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敲门声连绵不绝，伴随着少女裹挟着哭腔的沙哑嗓音：“师父，您别赶徒儿下山，我不要离开！”

“什么情劫，我不怕！什么男人，我通通都不要，只想待在您身边孝敬您！”

桃青禾一袭粉色长裙跪在木屋门口，瓷白透粉的鹅蛋脸上淌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头上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发髻，余下的乌发铺盖在腰间。

这是一个小时前，师父亲自帮她梳的。

哪里知道，高冷不苟言笑的师父在扎好头发后，竟绝情地赶她离开。

她是清河山上拥有三百年树龄的桃花树，吸收日月精华后幻化为桃花妖。

是师父大发慈悲饶她一命，花费三千个日夜教她人类社会的知识。

如今，她已知悉身为凡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师父养她将近十年，她已经下定决心守在他身边孝顺他、伺候他。

只可惜，师父不领情，还要赶她走。

声称只有下山历经人类的七情六欲，寻找真爱，度过情劫，才能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否则，将被打回原型，失去自由，老死在这片深山老林里面。

桃青禾已经习惯待在他身边，哪能经受突如其来的离别。

她宁愿退化成桃花树，也不想离开师父半步。

“师父，您真狠！”

桃青禾哭得眼泪都干了，也没能打动屋内冷心冷情的男人。

她从天亮哭到天黑，又从天黑哭到天亮，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她恨自己是只妖，没有人类羸弱的身躯，不然便能哭晕过去，好让里面的男人出来瞧自己一眼。

然而，她的想法注定落空。

即使跪了两天，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反倒越哭越精神，越哭越气愤。

“师父，您真的不要桃桃了吗？”

久久得不到回应，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枝头上传来的啾啾鸟鸣，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桃青禾心情跌落谷底，抬手擦了擦眼泪，猛地站起身往外跑，咬牙抛下一句气话：“桃桃也不要你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陈旧的木门总算“吱呀”一声开启。

身穿玄色长袍的高大身影站定在门口，漆黑深邃的狭长凤眸静静凝望着桃青禾离开的方向。

半晌，玄临沉声叹了一口气，迈步走向围着竹栅栏的前院。

泼墨似的长发随着走动缓缓飘荡在空中，他垂落在身侧的修长手指骤然收紧，手背上覆盖着纵横交错的黛青色脉络。

“明镜。”

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紧接着，他面前漂浮着一块月白色椭圆形的镜子。

镜子里面，一身粉色长裙的少女在雾气缭绕的树林里面快速奔跑着，裙摆被带刺的野草割破，周身狼狈。

她娇嫩的脸庞湿哒哒一片，纤长浓密的鸦羽被泪水打湿沾成一团，泛红的眼尾和红通通的鼻尖处处透着可怜。

她边跑边哭骂：“玄临就是大坏蛋！”

“讨厌你！”

玄临抿了抿唇，幽深的瞳孔暗不透光，眼底情绪晦涩难懂。

他静静地看着镜中之人，良久才轻闭上眼，再睁开时，脸上情绪已经收敛，无波无澜。

“桃青禾，十年之约已到。”

男声低沉微哑，裹挟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抬手一挥，明镜消失在空中，连同少女的身影。

然而，少女的哭声却始终萦绕在他耳边，久不消散。

桃青禾是身怀妖力的桃花妖，普通人奈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