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是双生女，脸盘一般无二，性子却天差地别——我跳脱捣蛋，她沉静温和。

沈家双生子更奇，沈砚礼与沈砚卿容貌相异，性子也拧着来：兄长热烈似火，

是姐姐放在心尖上的青梅竹马；弟弟沉静如潭，总默默看我疯跑。我们四个，从小黏得像糖。

姐姐的嫁衣绣着并蒂莲，本要嫁给砚礼哥哥。可婚礼前夜，她为护我没了性命，

红妆成了遗衣。砚礼哥哥一夜白头，疯癫间，看我的眼神淬着恨。他说，若不是我，

他的新娘不会死……1双星并耀那年夏夜，紫微星旁忽现双星并耀，霞光漫过半个都城。

消息尚未在坊间传开，城南丞相府与城北将军府的产房里，已同时响起清亮的婴啼。

丞相府诞下一对双生女，眉眼如复刻的琉璃；将军府是对双生子，容貌却似出自两般笔墨。

接生嬷嬷们捧着襁褓笑说，定是那双星落了凡尘，才叫这两家凑了这般巧事。谁也不知，

这场星辰异动牵起的缘分，会在日后的岁月里，缠出怎样的爱恨痴缠……彼时两家本就亲厚，

夫人孕期常凑在一处纳凉，摸着各自隆起的肚子说笑。“你说，咱们这俩肚子，能揣着啥？

”将军夫人戳了戳自己的孕肚，眼里满是期待。丞相夫人笑着拍开她的手：“管他啥，

只要平安就好。”当初未诊出性别时，两家老爷还在酒桌上笑谈：“若都是丫头，

便结为金兰，往后同穿一条裙子；都是小子，就拜个把子，将来同披一副铠甲。

”将军夫人当时正剥着荔枝，闻言笑骂：“若一男一女呢？

”丞相老爷捋着胡须朗声接话：“那便更好！挑个吉时定了娃娃亲，将来花轿换骏马，

亲上加亲！”谁曾想一句戏言竟成了真。双星并耀那晚，

我和姐姐一同落了地——姐姐名为清沅，我是妹妹阿绾。

将军府的两位公子刚好也在同日降生，大的叫沈砚礼，小的叫沈砚卿。两家同时添丁。

四个襁褓并排摆在花厅里，粉雕玉琢的模样惹得满堂宾客惊叹。

这可一下子让将军夫妇犯了难。先前两家玩笑时，原是说将来若生一男一女，便结为亲家，

如今一下子来了两对，倒让人没了主意。娘抱着姐姐，轻声对将军夫人说：“原是玩笑话，

哪想到真成了这样……四个孩子，总不能硬凑成对子。”将军伯伯摸着胡须笑：“是啊，

咱们原想的简单了，这要是强定下来，将来孩子们不乐意，反倒伤了情分。

”爹也笑着打圆场：“孩子们才刚落地，什么都不懂呢，缘分的事急不得。依我看，

不如先不着急，让他们一处长大，将来情分如何，全看他们自己的心意。若是真能两情相悦，

自然水到渠成，那是天大的缘分；若是各有喜欢的人，咱们做长辈的，也该成全，

另择良缘便是。左右只要孩子们舒心，两家和气常在，比什么都强。”众人听了都道有理，

这桩事便暂且搁下。可谁也没料到，后来的日子里，这四个孩子竟真像被无形的线牵在一起。

或许缘分的东西本来就是妙不可言的……2姐妹异途我和姐姐容貌相同，

可性子却自小就截然不同。姐姐清沅总爱坐在窗边看书，眉眼沉静得像一汪深水，

哪怕府里下人们打翻了茶盏，她也只会淡淡说句“无妨”，

转头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得清清楚楚。我却爱疯跑，爬树掏鸟窝、追着蝴蝶踩坏了花圃，

回头总能看见姐姐拿着帕子等在廊下，无奈又纵容地替我擦汗。

娘常摸着我的头叹气：“阿绾这野性子，倒像从军营里捞出来的，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转头看姐姐清沅坐在案前临摹字帖，又忍不住笑，“还是清沅省心，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定力，将来定是个能掌家的。”爹也总说：“清沅沉稳，

凡事心里都有丘壑，是个能担事的；阿绾嘛，天真烂漫是好，就是得有个人看着，

不然指不定哪天就闯祸到天边去。”3双生兄弟而将军府的两位公子虽也是双生，

长得却并不像，性格也截然不同。大公子沈砚礼生得轮廓更硬朗些，

眉眼间带着股桀骜的英气，笑起来时眼角上扬，

带着少年人的张扬；而小公子沈砚卿轮廓更温润，眉眼偏细长，平日里敛着神色，

看上去便多了几分清冷疏离。大哥沈砚礼总像团烈火，

那性子倒和他那张带着桀骜英气的脸一般匹配，他爱闹，爱闯，仗着一身拳脚功夫，

仗着会些拳脚，隔三差五就翻进相府墙来，落地时带起一阵风，

一进来就悄**地朝院里喊“清沅、阿绾”。他也总爱做些“出格”的事，

比如和我一起爬树掏鸟窝、带着我去后山进狐狸洞，可只要清沅姐姐轻轻一句“别胡闹”，

他便立马收敛了气焰，像被按了开关的小兽，乖得很。嘴上虽也对我喊着“阿绾妹妹”，

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一直黏在清沅姐姐身上。就连送颗糖葫芦都要绕十八个弯，

明明是特意在街口老字号排队买的，偏要装作漫不经心：“路过顺手带的，你们分着吃。

”可那油纸包着的糖葫芦，顶尖那颗最大最红的，总悄悄往姐姐手边挪。

小公子沈砚卿则总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的，恰如他那张温润的脸，幽深像深潭里的水。

他话少，多数时候只是垂着眼帘听着，可心思却细得很。他不爱说话，我爬树掏鸟窝时，

他就在树下站着，不劝也不催，却会在我脚下一滑时，

跌进他稳稳托住的怀里；我抢了他袖袋里的桂花糕，吃得满脸碎屑，

他也只默默从怀里再摸出一块，递到我手边。我那时只当他是性子闷，和姐姐一样不爱言语。

却不知，他望着我时，那双总藏在树荫或廊柱阴影里的眼，竟藏着那样深的光，

像落满了星辰的夜空，只是我那时眼拙，未曾抬头细看过。将军夫妇闲时总爱拿兄弟俩打趣。

有次看着沈砚礼又风风火火闯了祸，沈砚卿在后面默默替他收拾，

将军夫人便笑着拍了拍丈夫的胳膊：“你看这俩小子，倒像是砚卿更像哥哥。

难不成出生那会儿，也是砚卿性子谦让，才让砚礼这猴儿先蹦出来了？”沈砚礼听了这话，

正蹲在地上摆弄他那柄被摔弯的木剑，闻言头也不抬地嚷嚷：“娘胡说！我是大哥！

”说着还不忘瞪一眼旁边正替他擦拭剑上泥渍的沈砚卿，“是他自己慢半拍！

”沈砚卿依旧没说话，只垂眸用布巾细细擦着木剑的纹路，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将军听了，捋着胡须哈哈大笑，望着两个儿子的眼神里满是无奈又疼惜的笑意。

将军府的伯父常拍着沈砚礼的肩笑：“你这大公子，整日风风火火，也就清沅能压得住你。

”又看向一旁的沈砚卿，“倒是我们家二公子，闷得像块石头，偏生阿绾闯祸时，

他总在后面默默收拾烂摊子，倒像是天生该护着她的。”伯母也跟着打趣：“可不是？

大公子追着清沅跑，二公子跟着阿绾转，四个凑成两对，可真是天赐良缘。”沈砚礼听了，

会挠着头往姐姐身边凑，嘴上嚷嚷“伯母乱说”，

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清沅姐姐；沈砚卿则依旧沉默，只在我冲他做鬼脸时，耳根悄悄红了。

我却只顾着拉沈砚卿去捉蛐蛐，根本不懂他们眼里藏的那些弯弯绕绕。

而姐姐那时就已会替我解围：“阿绾还小呢。”4情定终身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

我们四个像藤蔓缠着树似的，一路从总角垂髫长到豆蔻年华，再转眼，

我和姐姐就到了该备及笄礼的年纪。街坊邻里开始有媒人上门，爹娘看在眼里，

便趁着晚饭时问起我们的心意。姐姐放下筷子，脸颊微微泛红，却还是沉住气，

轻声说：“爹娘，女儿想嫁与砚礼哥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像是在心里盘桓了千百遍，终于说出口时，连眼角都带着点藏不住的软。轮到我时，

我却支支吾吾起来。爹娘其实早有暗示，说沈砚卿性子稳重，又是一同长大的，知根知底。

可我对沈砚卿那个闷葫芦，察觉不出半分女儿家的心思。少女情怀总是诗，

谁不偏爱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呢？就像砚礼哥哥那样，骑在马上时衣襟飞扬，

笑起来眼里像落了星子，哪怕对着满京城倾慕他的姑娘都目不斜视，

只把所有的热辣辣的目光都黏在姐姐身上——那才是我心里羡慕的爱情模样啊。

被那样热烈又专一的目光望着，该是多甜的事。更何况，

我是真的看不出沈砚卿对我有半分儿女之情。他待我是好的，

会在我崴了脚时默默递过一根拐杖，会在我淋雨时把伞往我这边多倾斜些，可他对着姐姐，

不也一样温和有礼吗？他的心思藏得太深，像埋在地下的泉眼，我掘了半天，

也没见着半滴水花。爹娘看我支支吾吾，脸上满是为难，便知我心里的纠结。

娘先握住我的手，指尖温温的，语气也放得柔缓：“阿绾，婚事本就不是催得的，

你若心里实在没底，便再缓缓，不用着急的。

实在不行丞相府也可以养你一辈子”爹也在一旁点头，声音沉稳：“是啊，

你若真对砚卿那孩子没那份心思，也不妨事。”他顿了顿，看着我眼里的松动，又道，

“我与将军府虽是故交，但也不能因着这些情分就委屈了你。真要是不合适，

我们去说开便是，没什么抹不开的面子。”“砚卿那孩子是个实诚的，性子虽闷了些，

却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娘补充道，语气里带着惋惜，却更多是为我着想，“可婚姻大事，

终究要两情相悦才好。若是你心里实在不情愿，说开了，对你们俩都好，免得相互耽搁，

误了彼此的前程。”我听着爹娘的话，心里那块紧绷的石头像是松动了些，眼眶微微发热。

原来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勉强我。5婚约风波姐姐的心意和爹娘说通后，

姐姐很快就和砚礼哥哥订了婚。三媒六聘，进行得顺顺当当。在我看来，

清沅姐姐和砚礼哥哥的情意，从不是藏着掖着的模样，倒像盛夏正午的太阳，烈得晃眼。

不必等谁察觉，刚冒头时就带着灼人的温度——他会翻遍全城寻她爱吃的蜜饯，

会在围猎时纵马挡在她身前，连看她的眼神都像揣着团火，噼里啪啦烧得旺盛。

旁人稍一留意，就能被那股热意烫到，哪用得着细水长流的绕弯子，分明是从一开始，

就亮堂堂、**辣地铺开了满世界的欢喜。姐姐虽沉稳，待砚礼哥哥却总有藏不住的软。

砚礼哥哥的热烈，也是全泼在了姐姐身上。就比如小时候，我和姐姐在花园里扑蝶，

沈砚礼举着支刚开的芍药闯进来，径直往姐姐面前一递，脸涨得通红：“清沅妹妹，

这个给你，比蝴蝶好看。”姐姐刚要接，我眼疾手快抢过来别在发间，

冲他做鬼脸：“大哥偏心！”沈砚礼急得跳脚：“那是给清沅的！

”姐姐却笑着揉我的头发：“阿绾喜欢，便戴着吧。”只是我那时瞧见，

沈砚礼望着姐姐的眼神，比阳光还烫。还有次，砚礼哥哥得了块上好的玉佩，非要塞给姐姐，

姐姐推托不要，他急得脸通红，硬说是“娘让给你的”，后来才知道，

那是他攒了半年月钱买的。他们的情意，从不用什么豪言壮语。是姐姐看书时，

砚礼哥哥会悄悄替她挡住刺眼的阳光；是砚礼哥哥疯玩回来，

姐姐手边总会晾着一杯温好的茶水；是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

影子在夕阳里慢慢靠得越来越近。就像爹娘说的，不用急，也不用催，这感情啊，

自会顺着日子的纹路，一点点长扎实，长到分不开。订婚那日，

沈砚礼就跟阵旋风似的闯进了相府。他手里紧紧攥着个锦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