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腊月，宫里开始准备年节。

各宫都张灯结彩，只有储秀宫依旧冷冷清清。

皇后派人送来几匹布料和些许年货，明显比其他宫少了许多，但宁嫔并不在意。

“娘娘，您看这料子多好看，给您做件新衣裳吧。”我兴冲冲地建议。

宁嫔摇摇头：“给你们做吧。玉姑那件棉袄都穿三年了，袖口都磨破了。”

玉姑姑红了眼眶：“娘娘，这怎么行...”

“就这么定了。”宁嫔坚持道，“对了，夏萤，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我赶紧拿出这些日子偷偷练习的字帖。

宁嫔仔细看了看，点头赞许：“进步很大。”

“都是娘娘教得好。”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除夕夜，宫里处处笙歌。

我们储秀宫也简单庆祝了一下，宁嫔甚至破例让我们喝了一点甜酒。

微醺之际，玉姑姑说起宁嫔刚入宫时的风光。

“娘娘第一次侍寝后，皇上赏了一对翡翠镯子，说是喜欢娘娘的才学...”

“玉姑，”宁嫔轻声制止，“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我好奇地问：“娘娘，那对镯子呢？”

宁嫔笑了笑：“赏人了。”

后来玉姑姑告诉我，那对镯子被宁嫔送给了一个生病的宫女当医药费。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宁嫔的首饰一件件减少，都变成了汤药、棉被，或是其他宫人急需的东西。

春节过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要选几位嫔妃陪同南巡。

按理说，宁嫔虽不受宠，但位份在那里，应该在被选之列。

可是名单公布那天，储秀宫再次被遗忘。

“娘娘...”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宁嫔却显得很平静：“这样也好，省得舟车劳顿。”

但我看见她夜里对着月亮发呆，手中的书久久没有翻页。

我知道，她也是会难过的。

三月里，宫中举办赏花宴，所有嫔妃都要出席。

宁嫔本不想去，但皇后特意派人来“请”，不得不去。

“夏萤，你随我去吧。”宁嫔吩咐道，“玉姑年纪大了，站久了腰疼。”

我既紧张又兴奋，这是我第一次随主子出席正式场合。

我帮宁嫔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簪了一支银钗，配上淡青色的宫装，素雅得如同早春的一枝梨花。

赏花宴设在御花园，各宫嫔妃争奇斗艳。

皇后坐在首位，穿着大红织金凤袍，头上的金凤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哟，宁妹妹终于肯出门了。”

皇后看见我们，笑得意味深长，“本宫还以为妹妹要在储秀宫修成仙呢。”

宁嫔跪下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懒洋洋地抬手，“听说宁妹妹近来教导宫女识字，真是...别出心裁啊。”

我心头一紧，不知皇后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宁嫔面不改色：“娘娘说笑了。臣妾不过偶尔教她们认几个字，免得领错差事。”

“是吗？”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丫头看着机灵，叫什么名字？”

“奴婢夏萤。”我赶紧跪下。

“夏萤...本宫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皇后故作思索，“哦，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克死了三位主子的丫头吗？”

周围响起几声轻笑。

我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娘娘，”宁嫔突然开口，“宫中谣言不可轻信。夏萤在臣妾宫中伺候得很好。”

皇后挑眉：“宁妹妹倒是心宽。不过...”她话锋一转，“既然妹妹这么喜欢这丫头，本宫就成全你们。”

“来人，赐酒。”

一个宫女端来两杯酒。

我的心沉了下去——宫中的“赐酒”往往不是好事。

“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本宫特意赏给宁妹妹和这丫头的。”

皇后笑容可掬，“宁妹妹不会不给本宫这个面子吧？”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皇后在逼宁嫔做选择——要么自己喝下可能有毒的酒，要么让宫女代喝。

宁嫔看着那两杯酒，忽然笑了：“娘娘美意，臣妾怎敢推辞？只是这丫头年纪小，喝不得酒，臣妾代她喝了吧。”

说着，伸手去拿两杯酒。

“娘娘不可！”我失声喊道，抢先一步夺过酒杯，“奴婢谢皇后娘娘赏赐！”

不等任何人反应，我一口气喝光了两杯酒。

酒液入喉，火烧一般。

我跪在地上，感到一阵眩晕。

耳边传来宁嫔的惊呼和皇后的冷笑，但声音越来越远。

最后的意识里，我感觉有人抱住了我，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脸上。

是宁嫔的眼泪吗？我想擦去她的泪，却抬不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