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色请柬我亲手把婚礼请柬送到苏晚手里时，她笑得异常灿烂。“恭喜啊，陈默。

”她指尖摩挲着烫金字体，“放心，我一定盛装出席。”婚礼当天她果然来了，

一袭红裙像燃烧的复仇烈焰。在交换戒指的瞬间，她当众吐了新郎一身秽物。“孕吐而已。

”她擦着嘴角轻笑，“你孩子说这爹脏。”当保安冲上来时，

她突然掀开裙摆——腰间缠满的**管惊得全场尖叫逃窜。“别怕。”她点燃打火机，

火焰映亮带泪的笑，“这火，暖不暖？”新闻头条铺天盖地：“疯妻引爆婚礼现场！

”没人看见火光中她掏出的诊断书：胃癌晚期。更没人知道，

炸弹壳里塞满了新郎最爱的棒棒糖。那张请柬，是我亲手递给苏晚的。纸是上好的硬卡，

沉甸甸地压手，边缘烫着俗气却又刺眼的金边。我的新郎，陈默，曾经她的丈夫，

名字和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柳薇薇，并排印在上面，纠缠在一起的花体字，

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日期是下个月八号，黄道吉日。

地点是本市最烧钱的临海酒店“水晶宫”。递过去的时候，我的指尖有点凉，

但脸上必须撑着柳薇薇该有的、属于胜利者的体面微笑。客厅里堆满了婚礼筹备的物料，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冰冷的黄昏，残余的光线被玻璃扭曲，爬满了苏晚苍白得过分的脸。

她没接。目光越过我的肩膀，落在那片虚幻又惨淡的光里，空茫茫的。

客厅里静得只剩下墙上古董挂钟单调的滴答声。“苏晚姐？”我不得不开口，声音甜得发腻，

带着属于新人独一无二的光彩，“我和陈默的婚礼，请务必赏光啊。

”我将请柬往前又送了送，几乎要碰到她垂在身侧冰凉的手指。她终于动了。慢慢地，

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视线从窗外那片死寂的暮色里**，落在我脸上，

再滑向我手中的帖子。那眼神，起初像蒙着一层厚厚的、擦不掉的灰，然后，那层灰烬底下，

一点火星猛地蹿了出来，灼热得烫人。她抬起手。手指细瘦，骨节微微凸起，

皮肤薄得几乎能看到底下青紫色的血管。指尖轻轻地、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地，

触碰到请柬烫金的边缘。沿着“陈默”和“柳薇薇”那两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地描摹。

冰冷的纸触感透过她的手指传来。寂静。只有挂钟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倏地，

她笑了。不是苦笑或者冷笑。那笑容，毫无预兆地在脸上炸开，嘴角用力地向上扯起，

牵扯出脸颊上深深凹陷的纹路，露出过于洁白的牙齿。灿烂得…近乎诡异。

空洞的眼珠被这笑容点燃，跳跃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彩，亮得骇人。“恭喜啊，陈默。

”她的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着木头，偏偏又拖着一种怪异的、拖长的调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冰碴。“放心，

”她猛地抬高音量，尾音像钢丝一样陡然拔尖，刺得人耳膜生疼，“我！一定！盛装出席！

”她一把抽过我手中的请柬。动作快得带起一股细微的风。

猩红的请柬紧紧捏在她枯瘦的手里，像捏着一块刚从心脏剜出来的、滚烫的血肉。

她依旧在笑，死死地盯着我，嘴角咧开一个僵硬而巨大的弧度，眼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灼热。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猛地窜上来，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

客厅里暖气开得很足，我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汗毛根根倒竖。“那…那我们等你！

”我的语调变了形，勉强维持的笑容僵在脸上，“薇薇她…我们都很期待见到你！

”苏晚没再说话。只是笑着，那笑容像一张撕裂的面具，贴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攥着那殷红的请柬，一步一步，退回到那片越来越浓重的暮色阴影里，

仿佛被黑暗无声地吞噬。门在我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

隔绝了里面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电梯下行，失重的感觉像一只手攥着我的胃。

手机在包里嗡嗡震动，是陈默。屏幕亮着，名字跳跃。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明媚，像掺了蜜糖的阳光：“默哥？嗯…送到了…她啊，

”我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包带，“她好像挺高兴的？还笑着说一定会盛装出席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极短的几秒。“……高兴？”陈默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

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拉满的弓弦，“她那种人…算了。只要她不闹事，随她吧。

辛苦你了，薇薇。”“不辛苦呀！”我立刻接上，声音甜得能滴出糖水，

“为了我们的婚礼，什么都值得！你还在公司吗？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还在忙，

晚点再说。”他打断我，语气有点生硬，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敷衍。电话被突兀地挂断。

嘟嘟的忙音在狭小的电梯轿厢里回响，冰冷单调。2水晶宫惊变我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电梯金属墙壁映出我的脸，精心描绘的妆容下，一丝疲惫和隐约的不安，怎么也掩饰不住。

苏晚那张惨白脸上骤然炸开的、灿烂到诡谲的笑容，挥之不去。

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混合着廉价消毒水和某种…久病之人特有的、近乎腐朽的气息。

盛装出席？我裹紧了大衣，电梯门打开，

外面灌进来的冷风也没能吹散心头那股沉甸甸的、莫名凝结的寒意。水晶宫。名字俗气，

却名副其实。巨大的玻璃穹顶笼罩着整个宴会厅，白日里阳光倾泻而下如同圣光，

夜晚则被无数璀璨的水晶灯点得亮如白昼。此刻，

这里就是一个由金钱、欲望和虚伪堆砌起来的巨大幻梦。

巨幅的婚纱海报悬挂在入口最显眼处，照片里的陈默英俊挺拔，

搂着身穿曳地鱼尾白纱的我——柳薇薇，对着镜头露出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微笑。海报下方，

新鲜空运来的白玫瑰和香槟玫瑰堆叠成巨大的心形花瀑，馥郁的甜香几乎让人眩晕。

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氛、昂贵葡萄酒和刚出炉甜点的甜腻气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精心调整过的、模式化的笑容，

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汇聚成一种嗡嗡的背景噪音。乐队演奏着舒缓的《婚礼进行曲》，

小提琴的声音丝滑如绸缎。我穿着那件价值不菲、缀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定制主纱，

挽着陈默的手臂，站在临时搭建的仪式台一侧的小休息室里。

巨大的落地镜映出我们俩的身影。他是那么英俊优雅，黑色礼服一丝不苟，

只是镜中那双深邃的眼眸，掠过窗外的海景时，掠过台下黑压压的宾客时，

掠过身边精心装扮过的我时……却始终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的疏离。

每当司仪过来沟通流程或者有重要宾客上前祝贺，

他总能瞬间换上无可挑剔的、热情洋溢的笑容。“默哥，”我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

声音放得又软又甜，像裹着蜜糖，“你看外面，张董他们都到了呢，待会儿可要多喝一杯。

”他转过头，对我笑了笑，笑意却只在嘴角，并未抵达眼底：“嗯，知道了。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休息室紧闭的门，又快速移开，端起旁边侍者托盘上的香槟，

抿了一口。“时间快到了。”“是啊，”**近他一些，几乎倚在他臂弯里，仰着脸，

眼神里盛满依赖和爱慕，“我等这一天，

等了好久好久…”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甜蜜。陈默低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复杂地闪了闪，最终只是抬手，有些敷衍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他的指尖有点凉。

敲门声响起，司仪探头进来，满脸堆笑：“陈先生，柳**，宾客差不多到齐了，

仪式五分钟后开始？你们这边……”“好的，马上。”陈默立刻应道，

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有力。那一瞬间的恍惚和距离感消失了，

他又成了那个掌控全局的新郎。他放下酒杯，整了整领结，对我伸出手臂，

笑容完美无缺：“走吧，薇薇。”我挽上他的臂弯，姿态优雅地迎向那扇即将打开的门，

迎向属于我的、光芒万丈的舞台。心跳得有些快，不是因为幸福，

更像是一种即将登台表演前的紧张与亢奋。脑海中，苏晚那张惨白诡异的脸一闪而过，

带来一丝阴霾，但很快就被眼前这片璀璨奢华的光芒和即将到来的盛大瞩目冲散了。

盛装出席？她又能怎么样呢？在这种地方，在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下？

一个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的弃妇罢了。3红裙复仇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外面更加喧嚣热烈的声浪裹挟着花香和酒气扑面而来。仪式即将开始。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旋律流淌在流光溢彩的水晶宫大厅，

仿佛给空气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边。宾客们纷纷落座，

带着得体笑容的目光聚焦在装饰着繁复鲜花和水晶珠链的仪式台上。穿着洁白婚纱的我，

挽着父亲的手臂，站在铺满白色花瓣的通道尽头。隔着轻盈的头纱，

我看到陈默已经站在了仪式台的中央。他身姿挺拔，黑色礼服衬得他愈发英俊逼人，

正侧头和西装笔挺的伴郎低声说着什么，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一切都精致得像一幅完美无瑕的画报。就在这时，入口处厚重的水晶大门，

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不是侍者，不是迟到的宾客。

一股冰冷的气流率先涌入温暖馥郁的大厅，紧接着，一个身影逆着门外黄昏灰蓝色的天光，

走了进来。一瞬间，那入口处的嘈杂和光亮仿佛成了她的背景板。是她。苏晚。

台下的宾客席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随即是嗡嗡的、骤然拔高的议论声浪，像无数只蜜蜂突然被惊扰。人们纷纷扭头，

目光如同实质性的探照灯，齐刷刷地钉在那个不速之客身上。她真的来了。盛装。

那绝不是来参加婚礼的装束。一袭长裙，红得刺眼，红得浓烈，

红得像刚从心脏里泵出来的、尚未凝固的鲜血。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仅仅是纯粹到极致的、燃烧般的猩红。裙摆随着她的走动，

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拖曳开，像一道蜿蜒流淌的血痕。

她的头发挽成了一个极其简洁、近乎一丝不苟的发髻，

露出苍白得毫无生气、几乎透明的脖颈和脸颊。脸上没有任何脂粉的痕迹，只有两片薄唇，

涂着与裙子同色系的、近乎暗沉的朱红口红。她瘦得惊人，那件红裙裹在她身上，

勾勒出嶙峋的肩胛和细瘦的腰肢，空空荡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她的背脊挺得笔直，

像一把出鞘的、淬了毒的匕首，带着一种孤绝的、破釜沉舟的锐利。

她无视了所有投向她的、惊愕的、探究的、鄙夷的目光。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宾客，

穿过飘散的花瓣，穿过悠扬的乐曲，死死地钉在了仪式台正中央——钉在了陈默的身上。

那目光，冰冷，黏稠，带着一种近乎诅咒的重量。陈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了。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无数攒动的人头，我清晰地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僵立在原地。他放在身侧的手，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司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台下失控的骚动，

他尴尬地拿起话筒，试图用更洪亮的声音盖过这片嗡嗡声：“各位尊贵的来宾，请安静，

我们的神圣仪式即将……”苏晚动了。她踩着那双看起来并不高的黑色皮鞋，一步一步，

极其稳定地，朝着仪式台的方向走了过来。鞋跟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清脆、单调、极具穿透力的“嗒、嗒、嗒”声。

这声音在一片混乱的嘈杂中显得异常清晰，像死神不紧不慢的倒计时，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人心跳的缝隙里。红色的身影如同分开血海，

人群在她前方的通道上自发地向两旁分开，让出一条狭窄的路径。她目不斜视，

对周围的指点和议论置若罔闻，只是盯着陈默。

乐队演奏的《婚礼进行曲》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只剩下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在骤然死寂下来的巨大空间里回荡，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她一直走到通道的最前端，

距离仪式台只有三步之遥才停下。她没有坐下，就那样笔直地站着，

像一座骤然降临在这片喜庆之中的、沉默的血色墓碑。猩红的裙摆安静地垂落，

将她整个人衬得像一团凝固的火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胸口发闷。司仪握着话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求助般地看向陈默。陈默的脸色铁青，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猛地握紧，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深吸一口气，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终于对着司仪，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阴鸷得可怕。

那眼神里没有担忧，只有被冒犯权威的暴怒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司仪如蒙大赦，

用力清了清嗓子，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各位来宾，请保持安静！

让我们…让我们继续神圣的婚礼仪式！有请美丽的新娘！”音乐仓促地重新响起，

却带着虚弱的颤音。我挽着父亲的手臂，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机械地迈开步子。

脚下的花瓣似乎失去了柔软，变得硌脚。视线扫过前排那个猩红刺眼的身影，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陈默的目光终于从苏晚身上撕开，

转向了我。他看着我，眼神深处翻滚着一种焦躁和急迫，似乎在无声地催促：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