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顾逸在广播里向我表白，我脱口而出的拒绝被全校听见。他因此遭受霸凌，

从教学楼天台一跃而下。十年后我们在片场重逢，他高烧时我抱紧他：“这次换我追你，

十年二十年都等。”他迷迷糊糊说：“等我好了就答应你。”杀青那天，

导演喊卡打断我们的告白。他小声问：“戏都拍完了，你刚才的话还算数吗？

”01十七岁的夏天，阳光炽热得仿佛要把人融化在柏油马路上。沈泽宇眯着眼，

看着那个身着白色校服的少年穿过嘈杂的后台，径直朝他走来。

顾逸——他其实一直不太清楚他的全名，

只知道朋友们总喊他“小顾”——脸上挂着一贯温和、没有攻击性的笑容，

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节目很棒。”顾逸的声音清澈，盖过了后台的喧闹。“谢谢。

”沈泽宇接过水，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对方微凉的手背，“你们也加油。”他看着顾逸点点头，

转身融入准备上场的人群中。这人总是如此，和一群朋友说说笑笑地走过走廊，

干净的白校服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沈泽宇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背影，

心里莫名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自己也说不上缘由，对这个交集极少的同学，

印象却格外深刻。校园祭的热闹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礼堂。

沈泽宇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暮色透过高高的窗户洒进来，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静谧。顾逸再次递过来一瓶水，这次没有笑，

只是倚着旁边的椅子，看着沈泽宇整理话筒线。“你学音乐多久了？”他问道。

“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沈泽宇拧开瓶盖。“那以后，也想从事音乐吗？

”沈泽宇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想啊，可太难了。唱片行业现在就是夕阳产业，

靠这个怕是连饭都吃不上……”顾逸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塑料瓶身，

发出细微的声响。“能坚持还是坚持一下吧。”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上沈泽宇的眼睛，

那眼神中的热度让沈泽宇心头一颤，“我……很喜欢你的那些歌。”“谢谢。

”沈泽宇的嗓子有些干涩。“从去年校园祭就喜欢了，”顾逸的声音低下去，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空气倾诉，“网上能找到的那些旧歌……我都听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礼堂顶棚角落一盏接触不良的射灯，忽明忽暗，如同慌乱的心跳。

沈泽宇不太习惯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坦白，索性闭上嘴，任由沉默蔓延。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不说话，就不会出错。“我也，”顾逸的声音再次打破寂静，

依旧平静得仿佛在说着一件平常事，“很喜欢你。从校园祭那天开始。

”那五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惊雷在沈泽宇耳边炸响。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是厌恶，也不是震惊，而是完全的不知所措。未经思索的话本能地冲口而出：“抱歉，

我不是……”话还没说完，头顶那盏闪烁的射灯突然爆出刺耳的电流噪音，红光疯狂闪烁！

紧接着，旁边一个原本处于关闭状态的、小小的校园广播信号灯，

像是被这阵混乱的电流意外激活，猛地亮起了刺目的红光！糟了！沈泽宇猛地抬头，

心脏瞬间沉入谷底——那个小小的红灯，意味着此刻礼堂里所有的声音，

正被清晰地传送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我……很喜欢你……”“抱歉，

我不是……”冰冷、失真、被无限放大的对话片段，如同最残酷的宣判，

粗暴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拥挤的食堂里、寂静的教室走廊中……完了。02沈泽宇僵在原地，

血液似乎都冻住了。他看着顾逸的脸在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惨白得如同石膏像。

那双总是坦然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巨大的惊恐和无处遁形的慌乱，

像是被剥光了丢在众目睽睽之下。风暴毫无预兆地来临了。短短几天，流言像带刺的藤蔓，

爬满了整个校园。每个人都知道高二那个弹琴唱歌很出众的沈泽宇，

被隔壁班那个平时很阳光的顾逸“表白”了，还被当众“拒绝”。窃窃私语不再压低声音，

恶意的目光如实质般，像刀子一样刮在顾逸身上。沈泽宇远远地见过他几次。

曾经总是成群结队、谈笑风生的身影，如今常常形单影只。他穿着那身干净的白校服，

挺直脊背，穿过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阳光依旧清晰地勾勒出他单薄的少年轮廓，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只是步伐快得像是要逃离什么。办公室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沈泽宇透过门缝，看见顾逸被他妈妈紧紧拽着胳膊。女人气得浑身发抖，

扬起的巴掌最终没有落下，声音却尖锐得仿佛要撕裂空气：“错了吗？你告诉我你错哪儿了？

！”顾逸倔强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了几秒，然后猛地抬起脸，声音不大，

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困惑：“我错在哪里？

”那眼神中的茫然、受伤，和那份不屈的质问——是我病态，还是你们？错的是我，

还是这个世界？——像针一样扎进沈泽宇的心。窒息般的愧疚沉甸甸地压下来，

几乎要将他压垮。那场名为“高考”的集体狂欢终于落幕。录取结果张贴出来，

校园里充斥着书本被撕碎抛洒的疯狂。有人狂喜，有人失落。而顾逸的名字，

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所他本该稳进的大学名单上。喧嚣中，

不知是谁惊恐地指向教学楼顶：“快看！天台！”所有的狂欢瞬间冻结。无数颗头颅仰起，

目光聚焦在顶楼栏杆外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顾逸坐在那里，双腿悬空，

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单薄的校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恐惧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沈泽宇。他拔腿就往顶楼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撞得肋骨生疼。一步，两步……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沉重的天台铁门。

刺目的阳光让他眯了下眼。就在他视线聚焦的瞬间，栏杆边那个穿着白色校服的身影，动了。

顾逸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沾在校裤上的灰，然后异常平静地，

向前迈了一步。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沈泽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喉咙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曾经在阳光下神采飞扬谈论电影的男孩，

看着那个倔强质问“我错在哪里”的少年，像一只折翼的鸟，决然地挣脱束缚，

直直地坠了下去。“砰！”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从楼下传来，

紧接着是刺破耳膜的尖叫和哭喊，瞬间撕裂了整个校园。天台上只剩风声呼啸，

栏杆那里空空荡荡。沈泽宇的腿一软，踉跄着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世界在他眼前褪去所有颜色，只剩下灰白一片，和记忆深处礼堂里顾逸最后平静的声音，

在耳边反复回响：“你就好好走你的路，别被我影响……别回头。”03十年，

足以让一个青涩少年蜕变，足以让悔恨沉淀为心口永不愈合的疤。

沈泽宇坐在电视台一楼冰冷的金属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大厅里人来人往，

镁光灯闪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水和定型喷雾的味道。十年过去了，他如愿成为了歌手，

被人尊称一声“沈老师”。唱片业依旧艰难，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只因为当年礼堂里那句：“能坚持还是坚持一下吧，我很喜欢你那些歌的。

”演播厅厚重的隔音门突然被推开，喧哗声浪涌了出来。一群年轻演员簇拥着走出来，

步履匆匆，脸上还带着舞台妆的痕迹。沈泽宇端起手边的矿泉水瓶，目光随意地扫过人群，

又习惯性地投向窗外。门外停着接送艺人的大巴车，瞬间被闻讯赶来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

车门打开，因新剧爆红的陈熙走下车，笑着安抚粉丝，满足合影要求。人群欢呼着，拥挤着，

形成一片喧闹的海洋。就在这片喧闹和混乱的背景中，沈泽宇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车窗。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大巴车靠窗的位置，安静地坐着一个青年。他微微侧着头，

看向窗外沸腾的人群，侧脸的线条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疏离。

车窗外是喧嚣的粉丝和耀眼的陈熙，车窗内是他沉静的侧影。顾逸！那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

烫得沈泽宇心脏骤然紧缩，几乎停止跳动。十年光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

眼前只剩下那个从教学楼顶坠落的白色身影，和礼堂里递来矿泉水的少年面孔重叠在一起！

所有的感官瞬间失灵。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沈泽宇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撞开了电视台的玻璃旋转门，冲进外面燥热的空气里。大巴车已经开始移动，

汇入缓慢的车流。“等等！”沈泽宇嘶哑地喊了一声，声音立刻被城市的噪音吞没。

他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汗水瞬间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肺叶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什么都忘了，忘了身份，忘了场合，忘了可以用无数种更体面的方式联系，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追上那辆车！追上那个背影！

追上那个他以为永远失去、背负了十年愧疚的人！不知道跑了多久，拐过几个街角，

就在他肺快要炸开、脚步踉跄虚浮的时候，那辆熟悉的大巴车竟然缓缓靠边停了下来。

车门嗤一声打开，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走下来，隔着几米远，

一脸困惑又警惕地看着这个气喘如牛、狼狈不堪、额发尽湿的“沈老师”。沈泽宇撑着膝盖，

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他直起身，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视线死死锁定着那扇打开的车门。车窗玻璃摇了下来，顾逸的脸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微微蹙着眉，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带着全然陌生的审视，

仿佛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行为怪异的陌生人。直到这一刻，

沈泽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唐可笑。千辛万苦追了几条街，追上了，

然后呢？说什么？顾逸却先开了口，声音礼貌而疏离，像一把精确的尺子，

丈量出十年的鸿沟：“您好，沈老师，初次见面，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初次见面”四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沈泽宇的心脏。他下意识在裤缝上蹭了蹭掌心的汗，

那个在心底盘桓了十年、带着滚烫的愧疚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的名字，

脱口而出：“小顾……我想认识一下你。”空气瞬间凝滞。

大巴车里投来几道好奇探究的目光。顾逸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眼神里除了陌生，

更添了几分不解和淡淡的戒备。尴尬像粘稠的糖浆，包裹住沈泽宇。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几乎是狼狈地补救：“听说你们新拍的剧集，《迷雾重重》，

还没有合适的主题曲？”《迷雾重重》的拍摄地选在一条水质浑浊的湖边。

空气中弥漫着淤泥和水草发酵的腥味。沈泽宇站在离湖岸稍远的地方，

心不在焉地听着工作人员讲解取景需求，眼角的余光却像被磁石牢牢吸住，

紧紧黏在远处那个身影上。顾逸——现在该叫顾逸了——正站在水边，

和饰演林晓的许航说着什么。他穿着戏里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

身形比十年前挺拔了些，侧脸的轮廓在湖面反射的粼光里显得清晰又遥远。那份专注的神情，

依稀还有当年谈论电影时的影子。“他们这是要下水拍戏吗？”沈泽宇打断工作人员，

目光依旧锁着远处。“对啊，”工作人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苏然有一场为了林晓下水拿药的戏，挺关键的。”“哦。”沈泽宇应了一声，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钉在了许航的后脑勺上。就是这个后脑勺的主人，剧本里写着，

会和顾逸有一场天台吻戏。一股莫名的、毫无道理的烦躁涌了上来。他甩甩头，

试图把注意力拉回工作，但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湖边。终于开拍了。顾逸深吸一口气，

毫不犹豫地踏入浑浊冰冷的湖水。他饰演的苏然需要一次次潜入水底，

在淤泥和水草中艰难摸索。每一次浮出水面换气，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嘴唇微微颤抖，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狼狈不堪。初春的湖水寒意刺骨。

沈泽宇的心也跟着他一次次下潜又上浮，揪得紧紧的。他看见顾逸上岸时，

裹着助理递过来的大毛巾，整个人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却强撑着对导演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能继续。那份倔强，

和当年办公室里仰着头质问“我错在哪里”的少年，如出一辙。当天深夜，

沈泽宇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对着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发呆。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把新鲜出炉的demo音频文件，连同一条简短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