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荼靡花开佳人苑，香消玉殒前尘散暑气渐消的酉时，

庭院西隅的荼蘼架又笼上一层淡紫烟霞。那重瓣层层叠叠如绢纱堆雪，最是末夏独有的繁盛，

连晚风拂过都卷着甜腻的荼靡气息。云锦姝提裙款步靠近花架，指尖刚触到半开的花瓣，

忽有残阳从藤叶缝隙漏下，在她水漾般的眸子里碎成金箔。眸光落处，

睫羽在颊边投下蝶翼般的阴影，玉肌在残阳里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倒比那新开的荼蘼更叫人移不开眼。月白罗裙绣着缠枝荼蘼，针脚细密得如晨露缀花，

随着她的动作流淌出柔和的光晕。鲛绡腰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

恰是画谱里"纤腰约素"的模样。风掠过廊下的风铃，惊起几瓣荼蘼雪，她垂首避花的刹那，

鬓边珍珠步摇轻颤，恍若仇英笔下踏月而来的洛神，连衣袂间都凝着水墨未干的清韵。

玉琼垂首续茶的手忽的微颤，茶盏里晃出的涟漪映着廊下人影。再抬眸时，

只见那人斜倚朱栏拈花轻嗅，鬓边松云未染霜色，眼角流波反胜春朝，

倒叫她捏着茶勺出了神。檐角风铃又晃过一段光阴，眼见荼蘼谢了又开，

夫人腕间那支羊脂玉镯却还似初见时莹润。日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她颊边凝作半透明的光晕，

连眼尾笑纹都浅得像宣纸上洇开的淡墨，倒教院外新抽的柳丝都自愧不如。

玉琼望着那袭月白罗裙掠过青石板的碎影，忽觉时光原是偏心的。

它在美人眉梢落了片桃花雪，却忘了在鬓角种上秋霜。忽然，云锦姝肩头一颤，

袖底泄出半声压抑的咳，指缝间洇开的殷红惊得玉琼打翻了青瓷茶盏。

那血珠顺着指节滚落在月白罗裙上，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梅花。她垂眸望着衣襟上的红点，

水眸里漫起的水雾凝在睫羽上，碎成点点寒星。玉琼慌忙扯出鲛绡帕去按她唇角，

指尖触到那片温热的湿意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风中残烛。

"夫人..."玉琼仰起脸时，睫毛上坠着的露水压得眼眶发红，

帕子擦过唇瓣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云锦姝忽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腕，

指腹苍白得近乎透明"不过是...旧疾罢了。"她笑着去拂玉琼泛红的眼角，

指缝间未擦净的血却蹭上了对方脸颊，像无端点染的胭脂。

喉间溢出的咳声里裹着铁锈味的腥甜，云锦姝却对着她笑，眼尾泪痣在血色映衬下灼灼如焚。

玉琼眨了眨湿润的杏眸，心中泛起阵阵心疼：“夫人又是何必呢？”明知有毒，

为何还是喝下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对首辅失望至极吗…还是…迫不得已…云锦姝扶着玉琼缓过气时，

鬓边珍珠步摇还在轻颤。忽然抬眸望来，眼角泪痣尚未干透，唇瓣却已弯出弦月般的弧度。

那笑意不像初阳乍破，倒似春夜檐角的月辉，淡淡漫过来时，竟让满架荼蘼都失了颜色。

明明是病后苍白的容色，偏在唇角梨涡漾开时，透出暖玉生烟的光。

最是那双眼尾微挑的眸子，水色流转间似有薄雾漫过，教人想起江南三月沾了雨的青山，

明明隔着烟水，却偏能勾得人心尖发颤。晚风掀起她鬓边碎发，露出颈间淡青色的脉络。

这一笑虽无灼人的热度，却像檐下融雪滴进新茶，清冽里裹着化不开的柔。

连方才咳血时沾染的血色，都在这笑容里化作了腮边一抹天然的胭脂，

倒让那身月白罗裙都成了陪衬，只剩眉宇间的风华，如宣纸上晕开的朱砂，看似清淡，

却早已洇透了整幅心笺。“我心中的情意早已无法放下，可他…玉琼，我不想变成深闺怨妇。

”更不愿看着他变得越发陌生…反正…她本来就不想活了，只愿往生化为…虚无。

------分割线---------凉月透窗，将雕花梨木榻镀上一层薄霜。纱帐里，

藕荷色寝衣下的身影微动时，缠枝莲纹锦被滑落半寸，露出的颈侧肌肤莹白如冻雪，

连呼吸带起的锦被轻颤，都似怕惊碎了满室清寒。她睫羽颤了颤，

鸦青色的影子在眼睑下洇开淡墨般的痕。指节拂过枕边冰玉簪的刹那，

整个人如琉璃盏中初绽的雪梅，缓缓撑坐起来。月光恰好凝在她眉间，

将苍白的面颊映得透明，连唇瓣失色的纹路都看得分明，恰似官窑瓷器上天然的冰裂纹，

美到极致时，反叫人怕碰碎了这袭月色里的虚影。云锦姝垂眸望着腕间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素手抚上心口时，那处寝衣正随着浅促的呼吸微微起伏。一只皓白的手腕欲伸出层层纱幔，

中途却带着整个人无力倒下，恰似她的生命，已是油尽灯枯之际。含着水雾的眸子微微涣散，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她好像又见到他了…那人一身白衣似雪，五官精致绝伦，

眉宇之间总是含着一抹清冷，满身的书卷气息，看着她时眉间的清冷也会化作万般柔情。

他分明是千年前画轴里走出来的谪仙，偏要在她心尖上，

落一场不化的春雪…2鲜衣俊马长街游，雪肤玉貌惑君心（缘起）紫檀螺钿梳划过发间时，

卓玉蓉腕间的鎏金镯撞出泠泠声响。她垂着眼睫数着梳齿起落，

银镀的篦子从乌黑发瀑间滑过，将一绺碎发抿到耳后。云锦姝耳垂上的白玉坠子轻轻晃动，

倒比镜中摇曳的烛火更显灼人。"一梳梳到尾..."她的声音裹着熏香，

在闺房里漾成春水般的波纹。螺钿梳背映出镜中模糊的侧影，只见那弯眉如远山含黛，

鼻梁的弧线似月下玉弓，纵然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红色鲛绡，

也让廊下偷听的小丫鬟忘了呼吸。卓玉蓉指尖拂过对方鬓角的瞬间，

只觉那肌肤比案头新磨的羊脂玉还要温润，与那水墨都难描五分的容色极为相配。

第四梳刚落，盖头如同一道凝固的火焰，从梁上垂落时卷动了满室烛烟。

云锦姝只觉眼前一黑，她的世界里只剩红色。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嫁作新人妇。

云锦姝本是浮梁县县令的嫡次女，于及笄之年，为了还沈雁回祖父对自己祖父的救命之恩，

听命于家父，嫁于青田村年仅15岁的秀才沈雁回。

她终于要离开这里了…卯时的天光刚给青瓦镀上金线，沈家的迎亲队伍已如一条流动的红毯，

从朱雀街蜿蜒至云府门前。打头的沈雁回骑在雪白的骏马上，一身蹙金绣蟒的大红喜服，

却压不住眉宇间那抹似有若无的清冽，仿若案头刚研好的徽墨，明明裹着红缎匣，

墨香里却透着雪后的冷。他勒住缰绳时，马鞍上的珠子响成一串碎玉声。

日光穿过他鬓边垂落的红绸，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淡影，那双平日里冷如寒星的眸子，

此刻映着满街红妆，竟也似宣纸上晕开的朱砂，只是眼底深处还凝着未化的霜。

紧随其后的轿子已是青田村最高的排场，轿厢蒙着朱红素锦，锦面上用银丝线绣着鸳鸯戏水。

轿顶蹲个黄铜铸的小葫芦里插着的五彩雉羽，每一片眼斑都嵌着米粒大的珍珠。

四角挂着竹骨糊的红纸灯笼，灯笼面上用朱笔写着"囍"字，，

灯壁上用银丝勾勒的"囍"字随轿夫步伐轻晃，将红绸上衔着铜钱的流苏影子，

投在青石板路上如跳动的火焰。抬轿的八个汉子都是青田村里的村民，皆扎着朱红腰带，

腰带上绣着"五毒"纹样。他们步伐如钟，队伍里的唢呐手吹起《小开门》，一路吹吹打打，

热闹非凡。红衣似火、身姿窈窕的云锦姝被搀扶着跨过火盆，

寓意去除一切不祥之气；再跨马鞍，象征婚后生活平稳顺利，无灾无难。在亲友的簇拥下，

云锦姝由父亲抱上花轿，脚不沾地，以示尊贵与纯洁。随后，花轿缓缓抬起，

伴随着喜庆的音乐和鞭炮声，向新郎家进发。到达沈雁回家后，

云锦姝扶着喜娘的手跨过火盆时，绣着并蒂莲的红鞋尖刚触到青石地面，

忽听堂屋梁上的铜铃铛啷一声。那是沈家前日才挂上的百子千孙铃，

每颗铃铛都系着染红的五彩丝线，此刻被穿堂风一吹，晃得梁间悬挂的红绸喜幛如波浪翻涌。

大堂中央的桌上，龙凤喜烛烧得正旺，烛泪在烛台上凝成蜿蜒的红痕。沈雁回立在香案旁，

一身簇新的绯红圆领袍，腰间玉带扣上的蟠螭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他手中握着的红绫另一端，正缠在云锦姝指尖，她玉白的手指掐进绫子褶皱里，

竟在光滑的缎面上留下了月牙形的白印。"一拜天地——"赞礼官的声音拖着长腔，

震得梁上悬着的八卦镜微微晃动。两人同时转身时，

云锦姝袖底的鎏金步摇擦过沈雁回的玉带，发出细碎的轻响。

"二拜高堂——"沈母端坐太师椅上，头上的狄髻晃得珍珠串子簌簌响。云锦姝弯腰时，

瞥见婆母袖口露出的翡翠镯子，那镯子上有道天然的裂纹。忽觉腰间一紧，

是沈雁回暗中用红绫带住了她，他指尖的微凉透过缎面传来。

"夫妻对拜——"这一拜下去时，两人的发冠险些相碰。云锦姝闻到他衣摆间散出的墨香，

混着新拆的龙凤喜饼甜味，竟比妆阁里的沉水香更教人恍惚。拜堂的喝彩声还在堂屋回荡，

喜娘们已打起红罗伞引着新人往后院去。穿过月洞门时，不知谁撒来一把花生桂圆，

有颗饱满的花生正滚进云锦姝的绣花鞋里。她低头去看时，

见洞房的窗纸上早贴好了剪纸喜花，那剪纸的边角还透着湿气，分明是今早新糊的，

而窗内摇曳的烛影里，隐约可见铺着鸳鸯锦被的拔步床，被角露出的莲子红枣，

正随着她的心跳，在红绸喜帕下微微颤动。沈雁回手中的秤杆挑起喜帕时，

那方鲛绡如红云般滑落的刹那，满室烛火忽然齐齐晃了晃。只见端坐床上的女子头上，

一顶金冠正笼着淡紫霞影，冠上的珍珠流苏，珊瑚珠串在冠檐轻颤，碎成满室星子。

她远山眉如黛色初匀，眉峰微蹙时恰如宣纸上晕开的墨痕。琼鼻下那点樱唇，

比嫁衣上的蹙金牡丹还要明艳，唇角天然的梨涡里，凝着一滴未拭去的胭脂。

欺霜赛雪的玉肌，在烛火下泛着阵阵光泽，连鬓边碎发投下的影子，都似淡墨勾勒的蝶翅。

一袭绯红嫁衣，腰间攒珠玉带紧束着不盈一握的腰肢，裙摆百褶里漏出的银线绣纹，

随着她微颤的膝头明明灭灭。忽然抬眸望来的瞬间，水眸蒙着层薄泪，恰似春雨初霁的湖面，

那点水光漫过睫羽时，连镜中摇晃的烛影都成了她眼波里的碎金。

沈雁回指尖触到喜帕下的微烫，惊心动魄的美，让他握着秤杆的手，迟迟落不下去。

烛火恰好掠过他微颤的耳廓，一片绯色从玉白的耳垂漫上来，偏偏面上依旧是惯常的清冷，

倒叫人疑心那抹红是烛烟晃出来的虚影…灯影摇红时…玉手轻握合卺酒，

双眸轻阖朱唇启…玉面含羞解罗裳，素手微挑放纱幔…初尝甜液抚雪肤，

舞弄细腰玉腿缠…3佳人磨砚，才子挥毫，

尘嚣皆忘幽香随窗棂漏进的斜阳将书房裁成明暗两半，线装书脊上的洒金在光晕里浮动，

恍若凝固的星子。架上，青瓷瓶斜插着几枝墨兰，幽香混着松烟墨的清苦，

在微窄的空间里酿出微醺的氛围。雕花木桌上，端砚里的墨汁泛着缎面光泽，

羊毫笔锋悬在宣纸上方，蓄满的墨色将落未落。执笔的书生广袖轻扬，

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指节捏着狼毫的力度却稳如磐石，

只是笔尖扫过"山有木兮"四字时，墨迹突然洇开个小晕。

身旁研墨的少女腕间铃兰银钏轻晃，皓腕浸在砚台氤氲的墨香里，

指尖碾动墨锭的速度忽快忽慢，倒映在墨池里的侧脸被胭脂染红了耳垂。风掀起半卷竹帘，

吹得镇纸下的诗稿簌簌作响。两人的视线在纷飞的纸角间猝然相撞，书生握笔的手猛地一颤，

在宣纸上拖出歪斜的墨痕；少女的腕骨磕在砚台边缘，溅起的墨点落在襟前，

绽开朵朵小巧的梅。他们慌忙别开脸的刹那，发间玉簪与步摇相撞，清脆声响里，

未写完的情诗与未说破的心事，都化作凝滞在空气中的蜜糖，在彼此偷瞥的目光里，

熬煮得愈发浓稠，青涩的情意慢慢在书房中蔓延。沈雁回垂落的睫毛正筛着暖光，

他向来冷若寒潭的眸子里此刻浮着层薄雪初融的暖意，耳尖那抹绯红顺着肌理漫到颈侧，

像宣纸上晕开的胭脂：“可疼？”话音落下时，指尖微颤着勾住她腕间流苏，

将那截皓腕托进掌心，只见雪白的皓腕上多了一抹嫣红。云锦姝望着他蹙起的眉峰，

水眸里凝着的雾气被睫羽挡了挡，柔声道：“夫君，我，我不疼。”沈雁回皱了皱眉，

并不信她的话，脚步微急地出去拿回一碗膏药：“这是我家祖传的膏药，

对治疗磕磕碰碰的伤很有效果。”他指腹蘸取药膏的凉意和膏体带着清苦的药香，

混着他指尖常年握笔的薄茧触感，在腕间红肿处晕开。沈雁回的动作轻得像拂开蝶翼，

指节因克制力道而微微泛白。他垂眸盯着她腕间的红痕，墨玉般的瞳孔里揉碎了星光，

连喉结滚动时带出的声线都裹着温柔：“我阿娘说，这药要配着温酒揉才好。

”说着便要去取案上酒盏，却被她突然攥住袖口。云锦姝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那里有她很少见过的温柔，像春溪融冰时漫过青石的月光，正一点点化开她冻了多年的心湖。

香炉里的花瓣香正浮起青烟，将两人交叠的身影笼进朦胧的暖光。

他指腹下的肌肤渐渐褪去绯红，而她攥着他衣料的指尖，却在察觉到他耳尖又红透时，

悄悄勾得更紧了些。原来这世间除了玉琼，还有人会疼她，把她看得比案头未干的墨字更重。

看着她雾蒙蒙的水眸，连带着鼻尖都泛起樱粉，沈雁回心里一软，轻轻将云锦姝搂进怀里，

有力双臂牢牢圈住她腰肢。云锦姝的惊呼卡在喉间，撞进他怀里的瞬间，

闻到他广袖里裹着的墨香。那怀抱暖得像暮春的风，

隔着月白里衣都能感到他胸腔沉稳的心跳。她下意识攥紧他腰间的玉带，

指腹触到他因克制力道而绷紧的肌理，却听见他喉结滚动着，用温柔的声线哄她：“莫怕，

有我在。”沈雁回垂眸时，看见她埋在自己衣襟间的耳廓红得透亮，像熟透的樱桃，

便将手臂收得更紧些，让她整个人都陷进自己怀里。烛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书案上，

案头未干的诗稿恰好写到“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而他垂落的眼睫下，

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眸光里，正盛着她水眸中漾开的、从未有过的涟漪。

香炉里的暖香袅袅升起，绕着他揽在她背上的手，绕着她搭在他肩颈的腕。

他感觉到她渐渐放松的身体，以及指尖在他后心轻轻画着圈的小动作，

不由得低头在她发心印下极轻的吻。那动作温柔得如同雪落无声，却让怀中女子猛地一颤，

随即把脸埋得更深，连带着他心口的衣襟，都被她雾蒙蒙的水汽濡湿了一小片。

4殿堂初展凌云志，小苑携手栽荼靡晨曦初破时，碎金般的光絮已漫过京城九衢。

青石板路被露水洇得发亮，檐角灯笼悬着未散的夜雾，将整座城池笼在半透明的鎏金薄绡里。

街衢两侧早挤满了踮脚张望的人群，鬓边插着石榴花的妇人将稚子架在肩上，

粗布衫袖蹭过雕花廊柱时，惊起梁间燕子扑棱棱掠过，

翅尖沾着的晨露正落在某书生展开的折扇面儿上。“来了！”不知谁喊了声，

声浪如潮水般卷过人群。前头仪仗队的鎏金瓜锤先撞入眼帘，

二十四名执金瓜的校尉踏着方步前行，玄色劲装外罩的绯红罩甲在晨光中明灭，

腰间悬的牛皮腰鼓被鼓槌敲得镗鞳作响，震得檐角铜铃都跟着轻颤。

紧随其后的幡旗手挥开日月龙纹幡，绛色旗面翻卷时，金线绣的云纹与天光交叠，

晃得人睁不开眼。乐师们捧着银鎏金笙箫正在吹奏《朝天子》，

簧片震出的音波裹着檀香味儿，将人群的喧嚷筛成细碎的喝彩。

当那匹雪白的河西骏马蹄踏碎晨光而来时，百姓们的惊叹声浪几乎掀翻街衢两侧的幌子。

马背上端坐的新科状元抬手轻扶乌纱帽，珊瑚珠串就的帽纬随动作轻颤，

映得他面如冠玉的侧脸笼着层暖红光晕。赤焰云锦蟒袍在他身上挺括如铸，

金线绣就的五爪蟒纹随马步起伏，似有金光在丝缕间流动。腰间玉带扣着双鱼衔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