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横店像个巨大的蒸笼。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死死糊在皮肤上。群演休息室里,
劣质油彩、汗酸味和陈旧盒饭的馊气混成一团,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林晚挤在一条吱呀作响的长凳末端,后背湿透的粗布戏服紧贴着皮肤,又闷又痒。
她小心翼翼地从塑料饭盒里挑起几根蔫黄的豆芽,
旁边几个年轻女孩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尖锐地钻进耳朵。“……沈叙白那场车祸太吓人了!
你们看到视频没?车头都撞瘪了!”“天啊!人没事吧?他可是我男神!”“命大,
听说就轻微脑震荡,不过……”那女孩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秘闻即将揭晓的兴奋,
“听说失忆了!忘了一段!具体忘了啥不清楚,
反正挺玄乎的……”林晚握着一次性筷子的手猛地一抖,一根豆芽掉在沾满油渍的水泥地上。
沈叙白。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隔着七年尘埃,
依旧能精准地刺穿她心脏最深处早已结痂的旧伤。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胸腔里却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她猛地低下头,假装在包里翻找东西,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锐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失态。这里任何人一点异样的眼光,
都可能变成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周围的声音还在嗡嗡作响,像一群烦人的苍蝇。“失忆?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什么新戏炒作吧?”“不像!昨晚工作室发的紧急声明语气可沉重了,
只说了‘需要静养’,没否认失忆……”“那他忘了什么啊?急死我了!
”林晚的指尖在包里冰冷的金属钥匙上停住,指甲抠着钥匙边缘的凹槽,
直到指腹传来清晰的痛感。忘了什么?她扯了扯嘴角,一个无声的、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还能忘了什么?忘了那个七年前被他亲手推开、如今像一粒尘埃般滚在片场角落的前女友。
忘得真干净,沈叙白。她甚至不敢拿出手机去证实。那些推送的爆炸性标题,
每一个字都可能是一把凌迟的小刀。她只是更紧地蜷缩起身体,
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进这闷热污浊的空气里,藏进这堆无人问津的群演之中。
七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他决绝转身的背影,
和此刻休息室里令人窒息的闷热混沌地交织在一起,堵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带着一丝咸涩,流进她死死咬住的唇角。“林晚!死哪儿去了?补妆!
下一场要上了!”群头粗嘎的吼声像破锣一样砸过来,瞬间盖过了所有议论。
林晚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胡乱抹了把脸,把那些几乎要夺眶而出的酸涩硬生生憋了回去。
“来了!”她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哑。她抓起那件磨得发亮的粗布外袍,把自己裹紧,
快步走向门口那片被阳光烤得发白、刺得人睁不开眼的喧嚣片场。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七年前那片冰冷刺骨的雨水泥泞里。
日子在横店千篇一律的酷暑和廉价盒饭中缓慢爬行,像一条黏腻的蜗牛轨迹。
林晚把自己变成片场角落里一个会呼吸的背景板,麻木地扮演着路人甲、丫鬟乙、死尸丙。
沈叙白三个字成了横店上空盘旋不去的一个巨大阴影,
关于他失忆的细节被各种小道消息涂抹得面目全非,
又随着他高调复工、新片开机而渐渐平息,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又一段谈资。
林晚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看,用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微薄的薪水填满每一分钟,
似乎这样就能把那道狰狞的旧伤重新掩埋。直到那天下午,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锲而不舍地响了三遍。林晚刚卸完妆,脸上还残留着油彩的紧绷感,
犹豫片刻,划开了接听。“林晚女士?”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疏离感,“我家先生希望见您一面。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谈。
地点在滨海路的‘云顶’会所,今晚八点。”“你家先生是?”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种荒谬的预感攫住了她。对方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她的疑问本身就很可笑。
“您到了自然知道。请务必准时。”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只剩下一串忙音敲打着林晚的耳膜。滨海路,“云顶”。那是横店最顶级的私人会所,
会员制,据说入会门槛高得吓人,是明星巨富的专属领地。林晚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一个高高在上的名字呼之欲出。她站在嘈杂的片场门口,
看着夕阳给那些宏伟的仿古宫殿镀上一层虚假的金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晚上八点十五分,林晚站在“云顶”那扇沉重的、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大门前。
她穿着唯一一件还算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洗得有些发旧,
在门口穿着考究制服、眼神锐利的侍应生审视的目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像误入天鹅湖的灰麻雀。她报出那个电话里约定的名字,侍应生核对了一下手中的平板,
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微微躬身,为她拉开了门。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雪茄和香槟的气息,
低沉的爵士乐如同看不见的丝绸,缓缓流淌。
林晚被引着穿过铺着厚厚地毯、寂静无声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门无声地滑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横店璀璨的夜景,像铺了一地的碎钻。窗边站着一个男人,
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仅仅是这个背影,
就足以让林晚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沈叙白。他缓缓转过身。时光似乎对他格外宽容。
七年的岁月只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敛和威严。那张脸,
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里被林晚用指尖温柔描摹,如今却像博物馆里冰冷的石膏像,
带着一种审视的、完全陌生的疏离。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平静无波,
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林晚**?”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却像冰水浇在林晚心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只有纯粹的、面对陌生人的客套。
林晚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沈叙白没有靠近,
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沙发上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那人立刻站起身,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递过来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林**,幸会。
我是沈先生的私人律师,姓陈。”陈律师的声音和他的笑容一样,精准得没有温度,
“沈先生的情况,想必您也有所耳闻。这次请您来,是希望您能接受一份委托工作。
”林晚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纸张封面,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翻开,
目光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
最终定格在加粗的标题上——“私人生活助理(临时伴侣角色)聘用协议”。“简单说,
”陈律师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像法官在宣读判决,“沈先生因意外,
遗失了部分……不太愉快的记忆片段。为应对即将到来的家族聚会和一些必要的社交场合,
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外界过度解读,需要一位背景干净、形象气质尚可的女士,
临时扮演‘女友’角色。为期一个月。”“扮演……女友?”林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她抬起头,看向几步之外的沈叙白。他依旧站在那里,姿态从容,
仿佛谈论的是一件与他无关的生意。他的眼神掠过林晚苍白的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像是看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勉强合格的应聘者。“是的。”陈律师推了推眼镜,
镜片反射出冷光,“工作内容主要是陪同出席一些非公开的家庭、小型朋友聚会,
需要时在特定场合表现适度的亲密。当然,仅限于表面姿态。
合同条款对您的权益有充分保障,薪酬部分,相信您会满意。”他报出一个数字,
足以让横店任何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群演心跳骤停。林晚攥着那份合同,
纸张的边缘硌着她的掌心,生疼。荒谬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看着沈叙白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看着那双曾经盛满炽热爱意如今却只剩下礼貌性疏离的眼睛。他忘了她。忘得彻彻底底。
而她,他曾经捧在手心、发誓永不辜负的女孩,如今却要像一个廉价的演员,
去扮演爱他的角色?为了钱?为了那可笑的“避免麻烦”?
一股尖锐的屈辱和汹涌的悲愤猛地冲上头顶。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些质问,
那些积压了七年的痛苦和不解。凭什么?沈叙白,你凭什么?!就在她嘴唇翕动,
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撕破合同的瞬间,沈叙白像是终于厌倦了旁观,朝旁边微微颔首。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管家模样、面容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无声地走到林晚面前。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告。“林**,”管家的声音平淡无波,
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在您签字前,有几条核心规则必须明确告知,并请您严格遵守。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刻意地在林晚和沈叙白之间拉开一段无形的距离。“第一,
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沈先生有极其严重的肢体接触厌恶障碍。
除合同条款中明确规定的、必要的、特定场合下的短暂礼仪性接触(如挽臂),
严禁任何形式的肢体靠近、触碰。请时刻保持至少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第二,
禁止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试图打探沈先生的隐私,
尤其是关于他失忆的具体情况。不该问的,永远不要问。”“第三,
您的身份仅限于合同期内、特定场合的‘扮演’。请务必认清自己的位置,
切勿有任何非分之想,或试图利用身份接近沈先生及其社交圈。合约结束,关系即刻终止,
您必须彻底消失,不得留下任何痕迹。”管家的声音在寂静奢华的包厢里回荡,
每一条规则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晚的脸上。肢体接触厌恶?安全距离?
认清位置?非分之想?她看着沈叙白。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默认了管家字字诛心的警告。仿佛她林晚,是一个需要被严防死守、不知廉耻的病毒携带者。
七年前那个雨夜,他紧紧抱着她,滚烫的吻落在她额头、眼睛、嘴唇上,一遍遍说着“别怕,
晚晚,我在”的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而此刻,同样的一个人,
却用最冰冷的规则,在她周围竖起一道无形的、刻满屈辱的藩篱。荒谬到了极致,
反而生出一种近乎毁灭的平静。林晚低下头,看着合同上那个天文数字的薪酬。这笔钱,
足够她离开横店,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小城,安顿下来,彻底告别过去,
告别这个让她遍体鳞伤的名利场。告别……眼前这个陌生的沈叙白。为了钱?是的。
为了那点可怜的自由。她拿起桌上那支沉甸甸的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包厢里昂贵的香氛气息,却冰冷地直刺肺腑。然后,
她在那份“私人生活助理(临时伴侣角色)聘用协议”的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
用力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字迹歪歪扭扭,像垂死挣扎的虫子。她签下的,
是七年后自己的卖身契,买断的是七年前那个天真愚蠢的林晚最后一点残存的自尊。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持续低响,舷窗外的云海翻涌,白得刺眼。
林晚靠坐在宽大柔软的皮质座椅里,身上盖着一条触感极好的薄毯。这是沈叙白的私人飞机,
空间宽敞得近乎奢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洁净的木质香气。
管家王伯坐在斜前方的位置上,闭目养神。而沈叙白,则独自坐在更靠前的位置,
面前摊开着一份厚厚的剧本,侧脸线条冷峻专注,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林晚一眼。
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件被运送的行李。林晚的目光掠过他骨节分明、翻阅纸张的手指,
那双手曾无数次温柔地抚摸过她的长发。如今,它们只属于剧本和冰冷的规则。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望向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看似纯净却毫无生机的云层。
目的地是一座位于南太平洋、沈叙白名下的私人岛屿。据说那里与世隔绝,
是进行这次“角色适应”和“初步磨合”的理想囚笼。飞行时间漫长。林晚试图闭眼休息,
大脑却异常清醒。管家王伯那些冷硬的规则言犹在耳,像无形的锁链捆缚着她。她不能靠近,
不能触碰,不能多问。她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在那位失忆的雇主需要时,
扮演一个名为“女友”的、会呼吸的道具。机舱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她裹紧了毯子,
却依旧觉得冷。那份签好的合同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她的背包内层。为了钱,为了自由。
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试图用这冰冷的现实浇灭心底翻涌的、名为“沈叙白”的火焰残烬。
飞机终于平稳降落。舱门打开,一股裹挟着咸腥味和浓郁植物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瞬间驱散了机舱里的冷意。眼前是碧蓝得不像真实的海水,细腻如糖霜的白沙滩,
以及掩映在巨大棕榈树和绚烂热带花卉丛中、线条流畅简约的白色别墅群。
这里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明信片,一个与世隔绝的梦幻天堂。管家王伯率先走下舷梯,
指挥着当地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搬运着行李。沈叙白戴上墨镜,
遮住了大半张脸,步履从容地走了下去,仿佛只是回到一个寻常的度假屋。
林晚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高跟鞋踩在柔软的沙地上,微微下陷。
她看着沈叙白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别墅入口的阴影里,那扇巨大的玻璃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
像一个明确的拒绝信号。一位笑容可掬、穿着热带风情制服的中年女佣迎了上来,
在《他失忆后,又爱上了我》中,作者码头那边有薯条以非凡的想象力和独特的文笔创造了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主角林晚沈叙白的经历充满了冒险和挑战,她展现出顽强的毅力和智慧。整个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每一个场景都让人惊叹不已。配角们的存在为故事增添了更多的趣味性和戏剧性,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性格和命运。读者会在阅读中感受到作者对人性和生活的深刻洞察,思考着自己的人生之路。
《他失忆后,又爱上了我》是一部情节紧凑、扣人心弦的作品,作者对人性的细致描写和故事的连贯性令人印象深刻。期待看到后续情节的发展和令人满意的结局。
作为一名喜欢[标签:小说类型]小说的爱好者,我常常遇到两类问题:有些小说情节流转匆忙,感情线若有似无;而另一些则显得剧情矫揉造作,让人难以接受。然而,读完《他失忆后,又爱上了我》,我发现这本书既没有流于俗套,又没有牺牲感情线来服务剧情。作者码头那边有薯条在文笔上表现出色,流畅的叙述让人回味无穷。尤其是那些美好的小段子,如细水长流般温馨隽永,散发着令人陶醉的情感。我不禁要给它五颗星的评价!
阅读《他失忆后,又爱上了我》,我深刻感受到了作者码头那边有薯条的卓越笔力。他对各个场景的描写非常精准,展现了丰富的文学知识和审美品味。这样能够陶冶性情的作品已经很少见了,真的让人佩服。《他失忆后,又爱上了我》的框架也定得相当不错,整体结构紧凑而流畅,在细腻的文笔中展现出独特的风格。作为一名热爱[标签:小说类型]小说的读者,很久没有遇到这样令人着迷的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