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穆莺莺转头望去，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系着蝴蝶结红绳的女孩，双手叉着腰，挡在穆莺莺身前。

她的身后走过来一个年轻男人，他正扶着头发花白，杵着拐杖的老年人缓缓走过来。

“爷爷，父亲！你们快看，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想抢粮食，还打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小女孩说完以后，转过头来安慰穆莺莺：

“我不是说了，今后你若再受欺负就过来找我,你怎么又忘了，你看看，你额头都肿起来了！”

这个说话的小女孩叫容杏儿，她的爷爷容兴文是村子里的村长，父亲容修贤在村子里当里正。

大旱之前，穆良策曾在村子里办过私塾，容杏儿也在这私塾里面上过几次课，二人年纪相仿,一来二往的便很快地熟络了起来。

容杏儿性格乖张，在家里也被当做成男孩子养，在村子里是小霸王的角色，再加上他的父亲和爷爷，一般人也不会去招惹她。

此时正担忧地看着穆莺莺,右手轻轻地触摸着她的额头，心疼地问：

“还痛吗？今天若不是阿英过来找我，我真不知道，他们竟然把你欺负成了这副模样，放心，我爷爷和父亲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容杏儿而口中的阿英，是穆莺莺大伯母最小的女儿，名叫穆子英。和她的几个大哥相比，她显得瘦小许多，手上满是开裂和老茧的痕迹，看来在家里也是不好过。

穆子英比她们两个小几岁，平时性格胆小，基本上不出门，之前穆良策提议让她来上课，也被大伯母一口回绝了，认为女儿家识字心总归是要野了的。

“王氏，张氏，你们这又是在闹什么？”

“哎呀，里正，这都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用不着你来管吧，再说了，这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我们自己家的私事，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处理。”

“王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已经分家了吗？老太太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和穆秀才，断绝母子关系，这怎的又变成家务事了？”

容修贤无意和她争吵，而是一针见血地说到了关键所在，果然一听到分家二字，王丽芳瞬间急了起来：

“这话可不能是这么说的，虽然说是分家，带着血缘亲疏还能够分得掉吗？

再说了，就算做个平常邻居，分点粮食怎么了，这灾荒年，有谁没吃过别人家的粮食，全守着自己那么点，早就得饿死了！”

这一番话说得可真是没脸没皮，这灾年间谁家有多的粮食给你？别人因为情面给了你一些粮食，你反而得了便宜还卖乖，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了。

“大嫂说得对啊，分家不分粮，都是一家人，难不成要看自家人活生生饿死？

再说了，我和大嫂又不是想全拿走，只是想平分而已，他家娃娃还那么小，能吃得下多少东西。”

二伯母没脸没皮地附和着。

“呵，两个婶婶还真是贴心呢，当初说分家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一家人？

如今莺莺家里有点吃的了，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抢，还真是招笑。”

“你一个小女娃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大伯母恶狠狠地瞪了容杏儿一眼，又瞥了一眼容修贤：“一个小女娃整天抛头露面的，疯疯癫癫，像个什么样子，里正还是把自家的事情管好了，再来管别人家的事情吧。”

容修贤并没有被大伯母这一番话激怒，反而是轻轻地笑了一下，这笑容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毫不在意地说道：

“既然王大婶不觉得和穆秀才分家了，那老太太身下的几亩田......也应该平分给穆秀才吧？”

涉及分田，大伯母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起来，几亩田和几颗土豆的重量她还是分得清的，即使现在是在荒年，那要是今后时令好了，这几亩田还不知道能种出来多少土豆呢。

就这么白白地分给三弟家，这是稳赔不赚的买卖。

想到这，她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朝着容修贤陪笑：

“哎呀，里正，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个家分都分了，况且老太太的意思是今后和穆秀才家没有半点关系，这地自然是没有他的份。”

“哦？王大婶刚刚不是还说：‘分家不分粮’？那是不是也是代表分‘家不分地’呢？”

“哎呀，那不是一时头脑没有转过来弯吗？既然家都已经分了，那该算清楚的还是要算清楚。”

“那土豆......？”

“不要了，不要了，呵呵，都不是一家人了，还要什么土豆！”

大伯母迫切地想要和穆良策摆脱关系，生怕被他要求分到了老太太的那些地，一旁二伯母则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大伯母莫名其妙地发问：

“不是，怎么不要土豆呀？”

“闭嘴！”

大伯母一个眼刀扔了过去，二伯母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那既然没事的话，里正，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等！大伯母，我们的事情好像还没有解决吧？”

穆莺莺揉了揉红肿的额头，站起身，挡住了大伯母想要离开的步伐。

“你这个小妮子，你想干什么？”

“大伯母刚刚说了，既已分家，便无半点关系，如今却又带着两个堂哥，来我家胡乱打杂，这件事情又当怎么处理？”

“哎？我不找你麻烦，你反而找我麻烦了，你......！”

大伯母伸出手就要打过来，却被容修贤一把握住，穆莺莺见状，干脆演一场戏，倒在了地上。

“不是我没碰到她呀，她在这演戏呢！”

穆莺莺抬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朝着荣修贤望了过去：

“里正叔叔，大伯母，二伯母一直对我们家有意见，如今近还带着两个堂哥拳头相向，我这额头也是被两个堂哥......

我还是个女孩子，如今也算破了一半的相，今日说是让大伯母和二伯母就这么离开了，今后岂不是村内人人都要来踩一脚？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还请里正叔叔和村长爷爷替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