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你这诗写得——我家鹦鹉啄墨都比你强！

"沈知知这辈子最擅长两件事：写诗和骂谢临。她骂他字丑，骂他诗俗，

骂他整天往她家跑是"蹭书专业户"。谢临呢？永远笑眯眯地接招，

转头就把她骂人的纸条当宝贝收起来。——这人有病吧？直到某天，

沈知知在谢临书房发现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这些年骂过他的每一句话，

连七岁时扔给他的野菊花都夹在书页里，风干了十年。"谢临！你收藏这些干嘛？！

""等你哪天不骂我了，我好拿出来复习。"第一章字丑如蟹爬"谢临，

你这字——不如我院里鸭子划的！"清亮的女声在春风阁内掷地有声，

原本喧闹的诗会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站在厅中央的白衣公子，

又转向声音来源——倚在窗边的鹅黄衣裙少女。沈知知捏着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

指尖在"青山隐隐水迢迢"的"迢"字上重重一点，朱唇轻启："虚浮无力，形散神溃，

连最基本的笔锋都控制不住，也敢拿来诗会献丑？"满座哗然。被当众批评的谢临却不恼，

反而微微勾起唇角。他抬手制止了想替他说话的同窗，

向沈知知拱手一礼："沈姑娘慧眼如炬，谢某受教了。"他这般谦和态度，

倒让沈知知一时语塞。她原本准备好的十句挖苦话卡在喉咙里，只得冷哼一声，

将诗稿扔回桌上。谢临却不依不饶，从袖中又取出一张纸，双手奉上："这是谢某新作，

还请沈姑娘指点。"沈知知眯起杏眼，警惕地打量他。谢临面容平静，眉目如画，

一双黑眸清澈见底，看不出半点嘲讽之意。她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对诗文的好奇，

一把抓了过来。"《春夜闻笛》？"她快速扫过内容，眉头渐渐舒展，又猛地蹙起，

"这还像点样子，不过第三句的'月落'二字用得太过直白，

若是改成——"话到嘴边突然刹住。她意识到自己竟在认真评点，连忙将诗稿塞回谢临手中，

别过脸去："罢了，朽木不可雕也。"谢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小心地将诗稿折好收回袖中："沈姑娘教训得是，谢某回去定当勤加练习。"诗会继续，

众人很快忘却这个小插曲。唯有坐在角落的苏家**苏婉莹，

目光在沈知知与谢临之间来回游移，若有所思。夕阳西斜时，诗会散场。

沈知知快步走向自家马车，身后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姑娘留步。"她不耐烦地转身，

见谢临捧着一个锦盒追来："做什么？""今日多谢姑娘指点，

这是家父从京城带回的松烟墨，据说写字不滞笔。"谢临将盒子递来，"谢某用着暴殄天物，

不如赠予姑娘。"沈知知盯着那精致的紫檀木盒，指尖动了动，

却硬是没伸手："谁要你的东西！留着给你那些红颜知己吧！"说完扭头就走，

耳尖却悄悄红了。谢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锦盒，

轻轻叹了口气。回到谢府书房，谢临屏退下人，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个雕花木匣。匣子打开，

里面整齐地码着一叠泛黄的纸片——有被揉皱又展平的，有撕碎后重新拼接的，

每一张上都写着沈知知特有的簪花小楷。

"谢公子字丑如蟹爬"、"这诗俗不可耐"、"平仄都不通也敢称诗？"……字字犀利，

却被他如获至宝般珍藏。谢临将今日新得的批评纸条小心放入，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

眼中温柔满溢。与此同时，沈府绣楼内，丫鬟春桃正给沈知知梳发。"**，

您枕头下怎么压着谢公子的字帖啊？都皱巴巴的了。"春桃从枕下抽出一卷纸。

"谁让你乱翻的！"沈知知一把抢过，脸颊飞红，"那、那是为了研究他的缺点！

知己知彼懂不懂？"春桃抿嘴偷笑："是是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谢公子今日送的墨可是珍品，您真不要？"沈知知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对着铜镜拆发髻，

却从镜中看见春桃从袖中掏出那个熟悉的紫檀木盒。"谢公子让小厮送来的，

说您不要就扔了。"春桃眨眨眼，"多好的墨啊，扔了怪可惜的。"沈知知一把抓过盒子，

强装镇定："既、既然他诚心道歉，本**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她打开盒子，

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盼再得姑娘雅正"。她迅速合上盒子，

却掩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窗外，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柳梢，洒下满院清辉。

第二章日日借书接连十日，谢临都来沈家"借书"。沈知知倚在回廊的朱红柱子旁，

指尖不耐烦地敲击着手中书卷。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

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投下斑驳光影。她眯起眼睛，

盯着那个熟悉的青色身影穿过沈府花园的月亮门。"**，谢公子又来了。

"春桃在一旁小声道，手里捧着一摞账本，"老爷说这些要您过目......""放着。

"沈知知将书卷往丫鬟手里一塞，整了整衣襟，大步流星朝花园走去。

谢临正站在一株盛开的海棠树下，与沈家管家说着什么。他今日穿着一袭竹青色长衫，

腰间悬着一枚白玉佩，在阳光下温润如水。见管家离去，他从袖中取出一本书，

低头翻阅起来。"谢临！"沈知知一声清喝。谢临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恢复平静，

拱手行礼："沈姑娘。""你倒是说说，"沈知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仰起下巴，

"我们沈家的藏书楼是缺了门神还是怎的？值得谢大公子日日来借书？

"谢临唇角微扬："沈家藏书冠绝江南，谢某心向往之。""少来这套！

"沈知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扫了一眼封面，《南华经》，"上回借《论语》，

前日借《楚辞》，今日又借道家典籍。谢公子读书倒是杂得很，难怪写出来的诗不伦不类。

"谢临不慌不忙从袖中又取出一卷纸："昨日新作了一首，还请沈姑娘斧正。

"沈知知瞪大眼睛："谁要看你这些酸诗！"话虽如此，手却不听使唤地接了过来。

纸上墨迹新鲜，是一首《春日即事》。她快速扫过，眉头微蹙："'风送花香入酒卮'？俗！

'月移竹影上琴丝'？更俗！"嘴上批评着，目光却在最后两句"闲来觅得新诗句，

却恨无人共赏时"上停留了片刻。谢临忽然凑近一步，低声道："沈姑娘教训得是。

不过——"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听闻姑娘近日研读《洛神赋》，

谢某特备了些许心意。"沈知知狐疑地接过纸包，打开一看，是几颗精致的松子糖。

更令她惊讶的是，每颗糖上都细细刻着《洛神赋》中的名句——"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字迹清晰可辨。

"你......"沈知知一时语塞，耳根悄悄发热。松子糖是她最爱的零嘴，

《洛神赋》又是她近日心头好。这两样凑在一起，精准戳中了她的喜好。"俗气！

"她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将糖包胡乱塞进袖中，"刻几个字就想讨好本姑娘？

"谢临眼中含笑："昨日姑娘说我送的墨锭俗气，今日特换了花样。若还不合心意，

明日再换别的。"沈知知心头一跳。他竟记得她随口说的每一句话？"谁要你费这些心思！

"她别过脸去，"有这功夫不如多练练字。""沈姑娘说得是。"谢临恭敬道，

"不知明日可否借阅《昭明文选》？""又来？"沈知知瞪他，"你干脆搬来沈家住得了！

"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了。这叫什么话！好在谢临似乎没有多想，

只是笑道："若姑娘不嫌弃，谢某求之不得。""想得美！"沈知知转身就走，

心跳却乱了几拍。走出几步，

她又回头凶巴巴地补了一句："《昭明文选》在藏书楼二楼东侧第三个书架，自己找去！

"回到闺房，沈知知将门一关，从袖中掏出那包松子糖。她拈起一颗对着光细看，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八个字在糖面上纤毫毕现，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刻这么小，

也不怕瞎了眼......"她小声嘀咕，却小心翼翼地将糖包放进枕边的绣囊里。

这个绣囊是她亲手所制，原本装着安神的香料，如今却成了收藏谢临小礼物的秘密所在。

她不知道的是，谢临其实并未立刻离去。他站在花园假山后，透过雕花窗棂，

将沈知知收糖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子，

在上面记下："四月初八，赠松子糖，收。"当夜，沈知知在书房翻阅《昭明文选》，

为明日可能到来的"论战"做准备。春桃轻轻叩门："**，

谢公子遣人送还了前几日借的《楚辞》，说......说不小心落了一册在里头。

"沈知知皱眉接过书，果然发现夹着一本薄册。翻开一看，是谢临手抄的《洛神赋》全篇，

字迹工整俊秀，与诗会上那幅"虚浮无力"的字判若两人。

册子最后夹着一张纸条："明日未时，湖心亭论诗，不知沈姑娘可愿赏光？

""谁要跟他论诗......"沈知知将纸条揉成一团，却又在下一秒展开抚平。

她起身走向衣柜，对正在整理床铺的春桃道："明日穿那件杏红色的褙子。

"春桃一愣："**明日不是要去茶会吗？那件衣裳......""突然不想去了。

"沈知知漫不经心道，"对了，把我那套青瓷茶具找出来。"春桃抿嘴笑了："是，**。

要备些松子糖吗？"沈知知一个眼刀飞过去："再多嘴就罚你抄《女诫》！

"第三章婚书条件"啪！"沈知知将描金帖子重重拍在红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陈家？那个靠盐引发家的暴发户？"她指尖发颤，声音拔高了八度，"爹，

您是要女儿嫁给他家那个连《论语》都背不全的草包？"沈老爷捋着胡须，

眉头紧锁："陈家如今圣眷正浓，那陈公子虽学识浅薄，但为人老实。你已过及笄之年，

再不定下......""我不嫁！"沈知知一把抓起帖子，当着父亲的面撕成两半，

"要嫁您自己嫁去！""放肆！"沈老爷拍案而起，面色铁青，"这些年把你惯坏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任性妄为？"沈知知咬紧下唇，

眼眶发烫却倔强地不让泪落下。她猛地转身，裙裾翻飞如蝶，冲出书房直奔自己的小院。

春桃小跑着跟上，在闺房门口被"砰"地关在门外。

"**......"春桃轻叩雕花木门，"您午膳还没用呢......""不吃！

"沈知知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传来，"告诉厨房，往后都不用准备了！我饿死算了！

"春桃叹了口气，正要再劝，忽见回廊转角处闪过一道青色身影。她眨了眨眼，

那身影又不见了，仿佛只是错觉。闺房内，沈知知将撕碎的帖子又揉了几把，

狠狠扔进字纸篓。她扑到绣床上，把脸埋进锦被里，胸口堵得发慌。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谢临那双含笑的眼睛——若是他知道她要定亲了，会是什么表情？

"呸！谁在乎他怎么想！"她自言自语，翻了个身，盯着帐顶的缠枝花纹发呆。

窗外日影西斜，暮色渐浓。沈知知迷迷糊糊间，听见窗棂传来轻微的"嗒"一声。

她警觉地坐起身，只见一个纸团从窗缝滚落在地。她赤脚下榻，拾起纸团展开，

上面只有两个字："开窗。"字迹清隽挺拔，她一眼就认出是谁。心跳陡然加速，

沈知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前，猛地推开——谢临单手撑在窗台上，

一个利落的翻身跃入室内，青色衣袂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他发丝微乱，额角还挂着细汗，

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你——"沈知知后退半步，"私闯闺阁，成何体统！

"谢临却不答话，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皮上，眉头一皱："你哭了？""胡说！

"沈知知慌忙别过脸去，"是......是沙子迷了眼！"谢临忽然上前一步，

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在她面前徐徐展开。月光透过窗纱，

照亮纸上内容——竟是一张空白的婚书，只在下角盖着谢家的朱红印鉴。"沈知知，

"他直呼其名，声音低沉，"若我提亲，你可会用砚台砸我？"沈知知呼吸一滞，

耳边嗡嗡作响。她盯着那张婚书，墨香混合着谢临身上淡淡的松木气息萦绕在鼻尖，

让她一时恍惚。"谁、谁要嫁你！"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谢公子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谢临不慌不忙，将婚书平铺在书案上，

又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蘸了墨递给她："沈姑娘若愿写条件，谢某万死不辞。

"沈知知盯着那支笔，指尖发麻。她应该把他轰出去，应该大声呼救，

应该......可她鬼使神差地接过了笔。笔尖悬在纸上，她咬了咬唇，

落笔写下："第一条，每日需接得住我的话。"谢临低笑出声，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沈姑娘连提亲都要占上风？"沈知知耳根"轰"地烧了起来，

手中的笔"啪嗒"掉在纸上，溅起几滴墨点。她慌乱后退，

险些撞翻绣凳："你......你出去！"谢临从容拾起婚书，小心吹干墨迹，

折好收入怀中："谢某告退。"他转身欲走，又回头补充道，"对了，陈家的亲事，

沈姑娘不必忧心。""你怎么知道——"沈知知话未说完，谢临已翻身出窗，消失在夜色中。

她呆立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摸了摸滚烫的耳朵，

又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谢临递笔时若有若无的触碰。

"登徒子......"她小声骂道，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起。次日清晨，

春桃端着洗脸水进来，惊讶地发现**已经起床，正对镜梳妆。"**今日气色真好。

"春桃放下铜盆，忽然注意到院中石桌上摆着东西，"咦，

这是......"沈知知手中玉簪一顿："什么？""一盒松子糖和几册书。

"春桃凑近窗边细看，"糖上好像刻了字......"沈知知丢下簪子冲到窗前。

只见青石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漆盒，旁边是三部装帧考究的诗集。她顾不得穿鞋，

赤脚跑出屋子。晨露沾湿了她的罗袜，她却浑然不觉。打开漆盒，

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颗松子糖，每颗上都刻着细小的字迹。

她拈起一颗对着朝阳辨认——"愿日日听训"。

三部诗集分别是《李太白全集》、《杜工部集》和《王右丞集》，

正是她前几日随口提过想收藏的版本。翻开扉页，上面是谢临熟悉的字迹："连夜抄校，

恐有讹误，请沈姑娘不吝指正。"沈知知抱着书蹲下身，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封面上。

晨风吹拂庭院，扬起她未束的发丝，也吹散了最后一丝故作强硬的伪装。

春桃拿着绣鞋追出来，看见自家**蹲在石阶上，肩膀微微抖动，还以为她在哭。

走近了才听见——"傻子......抄这么多，手不断才怪......"沈知知抬起头，

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嘴角却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第四章情敌挑衅"谢公子这首《春夜宴桃李园序》真是妙绝！'夫天地者，

万物之逆旅也'，起笔便见气象！"苏婉莹的声音像掺了蜜，在诗社的水榭中格外刺耳。

她今日特意穿了与谢临同色的淡青襦裙，发间一支翡翠步摇随着她倾身的动作轻轻晃动，

几乎要碰到谢临的肩头。沈知知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发白。"不过是拾前人牙慧。

"她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碎冰，"谢公子若真有才情，何不自创新题？"水榭内霎时一静。

众人目光在沈知知与谢临之间来回游移，等着看这场每月必上演的"才女训才子"戏码。

谢临不慌不忙放下诗稿，唇角微扬："沈姑娘教训得是。不知姑娘可愿命题？

谢某愿当场赋诗。""我为何要——""沈姐姐。"苏婉莹忽然打断，笑意盈盈，

"谢公子虚心求教，姐姐何必总是咄咄逼人？"她转向谢临，"婉莹倒有一题，

想请谢公子以'初见'为题......"沈知知"啪"地合上手中团扇，站起身来。

"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她不等众人反应，径自离席。春桃小跑着跟上，

却被**罕见的疾步甩开老远。回府路上，沈知知一言不发。经过谢家宅院时，

她故意绕到另一条街，仿佛那朱漆大门烫眼睛似的。"**，

您走慢些......"春桃气喘吁吁地追上，"您这是生的哪门子气？""谁生气了？

"沈知知猛地停步，差点让春桃撞上，"我只是......只是看不惯苏婉莹那副谄媚样！

整日'谢公子长''谢公子短'的，没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

"春桃眨眨眼："可**您不也常对谢公子......""那能一样吗？

"沈知知声音陡然拔高，"我是......我是......"她卡了壳，一甩袖子，

"罢了，跟你说不通！"回到闺房，沈知知将团扇往榻上一扔，伏案疾书。笔尖蘸墨太饱，

第一笔就洇开一团黑痕。她烦躁地揉掉纸，重铺一张。窗外日影西斜，屋内渐暗。

春桃轻手轻脚进来点了灯，又悄悄退出去。沈知知浑然不觉，笔下字迹越来越急，越来越乱。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她写的是陆游的《钗头凤》，

却不知不觉将原词的"错错错"改成了"莫莫莫"，仿佛在劝诫自己什么。"好词。

"温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沈知知惊得跳起来，墨汁溅在袖口。她慌忙用身子挡住案上诗稿，

却见谢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闺房内，手中还捧着一个食盒。"你——你怎么进来的？

"她声音都变了调，"私闯闺阁，成何体统！"谢临指了指敞开的窗户："沈姑娘忘了关窗。

"他放下食盒，"今日诗社散了，特来给姑娘送些茶点。听说姑娘走得急，连茶都没用几口。

"沈知知这才注意到食盒上印着"松月楼"的标记——那是她最爱的点心铺子。

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个，满脑子都是案上那首酸诗。"谁要你的点心！拿走！

"她试图转移话题，"还有，以后不许翻我的窗！"谢临却忽然上前一步，趁她不备，

从她身后抽出了那张诗稿。"还给我！"沈知知扑上去抢，却被他一个转身避开。

谢临展开诗稿，就着灯光细看，眉头渐渐舒展。"'人情薄，

雨送黄昏花易落'......"他轻声念道，眼中泛起笑意，"沈姑娘今日提前离席，

原来是为了回来写这个？"沈知知耳根烧得厉害，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又如何？

我写什么要你管！"谢临将诗稿折好，收入袖中："写得很好，我收了。

""你——"沈知知气结，一时竟找不出词来骂他。谢临却忽然正色："三日后苏家设宴，

沈姑娘可会出席？""关我什么事！"沈知知别过脸，"苏婉莹请你了？""嗯。

"谢临点头，"她说要当众向我献诗。"沈知知胸口一闷，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强装镇定："那正好，你俩一个虚情，一个假意，天生一对！"谢临忽然笑了。

他打开食盒，取出一碟桂花糕放在案上："这是新出的口味，据说加了蜂蜜。

"又取出一包松子糖，"这次刻的是《诗经》。"沈知知盯着那包糖，喉咙发紧。

她应该继续骂他，应该把他轰出去，可舌尖却泛起一丝甜味，仿佛已经尝到了糖的滋味。

"......滚出去。"她最终只憋出这么一句，声音却软得不像话。谢临拱手一礼，

真的转身走了。临到窗前，他回头道："三日后，我会等沈姑娘来。""谁要去！

"沈知知抓起一块桂花糕扔过去，谢临偏头躲开，笑着翻窗而去。糕点砸在窗棂上，

碎成几瓣。沈知知瞪着那扇窗，半晌，慢慢挪过去，拾起一块碎糕放进嘴里。甜中带苦，

像极了此刻的心情。三日后，苏家花园张灯结彩，才子佳人济济一堂。沈知知最终还是来了，

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玉簪花，在姹紫嫣红中反而格外醒目。

她故意迟到一个时辰，到的时候正赶上苏婉莹当众献诗。那姑娘今日盛装打扮，

手持一卷红笺，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婉莹不才，

为谢公子赋诗一首......'君似天上月，

皎皎照我心'......"沈知知站在人群最外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转身想走，

却听谢临清朗的声音响起："苏姑娘厚爱，谢某愧不敢当。不过......"他顿了顿，

"谢某心中已有所属。"花园里霎时安静下来。苏婉莹脸色煞白："是、是谁？

"谢临目光越过人群，直直望向转身欲走的沈知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元稹的《离思》，最负盛名的情诗。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沈知知。她僵在原地，

耳中嗡嗡作响，只看见谢临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却听不清了。

"系统提示：情敌**，解锁【顶级茶艺】技能！"脑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沈知知一个激灵。

什么系统？什么茶艺？她茫然四顾，却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谢临不知何时已走到她面前，手中捧着一盏茶："沈姑娘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沈知知瞪着他，忽然明白过来——他是故意的！故意当众表白，故意让她下不来台！

"你——"她刚要发作，

脑中又响起提示音："【顶级茶艺】技能激活：请用最优雅的方式回应情敌挑衅。

"沈知知鬼使神差地接过茶盏，轻抿一口，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谢公子好记性，

连我偏爱碧螺春都记得。"谢临眼中闪过讶异，随即会意，配合道："沈姑娘的喜好，

谢某自然铭记于心。"两人一唱一和，看得苏婉莹眼眶发红。沈知知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连带着看谢临也顺眼了几分。回府路上，

春桃忍不住问："**今日怎么突然对谢公子和颜悦色了？"沈知知轻摇团扇，

唇角微勾："有人不是说我'咄咄逼人'么？今日就让她见识见识，

什么叫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不会承认，当谢临念出"曾经沧海难为水"时，

她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当夜，沈知知在灯下翻看谢临送的《诗经》松子糖，

发现其中一颗上刻的不是诗句，而是一个小小的"臨"字。她对着灯光看了许久，

最终轻轻将这颗糖放进了贴身的香囊里。第五章风雨夜归"听说了吗？

谢翰林被御史弹劾了！"沈知知手中的绣花针一歪，扎在指尖上。她猛地抬头，

看向正在整理丝线的春桃："你说什么？"春桃压低声音："今早市集上传遍了，

说谢老爷在朝堂上被人参了一本，

罪名可大了——什么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她瞥了眼**瞬间苍白的脸色，

赶紧补充，"不过街坊们都说，谢老爷为人清正，定是被人陷害的。"沈知知放下绣绷，

指尖的血珠在素绢上洇开一点红。谢临已经五日没来沈家了，连个口信都没有。

她原以为是他忙于备考，没想到......"去打听清楚。"她声音绷得紧紧的，"还有，

备轿。"春桃瞪大眼睛："**要去哪儿？""谢家。"两个字掷地有声，

惊得春桃手中的丝线团滚落在地。谢府大门紧闭，往日的门房不见了踪影。

沈知知叩了半天门环，才有个面生的老仆来应门。"这位**，

我家老爷不见客......""我找谢临。"沈知知直接道出来意。

老仆面露难色："公子他......""沈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沈知知踮脚望去，只见谢临穿着一件半旧的靛蓝长衫从影壁后转出，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却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老仆退开后，谢临站在门槛内，

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沈姑娘有事？"五日不见，他瘦了一圈，下颌线条更加分明。

沈知知胸口发闷，嘴上却不饶人："怎么，谢公子贵人多忘事？前日约好的论诗，放我鸽子？

"谢临眸光一闪，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家中有事，忘了告知姑娘，是谢某失礼。

""哼！"沈知知从袖中抽出一卷纸扔过去，"你的破诗，改好了！"谢临接住纸卷，

却没有立刻展开："多谢姑娘。若无事......""谁说我没事了？"沈知知打断他，

"我渴了，要喝茶！"谢临沉默片刻，终于侧身让开："寒舍简陋，委屈姑娘了。

"踏入谢府，沈知知才真切感受到变故有多大。庭院里的名贵花草不见了，

回廊上的字画也被摘下，处处透着萧索。她跟着谢临来到书房，这里倒还保持着原样，

只是多了一口打包到一半的箱子。"你要走？"她声音陡然尖锐。

谢临给她斟了杯茶："家父被贬琼州，三日后启程。""琼州？"沈知知手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