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深娶我那天，律师替他在结婚证上签字。三年契约婚姻，我每天给他煲汤等他回家。

他白月光回国那晚，我递上离婚协议：“陆总，到期了。”他签得干脆，

却在我转身时打翻汤碗：“这味道腻了。”后来我在产科遇见他扶着孕检的白月光。

悄悄藏起自己的产检单，我决定永远消失。六年后幼儿园家长会，

他盯着我儿子冷笑：“谁家的野种？”小男孩歪头拽他袖扣：“叔叔，你和我长得好像呀。

”陆景深突然单膝跪地掏出钻戒。我亮出无名指婚戒：“陆总，我老公介意。

”---民政局门口那场暴雨，下得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冲垮。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

溅起浑浊的水花，也毫不留情地打在苏晚单薄的白裙上，洇开一片片深色的湿痕，

紧紧贴着小腿，透出刺骨的凉意。她没带伞，

只能把那份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离婚协议书紧紧捂在胸口，徒劳地想护住最后一点干燥。

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到台阶前，

雨水在它光可鉴人的车身上汇成细流滚落。车门打开，陆景深跨步下来。

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积水上，

溅起的水珠甚至没敢沾上他一丝不苟的深灰色高定西裤裤脚。他撑开一柄宽大的黑伞，

从容地走上台阶，站定在她面前。伞面微微倾向她头顶，

隔绝了部分喧嚣的雨声和冰冷的雨水。但苏晚只觉得那伞投下的阴影更冷。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气息混着雨水的气息袭来，让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

却生生忍住了。“进去吧。”陆景深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吩咐一件最寻常的公事。

苏晚低低“嗯”了一声，率先转身，走进了民政局那扇旋转的玻璃门。门内暖气开得很足，

扑面而来，却没能融化她身上和心上的寒意。

空气里有种消毒水和某种陈旧纸张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沉闷味道。三年前，她也是在这里，

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陆景深的私人律师代替他在两本鲜红的结婚证上签下他的名字。那时，

律师的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是她心头唯一的声音，

伴随着弟弟苏辰躺在ICU里微弱的心跳监护仪音。流程机械而迅速。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递过表格，询问几句，钢印落下，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咔哒”声。

两本崭新的、颜色却截然相反的证件被推了出来。墨绿色的离婚证落在苏晚手中，

带着纸张特有的冰凉触感。她指尖蜷缩了一下，几乎握不住。陆景深拿起属于他的那本，

看也没看就随手塞进了西装内袋。随即，他修长的手指从另一个口袋夹出一张支票，

递到苏晚面前。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苏辰后续的康复费用。”他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办事大厅里其他窗口传来的低语，“足够他下半辈子生活。

”苏晚的目光落在支票上那一长串零上。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冰冷的数字，

买断了她三年的青春和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伸出手，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接过了那张薄薄的纸片。它轻飘飘的，却又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掌心发疼。“谢谢陆总。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异常平静。她把支票小心地折好，

放进自己那个用了很久、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帆布包里。没有再看陆景深一眼，她转过身，

朝着出口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脚步声空洞地回响。身后，

陆景深似乎顿了一下，接着也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旋转门再次打开，

外面依旧是倾盆的雨幕。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

苏晚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正准备冲进雨里。“苏晚。”陆景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苏晚的脚步顿住了，脊背瞬间绷紧。她没有回头，

只是微微侧过脸，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陆景深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

落在大厅角落那排冰冷的金属长椅上。苏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脏猛地一缩。

那里放着一个熟悉的、浅蓝色的保温桶。是她今天早上出门前，最后一次为他煲的汤。

山药排骨汤，小火慢炖了几个小时，汤色清澈，是她这三年里，

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的坚持和……愚蠢的奢望。陆景深的声音再次传来，

比这深秋的雨水更冷，更清晰地穿透雨幕，砸在她的耳膜上：“以后，不必再煲汤了。

”他顿了顿，似乎是为了让每一个字都钉进她心里，“这味道，早就腻了。

”苏晚的指尖狠狠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她没说话，

只是猛地抬步，冲进了瓢泼的大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彻底浇透，

白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而倔强的轮廓。她甚至没有抬手去擦脸上的雨水，

只是低着头，在雨幕中疾步前行，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

那辆黑色的幻影在她身旁缓缓滑行，车窗紧闭，像一座移动的、拒绝任何窥探的堡垒。

车灯在雨雾中划出两道惨白的光柱，然后猛地加速，引擎低吼一声，溅起高高的水花，

绝尘而去。浑浊的泥水溅了她一身，狼狈不堪。苏晚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看着那辆车消失在雨幕的尽头。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疯狂流淌，

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她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她僵硬地掏出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有些模糊。是一条新的彩信。点开。

一张照片跳了出来。光线明亮的医院走廊，背景是几个模糊的“产科”指示牌。照片的中心，

是陆景深。他微微侧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穿着宽松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微微低着头，一手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姿态亲昵而依赖。陆景深低着头看她，

侧脸的线条是苏晚从未见过的柔和专注，眼神里是她渴求了整整三年却从未得到过的暖意。

是林薇。陆景深心口那颗从未褪色的朱砂痣。他年少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而发送照片的号码，正是林薇的。苏晚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手机外壳硌得掌心生疼。雨水顺着屏幕蜿蜒流下，模糊了陆景深那温柔得刺眼的侧脸。

呵……原来如此。难怪签离婚协议时那样干脆利落，连一句多余的询问都没有。

难怪会说汤“腻了”。新汤已经备好，旧汤自然该倒掉了。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她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冰冷的雨水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眼泪直流。小腹深处，也传来一阵隐隐的、陌生的坠痛。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良久，她才直起身，脸上的水痕纵横交错。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陆景深。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微微颤抖。

雨水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滴在屏幕上。最终，她按了下去。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那边很安静，只有汽车引擎低沉的运行声。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

也许是在等她质问，也许是等她哭诉。苏晚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

她对着听筒，声音被雨水浸泡得异常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彻底解脱后的疲惫：“陆总，忘了说。”她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吐出来，“恭喜你，得偿所愿。”说完，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

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然后直接关机。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她扶着墙，慢慢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从帆布包的夹层里，

她摸出另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是她的产检报告单。日期就在三天前。

诊断结果那一栏，清晰地印着：宫内早孕，约6周。她低头看着那张纸，

看着上面那个小小的、尚无法被称之为“胎儿”的孕囊影像。雨水滴落在纸上，

迅速洇开墨迹。她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然后，她毫不犹豫地，

将那张承载着刚刚萌芽的、不合时宜的生命证明，一下，一下，撕得粉碎。

白色的纸屑混着雨水，被她决绝地扔进了肮脏的垃圾桶。做完这一切，

她挺直了被雨水打透的脊背，招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

隔绝了外面冰冷的世界。“师傅，”她的声音带着水汽的微颤，却异常清晰，“去机场。

”***六年光阴，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头换面，也足以让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在远离风暴中心的地方，长出坚韧的硬痂。云城，

这座以四季如春和缓慢生活节奏著称的南方小城，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辰星花艺”明亮的玻璃橱窗上。

橱窗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新鲜的花束，粉白的荔枝玫瑰、淡紫的郁金香、嫩黄的向日葵，

在阳光下舒展着花瓣，生机勃勃。“妈妈！妈妈！你看我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