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鹤顶红的滋味，我记得很清楚。像是有一团淬了冰的火，从喉管一路烧到五脏六腑，

把所有滚烫的爱意、不甘和怨恨，一寸寸烧成冰冷的灰烬。我死的时候，

外面正下着我此生最大的一场雪。我的夫君，当朝最年轻的尚书，顾珩，正站在廊下，

和我的庶妹柳婉月依偎在一起，共赏那一片茫茫的白。

柳婉月穿着我亲手为她缝制的、镶着兔毛领的斗篷，娇俏地问：“兄长，

姐姐她……真的不会有事吗？”顾珩的声音，是我迷恋了十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

他说：“无妨，她父亲和兄长远在北疆，鞭长莫及。待开春，圣上赐婚的旨意一下，

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尚书夫人了。至于她，一个废人，占着位置这么久，也该知趣了。”废人。

是了，为了救他，我从惊马上摔下，断了腿。从此，

那个京城闻名的、能骑烈马挽长弓的镇国公府嫡女沈清晏，

成了一个只能在深宅后院里挪动的跛子。而我救下的顾珩，踩着我沈家的赫赫军功，

青云直上。我以为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没想到，只是他通天路上一块被踩碎了的垫脚石。

柳婉月那杯“暖身”的参茶，此刻正在我腹中翻江倒海。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挣扎着爬到窗边，想再看他一眼，想问他一句为什么。可我只看到，

顾珩温柔地替柳婉月拢了拢斗篷，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那是我求了三年，

都未曾得到的缱绻。漫天大雪，像是在为我送葬。我的血，从嘴角溢出，

在冰冷的金砖上开出妖异的红梅。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顾珩，

柳婉月，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2.“**！**！您醒醒啊！

”剧烈的摇晃和哭喊声将我从无边的黑暗中拽回。我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熟悉的、绣着海棠春睡图的纱帐。我的贴身丫鬟春桃，正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您可算醒了，您都烧了一天一夜了，再不醒，奴婢真要去请国公爷拿鞭子抽我了。

”我愣住了。抬起手，那是一只光洁、纤细的手，没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下意识地动了动双腿。能动。没有半分迟滞和疼痛。我掀开被子，

那双曾经在马蹄下被踩得血肉模糊、后来只能一瘸一拐的腿，此刻完好无损地呈现在我眼前。

我不是死了吗？死在永安二十年的那个冬天。“春桃，”我的声音嘶哑干涩，

“现在是何年何月？”春桃一边扶我，一边答道：“**您烧糊涂啦？现在是永安十八年，

秋分刚过啊。您前儿个跟顾公子去西山赏红叶，回来就染了风寒，可把大家吓坏了。

”永安十八年，秋分。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狂跳不止。我回来了。

我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的时候。这时候，

我还没有为了救顾珩而摔断腿，我的父亲和兄长还未被顾珩构陷通敌、战死沙场，

我沈家满门，也还未被抄家灭族。而顾珩，

此刻应该还在为如何扳倒他的政敌——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决，而绞尽脑汁。摄政王，萧决。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记忆。上一世，顾珩最大的敌人，

便是这位一手将幼帝扶上皇位，冷面铁血、杀伐果断的摄政王。

顾珩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咒骂萧决，说他狼子野心，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大周朝的毒瘤。

而我沈家，作为手握兵权的武将世家，正是顾珩用来对抗萧决最重要的棋子。我死前，

隐约听到顾珩和柳婉月说，只要解决了沈家，再设法除掉萧决，他便能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原来如此。原来我和我家族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他棋盘上的棋子。一股彻骨的寒意，

比鹤顶红的毒更甚，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尖锐的疼痛让我无比清醒。老天爷让我重活一世，不是让我来伤春悲秋的。我要复仇。

我要让顾珩和柳婉月，尝遍我上一世所受的所有痛苦，百倍、千倍地还回来！而要对付顾珩，

这满朝文武，只有一个人的力量足够。那就是他恨之入骨、畏之如蛇蝎的死对头——摄政王，

萧决。“春桃。”我掀开被子，声音冷静得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少女，“更衣，备车。

”春桃愣住了：“**，您要去哪儿？大夫说您还得静养。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尚且明媚娇憨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去摄政王府。

”3.春桃以为我疯了。“**！那可是摄政王府啊！您忘了顾公子是怎么说的？

说那摄政王杀人不眨眼，府里跟阎王殿似的，您去那儿做什么呀！”我冷笑一声。顾珩的话？

上一世，我就是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奉为圭臬，才落得那般下场。“别废话，照我说的做。

”我的眼神一定太过骇人，春桃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劝，

手脚麻利地为我换上了一身素雅却不失身份的衣裙。马车在摄政王府门前停下时，

连车夫的腿都有些发软。朱漆大门紧闭，门口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在秋日的阳光下，

显得威严而冷漠。门口的侍卫，个个身形彪悍，眼神锐利如刀，

一看就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这就是权力的气象，无声却骇人。我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

径直走了过去。“站住！王府重地，闲人免入！”侍卫的长戟交叉，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镇国公府沈清晏，有要事求见摄政王殿下。

”侍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满是怀疑。“镇国公府的千金？

谁不知道沈**您与吏部侍郎顾珩情投意合，我们王爷与顾大人……可不是一路人。

您请回吧。”意料之中的回答。全京城都知道，顾珩是文官集团的后起之秀，

而萧决是军中战神，两派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我这个“准顾夫人”跑到摄政王府来，

确实匪夷所思。但我今天，必须见到萧决。我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雕着沈家家徽的玉佩，

递了过去。“这件东西，你拿去给王爷看。另外，替我传一句话。”我顿了顿，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就说，故人托我带来一份价值连城的嫁妆，问王爷……敢不敢收。

”那侍卫见我神情笃定，不似作伪，又看了看那枚代表我身份的玉佩，犹豫片刻，

还是转身进府通报了。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架在火上烤。

我不知道萧决会不会见我。在前世的记忆里，他是一个极其神秘且危险的人物。

除了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面，我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手腕强硬，

是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权臣。这样的人，会愿意见一个敌对阵营里、名声不佳的女子吗？

我赌的，是他那份深不可测的城府和野心。顾珩想要权倾朝野，难道他萧决就不想吗？

只要他想，他就一定会对我这份“嫁妆”感兴趣。不知过了多久，

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名身穿玄色劲装的男子走了出来，

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我身上。“沈**，王爷有请。”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4.摄政王府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清。没有精雕细琢的亭台楼阁，

只有大片大片的演武场和森然的兵器架。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肃杀之气。

我跟着那名玄衣男子穿过长长的回廊，最终在一间宽大的书房前停下。“王爷就在里面。

”他为我推开门，自己则像一尊雕塑般守在门口。我定了定神，走了进去。书房很大，

光线有些昏暗。迎面是一面墙的巨大堪舆图，上面用朱笔和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堪舆图前。他穿着一身玄色滚金边的王服，

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身姿挺拔如松，仅仅是一个背影，

就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就是萧决。我屈膝行礼：“臣女沈清晏，拜见摄政王殿下。

”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冷冽，像是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镇国公的掌上明珠，

顾珩的未来夫人，跑到本王的府里来，胆子不小。”“王爷说笑了，”我直起身，

强迫自己迎上那股无形的压力，“臣女今日来，是想与王爷做一笔交易。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那一瞬间，我几乎忘了呼吸。那是一张怎样英俊而又冷酷的脸。

剑眉入鬓，凤眸狭长，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他的五官像是最锋利的刀精心雕刻而成，

每一分都带着逼人的锐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被他这样注视着，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交易？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沈**有什么资本，能与本王做交易？”我迎着他的目光，

毫不退缩。“我。”我说出那个字，清晰而坚定。“我，沈清晏，以及我身后整个镇国公府，

就是我的资本。”萧决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踱步到主位坐下，

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出有趣的戏。“哦？说来听听。

你所谓的‘价值连城的嫁妆’，又是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我的第一个筹码。

“三个月后，江南漕运会出大事。一批运往北疆的军粮，会在瓜州渡口被掉包，

换成掺了沙子的霉米。此事，会由御史台的张御史捅出来，矛头直指兵部。但实际上，

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吏部侍郎，顾珩。”我死死盯着萧决的眼睛，

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前世，就是这批军粮，让兵部尚书下了狱，

而兵部尚书是萧决的人。顾珩则借此机会，安插了自己的亲信上位，

狠狠削弱了萧决在六部中的话语权。这件事，当时做得极为隐秘，连萧决都被蒙在鼓里，

事后才查出端倪，但为时已晚。而现在，我把这个价值千金的秘密，提前三个月，

送到了他的面前。萧决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没有问我怎么知道的，

那双锐利的眼睛只是在我身上来回逡巡，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透。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你想要什么？”来了。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我挺直脊背，

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嫁给你。”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萧决的脸上，

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震惊。他看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嫁给本王？

”他像是觉得好笑，又像是觉得荒谬，“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是顾珩的未婚妻，

本王是他的死对头。你嫁给我，是想让全天下看我萧决的笑话吗？”“不，

是让全天下看顾珩的笑话。”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王爷，

我并非在说笑。我与顾珩，情分已尽，婚约不日便会解除。我要嫁给你，做你的摄政王妃。

”“理由。”他惜字如金。“我的理由，就是我的嫁妆。”我摊开我的底牌，

“像刚才那样的秘密，我知道很多。关于顾珩的每一个计划，他安插在朝中的每一颗棋子，

他想要扳倒的每一个人……我全都知道。”“我，沈清晏，将以我知道的秘密为聘，

以我镇国公府的兵权为妆，嫁入王府。”“我助你铲除异己，扫清障碍，让你在这朝堂之上，

再无掣肘。”“而我，只要一样东西。”我的眼中，燃起熊熊的复仇火焰，

那是我此刻唯一的情感。“我要顾珩，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死无葬身之地！”书房里，

死一般的寂静。萧决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像是在敲打着我的心脏。他看着我，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有利弊的权衡，

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场豪赌。赌我说的都是真的，

赌我不是顾珩派来演戏的双面间谍。赢了，他将得到一个最了解他敌人的盟友，如虎添翼。

输了，他摄政王的一世英名，将沦为京城最大的笑柄。许久之后，他终于停止了敲击。

“本王凭什么信你？”“王爷不必信我。”我早有准备，“漕运之事，三个月后便可见分晓。

王爷可以先验货，再决定是否要收下这份"嫁妆"。”我说完，再次屈膝，深深一福。

“臣女言尽于此，静候王爷佳音。告退。”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挺直脊背，

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书房。我知道，鱼饵已经抛下。

至于鱼会不会上钩，就看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了。5.我从摄政王府出来，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了顾府。春桃在马车里急得团团转：“**，您……您真的跟摄政王提了那种要求？

天哪，他没把您当场砍了吗？”我闭着眼养神，淡淡道：“没有。

”“那……那顾公子这边……”“正因为如此，才要来顾府。”我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冷。

我要解除婚约。而且，要用最让他难堪的方式。顾府门前，我连马车都没下，

直接让门房去通报，说我有要事，请顾公子出来一见。片刻后，顾珩果然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面如冠玉，气质温润，依旧是前世让我痴迷了十年的模样。

可如今再看这张脸，我只觉得无比虚伪和恶心。“清晏，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身子不适吗？

”他走到车边，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神却不自觉地往我身后的街道上瞥。

他在看什么，我心知肚明。柳婉月就住在这条街的尽头，她是我母亲嫡亲姐姐的女儿，

父母双亡后被接到我们家。名为表妹，实则与庶妹无异。顾珩每次来寻我，

都会“顺路”去看看这位孤苦无依的表妹。前世我只当他心善，现在想来，他们二人，

怕是早就暗通款曲了。“顾珩。”我没有下车，隔着车帘，冷冷地开口。我的语气让他一愣。

“清晏，你……”“我们解除婚约吧。”我直接打断他。顾珩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温润如玉的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痕。“清晏，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我掀开车帘，直视着他的眼睛，“好到你在我病重之时，

还有心情去安慰别的女人？”顾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白。

他急忙解释：“清晏，你误会了，我只是看婉月一个姑娘家孤苦伶仃，多照顾一些罢了。

我心里只有你啊！”这话说得真是情真意切，若还是前世那个傻乎乎的沈清晏，

怕是又要被他哄得团团转了。可惜，我已经不是了。“不必多说。

”我从怀中拿出我们交换的定情信物，一枚他亲手为我雕刻的玉蝉，毫不留恋地扔在他脚下。

“这东西，还给你。从此，你我婚约作罢，再无瓜葛。”玉蝉摔在青石板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碎了。就像我那颗曾经为他跳动的心。顾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看着地上的碎玉，眼中的错愕和慌乱渐渐被一丝阴鸷取代。他想拉拢我身后的镇国公府，

这门婚事对他至关重要。他绝不会轻易放手。“清晏！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是我亲眼所见。”我冷冷地看着他，“顾珩，

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吧。我沈清晏，还不至于自降身份，

去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争风吃醋。”“你！”我的话，无疑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柳婉月的身份，是他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正在这时，一个娇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表姐，兄长，你们……你们在吵什么？”柳婉月来了。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

弱柳扶风，眼眶红红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好一朵娇艳的白莲花。顾珩一看到她，

立刻便心疼起来，下意识地想上前去扶。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讽刺。“看来，

是我打扰你们了。”我放下车帘，对车夫道，“走。”“清我晏！”顾珩还想再拦。

我没有再理他，马车径直驶离。从车窗的缝隙里，我看到顾珩最终还是放弃了追我，

转身去安抚哭哭啼啼的柳婉月。我心中没有半分嫉妒，只有冰冷的快意。顾珩，

这只是个开始。我会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最想要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离你而去。

6.我单方面宣布退婚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了京城这潭深水里，激起了千层浪。我爹，

镇国公沈威，气得差点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胡闹！简直是胡闹！沈清晏，

你把婚姻当成什么儿戏了！顾家那边已经派人来问了，你让为父怎么跟人家交代！”我哥，

少将军沈清源，也皱着眉头劝我：“妹妹，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但顾珩前途无量，

又是你亲自选的，怎能说退就退？是不是他哪里惹你不快了？你告诉哥哥，哥哥去帮你出气。

”看着他们真切关心的眼神，我心中一暖，也泛起一阵酸楚。

就是这样全心全意为我着想的家人，上一世，却因为我的愚蠢，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我跪在父亲面前，态度坚决。“爹，哥哥，女儿心意已决。

我与顾珩，缘分已尽，此生绝无可能。”“你……”我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女儿识人不清，

险些为家族招来祸患，请父亲责罚。”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但请父亲相信女儿，

与顾珩解除婚约，才是对沈家最好的选择。”我不能告诉他们重生的事，

只能用最笨拙也最坚决的方式，来表明我的决心。我爹和我哥见我如此，面面相觑，

终是没再逼我。父亲长叹一口气，拂袖而去：“罢了罢了！儿大不由爹！你自己做的事，

自己承担后果！”我知道，他这是默许了。而顾珩那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几天，

他几乎天天上门求见，都被我以养病为由拒之门外。他送来的各种珍奇玩意儿、道歉的信笺，

全被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整个京城都在看我们沈家的笑话，说我沈清晏恃宠而骄，

不知好歹，放着顾珩这样的金龟婿不要，迟早有后悔的一天。

柳婉月更是隔三差五地来我院里，名为探病，实则句句不离顾珩，字字都在替他辩解，

说他对我一往情深，茶饭不思，让我不要再“任性”。我冷眼看着她在我面前表演，

心中毫无波澜。我只是在等。等一个人的答复。终于，在我宣布退婚的第十天，

摄政王府的请柬，送到了我的手上。不是给镇国公府，而是单独给我的。

请柬上只有寥寥几个字：重阳登高，西山红枫。落款，是萧决的私人印章。我的心，

重重地跳了一下。他约我了。这意味着，我的第一个筹码，让他动心了。7.重阳节那天，

我推掉了所有宴请，独自一人，应了萧决的约。西山依旧是那个西山，

红枫也依旧是那片红枫。只是这一次，陪在我身边的人，不再是顾珩。山顶的凉亭里，

萧决早已等在那里。他换下了一身王服，穿了件普通的月白色锦袍，

少了几分朝堂上的杀伐之气，多了几分文人雅士的清贵。但他周身那股冷冽的气场，

却丝毫未减。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壶清酒，两只酒杯。他见我来了，并未起身，

只是抬了抬眼，示意我坐下。“这几日，沈**在京城可是出尽了风头。”他开口，

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让王爷见笑了。”我坦然坐下，“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他为我斟了一杯酒，酒香清冽。“本王很好奇，”他看着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我洞穿，“你与顾珩青梅竹马，十年情谊，是什么让你在一夜之间，

对他恨之入骨？”这个问题，我早料到他会问。我端起酒杯，却没有喝，

只是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映出我此刻平静无波的脸。“王爷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吗？

”我答非所问。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不信。”我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很轻，

却带着刻骨的寒意，“我只信，血债需要血偿。”“有些债，不是一句‘误会’就能抹消的。

有些恨，足以跨越生死，铭记于心。”我的目光，穿过眼前的红枫，

仿佛看到了前世那场埋葬了我所有爱恨的大雪。萧决沉默地看着我，没有再追问。

他这样的人，从不关心过程，只在乎结果。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

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漕运的事，本王会派人去查。若真如你所言……”他顿了顿，

抬眸看我，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属于掌权者的决断和凌厉。“本王，娶你。

”这四个字，他说得云淡风清，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我心中炸响。我成功了。我终于将自己，

和这个大周朝最危险、也最强大的男人，捆绑在了一起。“不过，”他话锋一转，

声音冷了下来，“沈清晏，你要记住，本王娶你，不是因为什么情爱，而是一场交易。

你做你的摄政王妃，安分守己，为本王提供本王需要的东西。本王保你沈家无虞，

助你复仇雪恨。”“我们是盟友，也仅仅是盟友。不要对本王，有任何不该有的痴心妄想。

”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我刚刚燃起的一丝喜悦上。但这点冷水，对我来说，

根本无所谓。痴心妄想？我的心，早在永安二十年的那个冬天，就跟着沈清晏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