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替身之殇大婚当晚，夫君抛下我去照顾生病的表妹。他总说：“你不过眉眼像她几分。

”直到敌军破城那日，他让表妹躲进密室，却推我去挡箭：“替身就该有替身的用处。

”我倒在血泊里，看他惊慌失措抱起吓晕的表妹。再睁眼成了敌国太子的画师，

笔尖点染新帝选秀图。宴席上太子挑起我下巴：“爱卿画功绝世，可愿入主中宫？

”台下旧夫君猛然打翻酒盏，目眦欲裂——我颈间红痣旁，是他当年亲手刻的“轩”字。

2红烛泪尽红烛高烧，映得满室锦绣堆叠出近乎虚幻的奢靡。

金线绣成的鸳鸯戏水在锦被上浮凸着，帐幔低垂，流苏沉甸甸地缀着细小的珍珠，

空气里沉浮着暖融融的甜香，是合欢花的味道。

这本该是沈知微一生中最滚烫、最喧闹、最被珍视的一个夜晚。然而，死寂。

龙凤呈祥的盖头沉沉压在她头上，隔绝了满目的红，

也隔绝了外面那个本该与她并肩而立、饮下合卺酒的男人。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颈生疼，

可更疼的是耳膜里嗡嗡作响的寂静，还有远处庭院里，

那一声声穿透这奢华牢笼、娇弱得如同风中柳絮的呼唤。

“轩哥哥…轩哥哥…婉柔好难受呀…”那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细细密密地扎进沈知微的耳朵里。她端坐在床沿，红盖头下，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柔软的肉里，掐出几个弯月形的白痕，转瞬又被涌上的血色淹没。

喜服繁复厚重的料子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时间一点点熬过去，

窗外的喧嚣彻底散了，只剩下更漏缓慢而残忍的滴水声。滴答，滴答。

每一滴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终于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外。

门被推开，一股裹挟着夜露寒意的风卷了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晃。

沈知微的心也跟着那烛火，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脚步声停在身前，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盖头上，带着审视，却没有半分新郎该有的急切与温存。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伸了过来，动作谈不上粗暴，却毫无怜惜，

一把掀开了那隔绝视线的红绸。骤然的光亮刺得沈知微微微眯了下眼。眼前，是她的夫君，

新科状元郎谢云轩。一身大红吉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

薄唇抿着，是一副极好的皮相。只是那双眼，深潭似的，看过来时没有丝毫温度，

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不耐。他并未看她太久，

目光很快掠过她精心描画过的眉眼，那里面曾映出过多少隐秘的期待，此刻全都化作了冰碴。

他径直走向角落的梨木雕花脸盆架，拧了块湿帕子，用力擦拭着手指，

仿佛刚才掀开的不是新娘的盖头，而是什么不洁的物事。“婉柔身子弱，今日人多受了惊，

又发起了热，身边离不得人。”他背对着她，声音平静无波，

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今夜我宿在书房。你早些歇着。”帕子被他随手扔回盆里，

溅起几星微凉的水花。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说完便抬步要走。“夫君！

”沈知微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急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而微微发颤，

沉重的凤冠珠钗随着她的动作一阵叮当作响，扯得头皮生疼。她顾不上这些，

只死死盯着他挺拔却冷漠的背影，“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夜！”谢云轩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终于再次落在她脸上。这一次，

沈知微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冰封的湖面下，是毫不掩饰的厌烦。他朝她走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笼罩下来。沈知微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脊背抵上冰冷的雕花床柱。他的目光像冰冷的刻刀，在她脸上寸寸巡梭，

最终定格在她的眉眼之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沈知微，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进她的耳膜，“你顶着这张脸，

坐在这正妻的位置上，就该知足。”他微微俯身，

距离近得沈知微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松柏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

那本该属于她的合卺酒香，此刻只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别奢求太多。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寒意，“你不过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罢了。

”“认清自己的位置。”说完，他直起身，再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微凉的夜气，

也彻底隔绝了沈知微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满室的死寂重新压了下来，比之前更沉，

更重。红烛依旧高烧，烛泪无声地滚落，堆叠在烛台上，像凝固的血。那对锦被上的鸳鸯，

被跳跃的烛火映照着，扭曲变形，显得格外刺眼。沈知微站在原地，

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木偶。凤冠的重量压得她摇摇欲坠，

掌心被指甲掐破的地方传来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这一切并非噩梦。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的眼角眉梢。

不过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罢了。原来如此。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涌上喉咙口，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身体里有什么东西，

在那句冰冷的宣判中，彻底碎裂了。她扶着冰冷的床柱，一点点滑坐在地。

大红的嫁衣裙裾在冰冷光洁的青砖地上铺开，像一滩无声蔓延的血。窗外的风声呜咽起来，

像是谁在低低地哭泣。3冰封心湖时光如钝刀，慢且沉地割过。谢府的日子，

在一种表面的平静下流淌着，内里却是沈知微独自吞咽的冰碴。

她成了这偌大府邸里一个最体面、也最尴尬的摆设。下人们恭敬地称呼她“夫人”，

眼神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窥探和怜悯。谢云轩待她，

比待府中一件贵重的摆设更疏离客气。他从不踏入她的正院，只在必要的场合与她一同出现，

扮演着相敬如宾的戏码，目光却永远隔着人群，飘向另一个方向——苏婉柔的方向。

苏婉柔成了谢府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她住在离谢云轩书房最近的“听雨轩”，

那里四季如春，摆满了她喜爱的奇花异草。她的病仿佛永远好不利索，

总是需要最好的药材、最精心的照料，以及她“轩哥哥”最多的陪伴。谢云轩下了朝，

十有八九是径直去了听雨轩。有时是陪着用膳，有时是听她弹琴，更多时候，

仅仅是因为苏婉柔一句“轩哥哥，我心里闷”。沈知微冷眼旁观，心一点点沉入最冷的寒潭，

连痛都麻木了。她守着正妻的体面，打理着府中庶务，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像一个最完美的管家。只有在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宽大冰冷的婚床上时，

那被刻意忽略的寒意才会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啃噬着骨头。

直到谢云轩高中状元的消息传遍京城，谢府的门槛几乎被贺喜的人踏破。

喧闹的庆贺宴席持续了三日。喧嚣散尽后的第四日清晨，

谢云轩难得地踏入了沈知微处理家务的偏厅。他一身簇新的深绯色官袍，衬得他意气风发，

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沈知微正坐在窗下的小几旁，对着账册核对府中采买的单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谢云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依旧是那种审视物件般的眼神，随即移开，

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丫鬟奉上的热茶。“有件事知会你一声。”他抿了口茶，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婉柔身子一直不好，寄居府中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于她清誉有损。我已决定，纳她为平妻。

”“啪嗒——”沈知微手中的紫毫笔掉落在摊开的账册上，溅开一小团墨迹，迅速晕染开，

污了刚写好的娟秀字迹。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得如同窗外未化的残雪。

指尖死死抠住冰冷的紫檀木小几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平妻？与正室平起平坐的平妻？

她看着谢云轩，那个穿着状元红袍、前途无量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愧疚，

没有半分商榷，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仿佛只是在告知她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阳光落在他肩头那精致的官袍绣纹上，金线刺眼。“平妻？”沈知微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带着砂砾般的粗粝，“谢云轩，我沈知微，

是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你置我于何地？置我沈家于何地？！

”她胸脯剧烈起伏着，积压了太久的屈辱和愤怒如同岩浆，终于找到了一个喷薄的出口。

谢云轩放下茶盏，瓷器磕碰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看向她，眼神骤然转冷，

如同寒潭深处冻结的冰。“沈家？”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若非你沈家当年以权势相压，我谢云轩何至于此？你以为我真心想娶你？”他站起身，

一步步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俯视着她，

那双深眸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厌憎。“若非你这双眼睛……”他的目光锐利如刀，

死死钉在她的眉眼之间，像是要透过她的皮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有几分像婉柔年少时的模样，你以为，你能踏进我谢家的大门一步？”每一个字，

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知微的心上。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只能死死抓住小几的边缘，指甲在坚硬的木头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原来如此。原来从头到尾，

她只是一个卑劣的替代品。一个顶着相似眉眼，被他厌憎、却又不得不娶来慰藉相思的赝品。

“好好做你的谢夫人，”谢云轩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安分守己，

该有的体面不会少你。至于婉柔，”他的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性子柔顺，不会与你争什么。你只需记住，认清自己的本分，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最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件碍事的垃圾，然后转身，

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偏厅，绯红的官袍下摆带起一阵冷风。沈知微僵在原地，

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账册上，那团墨迹却已晕染成一片绝望的污黑。

她看着那污迹，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耳边反复回荡的，

毒的宣告——“若非你这双眼睛…有几分像婉柔年少时的模样……”原来她存在的全部意义，

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是他对另一个女人求而不得时，聊以慰藉的一抹残影。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着她的东西，轰然倒塌了。

4雪夜惊魂谢府的日子彻底变成了一潭死水，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沉满了尖锐的冰棱。

沈知微依旧打理着偌大的府邸，只是越发沉默，像一株失了水分的花，安静地枯萎着。

她不再踏足花园，因为那里总能“偶遇”相携赏景的谢云轩和苏婉柔，男子高大俊朗，

女子弱柳扶风，笑语晏晏，刺得人眼睛生疼。她甚至很少在自己的正院走动，更多时候，

只是坐在窗边，看着庭前那株老梅树，从枝头萧疏看到落雪纷飞。

苏婉柔的平妻之礼办得不算盛大，却也足够体面。谢云轩显然不愿委屈了他的心上人。

沈知微称病未出席，谢云轩对此似乎也毫不在意，甚至乐得清静。府里的风向变得微妙，

下人们对着听雨轩那边愈发殷勤备至，而对她这个正牌夫人，恭敬之外，

更多了几分疏离和观望。隆冬时节，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京城。屋檐下挂满了晶莹的冰凌，

寒气刺骨。这日午后，谢云轩被几位同僚拉去城外赏雪煮酒。沈知微独自在暖阁里抄写佛经，

冰冷的指尖握着笔杆，墨迹都有些凝滞。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小脸冻得通红，

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夫人，这是前厅刚送来的，说是户部张侍郎府上送来的年礼，

指名要交给您过目入库。”沈知微放下笔，有些意外。张侍郎是谢云轩新近交好的同僚，

年礼怎会直接送到她这里？她接过锦盒，入手微沉。打开一看，里面并非寻常的金玉之物，

而是几卷精心装裱的画轴，还附着一张洒金笺，字迹清雅：“闻夫人雅擅丹青，

偶得前朝《雪溪图》摹本数卷，不敢私藏，特奉上共赏。”她心中微动。

张侍郎夫人似乎也是个爱画之人，这礼物倒投了她的喜好。她拿起最上面一卷，小心地展开。

画卷描绘的是雪后寒林，笔意萧疏苍劲，意境高远，确实是难得的摹本。沈知微看得入神，

连日来的郁气仿佛也随着这画中的清冷开阔散去了些许。她仔细欣赏着，

目光落在画卷右下角的题跋处，指尖不经意地抚过那枚小小的鉴藏印。就在此时，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苏婉柔那特有的、带着惊慌的娇呼由远及近。“快！快放回去！

轩哥哥书房的东西，谁让你们乱动的？若是丢了什么，仔细你们的皮！

”暖阁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刺骨的寒气裹挟着雪花涌了进来。苏婉柔被两个丫鬟搀扶着，

脸色苍白，裹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更显得弱不禁风。她一眼就看到了沈知微手中展开的画轴，

美眸瞬间瞪大，里面充满了惊骇欲绝，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你…你怎么敢！

”苏婉柔声音尖利，带着破音，她猛地挣脱丫鬟的搀扶，踉跄着扑过来，

像一头被激怒的、护崽的母兽，完全失了平日弱柳扶风的仪态，“那是轩哥哥的命根子！

快给我放下！”她伸手就朝沈知微手中的画轴狠狠抓去，动作又快又急。沈知微猝不及防，

被她撞得一个趔趄，手中的画轴脱手飞出，“哗啦”一声展开落在地上。她自己也站立不稳，

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想要稳住身形，后腰却重重撞在身后半开的雕花窗棱上！

冰冷的窗棂硌得她生疼，更糟糕的是，窗外便是结了薄冰的荷花池！

巨大的冲力让她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啊——！”苏婉柔的尖叫划破了暖阁的宁静。

沈知微只觉天旋地转，冰冷的空气裹挟着雪花猛地灌入鼻腔。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翻出了窗外！“噗通——！”刺骨的冰水瞬间将她吞没！

厚重的冬衣吸饱了水，像沉重的铅块拖着她往下坠。冰冷如同无数钢针，

狠狠扎进她的四肢百骸，直透骨髓！肺部被挤压得无法呼吸，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水灌入耳膜的轰鸣声。她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冰冷迅速夺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窒息的绝望和刺骨的寒冷中迅速飘摇、黯淡。岸上，苏婉柔趴在窗边，

看着池水中那团迅速下沉的、属于沈知微的深色衣影，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褪去，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她甚至没有喊人，只是静静地、冷漠地看着。

“快来人啊！夫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暖阁里被吓傻的丫鬟们终于反应过来，

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5生死线沈知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捞上来的，

仿佛在冰冷的深渊里沉浮了千年。意识模糊间，她感觉自己被七手八脚地抬回了正院，

像一具湿透的、毫无生气的破布娃娃。冰冷的水不断从口鼻中呛咳出来，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肺里火烧火燎。厚重的湿衣被剥下，换上干燥的寝衣，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冻得麻木的皮肤，带来针扎似的痛楚。

、杂乱的脚步声、炭盆被拨旺的噼啪声……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晃动的毛玻璃，

模糊而遥远。身体深处涌上一阵又一阵无法抑制的寒战，牙齿咯咯作响。

她蜷缩在厚厚的锦被里，裹了一层又一层，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那寒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冰池的死亡气息，也带着被推下深渊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片刻，门外传来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沈知微混沌的意识。谢云轩来了。门被推开，

他裹挟着一身室外的寒气走了进来。深色的披风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显然刚从城外赏雪回来，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散的酒意和风尘。

他的目光扫过床上裹得像蚕蛹、脸色青白如鬼、兀自颤抖不已的沈知微，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没有担忧，只有一丝被打扰的烦躁。“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酒后的沙哑，问的是旁边垂手侍立的丫鬟。丫鬟战战兢兢，

飞快地瞥了一眼床上抖得厉害的夫人，又飞快地低下头：“回禀老爷，

是…是夫人不小心在暖阁赏画时…失足跌进了荷花池…”“赏画？

”谢云轩的目光锐利起来，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他大步走到床边，

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住瑟瑟发抖的沈知微。他俯下身，

一把攥住她冰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动了书房里的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酒气喷在她的脸上，

“谁准你进去的？谁准你碰那些画的？！”手腕上的剧痛让沈知微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她被迫抬起头，对上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对她落水、对她濒死的后怕，只有对他那些宝贝画作的紧张！

一股更深的寒意，比冰池的水更冷，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我…没有…”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着破碎的肺叶，

“是张侍郎…送来的年礼…画卷…在暖阁…”她试图解释，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年礼？

”谢云轩显然不信，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沈知微整个人都往后一仰，重重撞在床柱上，眼前一阵发黑。“狡辩！

”他厉声呵斥，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沈知微，收起你那点龌龊心思！书房重地，

尤其是那些画，是婉柔的！是你这种粗鄙之人永远不该碰、也不配碰的东西！

”“婉柔的”三个字，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沈知微千疮百孔的心脏。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他视若珍宝、日夜摩挲的画卷，画的都是苏婉柔！难怪苏婉柔看到画轴会如此失态！

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沈知微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烈的铁锈味。

她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眼神一点点沉寂下去，如同燃尽的死灰。

“呵…”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濒死的疯狂，

“我粗鄙…我不配…”她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

死死盯住谢云轩那双盛满怒火和厌憎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泣血：“谢云轩，

你最好…祈祷我今日就死在这冰窟窿里！”“否则…终有一日…”她喘着粗气，

每一个字都耗尽了生命，“我要你…跪着求我！”她的眼神，不再是哀伤，不再是绝望，

而是一种刻骨的恨，一种淬了冰的疯狂，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谢云轩被她这从未有过的眼神慑得微微一怔，随即怒火更炽：“疯子！不知所谓！

”他嫌恶地拂袖，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污了眼睛，“好生‘照看’夫人！没我的允许，

不准她踏出这院子一步！”他最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像看一块令人作呕的秽物，

转身大步离去，厚重的门帘被他甩得噼啪作响。沈知微瘫倒在冰冷的锦被里，

那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也耗尽了。高烧如同烈火般席卷而来，吞噬了她残存的意识。昏沉中，

只有谢云轩那句“是婉柔的”、“不准她踏出这院子一步”在脑中疯狂盘旋，

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一个念头如同冰锥般刺穿了她混沌的脑海：离开！

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座吃人的坟墓！哪怕…是死！6蚀骨重生高烧如同跗骨之蛆，

缠了沈知微整整三天三夜。意识在滚烫的岩浆和冰冷的深渊间反复沉沦。每一次短暂的清醒，

都伴随着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仆妇们按时送来的汤药苦涩难闻，

她闭紧牙关，拒绝吞咽。

求生的意志在谢云轩那句“不准踏出院子一步”的禁令和“是婉柔的”冰冷宣告中，

被彻底碾碎。死吧。死了干净。死了，就不用再做那个被厌弃、被利用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