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这句话，那名士兵从马上跌了下来，滚落在谢鹤安的脚边，生生咽气！

许是刚才那道情报过于骇人，引得京城内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突然，一个老太监从人群里跑过来，神色急切：“帝师大人，陛下有请！”

慕寒烟微微皱眉，欲要随他离去。

谢鹤安想到刚刚听到的急报，开口叫住了她：“我和你一起去！”

慕寒烟回头对上他坚持的眸色，本欲拒绝的话转了个弯，最后还是点了头。

一盏茶后，两人到了御书房。

屋内一片狼藉，处处可见破碎的金银玉器。

“砰”的一声，又一个玉器被砸碎。

官员全部缩起脑袋，躲在角落，没人敢在皇帝正怒之时冒头。

这时，一名老臣颤颤巍巍走出来，语气哀然：“陛下，南国已经没有统领全军的人了！”

“这还用你说？！”皇帝指着他唾液纷飞，“朕是问现在谁能上战场！”

满殿沉默。

平日在殿上争论吵架，如今事及身家性命，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

慕寒烟站在一众官员中，沉默不语。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划过大殿：“陛下，臣愿！”

谢鹤安走到殿中**。

一时间，所有官员都看向他，慕寒烟也皱紧了眉。

“你……”皇帝眼睛微眯，不知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这思考的动作，顿时让某些人惊慌了起来。

“陛下！不能让他上战场啊！”宰相连忙站出来劝，“谢家有通敌叛国的先例，谢鹤安身为谢家后人，他要是拿了兵权后背叛南国，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众朝臣纷纷点头：“是啊，不能把兵权给他！”

闻言，谢鹤安拼命压着怒火，尽量平声：“我谢家三代功臣，铮铮烈骨，断不会做出这种事！”

宰相冷哼一声：“红口白牙一张嘴，你觉得谁敢信你？”

谢鹤安看着这群小人，只觉悲哀。6

最后，他只能看向皇帝，希望他能放权。

这时，大太监走到了皇帝身边，小声耳语了些什么。

皇帝听后面露一喜：“你说的对！快把人带过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片刻后，一道道锁链摩挲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妇人被侍卫羁押着走入殿中。

赫然是谢鹤安的母亲！

谢鹤安一惊：“娘！”

他惊慌地想过去，却被谢母身边的士兵挡住了去路。

母子俩隔着两把长枪，却像是隔着生死两端。

谢鹤安克制着情绪，转头望向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这是何意？”

皇帝得意嚣张：“谢鹤安，你出征后，朕会让人照顾好你的母亲，让你无后顾之忧。”

无后顾之忧？这分明就是在用母亲的命威胁自己！

这一刻，谢鹤安对天家的唯一敬意也消散了。

他心中除了悲凉，什么都不剩。

谢家护的国，护的人，一个个都忌惮他们，要让他们死。

就算是走到面临国破家亡这一步，还在自私自利的算计……

谢鹤安突然有些疲累，他不知道，这样的国，这样的君，护着何用！

“鹤安。”谢母突然开口叫了他。

谢鹤安转头看她，就听她说：“我们谢家护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南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千千万的百姓！你记住了吗？”

凝着母亲坚定的眼眸，谢鹤安呼吸一颤，点了点头。

见状，谢母才看向高台上的皇帝，高喊道：“谢家三代忠烈，忠心耿耿，灭南蛮，杀倭寇，战功赫赫！今因战败，老妇愿已性命赔罪，望南国千秋万代！”

听着这些，谢鹤安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妙的情绪：“娘……”

谢母却只朝他温柔一笑，目光描摹着他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好似要将他永远记在心里，永远无法忘却。

最后，她说：“鹤安，做你该做的事情，不求流芳，但求无愧。”

话落，谢母挣脱士兵的扣押，义无反顾冲向石柱！

谢鹤安目眦欲裂，惊慌大喊：“娘，不要——”

“砰！”

谢母的额头撞在石柱上——

刹那间，天地轰鸣，血光四溅……

殿前，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一时都忘记了呼吸。

也没有人再拦着谢鹤安。

他磕绊的跑过去，将母亲抱进怀里，害怕地捂着她额头上往外冒的鲜血：“娘，你不要吓我……你醒一醒好不好？”

“太医！太医！慕寒烟，你救救我娘，你叫太医来救救她！”

谢鹤安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在殿堂之上。

然而从始至终，慕寒烟只是漠然背手站立。

无力的哭喊间，谢母的尸体慢慢变凉，变冷。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才姗姗来迟：“人已经死了。”

此话好似挖走谢鹤安心头的肉，疼得他躯体蜷缩。

鲜血沾满双手，谢鹤安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不停抖动。

他转头环顾在场的所有人，满腔悲愤，却无从发泄。

这里，所有人，都是刽子手。

若可以，他好想杀了他们为家人报仇！

可自己不能！

母亲临死前的字字句句还在耳边回荡，身为谢家人，他从来没有选择。

谢鹤安闭了闭眼，将心里无尽的悔，恨都压下，然后起身朝人群走去。

谢鹤安每往前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

直到他走到阶梯下，皇帝慌了神，大声喝止：“谢鹤安，你要干什么？”

谢鹤安凝着他眼里的惧怕，咽下嘲弄，慢慢跪地：“臣……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