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顾时安，是在京城有名的醉红楼。“舒蘅，你真**。”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杀了买下我初夜的富商，剑指咽喉。“我要你为阿玥赎罪，生生世世。”“这条命，

够不够？”我闭上眼睛，那一刻我在想。下辈子，我不要再喜欢你了，顾时安。1“这位爷，

可不好乱了规矩。”我身披薄纱，冰肌玉骨，眼波流转。“舒蘅，你真**。

”顾时安拔剑出鞘，剑锋闪过猩红。大腹便便的富商轰然倒地，

激起地上一片尘土他随意踢开眼前的尸体，嫌恶的将剑尖的血迹拭去。“看样子，

爷是等不及了。待奴家通禀一声，再来伺候爷。”我随意地扯了扯身前的衣服。“嘶啦”，

绯红的纱衣落地，胸前的皮肤**大半。“你倒是说说，怎么伺候法。

”顾时安漫不经心地坐在榻上，玩味的目光上下扫视衣不蔽体的我。我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

伸手拂去纱衣的碎片。“这醉红楼的规矩，自然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罢，

伸手挑开他腰间的宫绦，欺身上前。“不知爷想奴家怎么伺候，奴悉听尊便。

”榻上的烛台被他掀翻，烛火借风攀上帷幔。火光映红了他的双目，

他紧紧捏住我的下颌甩到一边。“你真让人恶心，舒蘅。”皂靴挑起我的下巴，

捻起一粒葡萄扔进嘴里。“你猜，你那入宫为婢的娘要是知道，她如珠如宝的女儿，

此刻正在青楼婉转承欢，会如何？”我抬起头，随意将耳边碎发挽到耳后，

不卑不亢地看着顾时安。“三年了，就连威胁我的手段都没变过。顾时安，你真是废物，

怪不得乔姐姐看不上你。”他犹如暴怒的狮子，掐着我的脖子。顾时安习武多年，

手上从来没个轻重。我冷笑着看见他的手指逐渐收紧，我渐渐觉得呼吸困难。

要是能这样死了就好了。我如是想。顾时安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也会笑着扮鬼脸逗我，

也会偷他娘亲的珠花为我簪上。他悄悄拿来宫人素色手帕，盖在我的头上。“阿蘅，

我以后娶你可好？我们恩爱白首，一辈子在一起。”想来，素色终究不是正色。

所以我们也不可能白首到老。他蓦地松开紧紧掐住我的手，将我推到榻上。

顾时安的声音像极了暗夜里的鬼魅，他埋首在我耳边低语。“舒蘅，

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你这样的人，合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闭上眼，

任顾时安扯去我最后的遮羞布，犹如案板上的鱼肉。顾时安恨我，我知道的。

从乔家阿姐消失的那天，他就恨毒了我。他听信谗言，将我父亲削职充军。

他下旨将我满门流放，我怀着身孕的嫂嫂死在去往岭南的路上。顾时安犹嫌不足，

他把阿娘没入掖庭，为宫中宦官洗衣。而我，他留我一命，将我卖入烟花柳巷。

他时常扮作京中权贵，来到醉红楼，只为看昔日丞相府**抚琴卖笑。火势渐大，

眼见火舌即将漫上顾时安的后背。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猛地一推，

火焰瞬间灼伤了我的手背。顾时安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扯过呆滞的我。

我回过头看着紧张捧着我的手的他，轻轻说道。“顾时安，你瞧，我再也弹不了琴了。

”闭上眼睛，最后的画面是顾时安疯魔一般抱起我。2我被顾时安带回了宫里。

他命令太医为我好好医治，务必让我的手完好如初。太医惶恐，跪了一排。他们低下头，

不敢看堂前端坐的少年帝王。“皇上恕罪，我等医术平庸，无法保姑娘一如当初。

”顾时安砸碎了西域进贡的琉璃盏，碎片滚落一地。我看着他，无奈地扯起一抹笑。

不管过了多久他还是这样，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就像个撒泼打滚的孩子。见我醒来，

他拂袖而去。顾时安打发过来的宫人，没过几日全都不见了踪影。我也懒得去寻他们，

一个人也不至于饿死。裴意除外，他是来来往往宫人中，唯一一个留下来的。

他本是普通人家的幼子，只因父母早逝，舅母将他一两银子卖入宫中做了宦官。

我手伤了之后，便无聊得紧，常缠着裴意陪我聊天。“裴意，你为什么不走啊？这冷死了，

要是哪天你跟着我在这冻死了，都没人知道。”不知裴意从哪里拾来些别人不要的炭火，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吹亮火折子。“姑娘别乱说，这不是有炭火吗？要是不够，

奴才再去拾些。”“裴意，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好看，像画本子里的秀才。

”“奴才就是奴才，姑娘别拿我寻开心了。”宫中的日子很长，

太阳东升西落的时间好似都比外头长了些。好在，有裴意陪着。我也不算太无聊。

他会偷偷用自己的月例银子换来过冬的棉衣，若还有剩余，总会给我换些蜜饯。

他总是像哥哥一样护着我，像从前的顾时安一样。顾时安来看过我，

次次都要罚我在日头最毒的正午跪在宫门前。他说，这是赎罪。最开始我还会分辩几句。

只是我每多说一句，他便让人多打裴意一板子。美其名曰，让我长长记性。他走后，

裴意常常心疼地脱下外衫为我挡住烈日。我以为日子或许就可以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只是顾时安从醉红楼抱回一个姑娘的事，终是闹的人尽皆知。

朝中重臣上书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将我赶出去。后宫嫔妃瞧我也是不顺眼得紧，

三天两头地来找我麻烦。“来人啊，这位舒姑娘不懂规矩。桂嬷嬷，你来教教他。

”面前珠翠满头，绫罗衣衫的女子，正是顾时安的新宠，祥贵嫔。我被押着跪在地上，

裴意也被一众宫人拦着。“舒姑娘，奴婢得罪了。”桂嬷嬷抡圆了巴掌朝我扇过来。

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我想的却是。完了，裴意又该心疼的掉眼泪了。

裴意比我年长两岁，却是个爱哭的。我生了冻疮，手指溃烂流脓，他要哭，

一边哭还要一边为我上药。顾时安罚我跪，膝盖青肿不能行走，他也要哭，

哭着为我讨来热水捂着。我告诉他，我曾经最善抚琴，只是以后再也不能的时候，他还要哭，

哭着跟我说阿蘅，别怕。祥贵嫔看着嘴角高高肿起的我，咯咯的笑出了声。“你这**胚子，

也敢勾引皇上。”她捏起我的下巴，长长的护甲划过我的眉梢眼角。3“皇上驾到。

”太监尖利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宫人乌泱泱地跪了一地，裴意挣开束缚，捧起我的脸。

不出意外，眼泪落了满脸。祥贵嫔挤出几滴眼泪凑上前。“皇上，舒姑娘不分尊卑，

顶撞臣妾。臣妾罚她学学规矩。”我低头看着绣满金色纹样的皂靴行至面前。

“爱妃教她规矩是抬举她了，她这等**之人，怎么能脏了爱妃的手。

”顾时安将祥贵嫔带入怀中，手指轻点她的鼻尖，好不宠溺。我听了一阵恶心，

一时没忍住竟吐了出来。“皇上，你瞧她，她弄脏了臣妾新做的衣裙。

”祥贵嫔捂着心口靠在顾时安怀里，杏眼里蓄满了眼泪，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

“爱妃想要怎么处置她，朕都听你的。”“臣妾见裴倌人对舒姑娘十分在意，

不妨替他求个恩典。将舒姑娘赐给他罢。”祥贵嫔还在说着什么，我好像听不清了。

我抬起头看着顾时安，他上下扫视着跪在一旁的裴意，眼神冰冷。“那便都听爱妃的罢，

你们二人还不过来谢恩？”裴意轻轻牵起我的手，他刻意避开了那块仍未愈合的烧伤。

“奴才谢贵嫔，谢皇上圣恩。”他用手撑着我，我们好像拜天地一般。“奴家谢贵嫔成全，

谢皇上赐婚。”我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机械的回答。我低头，眼前的景象却变得模糊。

恍惚间，顾时安的身影和那年杏花树下重叠。“是你害了阿玥，为什么消失的不是你！

”乔玥是礼部尚书的独女，我爹与她爹乃是同乡，平日里往来甚多。我年纪小，

长兄早早的便成家立业，身边也没什么玩伴。乔玥跟着她爹来丞相府拜访时，

我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姐姐。她比我虚长一岁，母亲与我阿娘是闺中密友。

自小乔玥被教的温柔娴静，与我大相径庭。乔家姨娘最喜欢和阿娘一起，牵着我俩，

去城西的胭脂铺。“我们阿蘅长得真漂亮，和阿玥真像一对姐妹。

”“阿蘅要是有阿玥一半省心，我就该去敬国寺上香还愿了！”阿娘搂过阿玥，

眼神里满是欢喜。乔家姨娘一把揽过我，轻轻抱我在膝头。“我就喜欢阿蘅这个性子，不行，

咱们换吧。”姨娘她们笑作一团，我和阿玥悄悄牵起手。

阿玥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也喜欢阿蘅，最喜欢阿蘅妹妹。”乔玥被选入宫中伴读，

顾时安也在。他第一次见乔玥，眼神就再也离不开她。顾时安总是旁敲侧击地问我，

阿玥喜欢什么。饶是我再迟钝，也知道他这是欢喜阿玥。但我总仗着与顾时安相识甚早，

先帝又曾为我俩指腹为婚。我义正词严地警告他，阿玥已经许了人家，

他不准对她有非分之想。阿玥确实许了人家，是礼部尚书的门生，阿玥心悦于他。

顾时安满不在乎，他一把打掉我的手。“许了人家又怎样，我是皇子，自然想要就能得到。

到时候阿玥做正妃，你做侧妃。”=######=我只当顾时安是在玩笑，

却不曾想这就是他的真心话。4顾时安不准我们操办婚礼。裴意怕委屈了我，

求了旧日相识为我们裁衣做喜服。大红色的嫁衣，绣着双喜的盖头。

裴意又剪了喜字贴在窗前，他的手极巧。大红盖头的双喜也是他绣的。

他在摇曳的烛火下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绣着。我在他身边，捧着脸，静静地看着。“阿蘅，

你可喜欢？婚事来的仓促，等我们出宫，我再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我笑着点点头。

裴意的目光落入我的眼眸，烛火为他浅浅镀上一层浅黄的光晕。他笑的温柔缱绻。“裴意，

你跟我在一起会吃很多很多苦？你不害怕吗？”我撩起他耳边的碎发。“和阿蘅在一起，

我不怕苦。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算苦。我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听话的涌了出来。“裴意，

你真傻。”“嗯，我傻。但是傻人有傻福嘛，所以阿蘅和我一定会幸福。”我想，

要是能和裴意一辈子在一起，一直一直这样下去，我也会幸福的吧。

即使顾时安不许我们操办，但裴意依旧尽他所能的为我们操持这一场不被期待的婚礼。

内侍局的红纸是稀缺物件，他便求了浣衣局的老嬷嬷为我们染了红纸。

他悄悄求了会写字的宫人，为我们写了婚书。裴意花光了他入宫攒下来的所有积蓄，

置办妥当了一切。那件小小的屋子也被他打扫的焕然一新。我穿上绣着桃花的红色喜服，

长发被一根桃木簪简单的挽起。裴意为我盖上红色喜绸。他牵着我一步一步走向正堂，

我满心欢喜地以为那就是我的光。我坐在裴意精心布置的喜床上，

床铺下面是他从御花园各处搜罗来的香花。他说：阿蘅，我是个福薄的人。

我们不能儿孙满堂，但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不时揭开喜帕，天色已暗了，

裴意却一直没回来。忽地，门被一脚踹开。我看着面前的来人，心中却只剩无尽的悲凉。

“舒蘅，你大婚，朕来贺你。”我跪下行了一礼，顾时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奴谢皇上大驾光临，只是这道贺奴实在受不起。”顾时安冷笑，也不答话。

他抬手将窗上的红喜字一把扯了下来，慢慢撕碎。红色的碎片好似被抄家那日丞相府流的血，

纷纷扬扬地落在我眼前。“朕只是好奇，你要如何与这个不能人事的阉人成婚？

”我毫不退怯，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行拜天地，夫妻恩爱，白首到老。

”“我倒要听听看，你要怎么夫妻恩爱。来人，把裴意带上来。”他戏谑地盯着我，

拍了拍手示意宫人。裴意被拖了进来，一身喜服已然被撕的稀碎。

道道血痕映在他雪白的里衣上，我竟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红色的碎帛还是裴意的血。“舒蘅，

你就是个祸星。你瞧，靠近你的人都会变得不幸。”顾时安低头在我耳边。外人瞧着，

我与他倒像是一对耳鬓厮磨的新人。“顾时安，你到底要什么？”我甩开钳制裴意的侍卫，

像老鹰护崽一般把他护在身后。“如果，我说，我要你去死呢？

”这个少年帝王终是失去了耐心。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暴怒，上前紧紧扼住我的喉咙。

5印象里，顾时安很少对我动怒。他总是缠着我陪他去书塾，替他抄写夫子布置的课业。

顾时安总说，我离不开阿蘅了，以后定要造一座金屋子让阿蘅住进去。阿娘和皇后总在一旁，

看着我们两个小娃娃笑得慈祥。乔玥进宫伴读之后，我就甚少和顾时安同进同出了。

他总是一下学就缠着阿玥问来问去，像极了春日聒噪的蝈蝈儿。阿玥最是耐心，对顾时安，

她也是有问必答。我只见过阿玥与他闹过一次别扭。那日夫子正巧教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向对古文嗤之以鼻的顾时安，却一反常日的玩世不恭。“夫子，这下一阙我知道。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说着，他看向坐在我身后的乔玥。“太子殿下既然知道，

不妨与大家说说这句的意思。”夫子抚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句说的就是美丽贤淑的女子，我啊无论是醒来还是睡下，都在一刻不停地思念她。

”他停了停，见乔玥并不看着他，便继续说道。“乔家**，就是窈窕淑女。我等君子，

也是趋之若鹜。”顾时安灼灼目光落入我的眼中，我只觉心中突然缺了一角。

“还请殿下不要取笑，小女子已有婚配。”乔玥垂首，不卑不亢地回道。

他眸子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低头闷声道。“我也喜欢阿玥，为何阿玥就不肯看看我。

”下了学，阿玥将顾时安叫到一旁。“乔玥已有婚配，还请殿下自重，勿要再拿小女子取笑。

”“我是皇子，难道不比那个穷酸书生高贵？”阿玥拂袖而去，并未看见垂头丧气的顾时安。

“顾时安，你不是一直那么做的吗？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我给阿玥偿命！

”我冷笑看着犹如暴怒野兽的顾时安，指甲划过他扼住我咽喉的手。“对，

我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不是因为你，阿玥怎么会跌下山崖？”顾时安狠狠甩开我的手，

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我跌坐在地上，拢起滑落的外衫。“你别忘了，

害死阿玥也有你的份。顾时安。你和我都是罪人，谁又比谁高贵！”他眼睛血红，

我丝毫不怀疑他想现在立刻杀了我。裴意感受到他的杀意，跪行至我身前。“内人胡言乱语，

触怒龙颜。奴才愿一力承担，请皇上恕罪。”顾时安端坐榻上，瞥了一眼叩首的裴意。

他笑了，笑意却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你一个不能人事的奴才，要怎么一力承担？

”他脚尖勾起裴意的下巴，目光阴冷。“今日原是你二人大喜之日，若要朕饶她一命，

不如就由你夫妻二人伺候朕安寝。”我惊诧地望着顾时安，好似从未认识过眼前人。

他早已褪去少年的稚气，言语之间尽是杀伐果断。裴意呆愣在原地，

只顾着一个劲磕头求他饶恕。他上前抱起我，将我重重扔到榻上。“顾时安，你疯了？

我已经嫁人了，你这是****。”我颤抖着向后退去，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冰冷的男人。

“我就是疯了，舒蘅。我要你比阿玥痛苦一千倍，一万倍！”顾时安大手一挥，

门外的侍卫将额头已然撞出血痕的裴意拉下去。裴意声嘶力竭的哀求如同魔咒，

紧紧缠绕着我。裴意为我做的嫁衣，一点一点被撕碎。刺绣的嫁衣硌得我生疼，

眼泪硬生生被逼了出来。帷帐落下，压抑的**也渐渐隐入床帏中。

6顾时安粗砺的指腹擦去我的泪痕，他的温度是那么的冰冷。

可是他眸中的恨意却像吐着火舌的怪兽，灼伤了我的眼睛。我才想起，原来我曾见过的。

这样的顾时安，我见过的。彼时先皇后曾向先皇提议，让顾时安娶了我。

阿爹是看着先皇登上帝位，又为他稳住朝纲。先皇本就属意我做太子正妃，

只是不曾想顾时安却以绝食相抗。“儿臣早有心仪之人，正妃之位只能是阿玥的。

”顾时安跪在殿前，多日的水米未进早已让他面色苍白。“逆子，那乔家姑娘早有婚配。

你是要夺**，做那不义之王吗？”先皇咳疾未愈，掩袖遮住病容。“可儿臣心悦与她，

此生非她不娶。”“那阿蘅呢？你让阿蘅情何以堪？让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放？”先皇气急，

抬起的巴掌却未落到顾时安身上。我悄悄躲在宫门外，看着顾时安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近。

“舒蘅，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你的。我心中所爱，唯有阿玥一人。”顾时安不顾交头接耳，

窃窃私语的宫人，也全然不顾真心待他的我。“顾时安，阿玥她早已心有所属，

你就不能……”话还未说完，顾时安转身就离开了，只剩下一个落寞的我。“你就不能，

不能回头看看我？”这些他终究未曾听见，轻飘飘的话语也随风吹散在这四角四方的天。

他与先皇后只此一个孩子，慈父情怀又怎么真的舍得苛责。赐婚的旨意终究还是传到了乔府。

阿玥抵死不从，更是修书圣上，讲明缘由。只是天子圣旨，阿玥也只是一介女流，

终究只能作罢。天刚蒙蒙亮，顾时安就起身准备上朝。一应宫人鱼贯而入，

他抬眼看向床榻上失了神的我。“舒蘅，你来伺候朕更衣。”见我不动，他靠近我耳边，

如同毒蛇吐着信子。“若是伺候得朕高兴，便许你去看看你阿娘，她想必也是想你想得紧。

”我拔下发间的桃木簪藏进宽大的袖子。依着顾时安的意思，柔顺地跪伏在地伺候他穿衣。

须臾之间，我袖中的木簪抵住顾时安的咽喉。他好似不在意地笑笑，抬手握住了那根木簪。

“舒蘅，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这个小玩意能伤我吧？你还真是蠢的可笑。”“顾时安，

纵然你恨我，但我阿娘是无辜受累的。你也该看在故去太后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我手上用了些力气，簪子虽不锋利，却也在他脖颈上留下血痕。

“若不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早在你阿爹蓄谋造反时，朕就该将她一同流放。

”顾时安手指翻转，木簪转瞬间跌落在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我，眸光冰冷。

顾时安拂袖而去，我却如同木偶一般失了魂魄。“可是，你明明知道，我阿爹不会的。

”我的呢喃被风吹入偌大的宫室中，无人在意。7我推开门，

门外的裴意睫宇上固了一层霜雪。他就这么直直地跪着，额间的血迹已然凝固。“阿蘅，

我们回家。”他牵起我的手，脱下他的外袍为我披上。“昨夜起了好大的风雪，

我怕我们会看不清回家的路，所以在门前点上了你最喜欢的灯。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落在我的耳边却只剩下回家两个字。“裴意，我还能回家吗？

可是我的家早就没了。”我望着簌簌飘落的雪花，眼前巍峨的宫宇楼阁和昔日的丞相府重合。

“阿蘅，有我在。有我在，你就有家。”他眼神清明，看向我时，仿佛我就是世间至宝。

裴意牵着我走过重重宫门，宫人冷嘲热讽的话语，他充耳不闻。他只是带着我，

朝我们的家一步一步地走去。小小的屋门前，挂着一盏灯笼。灯笼上有几只翩飞的蝴蝶，

还有些兰草。他兴奋地指着那盏未燃尽的灯，火光映着他清俊的面容。“阿蘅你瞧，

那盏灯是我求宫中画师教我画的。我见你有一方手绢，上面绣着的正是蝶舞。”那方绢帕，

是阿娘留给我的。阿爹被流放后，阿娘便被没入掖庭。她用尽全身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