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祝瑶一步三颤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居所，他们曾经的爱巢，在一夜之间成为巨大的回忆牢笼。

爱之深，恨之切。

祝瑶每次踏进这里都会感到无尽的心酸与苦楚。

这一次，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她将所有关于温翰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

书信、文玩、还有字画。所有他们曾经最美好的回忆，其实细数起来，也不过几个箱子。

她将箱子放在院子里，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焚烧，打开火折子的时候，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再茂盛的火光当中，她看见一张画像被张牙舞爪的火芽吞没，变成灰烬。

那是温翰亲手为她画的，她还记得当时温翰作画时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柔良善。

祝瑶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进了火堆里。

最后一天的时候，祝瑶亲手做了些糕点，买了些纸钱要去父母的墓前祭拜。

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走两步就要歇一歇，一里路走了一个时辰那么长的时间。

最后一程山路难行，祝瑶在摔了好几次，摸爬滚打到了墓前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口吐鲜血。

白薇薇带着几个家仆，挖开了她父母的墓。白薇薇手中正拿着她父母的骨灰盒，一脸玩味儿地笑着。

“你要干什么？”祝瑶伸手要去抢。

白薇薇命人将她架了起来，朝她身上“呸”了一口。

“祝瑶，你究竟有什么本事？明明温翰都认为你对我下了死手了，为什么他还不肯杀了你，你究竟有什么好？好啊，行啊。温翰心疼你，不舍得动你，那就让你的父母代你受罪吧。”

她恶狠狠地说道，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滔天的仇恨。

祝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头磕得“咚咚”响。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温翰他一直都只喜欢你而已，他对我只有恨。”

“求求你，把骨灰给我……求求你。”

白薇薇忽然笑得温柔，“好啊姐姐，你要骨灰我就给你呀，只是要看你自己接不接得住了。”

祝瑶抬起头，白薇薇打开骨灰盒，簌簌地向下倾斜，大把大把的骨灰被风吹走，再也无法收回。

祝瑶脸上挂着泪，目睹着这一切，心如死灰。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白薇薇的脸上，用尽了祝瑶全部的力气。

白薇薇即刻柔弱地摔倒在地，脸上却带着得逞的笑容。

下一秒，温翰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祝瑶狠狠推开。

“祝瑶！”他愤怒的声音敲打着祝瑶的耳膜，“你找死！”

祝瑶一个趔趄，后脑重重撞在断裂的墓碑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沾湿了她的衣衫。

她哪里顾得上疼痛，只望着手里仅剩的一点骨灰，撕心裂肺地哭喊：“我不仅想死，我更想杀了她！对已逝之人掘墓扬灰，就不怕遭天谴吗！”

温翰抱起白薇薇，嗤笑一声道：“天谴？何在?”

他轻柔地替白薇薇擦去嘴角的血渍，话却是对着祝瑶说的，“今日的一切，不过是薇薇代我做了想做之事。这一切都是你们祝家该还的。”

祝瑶呆坐在泥水里，看着温翰将白薇薇抱走，他的披风为白薇薇遮挡风雪，一如当年为她遮雨时一样温情。

漫天的风雪落在她身上，她似乎承受不住这些重量，滚烫的眼泪滑下来，将面上雪花融化混为一体。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骨灰，猛地吐出鲜血。

一口、两口，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吐尽。

鲜血染红了泥水，在雪白的天地之间，像一朵诡异的花。

她望向断裂的墓碑，想去摸一摸父母的名字，却够不到。

“父亲、母亲。”她嘶哑的声音像是一声哀叹，“我们很快就要团聚了，女儿好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