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衣柜里所有的裙子，都是周聿白亲自挑选的。无一例外，全是林晚晚喜欢的款式。

我曾穿着自己买的米色长裙站在他面前，那是我学生时代最喜欢的颜色。

周聿白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眼底的情绪是我看不懂的冰冷。他什么也没说，第二天，

我的衣柜就被清空了。取而代बीज的是一整排崭新的、挂着吊牌的连衣裙，

风格与林晚晚如出一辙。他站在衣帽间门口，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了他英俊却薄情的脸。

「以后就穿这些。」他用命令的口吻说。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

经过十年光阴的打磨，已经有了七分像林晚晚。就连微笑时唇角上扬的弧度，

都是周聿白手把手教出来的。他曾用指腹按着我的唇角，力道很重，

像是要将那个弧度永久地刻在我脸上。「晚晚笑起来的时候，这里会有一个很浅的梨涡。」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心里。我努力牵动面部肌肉，

试图复刻他口中的那个笑容。镜子里的人，面容扭曲，看起来比哭还难看。那一刻，

我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身体里被一点点抽离。我不再是我自己了。

我只是一个被精心雕琢，用来填补他空虚的赝品。周聿白的朋友圈，对我而言，是一个禁区。

他从不发任何与我有关的东西，仿佛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有一次，

他的发小陆珩开玩笑，将一张我的侧脸照发在了他们的小群里，配文是：【聿白，

你这个赝品养得越来越像正主了。】我无意中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

那张照片拍得很好，光影柔和，将我与林晚晚相似的眉眼衬托得愈发明显。可「赝品」

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手脚冰凉。

周聿白察觉到我的失态，他收起手机，侧过头看我，目光里没有半分温度。我以为他会解释，

或者至少，会流露出一丝歉意。但他没有。他只是用他一贯冷漠的腔调，警告我。

「别丢我的脸，学像一点。」「他们说得没错，」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审视，

「你笑起来还是不像她，太僵硬了。」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高大，挺拔，却也冷酷得像一座无法融化的冰山。

原来，在他和他朋友的眼里，我连一个独立的名字都不配拥有。

我只是一个需要不断被修正、被完善，以求无限接近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我最大的价值，

就是「像她」。而我最大的原罪，就是「不够像她」。我二十八岁生日那天，

周聿白第一次为我办了生日宴。地点在他名下的一处江景别墅，宾客云集，

几乎都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头面人物。他牵着我的手，向众人介绍我时，用了「我的伴侣」

这个词。那是我听过最动听的称呼。我穿着他为我定制的白色礼服，站在他身边，

看着满屋的宾客，看着桌上精致的九层蛋糕，恍惚间竟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幸福感。或许，

十年了，他终于愿意给我一个名分了。就在我准备许愿吹蜡烛时，他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是「晚晚」两个字。我看到他原本还算柔和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接起了电话，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紧张和温柔。「晚晚？你回来了？在哪，

我马上过去。」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我只看到周聿白挂了电话，

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我，便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满堂宾客的目光，

像无数根针，齐刷刷地刺在我身上。他们眼中的同情、嘲讽、看好戏的神情，

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困在原地。蛋糕上的蜡烛还在燃烧，烛光跳跃，

映着我惨白的脸。我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独自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所有人的审判。

别墅里的喧嚣与我无关，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快要无法呼吸。我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冷静地送走所有宾客，

然后让佣人撤掉了那只我一口没吃的蛋糕。整个过程，我没有掉一滴眼泪。

只是在深夜独坐时，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原来，

十年的陪伴，终究抵不过她的一句「我回来了」。林晚晚的回国接风宴，

办得比我的生日宴盛大百倍。周聿白亲自操办，宴会的地点，选在了全城最顶级的酒店。

我作为周聿白名义上的「伴侣」，自然也要出席。我到的时候，林晚晚正被众人簇拥在中央，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明艳动人，像一朵盛放的玫瑰。而周聿白，就站在她身边，

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他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而我，

穿着周聿白为我挑选的、与林晚晚风格相似的礼服，站在人群的角落里，

像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一个多余的笑话。宴会进行到一半，周聿白牵着林晚晚的手走上台。

镁光灯下，他拿起话筒，深情地看着林晚晚。「感谢各位今晚到场，」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借这个机会，我想向大家正式介绍，我身边这位，

林晚晚**，她是我周聿白，唯一的未婚妻。」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祝福声。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那对璧人，心中一片死寂。就在这时，周聿白的目光穿过人群，

落在了我身上。他朝我走来，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一丝我熟悉的、居高临下的轻蔑。

他在我面前站定，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十年，

你该认清自己的位置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现在，你可以滚了。」我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我爱了十年的脸，忽然就笑了。周围的喧嚣，宾客的议论，

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冰冷的宣告，和自己平静到可怕的心跳。

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质问。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闹剧。

十年了，周聿白。这场你导演的游戏，是时候该结束了。而我为你准备的另一场好戏，

才刚刚拉开序幕。我转身离开，将身后那场盛大的订婚宴，连同我十年的青春，一并抛下。

没有眼泪，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留恋。走出酒店大门，

晚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吹在我脸上，冰冷又清醒。我没有回家，

那栋填满了林晚晚喜好的别墅，早已不是我的家。我去了周氏集团大楼，

这座城市的最高地标，是周聿白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深夜的办公楼空无一人，

我畅通无阻地乘电梯抵达顶层天台。推开门，烈风呼啸着灌进来，

将我身上那件可笑的礼服吹得猎猎作响。我走到天台边缘，脚下是万家灯火，流光溢彩，

汇聚成一条条璀璨的星河。周聿白，你看，这就是你亲手为我打造的囚笼，华丽，却也冰冷。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准备好了？」

「他马上就到。」我说。挂断电话，我拨出了那个刻在骨血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是觥筹交错的喧闹，以及林晚晚娇柔的笑声。

周聿白的声音很不耐烦：「又想耍什么花样？」我笑了，笑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周聿白，

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你引以为傲的一切，原来这么脆弱。」不等他回应，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会来。他无法容忍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事情，尤其是我。果然，不过十分钟，

一辆熟悉的宾利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冲开夜色，在楼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门打开，

周聿白冲了出来，他抬头，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与暴怒。隔着遥远的距离，

我仿佛能感受到他那双想要将我撕碎的眼睛。我朝他扬起一抹笑，一个完全属于沈阮的，

不带任何模仿痕迹的笑。然后，我张开双臂，向后倒去。身体急速下坠，风声在耳边呼啸。

失重的感觉没有带来恐惧，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再见了，周聿白。也再见了，

那个爱你爱到失去自我的沈阮。三年后。京市。

一场足以撼动整个行业格局的商业竞标会正在进行。会场里气氛紧张，

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权力的味道。我坐在第一排，以一个全新的身份——Aria。

海外归来的顶尖投资人，以手段狠辣、眼光毒绝闻名于华尔街。

没有人将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利落剪裁的黑色西装，气场冷冽的女人，

与三年前那个为爱卑微到尘埃里，最终绝望跳楼的沈阮联系在一起。我没换脸，

只是换掉了那份讨好与顺从，换掉了那身模仿林晚晚的衣裙，也换掉了那双看他的眼睛。

如今的我，是沈阮，也只是沈阮。竞标会的焦点，是城东那块黄金地皮。

周氏集团为此筹备了近一年，周聿白更是亲自坐镇，志在必得。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场，最终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里没有识别，

只有对一个陌生闯入者的审视与不屑。他不会认出我的。在他心里，

沈阮早就化成了一捧骨灰，一个代表着麻烦与污点的过去式。很好。被轻视的敌人，

才能给予最致命的一击。竞标进入白热化阶段。周聿白的助理频频举牌，

每一次加价都显得游刃有余，引得场内一阵阵低低的惊叹。他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拍卖师的声音越来越激昂，手中的木槌高高举起。「三十亿，

第一次！」「三十亿，第二次！」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聿白身上，等待着他加冕的时刻。

就在木槌即将落下的瞬间，我举起了手中的号牌。声音清脆，穿透了整个会场。「三十五亿。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周聿白身上转移到了我这里，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一次性加价五亿，这不是竞标，这是挑衅。我看到周聿白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他侧过头，

目光如刀锋般射向我，带着浓重的被打扰的愠怒。他的助理在他耳边急切地说了些什么。

周聿白微微皱眉，举牌：「三十六亿。」他的加价显得有些迟疑和勉强。

我研究了他公司近三年的所有财务报表，分析了他所有的投资习惯，

我比他自己还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三十六亿，已经是他能动用的极限。

我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再次举牌。「四十亿。」这两个字我说得云淡风轻，

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场里炸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周聿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那是一种猎物脱出掌控，甚至反将一军的错愕与震怒。他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与怀疑，似乎想从我这张陌生的脸上，找出他熟悉的痕迹。可惜，

他什么也找不到。拍卖师的木槌重重落下。「成交！」我赢了。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战场上，

用他最熟悉的方式，将他狠狠碾压。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在全场的注视下，

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停留一秒。周聿白，这只是个开始。你欠沈家的，欠我的，

我会让你用你的帝国，一点一点地偿还。一周后，京市商会举办的慈善晚宴。

我以城东新项目主理人的身份出席，瞬间成为全场焦点。无数人端着酒杯前来示好、攀谈，

试图探清我这个神秘空降客的底细。我游刃有余地与他们周旋，

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角落里那个男人身上。周聿白正与几个商界大佬谈笑风生，

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穿过攒动的人群，落在我身上。

带着钩子，充满了侵略性和探究欲。我佯装未觉，转身从侍应生的托盘里取过一杯香槟，

与身旁的法国领事相谈甚欢。一股熟悉的、带着冷冽木质香气的气息靠近。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周聿白低沉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一如既往的自负与笃定。

我缓缓转过身，抬眼看他。三年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仿佛全世界都该匍匐在他脚下。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一口流利的法语，

轻声说道：「周总搭讪的方式，还是这么老套。」我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他和周围竖起耳朵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周聿白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用法语回答，更没料到我会如此不留情面地讥讽他。

他眼中的探究变成了恼怒，一种被冒犯的、属于上位者的怒火。我却不再看他，

冲他举了举杯，露出一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随即转身，继续用法语与领事交谈，

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我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背上。震惊，

恼怒，以及一丝被激起的、疯狂的征服欲。周聿白，欢迎来到我的游戏。这一次，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该换一换了。那道灼热的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背上。我没有回头，

挽着法国领事的手臂，步入舞池中央，舞步从容，笑意得体。我知道，

周聿白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眼中的震惊、恼怒，以及被激起的、属于猎食者的征服欲，

几乎要化为实质，穿透人群将我捆缚。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女人的仰望与顺从。

我的无视，我的讥讽，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挑衅。很好。一条被激怒的疯狗，

才会更快地掉进我为他准备好的陷阱。晚宴结束，我婉拒了所有邀约，独自走向停车场。

一辆熟悉的宾利堵住了我的去路。车门打开，林晚晚从副驾驶上下来，她身上穿着高定礼服，

脸上却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Aria**，聿白想请你谈谈。」我瞥了一眼车内，

周聿白坐在后座，侧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但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我像是没听见林晚晚的话，径直走向自己的车。林晚晚快走几步拦在我面前，

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急切：「Aria**，聿白他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朋友？」我终于停下脚步，看向她，眼神很冷，「周总交朋友的方式，

就是让他的未婚妻来当说客？」林晚晚的脸色一白。我绕过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发动引擎前，我降下车窗，目光越过她，直直地射向那辆宾利的后座。「告诉周聿白，想谈，

就拿出诚意来。我不和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说话。」说完，我一脚油门，

将那对璧人和他们的难堪，都甩在了后视镜里。林晚晚的危机感，比我预想的来得更快。

周聿白对我的异常关注，像一根刺，扎进了她苦心经营的美梦里。她开始坐立不安。一周后，

我的助理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神色凝重。「Aria总，出事了。」

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我桌上：「我们准备竞标的城南AI园区项目，核心技术参数被泄露了。

现在外面有好几家公司，都拿到了我们的底牌。」我翻开文件，

看着上面熟悉的参数和架构图，神情没有半分波动。「泄密的人，查到了吗？」

助理递过来一个平板，上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资料，是我技术部的一位核心工程师。「是他。

我们查了他的账户，三天前，有一笔五十万的匿名款项打进来。而且，

监控拍到他昨晚鬼鬼祟祟地拷贝了资料。」我看着那张年轻而惶恐的脸，轻笑了一声。

「他背后的人呢？」助理的脸色更难看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林晚晚的私人助理。」

「知道了。」我合上文件，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让法务部准备，起诉他。」

助理有些错愕：「Aria总，我们……就这么算了？这个项目我们筹备了半年，现在……」

「谁说就这么算了？」我抬眼看他，目光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深意，「让消息再飞一会儿。

另外，把我让你准备的『B计划』，不经意地，也『泄露』给那位工程师。」助理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是，我立刻去办。」他走后，我转动座椅，

望向窗外周氏集团那高耸入云的大楼。林晚晚，你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手段拙劣，急不可耐。

你以为你拿到的是我的底牌？不，那只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诱饵。三天后，

一场商业风暴席卷了整个京市。周氏集团高调宣布，联合另一家科技公司，

斥巨资收购了一家名为「奇点科技」的初创企业。据说，「奇点科技」

掌握着一项革命性的人工智能算法，正是城南AI园区项目所需的核心技术。消息一出，

周氏股价应声大涨。周聿白和林晚晚春风得意地接受媒体采访，林晚晚更是以「奇点科技」

发现者的身份，被誉为周聿白最得力的贤内助，一时间风光无两。他们大概以为，

已经将我彻底踢出了局。就在全城都在为这对金童玉女的商业神话欢呼时，

我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我没有选择在酒店，而是直接在城东项目的工地上，

背后是已经初具雏形的建筑群。镁光灯下，我一身黑色西装，冷静地站在发言台前。「首先，

恭喜周氏集团，成功收购了一个……烂尾项目。」我的开场白，让现场所有记者都愣住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直接让助理将一份份详尽的技术评估报告，投放在身后的大屏幕上。

「所谓的『奇点科技』，其核心算法，不过是我们公司三年前淘汰的技术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