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患了老年痴呆，总嘟囔着「重生，末世，狗」之类的词。我觉得有趣随手发到网上，

毫无水花。谁知过了一个月突然几亿播放量——因为末世，真来了。一2085年四月。

灰蒙蒙的天空中只有几只仿生鸟扑棱着翅膀，高楼大厦变得破败，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穿过拥挤却寂静的人群，面罩上方都是千篇一律、麻木绝望的眼神。

配给食物发放点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今儿没菜了，吃点维生素吧。」「这人粮……哎。」

「算了，也是能活。」默默领了配给回到蜂窝公寓，兑水一口气喝下去，胃里充实了些。

「今日新星：琳达！她包上挂的Hulala挂饰，以奇特造型引领新潮流……」

我挥挥手示意跳过。「跳过此节目需要扣除100点vip时长，是否跳过？」

世界终于安静了，仰面盯着电子屏上的蓝天发呆。我，林霖，

毕业即失业的社区养老院打工人。辖区内一百名老人，包括曾经的导师陈默。一个月前，

我发现他常自言自语。「重生，狗……末世」之类的话，只当玩笑。谁知一语成谶，

全球爆发犬疫，飞沫传播。感染者癫狂不安，日久暴毙。「预言」成真的消息引起轩然**，

人们纷纷猜测陈默真的是重生者。与此同时，养老院的老人们一旦听见陈默的低语，

便会无意识跟着模仿。养老院里常充斥着「狗……」「狗！」的念叨，都是相同的语调。

低语随着视频在老年人中间传播开来，被称为「脑蚀症」。患者眼神空洞，

口中持续发出那令人不安又毫无意义的低语，手里还按照同样的动作挥舞，诡异至极。

神志稍清醒些的，还会面露谜一样的笑容。而且这种现象只在国内传播，以视频为媒介，

速度极快。有人说，几十年前的贞子，就是这样开启屠杀的。

二路过曾经和陈默老师共事的废弃研究所，我叹了口气。陈默成为我导师的时候，

就已经年过古稀。人口老龄化严重，在岗的老人着实很多。

老师作为世纪初的那批00后，是个可爱但无比固执的小老头。天天念叨着退休，

却也孜孜不倦地搞研究。跟隔壁导师**打赌，谁的学生能赢下院里的最终大奖。

我怕给他丢脸，他却笑眯眯的：「去吧，我信你。」这份信任让我连续拿了三年的奖。只是，

他时常焦躁不安。看到网上的消息，就嚷嚷着「成何体统」「毁灭吧」之类的话，

觉得有巨大威胁在靠近，非常悲观。他总挥挥手臂，投送给我一些荒谬的资讯。

眼前小红点上的数字越来越高。「玩完啦。你瞅瞅，世界可不是要完蛋了吗？」

「嘎嘣一下就死一半人。」「终极奥义……」我觉得他疯了。找不到合适的课题，

学术上就越来越不上心，几天都称病不愿来，论文更是没人指导。终于，

我们在新项目上产生了分歧。即使我是他关系最近，也是最得力的学生，

也拗不过他想要研究天方夜谭的决心。可我要的是顺利毕业找到工作！双亲离世，

只剩下妹妹一个亲人，还需要我来照拂。眼看着贷款越来越多，入不敷出的我终于崩溃了。

「老师！您的工资还能保障基本生活，我不能！」「您八十岁退休的时候每月还有补贴可拿，

我没有！」他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去吧，孩子。」发过脾气后，

我如愿转去了别的导师那，留他一个人研究人类被灭亡的未来，他称之为「陈默的真相」。

难道他真是穿越回来想拯救人类的？要是我当时多信他一点，再坚持一下帮帮他继续研究，

世界还会是今天这副模样吗？三今天上班，我发现老师口中出现了新的句子。「……鱼。嘶！

不对，还有！……鱼？」嘟嘟囔囔的听不清楚，只是重复。我心中警铃大作，

却没有什么头绪，只得等第二天再观察看看。日复一日的下班路和人粮领取，没什么新意。

「加强犬疫和脑蚀症管控，避免进一步传播……」「疫苗已经准备就绪，请有序预约接种。」

公共广播出现在眼前，没有跳过选项。犬疫似乎在紧急预案之内，很快得到了控制，

而脑蚀症这种抽象又见所未见的精神污染类疾病，没人摸得到头脑。「快！带走隔离！

不能传染给健康市民！」路边，辖区负责人王队正在落实「净音行动」，指挥行动组，

把疑似患者带走送进隔离区。街头患病的、闹事的、家暴的，都被划入疑似患者范围内。

他怒目圆睁，像是我在老师书柜里见到的《水浒传》里的张飞。据说那些是书，

叫四大名著什么的。已经没人知道这些老古董了，只有老师还当宝贝似的存放着。

王队笔直地立在那，说不出的威严。听说他家老人也患上了脑蚀症隔离着，

顾不过来也还坚持执勤。周围的市民「哗」地一下退开一大圈，只默默地瞧着，

沉迷眼前综艺广告的，只皱着眉瞟了一眼，便继续咯咯笑着走自己的路。天空中下起了大雨。

人们慌忙离开，街道上恢复了宁静。我瞧着阴沉的天，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四养老院成了临时隔离点，年轻人不会感染，便都成了义工过来帮忙。妹妹在隔壁的大学，

刚好分到我这里。雨还在下，我撑伞去接。阴沉的天气里突然出现一抹亮眼的粉：「姐姐！

我给你带了饼干，是参加活动的奖品！」林晓带着雨滴扑进我怀里，赶忙展示她的小礼物。

「姐姐我跟你说！老人们都嘀咕着狗啊鱼啊的，是不是嫌伙食不好，想吃肉？」

「我这段时间不用住宿舍！可以跟你住在一起啦！」「姐姐你不用担心哦！我得了奖学金，

能吃得起粮的！」「这雨怎么下个不停啊……」听到妹妹的话，我一愣。鱼，难道是雨？

我看到过末世猜想一类的东西，有洪灾这一说。万一又是灾难预警，

早一点准备就有更多人能活下来！将消息报告给谁能引起重视？我冥思苦想，

绞尽脑汁搜索了一圈。眼前跳出的小红点给了我灵感。发布视频！

我急急把妹妹安置在公寓里，又匆忙返回养老院。整栋楼灯火通明，

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空旷的走廊和每个门后传来的相同低语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脚步匆匆，我找到陈默老师，录制了他新的句子。来不及多想，点击发布。正如预想般，

播放量很快从十万、百万到了千万。人在家中坐，

眼前出现了官方的红色通知：「请市民不要恐慌。有足够的食物和水，以及完备的应急预案。

」可人人都知道，这是个不眠之夜。五「姐姐，真的会有水灾吗？」林晓手中摆弄着衣角，

看起来有点害怕的模样。「我也不确定……但很有可能。」我望着窗外停不下来的雨，

和眼前一片水滴的天气预报，开始收拾回来路上顺便采购的东西。水先放满几桶，

以备不时之需。我平时就有囤食物的习惯，粮食塞满橱柜。

顺手拆开一包零食给妹妹：「先别担心，真出了事，官方会出手的。我只是以防万一。」

她点点头，很快恢复了阳光的模样，兴高采烈的，一边讲成为义工的新鲜事儿，

一边把手里的零食一扫而空。天真快乐地，一辈子这样多好。父母离世时，妹妹还小，

眨巴着大眼睛问我爸妈怎么还不回家。我说，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让她等等。

直到有次放学回来，她望着收拾房间的我突然问：「爸妈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对不对？」

我一时手足无措，她跑出家门许久未归，我急得满城找了一晚。最后发现她已经回家，

怀里的兔子玩偶被泪水打湿一片。她抽泣着扑进我怀里：「对不起……虽然没有爸爸妈妈，

但我，我还有姐姐。」我们俩都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相依为命着，

日子倒也一天天过去。只要她能平安喜乐，我受多少苦也是值得的。我抬手抚上她的肩，

却听见她无意识地嘟囔着我再熟悉不过的那两句：「狗，狗......鱼！」我猛地回头，

全身汗毛竖起。六脑蚀症，不是只会在老年人中传播吗？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病毒有变种？

冷汗唰的一下从后背冒出来，我抓住林晓的手臂：「你说什么？」「嘶！痛痛痛！怎么了？

我没说什么啊！」只一瞬间的功夫，她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快得让我怀疑刚刚是否是错觉。

「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快睡吧。」我背对着她躺下，心有余悸。绝不是错觉，不是！

身后传来安稳的呼吸声，心跳咚咚地敲击着，像是警钟。林晓并没有初期感染的症状，

只是走神时说了一次，可我满脑子都是她感染后再也认不出我的画面，事到如今，

没有侥幸的余地。快想办法！我呼吸急促，近乎晕厥。老师是最初的患者，

也是脑蚀症的源头，结合他之前一直在做的秘密研究……我决定，再回到研究所看看，

是否能找出线索。第二天一早，扣除积分提交了请假申请，我悄悄来到研究所外。

废弃已经有些时日，院中荒芜，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泥泞的积水。绕过仅剩的看门大爷，

我打开吱呀作响的大门，腐朽气味扑鼻而来。穿过熟悉又陌生的走廊，

回到老师曾经的办公室。物品摆放一如从前，老师曾经被整个研究所视为疯子，

他的东西也没人整理，只乱糟糟地散落在办公室里。我对老师的物品相对熟悉，

很快找到了他用于记录的笔记本。大片的混乱笔迹和划痕涂鸦，像是精神障碍者的画作，

我正看得入神。「咔哒」突然，冰凉的管状物抵上我的后腰。

七冷冰冰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你是谁？在陈默的办公室里，想找什么？」有枪？

是官方还是其他势力……不对，官方名正言顺，不会悄悄进来，

我甚至一点都没察觉她藏在哪里。稳住她要紧，先打探身份。我缓缓举起双手，试图转过身，

却被腰上的力度抵住。「别激动，咱们慢慢说。我是……曾经是，陈默最得力的学生。」

身后的女人似乎提起了兴趣：「哦？那你过来的目的是？」「找到脑蚀症的真相。」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出谈判筹码：「我最熟悉老师的研究。无论你是谁，想知道什么，

我这，都有线索可挖。」「可前提是，我得活着。」腰上的力道撤了下来，我慢慢回身，

并没有被阻止。一只手伸了过来：「苏清，疾病防控院，研究员。」

面前的女人戴着无框眼镜，面露凌厉，不像我，带着些病歪歪的书卷气。我迟疑着握了手，

心存警惕，下意识规划好了逃生路线：「你如果是研究人员，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进来？」

她闻言并不回答，反而再次发问：「你找到了什么？」「我觉得，

脑蚀症的解法就在老师的笔记里。这种凭空出现的精神类病毒，他是第一个患者，

肯定有迹可循。」我知道她在通过试探获取信息，但此刻取得对方的信任，

体现自己的价值更重要。「原来是同道中人。」苏清面露轻松，

扔掉藏在背后的水龙头管：「还挺唬人的，嗯？」「鬼晓得办公室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幸好你还挺好骗的。」「我认为陈默留下的信息是救赎而非灾难。」

她自嘲似的笑笑：「可大部分人不这么觉得。大家都找钥匙去了，

没人关心这到底是个什么锁。」八苏清是个不相信「瘟疫论」的激进派。

在研讨大会上舌战群儒，却因为缺少关键性证据被判定为「扰乱会议秩序」清了出去。

「这是关乎人类存续的事！」她笃定地握紧拳头。「虽然没有公开，但我们经过测试发现，

脑蚀症的患者在发出无意识低语的时候，脑电波呈现出一种同步的、奇特的波形。」她推测，

这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共鸣，或是某种信息传递，甚至可能和更高维的生物有关。

作为和她的信息交换，我从包里掏出老师的笔记。「看来，

陈默最后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太好了。有感染的初期症状，也可能是……」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有些犹豫。「什么？」「发现了难以接受的真相。」我们决定分头行动。

我负责录制更多的低语作为样本，苏清负责利用研究院设备进行分析。录制相当顺利，

每天需要接触的老人，听到的低语太多，已经有义工出现不适症状请假休息。

伴随着绵延不绝的雨，城市中弥漫着隐隐的不安。沿海和盆地地区出现大范围洪涝，

但仍在紧急预案的承受范围内，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恐慌。可所有人都知道，

这种状况一旦持续下去，内陆城市也将沦为考验人性的竞技场，

日日上演争夺食粮以求生存的地狱景象。九林晓无意识重复低语的次数变多了。

我每日揪心却毫无办法，找到真相刻不容缓。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在桌面上形成一片阴影。

「你说，把音节拆分开来排列组合有可行性吗？」「试试！」

屏幕上出现了一整页的分析结果。AI助手还在漫天胡扯，

最后由于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还贴心地进行了情感抚慰。

我和苏清齐齐翻了个白眼：「这玩意儿真能毁灭人类吗？」语言学方向，排除。「如果，

这是一段密码呢？」「但我们并不知道完整的句子是什么啊！」

经过简单的替换、移位等操作，还是得到了毫无意义的结果。AI助手又适时**对话，

进行安慰和鼓励。感受到我们并不友善的目光，它终于闭上了嘴。

苏清掏出新的检测报告：「我还是觉得，和声波有关。」频谱分析数据上看，

在人耳几乎听不见的低频段内，确实有极其微弱但高度一致的共振现象存在。经过两次验证，

只有这个方向有突破的可能。「你来看！这里写的是不是频率？」

苏清激动地按住老师遗留的笔记。频率，钥匙，病毒，波段。

努力辨认出的零星词汇已经足够让我们鼓舞欢欣。如果老师已经有研究结论，

一定有更关键的报告和数据材料还在研究所里！我们决定，再探研究所。

十积水已经到了小腿。我们用杂草遮住身形，缓缓蹚过隐蔽的墙洞，来到建筑门前。

不知道是不是连绵阴雨的缘故，总觉得这栋建筑更潮湿阴冷了些，有种令人胆寒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