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我与程煜青梅竹马,婚后合该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可那年他离家半年,
归来时身边却多了一个人。那少年一袭青衫,眉目清朗,笑起来时眼角微微弯起,
像一泓映着月光的静水。程煜唤他"明远",语气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热切。他们彻夜长谈,
烛火摇曳至天明。我站在门外,听着屋内传来低低的笑声,指尖掐进掌心。
第一章梅下初遇民国二年,春。苏州沈家的后花园里,一株老梅树下,
十岁的沈静姝踮着脚尖,试图摘下最高处那朵开得最艳的梅花。
粉色的绣花鞋踩在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静姝妹妹,我来帮你。
"一个比她高出半头的男孩突然从假山后跳出来,吓了她一跳。"程煜哥哥!
"静姝拍着胸口,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程家少爷程煜是父亲好友的独子,比她大两岁,每次随父亲来访,
都会带些新奇的小玩意给她。程煜三下两下爬上梅树,摘下那朵梅花,却不急着下来,
而是坐在树杈上晃着腿:"静姝妹妹,叫声好哥哥,我就给你。""谁要叫!
"静姝跺了跺脚,转身作势要走,却听见身后"哎哟"一声。她慌忙回头,
只见程煜从树上摔了下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朵梅花。"程煜哥哥!"静姝跑过去,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程煜却突然睁开眼睛,笑嘻嘻地把花别在她鬓边:"骗你的!
我哪那么容易摔着。"静姝气恼地捶了他一下,却忍不住笑了。春风拂过,梅花簌簌落下,
落在两个孩子肩头,像是一场粉色的雪。第二章红妆嫁衣民国十年,冬。
十八岁的沈静姝穿着大红嫁衣,端坐在程家新房的床沿上。红盖头下,
她紧张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哄笑声,
接着是程煜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都散了都散了,别闹洞房了。"门被推开又关上,
脚步声停在面前。盖头被轻轻挑起,静姝抬眼,看见穿着新郎官服饰的程煜正含笑望着她。
二十岁的少年已经长成挺拔的青年,军装换成了喜服,眉宇间的英气却丝毫未减。"静姝,
"他轻声唤她,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我们终于成亲了。"静姝低下头,脸颊绯红。
从十岁到十八岁,八年的青梅竹马,终成眷属。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姻缘。婚后第三个月,
程煜接到军令,要北上驻防。临行前夜,静姝为他收拾行装,一件件熨烫军装,
折好放入箱中。"这次去多久?"她轻声问,努力不让声音颤抖。
程煜从背后抱住她:"说不准,可能半年,也可能更久。父亲要我历练,
将来好接手他的位置。"静姝转过身,将脸埋在他胸前:"我会等你回来。"窗外,
一弯新月挂在梧桐树梢,清冷的月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第三章归来异客民国十四年,
春。静姝站在程家庭院的回廊下,看着细雨中的海棠花。程煜已经离家三年多了,
偶尔有书信寄回,总是寥寥数语,报个平安。她每日除了向公婆请安,便是读书绣花,
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少奶奶,少爷回来了!"丫鬟小翠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静姝手中的团扇"啪"地掉在地上。她顾不得捡,提起裙摆向前院跑去。穿过两道月洞门,
她看见程煜站在厅前,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却比离家时更加英挺。"夫君!"静姝唤了一声,
声音哽咽。程煜转身,脸上露出笑容,却没有立即上前拥抱她,
而是侧身让出身后的人:"静姝,这位是陆明远陆先生,我在南京结识的好友。
"静姝这才注意到站在阴影处的男子。他穿着深灰色的中山装,身材修长,面容清俊,
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起来与程煜年纪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程煜是锋芒毕露的剑,
这人则是内敛的玉。"程夫人。"陆明远微微欠身,声音温和有礼。静姝福了福身,
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程煜从未带外人回家,更别说介绍给她认识。这个陆先生,是什么人?
第四章新潮旧梦陆明远在程家住了下来,被安排在客院。静姝从下人口中得知,
这位陆先生是北京大学毕业的,如今在报社工作,写得一手好文章。一连几日,
程煜都与陆明远闭门长谈,有时直到深夜。静姝派人送去茶点,
总能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声,偶尔夹杂着"革命"、"救国"之类的字眼。这天午后,
静姝在花园凉亭里绣花,远远看见程煜和陆明远并肩走来。两人争论着什么,程煜眉头紧锁,
陆明远则神情平静,时不时说几句,程煜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静姝。"程煜看见她,
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静姝放下绣绷:"屋里闷,出来透透气。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在谈什么这么投入?""陆先生见识广博,
我在向他请教时局。"程煜笑道,眼睛却看向陆明远,
那目光中的热切让静姝心头一刺——曾几何时,这样的目光只属于她。
"程夫人对时政可有兴趣?"陆明远突然问道。静姝一怔,随即摇头:"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些事我不懂。"陆明远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程夫人此言差矣。
如今新文化运动风起云涌,多少女性走出闺阁,追求知识,为国家贡献力量。
女子为何不能有才?"静姝被他直白的反驳弄得有些窘迫,
程煜却哈哈大笑:"明远兄说得对!静姝,你该多读些书,别整日只知绣花扑蝶。
"静姝低下头,手指绞紧了帕子。她从小受的教育便是女子以柔顺为美,相夫教子才是本分。
如今丈夫却当着外人的面,说她应该改变?"我...我去看看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静姝匆匆起身离去,身后传来程煜的声音:"她就是太拘谨了,
明远兄别见怪..."一滴泪落在前襟上,静姝加快了脚步。
第五章心墙渐起接下来的日子,静姝发现程煜变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与她闲话家常,
而是整日与陆明远讨论她听不懂的事情。有时夜里醒来,会发现程煜不在身边,
书房的灯却亮着,隐约能听见他与陆明远的谈话声。更让静姝不安的是,
程煜看陆明远的眼神——那种全神贯注的、充满钦佩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
即使在他们新婚燕尔时,程煜也不曾这样专注地凝视过她。这天,静姝鼓起勇气,
趁陆明远独自在书房时走了进去。陆明远正在写字,见她进来,立即起身相迎。
"程夫人有事?"静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陆先生,我...我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陆明远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露出温和的笑容:"请讲。
""你和煜哥...你们整天在谈些什么?为什么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陆明远沉吟片刻,
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程夫人可曾读过《新青年》?"静姝摇头。"那白话文小说呢?
比如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再次摇头。陆明远轻叹一声:"程夫人,
如今国家内忧外患,军阀混战,列强欺凌。像程兄这样的有志青年,都在思考如何救国救民。
他并非变了,只是眼界开阔了。"静姝咬着嘴唇:"那我呢?我算什么?"陆明远一怔,
随即明白过来:"程夫人误会了。程兄常对我说起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
他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时代在变,人也要变。
程夫人若愿意,我可以教你读书识字,了解时事。这样你与程兄便有更多共同语言了。
"静姝抬头看他,陆明远的眼神真诚而平和,没有半分轻视。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六章破茧成蝶从那天起,陆明远开始教静姝读书写字。起初只是简单的识字,
后来渐渐涉及白话文学、历史地理,甚至一些浅显的政治经济学说。静姝惊讶地发现,
自己竟然对这些"男子之学"产生了浓厚兴趣。"陆先生,这篇文章说'天下兴亡,
匹夫有责',那女子呢?"一天课后,静姝指着《新青年》上的一篇文章问道。
陆明远推了推眼镜:"女子亦然。秋瑾女士不就用生命证明了这一点吗?"静姝若有所思。
秋瑾的名字她听说过,是位革命女侠,最后被清廷处死。
从前母亲提起时总说这是"不守妇道的下场",可现在听陆明远说来,却有种别样的壮烈。
"静姝?"程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在...上课?"静姝抬头,看见程煜站在门口,
表情复杂。"是啊,"她合上书本,不自觉地用了陆明远教她的说话方式,
"陆先生在教我读《新青年》,很有意思。"程煜走进来,看了看桌上的书,又看看陆明远,
突然笑了:"太好了!我早该想到让明远兄教你这些的。"他搂住静姝的肩膀,
"以后我们就有更多话题了。"静姝靠在他怀里,却注意到程煜的目光越过她,
与陆明远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又来了,
即使她现在也开始读书明理,似乎仍无法真正进入他们的世界。
第七章暗流涌动五月的一个傍晚,静姝路过书房,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太危险了!如果被发现,不只是你,整个程家都会受牵连!"这是程煜的声音。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坐视不理。"陆明远的语气坚定,"这批军火必须运到广州,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父亲若知道你在利用程家的关系做这种事...""程兄,
我们当初的誓言是什么?为了新中国,不惜此身!"一阵沉默后,程煜长叹一声:"好吧,
我帮你。但必须万无一失。"静姝捂住嘴,轻手轻脚地退开。军火?广州?
这些词联系在一起,只能意味着一件事——革命党!陆明远是革命党!而程煜,她的丈夫,
竟然要帮他运送军火?那夜,静姝辗转难眠。程煜睡得很沉,眉头却紧锁,
似乎在梦中也在为某事忧心。静姝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心中天人交战。如果事情败露,
程家将面临灭顶之灾。作为妻子,她有责任保护家族...第二天一早,
趁程煜和陆明远外出,静姝求见了程老爷。第八章背叛之夜三天后的深夜,
一队士兵突然包围了程府。静姝从睡梦中惊醒,听见院子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喝令声。
"怎么回事?"她慌忙披衣起身,却见程煜已经穿戴整齐,面色铁青地站在窗前。
"陆明远被捕了。"他声音冰冷,"有人告密。
"静姝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会...是谁..."程煜转身,眼神锐利如刀:"是你吗,
静姝?""我..."静姝的嘴唇颤抖着,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果然是你。
"程煜冷笑一声,"我早该想到。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已经深入你的骨髓,
即使读了几天新书,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愚昧和狭隘!"静姝如遭雷击,
眼泪夺眶而出:"我是为了程家!为了你!如果事情败露...""为了我?"程煜打断她,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为了我!明远是我的同志,是我的兄弟,
我们共同的理想比你那点儿女情长重要千百倍!"静姝跌坐在床上,
程煜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他冲出门去,留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啜泣。
第九章生死抉择第二天,静姝得知陆明远被关在城防司令部的监狱里,罪名是"通匪",
三日后执行枪决。程煜四处奔走营救,却被父亲禁足在家。静姝整日以泪洗面,
脑海中不断回放程煜那句"我们共同的理想比你那点儿女情长重要千百倍"。她突然意识到,
自己与程煜之间,早已不只是隔着陆明远这个人,而是隔着整个时代洪流。傍晚,
小翠悄悄塞给她一封信:"少奶奶,这是门房老李让我转交给您的,
说是陆先生托人带出来的。"静姝颤抖着拆开信,
上面是陆明远工整的字迹:「程夫人:临刑在即,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我与程兄所图者,
非为一己之私利,乃为四万万同胞之未来。程兄待你情深义重,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若有机会,请告诉他,明远不负所托,死而无憾。另:书桌左抽屉中有《天演论》一本,
赠予夫人,望夫人能从中窥见新世界之一斑。」静姝读完,泪如雨下。
她翻出那本《天演论》,扉页上有陆明远的题字:"致静姝女士:愿你能如蝴蝶破茧,
看见更广阔的天地。"这一刻,静姝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擦干眼泪,做出了决定。
夜深人静时,静姝换上男装,取出私房钱和首饰,悄悄溜出程府。她要去救陆明远,
不是为了挽回程煜的心,而是因为她终于开始理解,这世上确实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
第十章夜闯虎穴静姝将头发紧紧盘起,戴上程煜平日闲居时用的瓜皮帽,
又换上小翠偷偷从外面买来的男式长衫。铜镜中的人影削肩细腰,虽仍显女气,
但在昏暗光线下足以蒙混过关。她将首饰和银元塞进腰带,
最后看了一眼梳妆台上与程煜的合影——那是他们成亲时在上海拍的,
程煜一身戎装英气逼人,她则凤冠霞帔,低眉顺目。静姝咬了咬唇,转身吹灭烛火。
程府后门的老张头是沈家陪嫁过来的老人,见少奶奶这副打扮,惊得瞪大了眼:"少奶奶,
这、这可使不得...""张伯,"静姝塞给他两块银元,"我若不出去,有人就要没命了。
您就当没看见我,行吗?"老张头捏着银元,叹了口气,默默打开了小门。夜色如墨,
静姝贴着墙根疾行。苏州城的街道她再熟悉不过,小时候常跟着程煜偷跑出来买糖人。
如今同样是偷跑出来,心境却已天壤之别。城防司令部设在旧时的衙门里,
门口两个持枪士兵打着哈欠。静姝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过去。"站住!干什么的?
"一个士兵横枪拦住她。静姝压低嗓音:"程司令派我来探视犯人。""程司令?
"士兵狐疑地打量她,"有手令吗?
"静姝从袖中摸出一块程家的玉佩——这是程煜去年送她的生辰礼,上面刻着程家祖训。
她曾在程老爷腰间见过类似的物件。"这个够吗?"她将玉佩递过去,
同时悄悄塞了两枚银元到士兵手里,"家父与程司令是故交,有些话...不方便写在纸上。
"士兵摸了摸银元,又仔细看了看玉佩,态度立刻软化了:"原来是程司令的人。
要看哪个犯人?""今天刚抓的那个姓陆的书生。
"士兵面露难色:"这...上头特别交代过,
这犯人不准探视..."静姝又加了三块银元:"就一盏茶时间,不会有人知道。
"士兵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声道:"跟我来,别出声。
"阴湿的牢房里弥漫着腐朽和血腥的气味。静姝强忍作呕的冲动,跟着士兵穿过狭窄的过道。
两侧牢房里,蓬头垢面的犯人像幽灵般从黑暗中伸出枯瘦的手。
"救命啊...冤枉啊..."微弱的**声让静姝浑身发抖。她从未想过,
在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里,竟有如此人间地狱。"到了。
"士兵停在一间单独的铁栅前,"快点,我在外面守着。"静姝扑到栅栏前。
借着墙上火把的微光,她看见陆明远靠坐在墙角,白衬衫上满是血污,眼镜不知去向,
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陆先生!"她压低声音唤道。陆明远缓缓抬头,
眯起眼睛:"...程夫人?"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音,
"你怎么...""我来救你出去。"静姝从发髻中取出一根发簪,开始撬锁。
小时候程煜常带她偷果园的果子,教过她一些开锁的把戏,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不行!
"陆明远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到栅栏前,"太危险了!你快走,别管我!"静姝不理他,
专注地摆弄锁孔。铁锁"咔嗒"一声弹开时,她几乎要欢呼出来。"守卫被我买通了,
但我们得抓紧时间。"她拉开门,扶住摇摇欲坠的陆明远,"能走吗?
"陆明远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有震惊,有感激,还有些静姝读不懂的东西。他点点头,
咬牙站直身体:"能。"他们贴着墙根往外挪。经过守卫岗亭时,
静姝看见那个收了她钱的士兵倒在地上,另一个陌生士兵正用枪指着他。"糟了!
"她拉着陆明远缩回阴影处,"换岗了。"陆明远按住她的肩膀:"程夫人,你自己走吧。
带着我,谁都走不了。"静姝摇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不,我们一起走。"她环顾四周,
指向一条狭窄的排水沟,"那里!小时候程煜带我钻过,通到外面的小河。
"陆明远还想说什么,远处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犯人跑了!全城**!
""没时间了!"静姝拽着他冲向排水沟入口。第十一章绝境逢生排水沟里污水及膝,
老鼠和蟑螂在脚边窜过。静姝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尖叫出声,一手提着衣摆,
一手扶着墙摸索前进。身后的陆明远呼吸粗重,不时因触碰伤口而闷哼一声。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光。静姝加快速度,推开生锈的铁栅栏,
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他们已来到城外的小河边。
"我们...出来了..."静姝瘫坐在河岸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裙摆全湿透了,精致的绣花鞋早已看不出原色。陆明远靠在一棵柳树上,
脸色惨白如纸:"程夫人...为何要冒险救我?
"静姝望着河面上破碎的月光:"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你们在做的事情...很重要。
"她抬起头,眼中噙着泪,"而且我不能让程煜恨我一辈子。
"陆明远虚弱地笑了:"他不会恨你。程兄他..."远处突然传来犬吠声和手电筒的光亮。
静姝跳起来:"他们追来了!"陆明远强撑起身:"往山里走。我知道那边有个村子,
可以暂时躲藏。"静姝搀扶着他钻进芦苇丛。他们沿着小河向上游跋涉,
陆明远的脚步越来越沉,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肩上。静姝的胳膊酸痛不已,
却一声不吭地坚持着。"停!"陆明远突然拉住她,两人蹲伏在芦苇中。
一队士兵举着火把从对岸跑过,猎犬的吠声近在咫尺。"分开走。"陆明远低声道,
"我引开他们,你往东边去...""不行!"静姝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要死一起死,
要活一起活!"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她自己都愣住了。这是程煜小时候常对她说的口头禅,
每当她害怕时,他总会用这句话来安慰她。陆明远似乎也被震动了。在火把的微光映照下,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好...那我们一起。"他们继续前行,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陆明远的状况越来越糟,额头发烫,脚步虚浮。静姝知道,他需要尽快处理伤口。
"前面有户人家。"她指着远处升起的炊烟,"我们去求帮助。
""太危险了..."陆明远气息微弱。"相信我。"静姝坚定地说,
扶着他向那间茅屋走去。开门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
看到两个浑身湿透、满身泥泞的陌生人,她先是惊恐,待看清静姝虽着男装却明显是女子时,
表情缓和了些。"大娘,我兄长受伤了,求您行行好..."静姝用最诚恳的语气请求,
同时取下耳坠塞到老妇人手里,"这个给您,只求一碗热水,一块干净布。
"老妇人看了看金耳坠,又看了看昏迷过去的陆明远,终于侧身让开了门:"进来吧,
但天一亮你们就得走。最近官府查得严..."第十二章山野温情茅屋内昏暗潮湿,
但总算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静姝帮老妇人烧热水,
同时偷偷观察这个贫穷到极点的家——土墙裂缝处塞着茅草,
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破木桌和两张条凳,墙角堆着些发霉的土豆。"姑娘是城里人吧?
"老妇人递给她一块粗布,"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静姝含糊其辞:"家兄得罪了权贵..."老妇人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从箱底取出一小包草药:"这是止血的,敷在伤口上。"静姝道了谢,
回到陆明远躺着的草铺前。他仍在昏迷中,额头滚烫。静姝咬了咬牙,
解开他的衬衫——下面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纵横交错的鞭痕下,
右肋处有一道深深的刀伤,已经化脓。"天啊..."她颤抖着手,用热水小心清理伤口。
陆明远在昏迷中仍疼得抽搐,却始终没醒过来。敷上草药,包扎好伤口,静姝已是满头大汗。
老妇人端来一碗稀粥:"姑娘也吃点吧,看你也累坏了。
"静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她接过粥碗,突然想起什么:"大娘,
您不吃吗?"老妇人摇摇头:"就剩这点粮食了。儿子被抓去当壮丁,
媳妇带着孙子回了娘家,我一个老婆子...凑合着过吧。"静姝鼻子一酸,
将粥碗推回去:"您吃吧,我不饿。"老妇人执意不肯,
最后两人分食了那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静姝一边喝,一边想起程府每日的珍馐美味,
想起自己曾因为厨子做的燕窝火候不够而发脾气...羞愧如潮水般涌来。夜深了,
老妇人去隔壁借宿,留下静姝守着陆明远。茅屋外蛙声虫鸣,屋内只有陆明远微弱的呼吸声。
静姝用湿布擦拭他滚烫的额头,想起这几个月来他教她读书识字、讲解时事的耐心模样,
想起他谈起救国理想时眼中的光芒..."程夫人..."陆明远突然微弱地唤道。
"我在这儿。"静姝连忙凑近。陆明远没有睁开眼睛,
"书...书桌右边抽屉...有封信...给程兄..."静姝握住他的手:"别说话了,
保存体力。你会亲自把信交给他的。
"我怕...没机会了...告诉他...我们的理想...一定会实现...""别胡说!
"静姝声音哽咽,"你会好起来的,我们三个...还要一起为理想奋斗呢。
"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感到惊讶。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把他们的理想当成自己的了?
陆明远嘴角微微上扬,又陷入昏迷。静姝守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他的烧终于退了些。
第十三章险中求存天刚蒙蒙亮,村口就传来嘈杂声。静姝从窗缝望去,
一队士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他们来了!"她摇醒刚睡着的陆明远,"我们得马上走!
"陆明远勉强清醒过来,脸色仍然惨白,但眼神已经清明许多:"后门...有没有后门?
"静姝扶他起来,发现老妇人已经不在屋内。她匆忙将剩下的银元放在桌上,
然后架着陆明远从后窗爬出。他们刚钻进屋后的玉米地,士兵就破门而入。
静姝和陆明远屏住呼吸,趴在潮湿的泥土上,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喝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往山上走..."陆明远低声道。两人借着庄稼的掩护,慢慢向远处的山林移动。
每走几步,陆明远就要停下来喘息,静姝的肩膀已经被他的重量压得麻木,但她咬牙坚持着。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救我?"爬上一处小山坡后,陆明远突然问道,
"你明明可以...过安稳的少奶奶生活..."静姝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
轻声道:"因为我开始明白,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值得用生命去守护。"她转向陆明远,
"你和程煜教我的。"陆明远怔怔地看着她,
突然笑了:"程兄说得没错...你比他想象的坚强多了。""程煜...他经常提起我吗?
"静姝忍不住问。"当然。"陆明远靠着一棵树坐下,"每次收到你的信,
他都像得了宝贝似的反复读。有次我们被围困在山里三天,
他就靠念叨'静姝这时候该在做什么'撑过来的。"静姝眼眶发热。
她一直以为程煜心里只有军务和理想,早已把她忘了..."小心!
"陆明远突然扑过来将她按倒在地。一发子弹擦着他们头顶飞过,打在树干上。"在那儿!
抓住他们!"山坡下,几个士兵举枪冲来。陆明远拉起静姝:"跑!
"他们跌跌撞撞地向密林深处逃去。陆明远虽然受伤,但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拉着静姝在树林中穿梭。子弹在耳边呼啸,树枝抽打在脸上**辣地疼,
静姝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前面有个山洞!"陆明远指向一处岩壁。他们刚钻进山洞,
就听见追兵已至林边。静姝屏住呼吸,紧贴着潮湿的岩壁。陆明远挡在她前面,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分头找!他们跑不远!"士兵的喊声近在咫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静姝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安静下来。
"可能...走了?"她小声问。陆明远刚要回答,洞口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静姝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是士兵,而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猎户。"你们...是逃犯?
"猎户警惕地问。静姝正要否认,陆明远却坦然点头:"是。但我们不是坏人,
只是得罪了权贵。"猎户打量他们片刻,突然笑了:"跟我来吧,我知道一条下山的小路,
能避开那些狗腿子。"第十四章真相刺痛猎户的小屋比老妇人的还要简陋,但总算安全。
猎户拿出自酿的土酒给陆明远清洗伤口,又烤了两只野兔招待他们。
"这世道..."猎户一边喝酒一边叹气,"官府横征暴敛,当兵的到处抓人,
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静姝默默听着,想起程府的金碧辉煌,
想起父亲谈论生意时提到的"利润",
想起自己曾经对下人发过的脾气...原来在这乱世中,她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
对民间疾苦视而不见。"姑娘是富贵人家出身吧?"猎户突然问道。
静姝一惊:"您怎么...""手上的皮肤那么细嫩,一看就没干过粗活。"猎户笑道,
"不过你能为情郎冒这么大险,是个好女子。"静姝脸一热,刚要解释,
陆明远已经开口:"您误会了。这位是程司令的儿媳,我是程司令公子的朋友。
"猎户手中的酒碗"啪"地掉在地上:"程...程老虎的儿媳妇?"他脸色剧变,"滚!
马上滚出我的屋子!"静姝不知所措:"怎么了?""程老虎的兵上月刚烧了我们村,
就因为我们交不起'剿匪税'!我老婆就是被他们..."猎户双眼赤红,抄起**,"滚!
不然我杀了你们报仇!"陆明远连忙护在静姝前面:"大哥息怒!
程公子和他父亲不是一路人,我们正是反对程司令的作为才被追捕的!"猎户将信将疑,
枪口仍然对着他们。静姝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大叔,
若您家人真是...我代程家向您赔罪。"她深深鞠躬,"我向您保证,若我能活着回去,
一定尽力补偿您和村民。"猎户盯着她看了良久,
终于放下枪:"罢了...你们明天一早就走。"那晚,静姝躺在硬板床上,
听着屋外呼啸的山风,久久无法入睡。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程家林家的权势和财富背后,
是多少百姓的血泪。而程煜和陆明远所追求的,
或许正是要改变这一切...第十五章小镇重逢第二天清晨,
猎户还是给他们准备了干粮和草药,并指了一条下山的小路。"沿着这条溪流走,
能到一个叫青林镇的地方。那里有火车站,但你们得小心,肯定有人把守。"静姝深深道谢,
将身上最后一件首饰——母亲给她的玉镯——塞给猎户:"请您一定收下,
就当是...一点心意。"猎户推辞不过,最终收下了:"姑娘,看你心地不坏,
劝你一句——别回程家了。这世道要变了,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唉,好自为之吧。
"静姝和陆明远默默上路。沿着溪流走了半日,陆明远的伤口又疼起来,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再坚持一下,快到镇上了。"静姝为他换药,发现伤口又开始渗血。
陆明远虚弱地笑笑:"程夫人...若我撑不到那里,你自己走吧。去上海,
找你父亲...""别说了!"静姝打断他,"我们一定能平安到达的。
程煜...程煜一定在找我们。"提到程煜,
陆明远眼神一黯:"程兄他...现在一定很为难。"静姝明白他的意思。一边是父亲,
一边是妻子和挚友,程煜的处境可想而知。"他会理解我们的选择。"静姝坚定地说,
惊讶于自己用了"我们"这个词。休息片刻后,他们继续前行。傍晚时分,
终于看到了青林镇的炊烟。镇口果然有士兵把守,正在检查来往行人的证件。"怎么办?
"静姝焦急地问。陆明远沉思片刻:"我们得分开走。你先去镇上买两套干净衣服,
再找个客栈。我在这等着,天黑后你再出来接我。"静姝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
独自向镇口走去。守卫看了她几眼,见她一个年轻女子,
衣着普通(她的华服早已在逃亡中破烂不堪),便挥手放行了。青林镇比静姝想象中繁华,
街上店铺林立,行人穿梭。她买了男女装各一套,又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订了最角落的房间。天黑后,她按约定回到镇外接陆明远,却发现他不见了。静姝心头一紧,
正焦急间,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陆..."她转身,却呆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陆明远,而是一个满脸胡茬、穿着粗布衣裳的樵夫。直到那人摘下草帽,
露出熟悉的微笑,静姝才认出那是程煜!"夫...夫君?"她声音颤抖,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程煜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道大得让她喘不过气:"静姝...静姝...我找了你两天两夜..."静姝埋在他胸前,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陆先生呢?"程煜松开她,
指向不远处的大树:"明远兄在那儿。我今早接到消息,
说有人在青林镇附近看到疑似你们的人,就立刻赶来了。"静姝随他走到树下,
看见陆明远靠坐在那里,正和一个陌生人说话。见他们过来,
陆明远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程兄,我就说你能找到我们。"程煜蹲下身,
仔细查看陆明远的伤势:"伤得不轻啊...得赶紧找医生。"他转向静姝,
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静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静姝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救他,你会恨我一辈子。
而我...不想失去你。而且我明白你为国为民的心。"程煜浑身一震,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他伸手将静姝搂住:"你...真是要了我的命..."在这一刻,静姝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对程煜的爱,程煜对陆明远的敬重,陆明远对她的欣赏,这三者并不矛盾,
反而像三条交织的河流,最终汇入同一片大海——那是对新世界、新生活的共同向往。
"走吧,"程煜扶起陆明远,"火车一个小时后开往上海。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上海?"静姝惊讶地问,"那程家..."程煜的表情变得坚毅:"我已经决定了。
与其在旧世界里苟且,不如为创造新世界而战。"他看向静姝,"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静姝没有立即回答。她望向远处——青林镇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
更远处是无尽的黑暗与未知。但此刻,她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我愿意。
"她轻声说,然后坚定地重复,"我愿意和你们一起,为了那个光明的未来。
"三人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向火车站走去。夜风吹拂,带来远处茉莉花的香气,
仿佛在为他们送行。前路艰险,但此刻,他们的心前所未有地贴近。
《竹马进修后,竟带回个男人》这本书巧妙地将现实与想象融合在一起。作者蕣华逝川通过精湛的笔力,描绘出一个令人神往的世界。主角静姝程煜陆明远的形象鲜明,她的聪明和冷静为整个故事注入了强大的力量。情节跌宕起伏,每一个转折都让人意者会被情节的发展所吸引,无法自拔。配角们的存在也为故事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和张力,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魅力和故事。这本书充满了惊喜和感动,读者会在阅读过程中获得深刻的思考和共鸣。《竹马进修后,竟带回个男人》是一部令人难以忘怀的佳作,值得推荐给所有热爱[标签:小说类型]小说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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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进修后,竟带回个男人》这本书让人陶醉其中。作者蕣华逝川的文笔细腻流畅,每一个描写都让人感受到他的用心和情感。主角静姝程煜陆明远的形象生动鲜明,她的坚韧和聪明让人为之倾倒。整个故事紧凑而又扣人心弦,每一个情节都令人意想不到。配角们的存在丰富了故事的内涵和戏剧性,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性格和魅力。这是一本令人沉浸其中的佳作,读者会在阅读过程中体验到不同的情感和思考。
静姝程煜陆明远在《竹马进修后,竟带回个男人》中的出色表现,让我难以忘记。他的性格特点和独特的剧情让我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