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撕扯着空气,黏稠的热浪一波波涌来,几乎让人窒息。
幼儿园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像一锅沸腾的饺子汤。苏晚蹲在人群边缘,
小心翼翼地从粉色的小书包里抽出湿纸巾,动作轻柔地擦拭女儿安安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
“妈妈,”安安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甜腻,“安安想吃冰淇淋。”她仰着小脸,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苏晚,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扑闪扑闪,
在**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张脸,越长大,轮廓越清晰,
某些沉睡在苏晚心底深处的影子,便猝不及防地跳出来,扎得她心口一抽。
苏晚压下心头的涩意,弯起唇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好,我们待会儿就去买,
安安要草莓味的,好不好?”“好!”安安立刻笑开了,露出几颗白白的小米牙,
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苏晚的一根手指,依赖地晃了晃。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短促的“啪嗒”一声。声音不大,
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周遭的喧闹和闷热。苏晚下意识地抬起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泼洒下来,灼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那片刺目的白光里,马路对面,一个高大的男人僵立着,像一尊骤然冷却的雕塑。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价值不菲的钢表,
折射着冷硬的光。他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四岁的小男孩。苏晚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被那个孩子吸引过去。那孩子有着柔软的黑色短发,小小的鼻梁挺直,
尤其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眼尾微微上扬那熟悉的轮廓,
那几乎与安安如出一辙的神韵……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几乎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她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一寸寸上移,终于,
撞进了男人的眼底。那双眼睛,曾经是苏晚沉溺过的深邃星空,如今却像淬了寒冰的深潭,
翻滚着滔天的巨浪,是压抑到极致的猩红。那里面翻涌的,是惊愕?是震怒?
是某种被彻底撕裂的难以置信?苏晚分辨不清,只觉得那目光像烧红的烙铁,
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是他!江屿!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她以为自己早已逃出生天,早已将那个名字、那张脸、那段蚀骨的过往,
深深埋进了时间的灰烬里。她甚至幻想过无数次再遇的场景,在某个灯火辉煌的宴会角落,
在某个匆匆擦肩的街头,她可以戴上最完美的面具,从容地点头,然后陌路。
可命运偏偏选在了这里。在她毫无防备、最柔软也最狼狈的时刻,
在她牵着另一个小生命的手的时候。
在这个充斥着孩童嬉闹声和蝉鸣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幼儿园门口。空气凝固了。
周遭鼎沸的人声、汽车的鸣笛、甚至头顶聒噪的蝉鸣,都在一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令人心悸的真空般的死寂。整个世界,
只剩下马路对面那个男人和他怀里那个酷似安安的孩子。江屿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苏晚身上,
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连同灵魂都剖开来看个究竟。他的视线,
在苏晚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
移向苏晚身边紧紧依偎着的安安。那目光在安安脸上逡巡,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苏晚下意识地想将安安藏到身后,手臂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她只能徒劳地收紧了握着安安小手的力道,指尖冰凉。
安安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诡异而沉重的气氛,她困惑地眨了眨大眼睛,
看看对面那个抱着小朋友的陌生叔叔,又仰头看看妈妈异常苍白的脸,小嘴一瘪,
声音带着点不安:“妈妈……?”这一声软糯的呼唤,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持。江屿抱着孩子的手臂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他抬步,
没有丝毫犹豫,抱着那个小男孩,大步流星地穿过车流稀疏的马路,径直朝苏晚走来。
他每一步都踏得极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仿佛要将脚下滚烫的柏油路面踩碎。
苏晚下意识地想后退,想抱着安安立刻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然而双腿像是灌了铅,
沉重得挪动不了半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刻骨铭心的身影,
裹挟着凛冽的寒意和五年时光的重量,一步步逼近,巨大的阴影彻底将她笼罩。空气里,
仿佛能嗅到他身上传来的、久违又陌生的冷冽气息,混合着阳光暴晒后的干燥尘土味。
江屿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苏晚能清晰地看到他深灰色衬衫领口下微微滚动的喉结,
以及他下巴上那道新添的、不显眼的浅疤。他怀里的男孩正好奇地打量着苏晚和安安,
纯净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江屿的目光,像两把烧红的钩子,死死锁在苏晚脸上。
他薄削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线绷得死紧。半晌,
一个压抑到极致、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带着冰碴子,
狠狠砸在苏晚的耳膜上:“苏晚。”他叫她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的。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安安那张与他怀中男孩酷似的小脸,最终,
重新定格在苏晚写满惊惶和抗拒的眼底,
那猩红的眼眸里翻滚着惊涛骇浪般的质问与某种近乎毁灭性的风暴。“这孩子,
”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带着一种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狠戾,“是谁的?”“这孩子是谁的?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棱的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心上,砸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耳膜嗡嗡作响。五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那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绝望感,
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记得太清楚了。那天,是她二十四岁的生日。
窗外是瓢泼大雨,雨水疯狂地冲刷着玻璃窗,发出令人烦躁的哗啦声。
她坐在他们那个小小的、温馨的出租屋里,桌上铺着她亲手绣的米白色桌布,
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点缀着草莓的奶油蛋糕,两根细细的蜡烛,火苗在不安地跳动。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纸——孕检单。B超影像上那个小小的孕囊,
像一颗刚刚萌发的种子,承载着她对未来全部的、小心翼翼的期盼。
她特意换上了他最喜欢的那条淡紫色连衣裙,头发也精心梳理过,还笨拙地涂了点唇彩,
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滚烫,眼睛亮得惊人。她一遍遍在心里排练着等会儿要说的话:“江屿,
我们有宝宝了我们结婚吧?”墙上的老式挂钟,秒针“咔哒、咔哒”地走着,
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从傍晚六点,到七点,
再到八点……蛋糕上的蜡烛早已燃尽,只留下两滩凝固的、丑陋的红色蜡泪。手机屏幕上,
她拨出的十几个电话,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冰冷的忙音,
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地嘲笑着她的自作多情。心,一点点沉下去,被冰冷的雨水浸透。
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她坐不住了,抓起钥匙,冲进了滂沱大雨里。
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头发、她的裙子,冷得刺骨。她凭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直觉,
打车直奔城西那家他们曾路过、他随口提过一句“环境还行”的私人会所——“云顶”。
会所门口停满了豪车,穿着考究的侍者撑着巨大的黑伞,为宾客遮挡风雨。苏晚浑身湿透,
像个误入奢华世界的流浪者,狼狈地躲在巨大的罗马柱后面。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不断往下淌,模糊了她的视线。就在那时,
她看到了旋转门里走出来的身影。江屿。他穿着熨帖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
侧脸的线条在会所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冷硬。他臂弯里,挽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华贵的香槟色曳地长裙,妆容精致,笑容得体,微微仰着头,
正亲昵地跟江屿说着什么。江屿微微侧耳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姿态是放松的、熟稔的。
隔着厚重的雨幕和旋转的玻璃门,苏晚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却清晰地看到了女人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折射着冰冷刺眼的光。那光芒,
比倾盆的雨水更冷,瞬间刺穿了苏晚的心脏,
也刺碎了她手中那张被雨水泡软、捏得变形的孕检单。世界只剩下哗啦的雨声,
和心口被彻底撕裂的剧痛。雨水混着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她没有冲出去质问,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然后,
像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娃娃,转身,一步一步,
踉跄地、决绝地退入了身后无边的雨夜里。那个雨夜,她失去了她的爱情,她的希望,
还有她以为可以共同孕育的未来。她孤身一人,带着腹中那个尚未成型的小生命,
仓惶逃离了那座城市,逃离了所有与江屿有关的过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积蓄,
甚至不惜……“妈妈!”安安带着哭腔的呼唤,像一根细针,
猛地刺破了苏晚沉溺在冰冷回忆中的恍惚。她感到女儿小小的身体在怀里微微发抖,
小手死死揪着她的衣襟。苏晚猛地回过神,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她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眼底的酸涩。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她必须立刻带安安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对不起,你认错人了。”苏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她甚至不敢再看江屿和他怀里那个男孩一眼,
那两张酷似的脸只会让她崩溃。她低下头,一把将安安抱起来,紧紧地护在怀里,
用身体隔绝开江屿那几乎要将她灼穿的目光。“安安乖,我们走。”她低声哄着,
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她抱着孩子,几乎是狼狈地转身,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她的手臂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攥住!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捏得她臂骨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认错人?”江屿的声音紧贴着她的后颈响起,
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那声音里淬满了寒冰,
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讽刺,“苏晚,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他猛地用力,迫使她转过身,
再次直面他。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里面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再次扫过安安惊恐的小脸,然后落回苏晚惨白如纸的脸上,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带着浓重的、毫不掩饰的恨意:“当年卷了我妈的钱,
跑得倒是挺快啊。”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大得让她痛哼出声,被迫仰起头,
对上他深渊般的眼眸,“嗯?五年,杳无音信。**倒是逍遥快活,连孩子都生了?
”“钱?”苏晚的瞳孔骤然紧缩,巨大的荒谬感和委屈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镇定,“什么钱?
江屿,你……”她的话被下巴上更重的力道掐断,疼得她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少他妈给我装!”江屿低吼出声,额角的青筋都暴跳起来,眼底的猩红更甚,
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火山,“当年你偷走的那笔钱,是我妈留给我的最后一点东西!
是她治病的钱!苏晚,你怎么敢?!”“我没有!”苏晚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混杂着屈辱和愤怒,“我从来没有拿过**钱!江屿,
你凭什么血口喷人!当年明明是你……”是你背叛在先!是你和别人订婚!
是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冰冷的雨夜里!后面的话,被江屿骤然阴鸷到极致的眼神堵了回去。
他盯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眼神复杂得可怕,有滔天的恨意,有深不见底的痛楚,
还有一种……苏晚看不懂的、近乎偏执的审视。他似乎在判断她眼泪的真伪,
在衡量她话语里的可信度。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江屿怀里一直安静看着的小男孩,突然怯生生地、带着点哭腔开口了,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爸爸你弄疼这个阿姨了她哭了”小男孩的声音软糯糯的,
带着孩子特有的纯净和不安。他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江屿紧紧攥着苏晚胳膊的衣袖。
这一声“爸爸”,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在苏晚耳边炸开!爸爸?
江屿是这个小男孩的爸爸?他和那个女人……他们……这个迟来的认知,
比刚才看到那张酷似安安的脸更让她五内俱焚!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她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晃了晃,几乎抱不住怀里的安安。原来,在她离开之后,他真的和别人有了孩子。
一个和安安几乎同龄的孩子!巨大的讽刺和锥心刺骨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她。
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五年来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隐忍、所有午夜梦回时无法言说的痛……在此刻,
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江屿似乎也被儿子这一声呼唤拉回了一丝理智,
他紧盯着苏晚骤然灰败下去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波动,像是某种更深的疑虑被瞬间勾起。
他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松了一瞬。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松懈瞬间!“妈妈!
”被苏晚紧紧抱在怀里的安安,突然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带着哭腔大喊:“坏人!放开我妈妈!你是坏人!呜哇——!
”孩子的哭声尖锐刺耳,瞬间撕破了凝滞的空气,也吸引了周围不少家长惊疑不定的目光。
江屿的手猛地一僵。苏晚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
狠狠挣脱了江屿的钳制!她甚至顾不上手臂和下颚传来的剧痛,
也顾不上散乱的头发和满脸的泪痕,只是像护崽的母兽一般,将哭喊的安安更紧地搂在怀里,
踉跄着后退几步。“江屿,”她抬起泪眼,死死盯着他,声音嘶哑,
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悲凉,“我们早就结束了!五年前就结束了!
请你……离我和我的孩子远一点!”说完,
她不再看他和他怀里那个同样被吓到、正茫然看着她的男孩,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安,
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向路边,仓惶地拦下一辆刚刚停下的出租车。她拉开车门,
几乎是摔了进去,用颤抖的声音急促地对司机喊道:“师傅!快开车!走!快走!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车外那个如同噩梦般的身影,
也隔绝了江屿那道仿佛要将她钉死在原地的、复杂而冰冷的目光。出租车引擎轰鸣,
猛地窜了出去,汇入车流。江屿抱着儿子,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深灰色的衬衫后背,
在烈日下洇开一片更深的汗渍。怀里的儿子似乎被刚才的冲突吓到了,小声地抽噎起来,
把小脸埋进爸爸的颈窝。江屿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背。
他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死死地追随着那辆迅速消失在街角的黄色出租车,
眼底翻涌的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变得更加幽深、更加危险。
苏晚……还有那个和她女儿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男孩……他低头,
看着怀里儿子柔软的发顶,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此刻写满了委屈和不安。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致命吸引力的念头,如同疯长的藤蔓,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缠绕上他的心脏。那个女孩……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车子在车流中艰难地挪动,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廉价香水和皮革混合的沉闷气味。
安安在苏晚怀里哭累了,抽抽噎噎地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苏晚紧紧抱着女儿,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下巴和手臂被江屿捏过的地方,**辣地疼,
清晰地提醒着她刚才那场噩梦般的相遇并非虚幻。她靠在车窗上,
冰凉的玻璃贴着滚烫的额头,却丝毫无法缓解内心的惊涛骇浪。
江屿怀里的那个男孩那张脸太像了。像安安,也像江屿。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复揉捏,
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和那个女人……果然有了孩子。一个和安安差不多大的孩子。
这个认知,比五年前亲眼目睹他们相携而出的画面更加残忍,像一把钝刀,
反复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去哪儿?”司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她狼狈的样子。苏晚猛地回神,报出那个位于城东老旧小区的地址,
声音沙哑得厉害。车子最终在一个墙面斑驳、设施陈旧的小区门口停下。
苏晚抱着熟睡的安安下车,午后的阳光依旧毒辣,照在坑洼的水泥地上,
蒸腾起一股尘土的气息。她租住在一栋六层板楼的三楼,楼道里光线昏暗,堆放着不少杂物。
钥匙**锁孔,发出生涩的转动声。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属于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夹杂着消毒水和安安常喝的牛奶味。小小的两居室,被苏晚收拾得干净整洁,
只是家具都显得很旧了,墙角的墙皮有些脱落。她小心翼翼地把安安放在卧室的小床上,
替她盖好薄被,又在女儿汗湿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看着女儿睡梦中依旧微微蹙起的小眉头,苏晚的心像是被泡在酸水里,又涩又胀。
安顿好女儿,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狭小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
她掬起一捧冷水,狠狠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抬起头,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上,眼眶红肿,
下颚处被江屿掐过的地方,赫然浮现出几个清晰的青紫色指印,
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狰狞。这指印,像烙印,无声地诉说着那个男人的暴怒和恨意。
他提到了钱他母亲治病的钱。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扶着冰冷的洗手台边缘,努力回想。五年前那个混乱的雨夜之后,她万念俱灰,只想逃离。
是江屿的母亲,那个一直对她和善却总是带着疏离感的贵妇人,在她离开前,
私下里找过她一次。在一个安静的咖啡馆角落,江母穿着昂贵的套装,妆容精致,
眼神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焦灼。她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了苏晚面前。
“小晚,”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拿着。离开阿屿,离开这座城市,
走得越远越好。你还年轻,找个安稳的人过日子。阿屿他有他的路要走,不是你该攀附的。
”苏晚当时只觉得巨大的羞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烧得她脸颊滚烫。她看着那个信封,
像是看到了对她这段感情最彻底的否定和嘲弄。“阿姨,我和江屿是认真的!我不要钱!
”她当时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江母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甚至带着一丝怜悯:“拿着吧。就当是阿姨的一点心意。别让阿屿难做。他父亲不会同意的。
程家那边,也得罪不起。”“程家?”苏晚当时懵了。“程总的千金,程雅。
”江母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和阿屿,门当户对。
两家公司有很多合作。”后面江母还说了些什么,苏晚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耳边只剩下“程雅”这个名字和那句“门当户对”。原来,他所谓的失约,所谓的订婚,
都是真的。连他的母亲,都亲自来替儿子“善后”了。巨大的悲愤和绝望之下,
她几乎是夺路而逃。那个厚厚的信封,被她遗忘在了咖啡馆冰冷的桌面上,她碰都没碰一下。
她怎么可能会去偷那笔钱?那是她视若耻辱的东西!可江屿他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她偷的?
还说是他母亲治病的钱?他母亲后来病得很重吗?无数疑问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勒得她呼吸困难。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身体慢慢滑落,
最终无力地蹲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五年了。
她以为自己早已远离风暴中心,带着女儿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安静地生活下去。可江屿的出现,
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将她苦心维持的平静假象砸得粉碎,
也将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过往和疑云,重新掀到了惊涛骇浪之上。接下来的几天,
苏晚过得如同惊弓之鸟。送安安去幼儿园成了最煎熬的任务。她总是提前很久,
像做贼一样躲在幼儿园对面便利店的角落,紧张地观察着,
确认门口没有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没有那个高大冷峻的身影,才敢快步冲过去,
把安安送进老师手里,然后立刻转身离开,一秒都不敢多停留。接孩子时,更是如临大敌,
总是第一个冲进去,拉着安安就走。安安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变得格外黏人,
晚上睡觉总要紧紧抓着苏晚的衣角,半夜偶尔会惊醒,哭着喊“妈妈”,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妈妈,那个叔叔是坏人吗?”有一次,安安在睡前小声地问,怯生生的。
苏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紧紧搂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
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安安不怕,他不是坏人他只是认错人了。
妈妈会保护安安的,永远都会。”可她的保证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们小小的家,挥之不去。这天下午,苏晚请了假,没去公司。
她心神不宁地在狭小的客厅里踱步,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昨天下午,
她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冰冷的三个字:【聊聊?
】后面附着一个咖啡馆的地址。虽然没有署名,但苏晚知道是谁。那个地址,
就在江屿公司附近,一个以昂贵和私密著称的地方。她挣扎了整整一夜。理智告诉她不要去,
那是个危险的漩涡。可另一种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江屿恨她,
恨到不惜在幼儿园门口当着孩子的面撕破脸。他提到了钱,
提到了他母亲的病如果他真的认定是她偷了钱,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他会怎么做?
他会不会把安安从她身边夺走?用他那套“门当户对”的规则,
判定她这个“小偷”不配做母亲?这个念头让苏晚浑身冰冷。安安是她的命!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她的女儿!哪怕是与魔鬼做交易!最终,
对失去安安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换上自己唯一一套还算得体的米白色通勤裙,
对着镜子,用遮瑕膏仔细地掩盖住下颚处已经淡了些却依旧明显的指痕,又涂了点口红,
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脆弱。下午三点,
苏晚准时推开了那家格调高雅、弥漫着浓郁咖啡豆香气的咖啡馆大门。冷气开得很足,
瞬间驱散了外面的燥热。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靠窗位置的江屿。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衬衫,袖口随意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和腕表。
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袅袅热气早已散尽。他没有看窗外,也没有看手机,
只是微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侧脸的线条紧绷着,
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疲惫。苏晚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攥紧了手包的带子,强迫自己迈开脚步,一步步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清晰。江屿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没有了那天的暴怒和猩红,他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沉寂,
带着审视和探究,还有一种让苏晚心悸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锐利。
苏晚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甚至不敢先开口,
只是垂着眼,盯着桌面上精致的花纹。侍者过来询问,苏晚低声要了一杯冰水。侍者离开后,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只有咖啡馆里低回的背景音乐在流淌。“钱,
我没有拿。”苏晚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江屿的眼睛,声音不大,
却异常清晰和坚定,“五年前,你母亲是找过我,给过我一个信封。但我没要,
我把它留在了咖啡馆的桌子上。我苏晚,再穷,也不会去偷,更不会去偷别人救命的钱!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她紧紧盯着江屿,
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动摇或相信。江屿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
他摩挲咖啡杯的手指顿住了。他看着苏晚,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仿佛在解剖她话语里的每一个音节,分辨其真伪。几秒钟的死寂后,他薄唇微启,
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空口无凭。”四个字,像冰锥,
瞬间击碎了苏晚刚刚鼓起的一点勇气。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冲头顶。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五年前的事了,谁会记得?
那个咖啡馆的服务生?还是早已物是人非的老板娘?她去哪里找证据?“那笔钱,三十万。
《五年后总裁抱着崽问我孩子爹是谁》这本书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作者一匹回头马的文笔细腻而动人,每一个场景都仿佛跃然纸上,令人身临其境。故事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栩栩如生,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引发了无数的惊喜和感动。整个小说的框架定得恰到好处,情节紧凑又不失细腻,读者始终保持着对故事发展的高度关注。这是一篇令人回味无穷的佳作,值得推荐给每一位爱好[标签:小说类型]小说的读者。
《五年后总裁抱着崽问我孩子爹是谁》这本书带领读者进入了一个神秘而充满魔力的世界。作者一匹回头马通过精彩的叙事和细腻的描写,将主角苏晚江屿安安的冒险之旅展现得栩栩如生。她的聪明和勇气令人钦佩,读者会被她的坚持和追求所感染。整个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每一个场景都让人惊喜连连。配角们的存在也为故事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和戏剧性,他们各自有着引人注目的特点和命运。这是一本故事饱含魔幻与冒险元素的佳作,读者会在其中体验到无尽的惊喜和快乐。
一匹回头马的作品总是令我惊喜。《五年后总裁抱着崽问我孩子爹是谁》的故事情节特别吸引人,跌宕起伏,让我爱不释手。
《五年后总裁抱着崽问我孩子爹是谁》这本书展现了作者一匹回头马卓越的想象力和写作天赋。他通过精妙的叙述和恰到好处的情节铺排,将读者带入了一个奇幻而真实的世界。主角苏晚江屿安安的形象立体而生动,她的聪明和坚韧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整个故事扣人心弦,情节紧凑而又引人入胜。配角们的存在也为故事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和张力。这是一本充满魔力和感动的佳作,读后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