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日的南大校园，笼罩在一片肃杀的低气压中，连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了，吸进肺里带着刀割般的寒意，教学楼长长的走廊空寂无人，只有尽头那扇高大的窗户，结满了繁复冰冷的霜花，像一幅幅绝望的抽象画。

薛珩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深灰色的大衣裹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却裹不住从骨缝里渗出的寒意，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穿透布满冰花的窗玻璃，死死锁定着对面那栋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那是金融系期末考场所在的C栋。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具体的窗户，更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他知道，她就在那里，在某个靠窗或不靠窗的位置，正经历着那场以自由为赌注的“生死之战”。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自己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哒

哒

哒

每一声，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试图用惯常的、研究者的冷静去分析自己此刻的状态，太应该了，他是观察者，是实验设计者，是变量投放者他应该置身事外，像在实验室里记录小白鼠在迷宫的抉择一样，冷静地记录下宋欢柠在“期末考试”这个高压迷宫中可能出现的应激反应、决策失误或……崩溃。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滞涩，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窒息的钝痛?

为什么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布满冰霜的窗棂上划动，留下的不是精密的心理学模型，而是一串串凌乱、毫无意义的数学符号和破碎的公式残片?

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图书馆顶层那个午后——她通红的眼眶，咬破的嘴唇，绝望而倔强的眼神，以及他指尖抽走草稿纸时那几不可查的、该死的颤抖。

“认知失调?”

一个冰冷的术语自动跳入脑海，他试图以此归因。

是的，一定是认知失调，当精心设计的实验出现预期之外的剧烈变量反应，当观测者的行为与预设的“冷静引导者”角色发生冲突，导致了自身认知系统的不协调，从而引发了这种焦虑和不适感，所以他需要调整认知，或者改变行为……

他推了推眼镜，强迫自己的视线聚焦在窗棂上被他划出的、代表“认知失调”的英文缩写“CD”上，冰冷的指尖用力，将那两个字母描得更深。

但心脏的滞涩感并未减轻，反而，对面C栋教学楼某个窗户里，一个模糊的、伏案书写的身影，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她，但固执地认为就是，像一枚带着强大干扰信号的尖针，狠狠刺穿了他试图构建的理论屏障。

“归因错误?”

另一个术语浮现，他是否错误地将她的痛苦归因于自己的介入，而忽略了更根本的压力源，这种错误的归因，引发了他不必要的责任感……甚至是……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