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我需要钱。”苏晚晚红着眼睛说出这句话时，我已经签下了卖肾协议。两个月后，

我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想好了，下个月跟你去鹿城。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瞬间雀跃：“太好了！妈妈这就订机票，

你把晚晚和轻羽的身份证号发来。”她兴奋地絮叨着：“你和晚晚在一起四年，

这次回去正好把婚事定下来。虽然她家现在困难，但妈妈不介意，等你们结了婚……”“妈。

”我轻声打断，“只有我一个人回去。”电话突然沉默。“你不要晚晚了？

”母亲的声音透着震惊，“儿子，你不是说这辈子非她不娶吗？你们……”她的话没说完，

病房门被推开了。苏晚晚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凌墨，我来接你出院。”她伸手想摸我的脸，

我偏头躲开。“生气了？”她歪着头笑，“两个月不见，都不想我吗？

”我看着她精致的妆容，自嘲地笑了笑。我爱的从来都是那个会为我熬夜送药的苏晚晚，

而不是眼前这个……用谎言骗走我一颗肾的骗子。1我永远记得那天下午。

苏晚晚冲进我的宿舍，眼睛肿的像核桃。“凌墨，我求求你……”她抓住我的手，

哀求道：“北辰快不行了，他尿毒症晚期，医生说再不换肾，

他撑不过两个月……”她的声音哽咽，眼泪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得像是要把皮肤灼穿。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顾北辰，她的青梅竹马。我见过几次，高高瘦瘦的，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苏晚晚总说他命苦，家里穷，父母不管他，从小到大全靠自己熬过来。

可现在，他快死了？我狐疑地问：“他……没有匹配的肾源吗？”苏晚晚摇头，

眼泪掉得更凶了：“没有，他血型特殊，等不到合适的捐赠者……”她攥紧我的手，

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凌墨，我知道这很过分，

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能不能……帮帮他？”我盯着她哭红的眼睛，

想起她追我的那四年。大学开学第一天，她站在教室门口，笑着递给我一瓶冰可乐：“凌墨，

我叫苏晚晚，以后请多指教。”后来，她每天给我带早餐，在我打球时递水，

熬夜复习时陪我到图书馆关门。所有人都说她喜欢我，可我一直没答应，直到大三那年，

她淋着雨在宿舍楼下站了一整夜，我才终于牵起了她的手。她说，凌墨，

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而现在，她求我救她的青梅竹马。我闭了闭眼，

问她：“需要多少钱？”“八十万。”她哽咽道：“手术费、后续治疗……我知道这太多了，

可是凌墨，我真的没办法了……”八十万。我家里条件一般，这笔钱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

可看着她绝望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我想办法。”三天后，我瞒着所有人，

签了卖肾协议。手术比我想象的疼。麻药退去后，我躺在普通病房里，冷汗浸透病号服，

腰间像被火烧一样，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生疼。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摸出手机，

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妈，我下个月跟你去鹿城吧。”电话那头，

我妈愣了下：“怎么突然想通了？之前不是说要留在本地工作吗？”我盯着天花板，

淡淡一笑：“我想换个环境。”我妈没多问，只是高兴地说好，马上给我订机票。挂掉电话，

我盯着病房的门，心里空荡荡的。苏晚晚说她和陆轻羽会来接我出院，

可现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两个小时，他们还没出现。又等了半小时，病房门终于被推开了。

苏晚晚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凌墨，对不起，路上堵车了！

”她身后跟着陆轻羽，我的好兄弟，也是当初劝我别和苏晚晚在一起的人。他看了我一眼，

表情有点复杂，但还是走过来帮我拎包：“能走吗？”我点点头，忍着疼从床上爬起来。

苏晚晚伸手想扶我，我下意识避开了。她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又红了：“凌墨，

你是不是怪我？”我没说话，只是慢慢往外走。医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陆轻羽拉开后座车门。我弯腰坐进去，腰间的伤口猛地一疼。我倒吸一口冷气，

额头沁出冷汗。苏晚晚坐进副驾驶，回头看我：“疼不疼？要不要先吃点止痛药？”我摇头，

目光却落在副驾驶座位上。那里放着一盒薄荷糖，是顾北辰最喜欢的牌子。

车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不是陆轻羽的，也不是我的。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陆轻羽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我清楚地看到他和苏晚晚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

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2一个小时后，他们把我送回了出租屋，说是为了方便照顾我。

房子是苏晚晚和陆轻羽合租的，两室一厅，简陋但干净。我的东西被堆在客厅角落，

临时搭了张床。苏晚晚说等我伤好了再重新找房子，现在先将就一下。我没吭声。

外面忽然电闪雷鸣，愈发潮湿的天气，我的伤口就疼得越厉害。这些日子以来，

我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苏晚晚和陆轻羽每天早出晚归，

说是去筹钱、跑医院、处理顾北辰的治疗手续。每次回来，苏晚晚都会给我带饭，

问我疼不疼，需不需要换药。她的关心像例行公事，眼神却总是飘忽，很少真正看着我。

陆轻羽更奇怪。他以前话多，现在却总是沉默，偶尔和我对视，会很快移开视线。那天晚上，

我渴得厉害，床头的水杯空了。我忍着疼爬起来，扶着墙慢慢往厨房走。快到厨房时，

我听见苏晚晚和陆轻羽压低的说话声。“钱已经转给北辰了，他说疗养院那边都打点好了，

不会露馅。”苏晚晚的声音带着讥笑，和平时在我面前的哽咽完全不同。

陆轻羽哼了一声：“那小子装得真像，连病历和化验单都伪造得那么真，

凌墨这傻子居然真信他快死了。”我的手指猛地抠进墙皮。“小声点！”苏晚晚压低声音，

“凌墨还在屋里呢。”“怕什么？他吃了止痛药，睡得跟死猪一样。”陆轻羽嗤笑，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狠，为了八十万，连自己男朋友的肾都骗。”“你少在这儿装好人！

”苏晚晚语气突然尖锐，“当初不是你出的主意吗？你说凌墨心软，只要我哭一哭，

他肯定答应！”“我那是开玩笑，谁知道你真干得出来？”“现在钱到手了，你想撇清关系？

”苏晚晚冷笑，“别忘了，你也分了二十万。”我站在走廊阴影里，浑身发抖。

腰间的伤口疼得像有人拿刀在里面搅，但比不过胸口那股窒息般的闷痛。尿毒症是假的。

顾北辰根本没病。他们合起伙来骗我。我死死咬着牙，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我想冲进去质问，想撕碎他们虚伪的脸，可腿却像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动。就在这时，

我不小心碰到了门边的扫把。“哐当。”厨房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3扫把倒地的声音刚落，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一秒，苏晚晚和陆轻羽快步冲了出来。“凌墨？”苏晚晚脸色发白，

声音却强装镇定，“你怎么起来了？伤口不疼吗？”我没回答，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顾北辰慢悠悠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瓶矿泉水。他穿着件宽松的T恤，

衣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他的腰侧有一道新鲜的疤痕，位置和我的一模一样。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不仅没遮掩，反而故意把衣角又往上扯了扯，冲我露出一个笑：“凌墨，

谢谢你啊。”他的手指在疤痕上轻轻点了点：“你的肾……很好用。”我愣住了。“北辰！

”苏晚晚猛地拽下他的衣摆，声音发颤，“你胡说什么！

”我死死盯着她：“我的肾……给了他？”苏晚晚眼神乱飘，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巧合！纯属巧合！”陆轻羽突然**来，挡在苏晚晚前面，“北辰之前也做了配型，

刚好匹配成功，就……”“放屁！”我猛地打断他，伤口因为突然提高的音调撕裂般疼痛，

“你们刚才在厨房说的话，我全听见了！”空气瞬间凝固。苏晚晚的脸刷地没了血色。

陆轻羽僵在原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有顾北辰，嘴角还挂着那抹令人作呕的笑。

我盯着苏晚晚：“尿毒症是假的，对不对？”“凌墨，你听我解释……”她伸手想拉我。

我甩开她：“解释什么？解释你们怎么合伙骗我卖肾？解释你们怎么分那八十万？

”顾北辰突然笑出声：“晚晚，我就说他没那么傻。”这句话像导火索，

瞬间点燃了我的怒火。我猛地冲上前，却在碰到他之前被陆轻羽拦住。“凌墨！你冷静点！

”“滚开！”我用力推开他，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但我顾不上，“你们他妈还是人吗？

”顾北辰不退反进，走到我面前。他比我矮半头，却仰着脸，眼里满是挑衅：“痛吗？

”他压低声音，“当初你打我那拳，现在想想真值。”我呼吸一滞。大二那年，

顾北辰总找借口约苏晚晚出去。有次我撞见他在图书馆后门搂她的肩，当场给了他一拳。

后来苏晚晚哭着说他只是安慰她，我信了，还跟他道了歉。现在想来，那一拳确实打轻了。

我攥紧拳头，腰间的伤口的疼痛**辣地蔓延，但比起心口那股撕裂般的闷痛，

根本不值一提。“凌墨……”苏晚晚又想来拉我。我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触碰：“别碰我。

”她的眼泪瞬间掉下来：“我知道错了，钱我会还你的，我……”“还？”我冷笑，

“你怎么还？把肾挖出来还给我？”顾北辰突然插话：“晚晚，别求他。

”他搂住苏晚晚的肩膀，“钱是我们凭本事拿的，他又不是没签字。

”这句话彻底击碎我最后一丝理智。我抄起桌上的玻璃杯就要砸过去，

却被一阵剧痛逼得弯下腰。伤口肯定裂开了，温热的液体渗透纱布，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凌墨！”苏晚晚惊叫。我撑着桌子不让自己倒下，抬头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滚。

”“你先别激动……”陆轻羽想上前。“我他妈让你们滚！”我抓起杯子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溅，“现在！立刻！”顾北辰撇撇嘴，拉着苏晚晚往外走。陆轻羽犹豫了一下，

也跟着离开。门关上的瞬间，我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伤口**辣地疼，

但比疼痛更清晰的是心里那股窒息般的闷堵。原来这些年，她哭红着眼睛说喜欢我的样子，

她踮脚吻我的样子，她发誓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的样子。全是假的。

我低头看着被血浸红的T恤，突然笑出了声。**荒唐。4三天后，

他们若无其事地回来了。苏晚晚提着超市购物袋，一进门就对我笑：“凌墨，你好点了吗？

我给你买了排骨，炖汤补补。”我盯着电视，没理她。

陆轻羽轻咳一声：“那个……北辰说想请你吃顿饭，算是赔罪。”我冷笑：“用我的钱请我？

”苏晚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陆轻羽皱起眉：“凌墨，事情已经这样了，

大家各退一步行不行？”我正要说话，苏晚晚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

表情突然变得紧张：“北辰说他在楼下等我们，有急事。”“那走吧。”陆轻羽拿起车钥匙，

又看向我，“你也一起？老闷在屋里不好。”我本不想去，但腰间的伤口隐隐作痛，

需要换药。医院在市中心，顺路。车里气氛沉闷。苏晚晚坐在副驾驶，不停地发消息。

等红灯时，陆轻羽突然开口：“凌墨，其实……”“小心！”苏晚晚突然尖叫。

一只小狗从路边冲了出来。陆轻羽猛打方向盘，车子狠狠地撞上了路边的护栏。

我的右腿卡在变形的车门里，一阵剧痛袭来。低头一看，裤管已经被血浸透。“凌墨！

”陆轻羽慌忙下车查看。我疼得眼前发黑，却看见苏晚晚第一时间冲向路边那只小狗。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它，声音温柔得发腻：“北辰你看，像不像你走丢的果果？

”顾北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车旁，伸手接过狗：“真像。”我咬着牙，

自己把腿从车门里抽出来。血顺着小腿往下流，滴在了车座上。“你没事吧？

”陆轻羽这才注意到我。“死不了。”我撑着车门站起来，“去医院。”急诊室里，

医生皱眉看着我的伤口：“这么深？得缝针。”护士拿来同意书：“要打麻药吗？

止痛泵要不要？”“要。”我毫不犹豫。苏晚晚突然拉住医生：“医生，

能不能……不用麻药？我们最近手头紧。”医生诧异地看着她：“麻药才五十块一支。

”“项目**不开。”陆轻羽插话，“凌墨，你能忍忍吗？”我盯着他们，

突然笑了：“行啊。”护士拿来毛巾让我咬住。第一针刺进皮肉时，我疼得浑身都绷紧了。

苏晚晚别过脸不敢看，顾北辰抱着狗站在门口，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二十针。

我数得清清楚楚。到第十五针时，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晕了过去。再醒来时，

病房里空无一人。窗外天色已暗，走廊上传来护士的闲聊。“32床真可怜，那么长的口子，

硬是不打麻药缝完了。”“听说是因为没钱？”“骗谁呢？他朋友开的是宝马，

女朋友背的包起码两万。麻药才五十，止痛泵几百块，再穷也不该省这个啊！”我摸出手机，

想给我妈打电话要点钱换病房。刚解锁屏幕，朋友圈跳出一条更新。苏晚晚发的。照片里，

一只白色小狗戴着镶钻项圈，面前摆着纯金打造的食盆。配文：“兜兜转转还是属于你。

”陆轻羽的评论赫然在目：“怕你难过。”我盯着屏幕，突然觉得喘不过气。

腿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但比起胸口那股窒息般的闷痛，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