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外流产，腹部绞痛，躺在医院冰冷的抢救床上，身下是刺目的鲜红。

无影灯的光晃得我睁不开眼，却清晰地看见我的丈夫顾言深，

正小心翼翼地陪着他怀孕的女秘书从我身边路过。他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温柔地抬起手，

遮住了秘书林晚晚的双眼，用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刺骨的声音对她说：“别看，脏。

”那天晚上，他将一份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轻描淡写地说，

只是为了哄哄那个受了惊吓、又怀着孕的小姑娘。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我拿起笔，

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当着他的面，拨通了去M国的电话。1血色玫瑰消毒水的味道，

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我的喉咙。我躺在急诊抢救室的病床上，

腹部传来的绞痛一阵比一阵猛烈，冷汗浸透了我的头发，黏腻地贴在脸颊上。

我能感觉到身下的温热正在不断蔓延，那片刺目的血色，在我模糊的视线里，

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狰狞的玫瑰。它在宣告一个生命的凋零。我的孩子。

那个我才发现不久，还未来得及告诉任何人，期盼了整整三年的孩子。就在两个小时前，

我还站在公司的茶水间，幻想着该如何把这个惊喜告诉顾言深。一个不留神的碰撞，

天旋地转，我重重摔在地上。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传来，我低头，

只看到鲜血迅速染红了我的浅色套裙。是同事小张，那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

却还记得尖叫着拨打120，和通知顾言深。可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的丈夫，顾言深，

他没有来。无影灯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的意识在疼痛和失血中浮沉。我固执地睁着眼，

死死盯着抢救室门口的方向，心里还抱着一丝微弱到可笑的希望。或许，

他正在开一个无法抽身的会议；或许，晚高峰的交通堵得水泄不通；或许……“言深，

我……我有点不舒服，这里的味道让我好恶心……”一个娇弱的女声，像淬了毒的银针，

精准地刺破了我所有的幻想。我猛地睁大眼睛，用尽全力望向门口。

顾言深高大挺拔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他穿着我早上为他熨烫平整的阿玛尼西装，

英俊的眉眼间写满了焦急与担忧。可那份担忧，不是给我的。他的手臂，稳稳地、珍视地，

搀扶着他的秘书，林晚晚。林晚晚脸色苍白，一手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柔弱无骨地靠在顾言深的怀里。“怎么跟到这种地方来了？

”顾言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但那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是让司机直接送你回家休息吗？”“我担心你……也担心苏念姐。

”林晚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朝我这边望过来。她的目光，

精准地落在我身下那片狼藉的血污上。只一秒，她便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像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怪物，整个人筛糠似的往顾言深怀里缩得更紧了，

“天哪……好可怕……”那一瞬间，我的心跳，我的呼吸，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

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在林晚晚望向我的瞬间，顾言深迅速地伸出他宽大的手掌，

温柔地、不带一丝犹豫地，盖住了她的眼睛。然后，他对她说了一句，

将我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话。“别看，脏。”2冰冷决裂他的声音，

是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和嫌恶。仿佛我躺在这里，流着血，失去我们的孩子，

是一件多么污秽不堪、需要被立刻隔绝的事情。脏？我怔怔地看着他。那是我的血啊，

顾言深。那也是你未曾谋面的孩子的血。原来在你眼里，只配得上一个“脏”字。

七年的感情，从一无所有的大学时代，到他成为别人口中风光的“顾总”，

我陪着他熬过多少不眠不休的夜晚，替他挡过多少明枪暗箭。

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坚固的铠甲，原来，这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甚至没有再往我这边看一眼，就拥着他怀里那个“受了惊吓”的宝贝，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句冷硬的、对小张的吩咐：“医药费我晚点会结清，找个护工照顾她。”那语气，

像是在处理一件与己无关的、麻烦的公事。我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滚烫地灼烧着我冰冷的皮肤。我慢慢闭上眼睛，将他决绝的背影，和他那句“别看，脏”，

一同刻进了我的骨髓里。也好。痛到极致，人反而会清醒。

……当我拖着被掏空了的身体回到那栋被称作“家”的别墅时，已经是深夜。

客厅里灯火通明，顾言深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着他英俊却冷漠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烦躁的气息。他看到我，连一句“身体怎么样了”的客套话都没有，

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份文件。“把这个签了。”我走过去，垂眸。白纸黑字，

赫然是三个大字——《离婚协议书》。我感觉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在这瞬间被抽干了。

“晚晚今天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仿佛在陈述一件与我无关的事实，“她胆子小，爱胡思乱想，觉得对不起你。

我只是想签个字哄哄她，让她安心养胎。等她生完孩子，情绪稳定了，

我们可以再……”“再复婚吗？”我轻声接过了他的话，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平静很不满。或许在他预想中，我应该哭闹、质问、歇斯底里。

“苏念，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他掐灭了烟，语气加重了几分，“晚晚怀着孕，

情绪不能有任何波动。这只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我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空洞，

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为了哄你的秘书安心，就要和我离婚。顾言深，在你眼里，

我们这七年的婚姻，到底算什么？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道具吗？

”“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胡搅蛮缠吗？”他终于耗尽了耐心，烦躁地站起身，“我今天很累，

没工夫跟你吵。你签就是了，公司股份、房子、车子，我一样都不会亏待你。”他还是这样，

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可以衡量一切。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口那阵翻涌的恶心和剧痛。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走到茶几前，拿起了那支冰冷的钢笔。

我甚至懒得去看那些关于财产分割的条款，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女方”后面，

我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的名字。——苏念。字迹清晰，没有丝毫颤抖。顾言深愣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里的错愕和不解，像一张无形的网。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从他眼底一闪而过。“很好，这样最好。”他很快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我放下笔，

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近乎灿烂的笑容。我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

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苏总，您好。

”“李经理，”我的声音清晰而果断，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重重地钉进这死寂的客厅里，

“M国分公司的offer，我接了。帮我订最快一班的机票，越快越好。另外，

帮我准备一份离职交接清单，我明天一早就会去公司办理手续。”顾言深猛地站起身，

几步冲到我面前，死死地盯着我：“苏念，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挂掉电话，

将手机放回包里，迎上他震惊的目光，眼神平静如一潭死水，“顾总，恭喜你，得偿所愿，

恢复单身了。”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

拖着我那副疲惫不堪的、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爱情的躯壳，走上了二楼的客房。从今天起，

主卧，那个曾经承载了我们七年温情的地方，也与我无关了。它也脏了。

3戒指之痛我以为我会彻夜难眠，但没有。当一个人心死之后，

反而会获得一种诡异的平静。我躺在客房冰冷的床上，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

我走出房门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我对着镜子，

用遮瑕膏仔细盖住眼底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镜子里的我，眼神坚定得陌生。客厅里，

顾言深还坐在沙发上，一夜未动。他脚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颓唐。

他看到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立刻站了起来：“你去哪？”“去公司，办离职。

”我没有看他，径直走向门口换鞋。“苏念！”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闹够了没有？为了跟我赌气，连工作都不要了？

”“赌气？”我轻轻挣开他的手，终于回头正视他。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忽然觉得有些可怜，“顾总，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去追求我自己的事业而已，

与你无关。”我的眼神一定很陌生，陌生到让他心慌。“我不同意你离职！

”他用上了命令的口吻，那是他惯用的伎俩。“我的离职申请，会直接提交给董事会。

”我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你同不同意，并不重要。”说完，我拉开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寰宇集团，顶层办公区。我的出现，

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

大概都以为我此刻应该躺在病床上。小张第一个迎上来，满脸担忧：“念念姐，你怎么来了？

身体没事吧？”“没事。”我朝她笑了笑，这大概是我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我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却在门口，被一堵“墙”拦住了。是林晚晚。

她穿着一条宽松的孕妇裙，脸上带着胜利者般、却故作柔弱的微笑。“苏念姐，你来啦？

身体好些了吗？昨天都怪我，要不是我……言深也不会那么着急，都把你给忽略了。

”她的每个字都像涂了蜜的刀，听似道歉，实则炫耀。我懒得跟她废话，绕过她就要进门。

她却像牛皮糖一样再次挡在我面前，声音压低了几分，

语气里的恶毒和得意再也藏不住：“苏念姐，你知道吗？言深为了安抚我，

已经跟你签了离婚协议。他说，他早就受够了你这种无趣又强势的女人了。”她说着，

还故意挺了挺并不明显的肚子，“他说，等我生下孩子，就会风风光光地娶我进门。

”我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忽然就笑了。我缓缓抬起我的左手。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我无名指的那枚钻戒上，璀璨夺目。这是顾言深创业成功后，

用赚到的第一桶金给我买的。他说，要用它套牢我一生一世。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在林晚晚和周围同事错愕的目光中，我慢慢地，将那枚戴了七年的戒指，褪了下来。

我捏着那枚戒指，递到林晚晚面前，唇角勾起一抹极致的讽刺：“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晚晚看着那枚戒指，一时没反应过来。“没什么意思，

”我把戒指塞进她温热的手心，语气轻描淡写，却足以将她钉在原地，“他不要的东西，

我也不稀罕。送你了，就当是……我这个前妻，提前给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包的份子钱。

”4新生启程我的话音落下，林晚晚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本想炫耀，

却反被我当众羞辱得体无完肤。她握着那枚还带着我体温的戒指，只觉得烫手，

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我不再理会她，转身对一脸震惊的小张说：“小张，

帮我把我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打包一下，晚点我会把地址发给你。另外，通知人事部，

来办一下离职交接。”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我这一连串雷厉风行的操作给震住了。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顾言深的耳朵里。

我听说，他正在开一个重要的董事会，听到助理的汇报后，

当场就捏断了手里价值不菲的钢笔。他立刻给我发了条信息，

语气还是那般颐指气使：【闹够了就给我滚回来！别逼我亲自去抓你！】我看着信息，

面无表情地删除了。那天下午，我没有回家。我去了商场，给自己买了一堆新衣服，

全是我过去为了迎合他的喜好而从不触碰的亮色。我还去剪了短发，

镜子里那个清爽干练的女人，让我觉得陌生又喜欢。然后，我去了我最喜欢的一家陶艺馆。

那里还存放着一个我热恋时亲手做的陶瓷娃娃摆件。上面用稚嫩的笔触写着——“爸爸，

妈妈，宝宝”。我曾无数次幻想，把它放在我们孩子的床头。我把它拿起来，然后，

当着老板错愕的目光，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它碎了。

随着那清脆的破碎声，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彻底碎裂的声音。也听到了，新生的声音。

晚上八点，我拉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了机场国际出发的大厅。手机关机前，

我看到了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短信，从命令、威胁，

到最后几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面无表情地关机，拔卡，

将那张承载了我七年青春的SIM卡，扔进了垃圾桶。再见了，顾言深。再见了，

我死去的爱情，和我未曾谋面的孩子。从此，山高水远，我们，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