻嘻,哥哥,哥哥好!

”如今的季晏疏可怜江辞镜幼年丧母失了神志,想将她视作家人保护着。

看着江辞镜嘿嘿咧着笑的嘴,季晏疏微笑着抚上了她的头。却在摸到梅花钗时一顿。“哥哥,

今天好累,我好困啊,歇息吧!”“好。”季晏疏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铺好了床铺招呼江辞镜好好睡觉。新婚之夜就这样在满腹疑虑中度过,

知道季晏疏并无恶意,江辞镜倒也算睡的安稳。季家已无长辈,

江辞镜嫁过来也不用向任何人请安。但天光未亮,江辞镜已睁开了眼。

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钗,还好,有它在就很安心,钗上的梅花就像母亲。

身边的男人呼吸匀长,江辞镜顺着起伏的胸口向下看去,隐约在腰部的红色寝衣腰带内侧,

看见了一块黑色的破烂布条。像,跟那天不请自来雪苑里的“乌鸦刺客”们身上穿的东西,

太像了。为什么他会随身带着这个布条呢?他跟那些杀手有什么关系?

这块布条损毁严重破烂不堪,难道是他从谁身上撕下来的?江辞镜装作睡的正酣,

转身将手轻轻搭在季晏疏身上,试图将布条勾出来看得更仔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布条,

隐约能摸出是双层质地,内里是棉质布料,外面覆着一层质地坚韧轻薄的绸,

做工走线都较为平整,看来这个杀手组织的幕后操纵者非富即贵,

死士的服装也比普通人家要好很多。突然江辞镜的手腕被一双粗糙的手捏住,

她没想到能有人的力气这么大,这突然的举动让她顾不得装傻,被吓得一味向回抽手。

“阿镜,怎么了?”季晏疏掐住她的手,睡眼朦胧的看向她。江辞镜大脑飞速运转,

立刻抽泣了起来:“啊好疼!救命啊!呜呜呜…”守在屋外的汐雪洛霞闻声推门而入,

季晏疏的侍卫也迅速赶来,只是不方便入内,于是在门外候着。“姑爷这是做什么?

”洛霞率先开口。季晏疏默默松手,江辞镜的手腕已经被捏的出现了几根手指的血印。

“我们姑娘从小娇养,姑爷到底有何不满,新婚第二天便如此对她,

难道是欺负我们姑娘与常人不同吗?

”江辞镜哭的更加委屈:“镜儿想回家……”第四章生死棋局季晏疏尴尬着道歉。

他这些年从未跟女子相处过,确实没控制好力气,不曾想这个力道能把人的手腕掐出血印子。

江辞镜的手白净细腻,那几块血印确实明显,看着哭的抽搐的江辞镜,

季晏疏只能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习惯有人睡在我身边,抱歉,我帮你擦药。

”“哥哥不好,镜儿要回家找爹爹!”“好好好,暮阑,今日先送夫人回江府。”这么爽快?

有些时候江辞镜真的看不懂季晏疏到底想干什么。门外的暮阑应声。

待江辞镜梳洗过后便接她上了马车。汐雪跟着服侍。江德修此时正在礼部处理一些杂事,

完全不知心肝女儿突然回府。江辞镜当然不是回府找爹爹的,

于是路上闹着要吃雪花酥支开了暮阑。她要回府找清露,问清楚那天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姑娘,我将他们丢在了野狼坡,躲在树上亲眼看着尸体被饿狼撕咬的不成样子了。

”原来如此,是撕咬。那个布条之所以破烂是因为被狼撕咬,不是人为撕扯。

难道季晏疏看见过尸体?还拿了布条?那他清楚这几个人的死因了?他是敌是友?“姑娘?

怎么了?”清露疑惑发问。江辞镜快速踱步,脑子里不断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他提前回京了!对,他在咱们抛尸那天就回京了!你二更将尸体丢在野狼坡,

路上耽搁了一个时辰,三更你回来向我报信,他刚好趁夜进京。路过野狼坡发现尸体并检查,

发现刺客脖子上的致命伤及因中毒而变化的皮肤颜色,

所以他昨晚摸到我头上的钗子时神情不对!”“姑娘,他一个戍边将军,

怎敢无诏提前入京啊?”“等等,这个问题先放着。总感觉哪里奇怪呢?”快到正午,

阳光从雕花窗棂斜射进来,恰好落在妆台的铜镜上,刺目的反光晃的江辞镜抬手遮挡,

镜子里映出了她手腕上的血印伤痕。“所以,所以他在试探我?!他是故意的!

”江辞镜和清露警惕地看着窗外门外,沐霜在对面的藏书楼二层,紧盯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果然,一棵槐树无风而动,看来有人藏在那里。

而此时拎着雪花酥的暮阑已经从角门进入雪苑。清露悄无声息的翻窗离开。

季晏疏到底派了几个人跟过来?“姑娘,树上那个,杀吗?”沐霜在对面比了个手势。

江辞镜轻轻摇头:莫轻举妄动。见暮阑已至,在树上蹲守的朝阙立刻返回季府:“将军,

夫人归家后并未派人去寻江尚书,而是找来一位侍女,那女婢与夫人年岁相仿,

穿淡绿色衣裙。两人随后在屋内讨论,但属下离得太远,且视角有限,并未听清谈话内容,

也看不见夫人表情神色。”“还真是有趣呢…我迫不及待找阿镜聊聊天了。

”季晏疏嘴角上扬,看向窗外。黄昏的光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天际。

西沉的太阳将云层染成锈红色,仿佛天空渗了血。雪苑檐角的铜铃在暮风里轻晃,

声音却沉甸甸的,像是谁在低低地咳。看来今日父亲事务缠身,要晚些回来了。算了,

本也不想让父亲担心。“镜儿手腕不疼啦~不如回去找哥哥吧!”江辞镜冲着暮阑撒起娇来。

回到季府的时候天还未全黑。暮阑先一步向季晏疏禀报:“属下并未发现异常,

夫人今天逗鸟、玩雪、赏梅,吃了不少雪花酥,但最终没等到江尚书回府便要求离开。

”“你可有看见一个穿绿色衣裙的侍女服侍她?”季晏疏擦着手里的刀,缓缓问道。

“绿色衣裙?没看见,夫人房里只有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穿粉色衣裙的汐雪姑娘。

”月光将江辞镜的影子拉得很长,疏影阁的竹子在夜风里飘摇,颇有些韵味。

“姑娘走后季将军整日都在书房,召见了两个得力属下,他们名为暮阑、朝阙。

暮阑就是送姑娘回府的那位,至于身手如何奴婢还未测试。

”洛霞说着便眉头紧皱:“而姑娘应该还未见过朝阙,此人身轻如燕,行动速度极快,

怕是有些棘手。”“哦?朝—阙—。我应当是见过了。”江辞镜挑眉,

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我的这位好哥哥,喔不,好夫君,可真是聪明机敏,

狡猾多疑。走吧,拿上雪花酥,咱们会会他。看看这位无诏入京的新贵,

有没有什么刺客的线索。”书房内烛火昏暗,烛焰被窗缝渗入的寒风撕扯得忽明忽暗。

铜灯台上的蜡泪层层堆叠,像凝固的血痂。季晏疏执剪剪去焦黑的灯芯,火光猛地一跳,

映亮了江辞镜的脸。“哥哥,你吃过雪花酥吗?”还是那般的天真无邪,

真诚的令人忍不住亲近。她站在阴影交界处,窗外的雪色在青砖地上铺开一层幽蓝的冷光。

“阿镜来了,怎么不多穿点。”季晏疏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江辞镜瘦弱的肩膀上,

压的人呼吸有些急促。季晏疏拉过江辞镜的手,接过雪花酥,引她坐在书案边。

桌上角落里有一本摊开的折子,江辞镜瞥了一眼,

看见“秦”“军械”几字以及折子上的日期,正是清露抛尸那日。

看来季晏疏确实暗地里提前了三日入京。不过既是有折子,那便是得到了皇帝的许可。

早听父亲念叨什么军械贪污,难道是查到了此案的蛛丝马迹才连夜进京禀报?“阿镜,

我给你上药。可能有些疼,你忍一忍。”季晏疏拿出一个小白瓶,

在江辞镜的手腕上仔细抹着,不疼,反而酥**痒的。“阿镜,你杀过人吗?

”季晏疏突然抬眼,盯住江辞镜的双眸。“哥哥,什么是杀人呀?

”江辞镜心里已暗骂他一万遍,眼神却依旧清澈无辜。季晏疏轻轻笑着,

拿出折子下面的一幅画像:“我来教阿镜。”他拿起一根毛笔,蘸上批改备注用的红墨水,

在画像的脖颈处拉出一条狰狞的红线。这画是宫里给各位贵女画的冬日赏雪图,

如今这画上的人,正是江辞镜。窗外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这屋子太阴了,

黑暗仿佛也传达冷意。“阿镜看清了吗,从这里用刀切断,

或者……”季晏疏的左手摩挲着江辞镜手腕的伤,眼睛还是戏谑的盯住对方,

右手指尖抚上她的脖子,像在丈量一块待宰的肉:“或者用尖锐物体扎进脖颈动脉,

比如阿镜头上的玄铁钗……”他的指腹有茧,粗糙的触感刮过她薄薄的皮肤,

仿佛下一秒就会挑断她的筋脉。江辞镜的脉搏在他指下突突狂跳,像只被钉住翅膀的蝶。

这是她第一次,在交锋中感到别人口中的那个季晏疏所带来的,真实的恐惧。“哥哥,

你在说什么,镜儿好害怕……”第五章人心难测江辞镜仰起脸,眼神湿漉漉的,

像只受惊的鹿。她抬起双手握住了季晏疏的手:“哥哥,你不要吓镜儿!”她抽抽噎噎,

“爹爹说是有坏人将娘亲杀掉的!坏人才杀人!”寒风吹灭了烛火,

只剩江辞镜的泪在月色里反光。季晏疏还是那样温柔地看向她:“好了阿镜,夜深了,

去睡吧。”江辞镜低着头退出书房,手指搭在雕花门扉上,轻轻合拢。门缝渐窄,

季晏疏的身影被一寸寸吞没,他仍坐在案前,唇角还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

真是令人生厌的从容。在那扇门的缝隙里,冰冷的杀意藏在了江辞镜亮亮的眸中。门闩轻响,

像某种终结的暗示。疏影阁廊下的风卷着雪沫扑来,她站在晦暗处,任由冰碴子刮过脸颊。

方才伪装的惊惶、天真、怯懦,此刻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双冷到极点的眼睛。

“传信给清露和沐霜,加快试探有多少人手随季晏疏入京。再去查查那个秦丞相。

”江辞镜不想赌,她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出现。她无法确定季晏疏今晚的图谋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他目的如何,这番试探总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已经怀疑,

或者说确定自己并非一个痴傻**,且是个有自保与杀人能力的“未知数”。所以保险起见,

要先下手为强,否则十年藏拙一朝败露,恐连累父亲招惹更多是非。

“另外……”雪落在江辞镜的睫毛上,又很快融化。“若有机会,立刻杀掉季晏疏。

若无机会,就先保全自己,不要暴露。”季晏疏的指尖缓缓摩挲着那几块雪花酥,

思绪回到了同样飘雪的那个夜晚。“陛下!”雪粒子混着寒风刮过玄甲,

在季晏疏的肩头积了薄薄一层。身上的寒意还未褪去,

铠甲上的冰霜凝结成了一层怒气和怨气的保护罩,

勉强让季晏疏还能稳重地跪在殿内呈报折子。他双手呈上一卷铁册:“臣请查工部军械司,

所有铁矿调度实录。”“卿无诏深夜入宫,这是何意啊?”皇帝低着头,

抚上龙椅扶手上的花纹。“雁门关一役,我军铠甲竟被敌人刀剑轻易刺穿。”季晏疏抬头,

目光如刃,“经查,兵部批下的精铁,实际成色不足三成,

而工部尚书林渊却与秦相有书信……”“季卿——”皇帝高声打断季晏疏,“边关苦寒,

铁器易蚀也是常事。”早就有传言说当今皇帝之所以能幼年登基,是秦相一手扶持的结果。

【安佑三十二年冬,先帝驾崩,帝三子赵翊继位,年十一。永昌元年,

秦崇礼受封顾命大臣】这是季晏疏家破人亡那年在去往前线的路上收到的消息。

看来这秦相可不只是什么顾命大臣,也不只是扶持幼帝的忠心丞相。他可有能耐的很。

有能耐到皇帝依赖他,重用他,甚至害怕他,包庇他。“陛下,臣明白了。

”季晏疏很是识趣,皇帝在剖析真相与被阴谋蒙蔽之间,选择了更羞辱边关将士的方法,

那就是——视而不见,揣着明白装糊涂。“臣恳请陛下!”季晏疏双手平举贴近额头行礼,

然后重重地砸向地面,“为边关将士发下更多军饷和军械!”这样即使秦崇礼从中贪污,

留给将士们的也能多一些吧。季晏疏此前截获了多封秦相与林尚书通信的信纸,

上面总是有一些混乱的暗纹,起初看着这些纹路毫无头绪,

直到无诏回城那夜看见了野狼坡的死士尸体,那些被撕碎的布条拼凑起来,

与几封信纸拼凑起来的图形刚好相同,那轮廓像极了乌鸦。秦崇礼暗中豢养死士,

在京城兴风作浪,铲除异己。其他几部尚书估计都与其有些关联,只有江德修顽固不化,

这就有了他一而再再而三想除之而后快的动机。既然秦崇礼无法无天,不如就把天戳个窟窿,

看谁还能护得住他。皇帝铁了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就偏要把秦崇礼的所有罪证摆在朝臣面前。趁着庆功宴能进宫的机会,

季晏疏准备去工部档案处私查军械司铁矿去向,但那次时间太紧,未能寻到全部档案,

还遇见了迷路的江辞镜……雪幕深处,江辞镜从书房回到疏影阁的那一串脚印,

很快被新雪掩埋。而季晏疏的思绪也被拉回现实。阶前的残雪未消,被卯时升起的太阳一照,

表面结出细碎的冰晶,踩上去脆响如碾碎了满地星辰。檐下的冰棱垂挂着,随着微风轻颤,

像琉璃盏亮得晃眼。如此好天气的日子,是归宁之日。江辞镜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季晏疏则批注着边关送来的军报。转过这条窄巷便是江府了,雪苑的梅枝已经越过院墙,

红梅缀在枝头,花瓣薄得近乎透明,阳光一照,竟似浸了血的冰片,艳得惊心。风过时,

冻僵的花瓣簌簌作响。一柄长剑忽然从背后擦过江辞镜的左肩,将季晏疏的军报戳了个大洞。

肩头的血瞬间浸湿了外袍。季晏疏一把拉过江辞镜,将她护在身后:“别怕阿镜,

先捂住伤口止血!别怕。”趁着季晏疏安抚江辞镜的功夫,另一道黑影猛然窜上马车,

黑袍翻飞,斗笠遮面,双刀寒光凛冽。来人瞬间举刀猛刺,季晏疏本能抬手抵挡,

那刀深深插入他的小臂。血瞬间浸透衣袖,滴落在江辞镜的裙摆上,晕开一片鲜红。

江辞镜轻轻皱眉。正当刺客欲举刀再刺的空隙,他一脚将人踹下马车。

马车外的十二暗卫如同天降神兵,须臾之内聚齐并摆阵。却未曾想对方根本不欲缠斗,

长剑刺客扶住短刀刺客,转身便翻跃屋檐飞走了。“追!

”暮阑带着一小队人马往刺客逃离的方向追去。“将军,会不会是秦……”朝阙跪在马车前,

心事重重地小声说道。却被季晏疏打断。“朝阙,你带几个人守住江府,

暗中保岳丈大人平安。剩下几个人护我回府,夫人的伤口需尽快包扎。此事不宜声张,

就说我公务繁忙分身乏术,改天再向岳父大人请罪。”江辞镜靠在马车的软枕上,

嘴唇由于失血变得有些苍白。

书友评论
  • 皆是孤独

    《朱颜辞镜:卿本惊鸿》以其精彩的情节和令人难以忘怀的角色吸引了读者的目光。每个章节都扣人心弦,故事中男女主角之间曲折传奇的爱情故事令人深思。在众多小说中,这是最好的之一。

  • 飞翔的風

    《朱颜辞镜:卿本惊鸿》是一本令人难以忘怀的作品,故事情节紧凑扣人心弦。作者巧妙地塑造了[主角]的性格,让人念念不忘。整个故事令人意犹未尽,时而感动,时而意外。

  • 岁月流逝不再回首

    恒川未歇的书真的让人欲罢不能,特别是《朱颜辞镜:卿本惊鸿》。故事情节意想不到,跌宕起伏,吸引人的同时又充满了悬疑。这是一本我一直想读下去的好书,太喜欢了!

  • 心只为一人澎湃

    《朱颜辞镜:卿本惊鸿》这本书将读者带入了一个充满奇幻和梦境的世界。作者恒川未歇通过精致的描写和巧妙的情节安排,创造出一个令人着迷的故事。主角江辞镜季晏疏的形象饱满而真实,她的勇气和智慧让人为之倾倒。整个故事扣人心弦,每一个场景都充满了惊喜和神秘感。配角们的存在也为故事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和张力,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性格和命运。这是一本令人难以忘怀的佳作,读者会在阅读过程中体验到无尽的惊奇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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