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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烟

玉生烟

玉生烟

沉璧C  /  著 已完结
更新时间:2025-07-10 23:52
玉生烟小说剧情读起来真实有逻辑,人物形象很立体,非常耳目一新。小说精彩节选冰冷粘稠的液体,带着淤泥特有的腥腐气味,瞬间包裹了她,疯狂地灌入她的口鼻。窒息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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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节选

姜烟在冷宫咳血时,宇文珏自刎的消息传了进来。再睁眼,她回到被庶妹推下荷花池那日。

岸上乱作一团,却见前世为她殉情的敌国质子拨开人群:“孤看见是二**推的。

”她湿漉漉爬上岸,故意跌进他怀里:“质子殿下眼神真好。”后来她撕碎宁王伪善面具,

他血洗朝堂为她铺路。尘埃落定那夜,他执灯立在阶下:“烟儿,这一世,可愿信我?

”她踮脚吻去他眼角泪痣:“宇文珏,我们重新开始。”永和十年的冬天,冷得刺骨。

冷宫那扇破败的窗棂,糊着早已发黄变脆的油纸,

此刻正被凛冽的北风撕扯出无数细小的裂口,发出呜咽般凄厉的**。寒风如同冰冷的毒蛇,

无孔不入地钻进来,舔舐着殿内每一寸冰冷彻骨的空气。角落里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在微弱的光线下浮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霉腐气味,

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姜烟蜷缩在一张几乎散架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的那床薄被,

硬得像铁片,根本无法抵御这深入骨髓的寒意。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了无数根冰冷的钢针,

从喉咙一路狠狠扎进肺腑深处。剧烈的咳嗽猝不及防地撕扯着她的胸腔,她猛地弓起身体,

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顷刻渗出一片刺目的、带着铁锈腥味的暗红。

那温热的液体粘腻地沾满了掌心,也灼烧着她的指尖。她费力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叶撕裂般的疼痛。冰冷的绝望像无形的藤蔓,

早已缠绕了她的四肢百骸,勒得她喘不过气,也动弹不得。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像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残烛,在这座被世人遗忘的坟墓里,悄无声息地熄灭。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生命流逝的声音,如同沙漏里的细沙,一点点归于沉寂。恨意,

那支撑她熬过无数个绝望黑夜的、焚烧一切的恨意,

此刻也仿佛被这无尽的寒冷和虚弱抽干了力气,只余下一点灰烬般的余温,

在心口微弱地跳动,提醒着她那些刻骨的背叛——谢琰虚伪的柔情,

姜婉甜腻笑容下淬毒的刀子。“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更多的血沫涌了出来,染污了本就肮脏不堪的衣襟。她疲惫地闭上眼,

任由那浓重的黑暗和冰冷一点点将自己吞噬。这样也好,解脱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深渊的边缘,冷宫那扇摇摇欲坠、几乎要被狂风吹垮的木门,

猛地被一股大力撞开!“哐当——!”巨大的声响如同惊雷,炸碎了殿内死水般的沉寂。

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同冰雹般呼啸着灌入,瞬间卷走了仅存的一点稀薄暖意。

一个穿着最低等粗使太监服色的小宦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浑身沾满了污泥和雪水,

脸冻得青紫,嘴唇哆嗦着,牙齿格格作响,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那双惊恐的眼睛瞪得溜圆,

死死盯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姜烟,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长……长乐郡主!

不……不好了!”小太监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像濒死的鸟雀在哀鸣,

“出……出大事了!宇文……宇文殿下他……他……”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仿佛下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姜烟的心,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

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死死钉在那小太监扭曲变形的脸上。

宇文珏?那个遥远得如同前尘旧梦的名字,

那个在她记忆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孤傲冷清轮廓的敌国质子?他能出什么事?

在她这滩烂泥即将彻底干涸的时候,这个名字为何会带着如此不祥的预兆,

再次闯进她的世界?“他……他怎么了?”姜烟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

却只换来一阵更加剧烈的眩晕和咳嗽。小太监“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双手死死抓着冰冷的地面,

指甲几乎要抠进砖缝里:“殿下他……在质子府……自……自刎了!”最后三个字,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喊出来,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悲痛噎住,只剩下呜呜的哀鸣。“轰——!

”仿佛九天之上最狂暴的雷霆,毫无征兆地在姜烟早已枯竭死寂的心湖中炸开!

整个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腔的巨响。

耳鸣尖锐地撕扯着她的神经。自刎?

那个永远脊背挺直如孤松、眼神冷冽如寒潭、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让他动容的宇文珏?

那个在她前世如同背景板般沉默、只在宫宴角落投来遥远一瞥的敌国质子?他死了?

在她姜烟行将就木的这一刻,用如此惨烈决绝的方式……死了?为什么?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惊心动魄宿命感的念头,

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乱的脑海——为了她?

为了她这个早已被所有人抛弃、在冷宫腐烂等死的姜烟?前世零碎的记忆碎片,

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那些她从未在意过的细节,

宴上那道总是落在她身上、在她察觉时又瞬间移开的沉静目光;在她与谢琰定亲消息传出后,

质子府紧闭了整整一月的府门;她被构陷、被废黜、被打入冷宫那日,远远宫道上,

、遥望着冷宫方向、久久不曾离去的模糊身影……她当时只觉那道身影萧索孤寂得令人心惊,

却从未深想,更从未将之与自己联系在一起。原来……那沉默如山的注视背后,

竟藏着如此深重、如此绝望、如此……不惜以命相殉的情意?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剧痛、荒谬、难以置信和某种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的悲怆,

如同灭顶的洪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胸腔里翻江倒海,一股浓烈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噗——!”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眼前冰冷的空气,

也染红了视线里最后一点模糊的光影。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身体软软地倒回那冰冷的硬板床上。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呼啸的寒风裹挟着,

急速坠入无边的、彻底的黑暗。……刺骨的冰寒,如同无数细密的针尖,狠狠扎进四肢百骸。

冰冷粘稠的液体,带着淤泥特有的腥腐气味,瞬间包裹了她,疯狂地灌入她的口鼻。

窒息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身体在不受控制地下沉,

冰冷刺骨的水流缠绕挤压着她的胸口,每一次挣扎都徒劳地消耗着所剩无几的力气。

耳边是隔着水层传来的、岸上模糊而嘈杂的惊呼尖叫,混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烂粥。

“快来人啊!大**落水了!”“救命!大**掉荷花池里了!”“二**!

二**您没事吧?您可吓死奴婢了!”……混乱的声浪里,

一个娇柔得近乎造作的女声格外清晰地穿透了水波,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慌失措:“哎呀!

姐姐!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快救人哪!”是姜婉!那个声音,哪怕化成灰,

姜烟也能认出来!前世临死前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瞬间点燃!

冰冷的池水也无法浇熄那骤然在胸腔里爆裂开来的滔天怒火!是了!是永和七年夏末!

她十五岁生辰刚过不久!就是在这座开满了残荷的池边!就是姜婉这个毒妇,假意失足,

在她伸手去扶的刹那,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入了这深秋冰冷的池水之中!前一刻,

她还在为宇文珏那惊世骇俗的殉情而心神剧震,下一刻,

这冰冷的池水就将她拖回了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求生的本能和对仇人的滔天恨意,

瞬间压倒了重生带来的巨大混乱和眩晕。姜烟猛地睁开眼,冰冷的池水**得眼球生疼。

她不再胡乱挣扎,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凭着记忆,

奋力向记忆中离岸边最近、有可供攀爬的假山石的方向划去。动作笨拙而艰难,

冰冷的池水吸走了她大部分力气,沉重的裙裾更是如同水鬼的手,死死拖拽着她下沉。

每一次划动,肺里的空气都像是要被挤压殆尽。岸上的混乱还在持续。

仆妇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夹杂着姜婉那一声声情真意切、焦急万分的“姐姐”呼唤,

刺耳得如同魔音贯耳。姜烟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脸上那副泫然欲泣、惹人怜爱的虚伪表情。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如冰泉、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穿透力的男声,

清晰地、突兀地、盖过了所有嘈杂,骤然响起:“都让开。”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一凛的威严。岸上鼎沸的人声,诡异地停滞了一瞬。紧接着,

那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冷硬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孤方才在亭中看得分明,是贵府二**,

亲手将长乐郡主推入池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岸上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风都凝固了。下一秒,更大的哗然如同炸开的油锅!“什么?!

”“这……这不可能吧?”“二**怎么会……”“嘘!是北燕质子殿下!他亲眼所见!

”姜婉那娇柔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拔高到尖利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污蔑的委屈哭喊:“殿下!

您……您怎能如此血口喷人!冤枉婉儿啊!姐姐是自己失足落水的!

婉儿……婉儿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还想去拉姐姐……”那哭腔凄楚无比,

足以让任何不明真相的人心碎。然而,姜烟的心头却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这声音……这冰冷、低沉、带着异域口音却又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是宇文珏!真的是他!

他竟然也在这里!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

毫不留情地、直接撕开了姜婉那层精心伪装的画皮!前世临死前他那决绝自刎的身影,

与此刻这冰冷指证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在姜烟混乱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冰冷刺骨的池水仿佛都失去了寒意,

只剩下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种近乎荒谬的宿命感。他……他难道也……?

不容她细想,求生的意志和对岸上那场好戏的强烈渴望,驱使着她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

终于,手指触碰到了池边湿滑冰冷的假山石!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攀住石头粗糙的边缘,

挣扎着将自己的上半身拖出了水面。“哗啦——!”冰冷的水流从她身上哗哗淌下,

湿透的锦缎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单薄却已初显窈窕的身形,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刺骨的寒意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格格作响。

乌黑的长发湿淋淋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和脖颈上,狼狈不堪。岸上所有人的目光,

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有震惊,有怜悯,有探究,

更多的则是因宇文珏那句石破天惊的指证而引发的、**裸的怀疑和审视,如同无数根针,

齐刷刷刺向一旁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姜婉。姜烟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

带来一阵刺痛。她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穿过凌乱滴水的发丝,

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那个立于混乱人群之外的身影。他就站在几步开外,

身姿挺拔如孤崖上的青松,一身玄色暗云纹的质子宫装,

将他周身本就清冷疏离的气质衬得更加凛冽。在这初秋微凉的午后,他仿佛自带一股寒意,

将周遭的喧嚣都隔绝开来。那张脸,轮廓深邃得如同刀劈斧凿,鼻梁高挺,

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深邃如寒潭古井,幽暗得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此刻正沉沉地、毫无波澜地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像是早已看透了这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是他!宇文珏!那张脸,比前世记忆中更加年轻,

却已有了日后那种令人心悸的沉静与冷峻。他站在那里,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

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姜烟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重生前的剧痛与窒息,

重生后的冰冷与混乱,

眼前这个为她自刎、又为她指证仇敌的男人……无数种激烈到极致的情绪在她体内冲撞奔流,

几乎要将她撕裂!她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能打破眼前这荒诞僵局的契机!电光火石之间,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攫住了她!就在岸上仆妇七手八脚地想要过来搀扶她上岸的瞬间,

姜烟身体猛地一晃,仿佛力竭脱手,整个人再次向冰冷的池水中滑去!“啊!

”岸上又是一片惊呼。然而,预料中的再次溺水并没有发生。

姜烟在身体失去平衡、即将重新落入水中的前一刹,用尽全身仅存的那点力气和巧劲,

朝着岸边那个玄色身影的方向,猛地一“跌”!不是滑倒,不是失控,

就是精准无误、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扑跌”!岸上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众目睽睽之下,

那个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湿透狼狈如同落汤鸡的长乐郡主,

就那么不偏不倚地、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北燕质子宇文珏的怀里!“砰!”一声闷响。

冰冷的、湿透的、带着池水泥腥气的身躯,毫无缓冲地撞上了那具挺拔而略显清瘦的胸膛。

巨大的冲击力让宇文珏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脚下甚至微微后撤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在无人看见的袖中,猛地攥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骤然收缩,一丝极细微的惊愕,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

在那片沉寂无波的表面漾开了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转瞬即逝。

冰冷的湿意瞬间透过单薄的锦袍,浸染了宇文珏胸前的衣料,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少女身上特有的、混杂着池水气息的淡淡幽香,也霸道地钻入他的鼻息。整个荷塘边,

死一样的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

长乐郡主……她……她竟然扑进了北燕质子的怀里?!这……这成何体统?!

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浑身滴水的姜烟和身体僵硬、面无表情的宇文珏之间来回扫射,

充满了震惊、不解、鄙夷,甚至还有一丝看好戏的兴奋。姜婉更是彻底懵了,

连那楚楚可怜的哭腔都忘了维持,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她精心设计的落水陷害,怎么演变成了这样?

就在这片诡异到极点的死寂中,姜烟缓缓抬起了头。湿透的发丝黏在脸颊,

水珠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不断滚落,滴在宇文珏胸前深色的衣料上,洇开更深的痕迹。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还在微微颤抖着。然而,

那双刚刚还因溺水而涣散迷蒙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被冰水洗过的寒星,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锐利和一丝……狡黠?她微微仰着脸,

视线直直撞入宇文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他浓密眼睫的每一次细微颤动。然后,她勾起了苍白的唇角,

一个虚弱却又带着奇异力量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轻快,

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质子殿下……眼神真好。”她顿了顿,

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面无人色的姜婉,那眼神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看得真真儿的。”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荷塘边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轰——!

”所有的死寂都被这短短一句话彻底点燃、炸开!

议论声、抽气声、惊疑不定的低语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起!长乐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坐实了宇文质子的指证?她是在公然指控自己的庶妹姜婉推她下水?!

还特意强调了宇文珏“看得真真儿的”?!这简直是将姜婉架在火上烤!

将整个长公主府的后宅阴私,**裸地摊开在了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姜婉的脸,

霎时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金纸。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像是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指着姜烟,嘴唇哆嗦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姐姐!你……你怎能如此污蔑于我!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推你!

是宇文殿下……是他看错了!定是他看错了!”她转向宇文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哭得梨花带雨,哀哀欲绝,“殿下!您说话啊!您一定是看花眼了!婉儿冤枉!婉儿冤枉啊!

”那姿态,卑微可怜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风暴中心的宇文珏身上。

他依旧保持着被姜烟撞入怀中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

少女冰冷湿透的身体紧贴着他,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要透过肌肤渗入骨髓。她发间滴落的水珠,

顺着他的颈侧滑入衣领,带来一阵阵冰凉的战栗。她仰着脸,

那苍白的、带着挑衅般笑容的面孔近在咫尺,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

清晰地映出他自己那张万年冰封的脸。她身上那股混杂着池水气息的幽香,

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蛮横的侵略性,霸道地占据了他的呼吸。刚才那一撞,

那声“质子殿下眼神真好”,

还有此刻她紧贴着他传递来的冰冷和颤抖……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离奇荒诞的梦,

却又真实得让他无法忽视。前世冷宫外那场无声的诀别,风雪中她最后模糊而绝望的身影,

漉、苍白却生机勃勃、甚至带着一丝狡黠笑意的脸……在宇文珏的脑海中剧烈地撕扯、重叠。

深潭般的眼底,那丝被强行压下的惊愕,再次翻涌上来,

混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震动。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

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么。时间仿佛凝固了。在姜婉凄厉的哭求声中,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宇文珏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了头。他的目光,

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性的探针,沉沉地落在怀中少女那张苍白却带着倔强笑容的脸上。

他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薄唇紧抿,那线条冷硬得如同石刻。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姜婉的哭声几乎要因为绝望而变成干嚎时,

宇文珏那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他并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姜婉一眼,

目光依旧锁在姜烟的脸上,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却不容置疑的事实:“孤,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眼未花。

”短短三个字,如同三块万钧巨石,轰然砸落!“眼未花”!

这是对姜烟那句“眼神真好”最直接、最强硬的回应!

更是对姜婉所有哭诉辩白最无情、最彻底的粉碎!坐实了!北燕质子宇文珏,

以他异国皇子的身份,用最简洁、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他亲眼所见,

姜婉就是推姜烟落水的凶手!绝无差错!“啊——!

”姜婉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鸣般的惨叫,双眼一翻,

竟是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致命打击,身体一软,彻底晕厥了过去,

软倒在同样吓傻了的贴身丫鬟怀里。“二**!二**!”丫鬟们顿时哭天抢地,乱作一团。

岸上的混乱达到了顶点。仆妇们手忙脚乱地去扶昏迷的姜婉,

又有人慌乱地拿着毯子想要裹住浑身湿透、还在宇文珏“怀”里的姜烟,场面彻底失控。

而风暴中心的两人,却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宇文珏在说出那三个字后,

便彻底恢复了那副万年冰封的表情。他垂着眼,

看着依旧靠在他胸前、似乎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姜烟。

其克制地抬起了一只手臂——那只刚刚在袖中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并没有去触碰她,

只是微微抬起,虚虚地隔在两人之间,仿佛在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又仿佛仅仅是为了隔开一点距离。动作僵硬而疏离。“郡主,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站稳。

”语气如同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姜烟感受到那虚扶在肩侧手臂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支撑力量,

也清晰地听到了他语气里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冷。

她心底那点因他指证姜婉而升起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异样波澜,

瞬间被这冰水般的疏离浇灭了大半。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借着那一点虚扶的力量,猛地挺直了脊背,将自己湿透冰冷的身体,

从他胸前那片沾染了自己水渍和体温的衣料上,硬生生地、带着一丝决绝地“拔”了出来!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身体骤然失去那点微弱的依靠,

刺骨的寒意和虚弱感再次席卷而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硬是凭着那股刻入骨髓的倔强稳住了身形。她甚至没有再看宇文珏一眼,

仿佛刚才那个大胆扑进他怀里的人根本不是她。“多谢殿下仗义执言。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落水后的虚弱沙哑,却已恢复了属于长公主之女的清冷与疏离。

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看向匆匆赶来的、她母亲长公主身边的心腹嬷嬷,“嬷嬷,扶我回去。

”她将手搭在匆忙上前、用厚厚毯子裹住她的嬷嬷手臂上,挺直了那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脊梁,

如同一个伤痕累累却依旧骄傲不屈的战士,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

带着满身的水渍和淤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混乱的荷塘。自始至终,

她都没有再给那个刚刚为她作证、此刻依旧如孤松般伫立在原地的玄色身影,一个回眸。

宇文珏站在原地,玄色的衣袍在初秋微凉的风中纹丝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他虚抬的手臂,在姜烟决然抽离的瞬间,便已缓缓放下,重新垂回身侧,

隐入宽大的袖袍之中,仿佛从未抬起过。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虚扶过她肩侧的手指指尖,

残留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冷的湿意和……极其细微的颤抖。他深潭般的眼眸,

望着那道被簇拥着、裹在毯子里、脊背却挺得笔直的、湿漉漉的背影,

看着她一步步消失在回廊的转角。那背影单薄、狼狈,

却透着一股浴火重生般的、异常坚韧的倔强。

与前世那个最终在冷宫中凋零枯萎的、绝望的影子,截然不同。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宇文珏才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收回了目光。

他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在冷白的脸上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

遮住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那紧抿的薄唇,线条似乎比刚才更加冷硬了几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转过身,玄色的衣摆拂过地面残留的落叶和水渍,迈开步子,

朝着与姜烟离去相反的方向,独自一人,沉默地离开了这片喧嚣尚未散尽的荷塘。背影孤绝,

融入初秋微凉的暮色之中。长公主府,揽月阁。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

隔绝了外面世界所有的喧嚣和探究的目光。暖阁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炭,

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住姜烟冰冷湿透的身体,

却无法驱散她心底那片深沉的寒意。“我的好**!您可吓死老奴了!

”心腹赵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用厚厚的锦被将她裹紧,

又指挥着丫鬟端来滚烫的姜汤,“快!快喝下去驱驱寒!

这天杀的……二**她……她怎么敢啊!”赵嬷嬷是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人,忠心耿耿,

此刻看着姜烟苍白的脸,心疼得直掉眼泪。姜烟顺从地接过温热的姜汤,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让她混沌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她靠在柔软的引枕上,任由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湿发,更换干燥温暖的寝衣。

身体的寒冷在暖阁的烘烤下渐渐褪去,但心头的冰层却越来越厚。“嬷嬷,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异常平静,“今日之事,一字不漏,

禀告母亲。”她顿了顿,补充道,“包括宇文质子所言,一字不差。”赵嬷嬷抹着眼泪,

连连点头:“是,是,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宇文质子的指证分量极重,必须立刻让长公主知晓。暖阁里只剩下姜烟和两个贴身的大丫鬟,

春桃和夏荷。两人都红着眼圈,一边替她梳头,一边愤愤不平地低声咒骂着姜婉的歹毒。

姜烟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荷塘边那一幕。冰冷的池水,姜婉那张伪善的脸,

仆妇们惊慌的呼喊……最后定格在宇文珏那张毫无表情、冷硬如冰雕的面孔上。

他说:“孤方才在亭中看得分明,是贵府二**,亲手将长乐郡主推入池中。”他说:“孤,

眼未花。”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穿透了所有的混乱和虚伪,精准地钉死了姜婉的罪证。为什么?

前世那个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存在的敌国质子,为何今生会如此反常?

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偏僻的荷塘亭中?为何会如此精准地目睹一切?

又为何……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为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甚至可能素未深谈的长公主之女作证?仅仅是因为他身为质子,

看不惯这种龌龊伎俩?还是……他也如自己一般,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住姜烟的心脏。前世冷宫外,

那个在漫天风雪中久久伫立的孤绝身影;那个在她咳血咽气之际,

传来他自刎殉情的消息……这些画面带着血淋淋的真实感,狠狠地冲击着她的认知。

如果……如果他真的也回来了……那他此刻所做的一切,他冰冷目光下隐藏的……是什么?

是前世的愧疚?还是……如他死前决绝所昭示的那般,是某种深藏不露的……情意?

姜烟猛地睁开眼,胸口一阵窒闷的悸动。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心口的位置。那里,

一片冰冷,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沉重地搏动。“**,您怎么了?可是还冷?

”春桃担忧地问。姜烟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上。指尖冰凉,

带着一种重生后的不真实感。她需要冷静。无论宇文珏是否重生,他的出现和指证,

对她而言,都是打破僵局的绝佳利器。姜婉经此一役,在府中苦心经营多年的柔弱善良形象,

已然崩塌了一角。母亲长公主姜华阳,虽然性子略显清冷疏离,但绝非糊涂之人,

尤其是在涉及自己唯一嫡女性命安危的事情上。“去打听一下,”姜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二妹妹那边,现在是个什么光景?还有……父亲那边,

有何反应?”姜婉的生母柳姨娘,是父亲姜承业最宠爱的妾室。姜婉出了这么大的事,

柳姨娘和父亲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新的风暴,恐怕已经在酝酿之中。果然,

不过一个时辰,揽月阁外便传来了喧哗。“让开!我要见姐姐!”姜婉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充满了委屈和急切,“姐姐落水受了惊吓,我这个做妹妹的,怎能不来探望?你们这些奴才,

也敢拦我?”春桃脸色一变,低声道:“**,是二**,带着柳姨娘来了!柳姨娘也来了!

”柳姨娘?姜烟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好快的动作。看来姜婉醒了,

立刻搬出了她那位惯会做戏、手段也不差的生母来救场了。“请她们进来。”姜烟淡淡道,

拢了拢身上的锦被,靠坐得更端正了些。脸上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神却已沉静如水,

不见半分惊慌。暖阁的门被推开。柳姨娘扶着哭得眼睛红肿、摇摇欲坠的姜婉走了进来。

柳姨娘三十许人,保养得宜,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焦急,

未语先红了眼圈。“烟儿!”柳姨娘一进来,就快步走到姜烟床边,声音哽咽,“你受苦了!

可吓死姨娘了!婉儿这丫头不懂事,当时定是吓傻了,才没拉住你,

害你落水……”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拭泪,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姜烟的脸色。“姐姐!

”姜婉更是扑到床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涟涟,“姐姐!都是婉儿的错!是婉儿没用!

当时……当时见姐姐滑倒,婉儿吓得魂都没了,想去拉姐姐,却……却脚下一绊,

反而……反而像是……呜呜呜……”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得语无伦次,

将一个被惊吓过度、又因被人误解而委屈万分的柔弱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姐姐!

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推你!是宇文殿下……他……他定是离得远,看花了眼!

或是……或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姐姐,我们姐妹情深,你难道还不信我吗?”她仰起脸,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眼中充满了哀求和无辜。好一番声情并茂、颠倒黑白的表演!

姜烟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对母女精湛的演技,心底一片冰冷。前世,

就是被这样的眼泪和“姐妹情深”迷惑,最终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她微微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恨意。再抬眼时,

眼中只剩下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茫然?“妹妹快起来,

”姜烟的声音带着落水后的虚弱沙哑,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姜婉,“地上凉。

”她并没有直接回应姜婉的辩白,只是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后怕,

“当时……太乱了。我只记得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

冰冷的池水灌进来……什么也看不清了……”她微微蹙着眉,

仿佛在努力回忆那混乱惊恐的一幕。柳姨娘见状,立刻接话,

语气充满了心疼和宽慰:“是了是了!定是烟儿不小心滑倒,婉儿想去拉,结果自己没站稳,

才让外人看着像是推了一把!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她转向姜婉,佯怒道,“你这丫头,

平日里就毛毛躁躁的!这次可真是害惨你姐姐了!还不快给你姐姐磕头赔罪!

”姜婉立刻作势又要磕头。“不必了。”姜烟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

拦住了姜婉的动作。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柳姨娘,缓缓道,“姨娘,

此事……宇文殿下既开了口,说‘看得分明’、‘眼未花’……”她刻意放缓了语速,

加重了宇文珏的原话,“殿下毕竟是北燕皇子,身份贵重。他当众如此指证……此事,

恐怕已非我们姐妹间一句‘误会’就能轻易揭过的了。”她的话音很轻,

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插在了柳姨娘和姜婉最痛的地方!

姜婉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嘴唇哆嗦着,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怨毒和恐惧。

柳姨娘脸上的哀戚和焦急也僵了一瞬。她万万没想到,

这个平日里虽然清高、但性子还算柔顺的嫡女,落了一次水,竟然变得如此棘手!

她不再纠缠于姐妹间的推搡,而是直接将事情的性质,

拔高到了涉及两国邦交、关乎宇文质子颜面的高度!宇文珏那句“看得分明”、“眼未花”,

此刻成了悬在她们母女头顶最锋利的剑!一个处理不好,不仅姜婉名声扫地,

连带着柳姨娘和姜承业都要受到牵连!暖阁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而紧绷。

柳姨娘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眼神闪烁,飞快地思索着对策。姜婉更是吓得连哭都忘了,

只是惊恐地看着姜烟。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侍女恭敬的通报声:“郡主,长公主殿下驾到!

”柳姨娘和姜婉的身体同时一僵,脸上血色尽褪。姜烟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母亲来了。这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沉重的暖阁门再次被推开,

一股无形的威压随之弥漫开来。长公主姜华阳缓步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袭深紫色宫装,

金线绣着繁复的鸾鸟纹路,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端凝。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眉目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只是那双凤眸,此刻沉静如水,

透着久居上位的疏离与冷肃。她的目光淡淡扫过暖阁内的众人,

在跪在地上的姜婉和神色略显慌乱的柳姨娘身上停顿了一瞬,

最后落在靠坐在床上的姜烟身上,看到她苍白虚弱的模样,

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覆盖。“母亲。

”姜烟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躺着。”姜华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径直走到床边的紫檀木圈椅上坐下,自有宫人立刻奉上热茶。整个过程,

她并未再看柳姨娘和姜婉一眼,仿佛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摆设。这无声的漠视,

比任何斥责都更具压迫感。柳姨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连忙拉着姜婉再次深深福下身去,声音带着惶恐:“妾身(婉儿)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姜华阳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动作优雅而缓慢,眼皮都没抬一下。

暖阁里静得可怕,只有茶盖轻碰杯沿的细微声响,如同敲打在柳姨娘母女紧绷的心弦上。

过了片刻,姜华阳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

直接砸向柳姨娘:“柳氏,本宫将府中庶务交由你打理,是念你素来还算安分。如今,

竟连本宫的女儿在自家园子里落水这等大事,都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她抬起眼,

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刺向柳姨娘,“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柳姨娘浑身一颤,

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连忙道:“殿下息怒!都是妾身管教无方,疏忽大意!

今日之事……实在是意外!二**她……”“意外?”姜华阳的声音陡然转冷,

打断了柳姨娘的辩解,目光如电,终于落在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姜婉身上,

“宇文质子当众指证,言明是婉儿‘亲手’推烟儿落水,且‘眼未花’。这,也是意外?

”“质子殿下”四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如同重锤敲在姜婉心上。姜婉吓得魂飞魄散,

猛地抬头,涕泪横流,哭喊道:“母亲!冤枉!女儿冤枉啊!女儿没有推姐姐!

是质子殿下……他定是看错了!离得那么远,他怎么可能看得清!

定是……定是他对女儿有什么误会!或是受人蒙蔽……”她慌乱地辩解着,语无伦次,

眼神下意识地瞟向床上的姜烟,带着哀求。“哦?”姜华阳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你的意思是,堂堂北燕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端构陷于你?

还是说,我大夏的长公主府,竟能让一个敌国质子,随意指摘内眷是非?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你好大的胆子!”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

姜婉被这凌厉的气势吓得浑身瘫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呜呜的哭泣。

柳姨娘也脸色惨白,知道今日之事再难用“误会”搪塞过去。她心念急转,

猛地重重磕下头去:“殿下息怒!是婉儿不懂事!当时情急之下,或许是动作大了些,

失了分寸,才让宇文殿下有所误解!千错万错,都是妾身教导无方之过!请殿下责罚妾身!

婉儿年纪小,经此惊吓,已然知错了!”她这是以退为进,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试图保住姜婉。姜华阳冷冷地看着她们母女涕泪横流的表演,眼神没有丝毫动容。

她转向姜烟,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审视:“烟儿,你当时在场。你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姜烟身上。姜烟靠在引枕上,脸色苍白,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露出惊魂未定的脆弱。她抬起眼,

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姜婉和柳姨娘,然后才怯怯地、带着一丝后怕地看向姜华阳,

声音轻细而沙哑:“母亲……女儿当时,

…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很滑……然后……然后就掉下去了……”她微微蹙着眉,

努力回忆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

……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到岸上好乱……后来……后来是宇文殿下……”她说到宇文珏时,

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惑,“……说……说是妹妹推了我?

女儿……女儿也不知道……当时太害怕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助的颤抖,

仿佛一个被惊吓过度、记忆混乱的孩子。这番话说得极其巧妙。她没有直接指认姜婉,

甚至没有提及“推”这个字眼,只是描述了“被绊”、“很滑”的感觉,

强调了落水时的惊恐和无助。然而,却将宇文珏那句关键的指证,以“后来听说”的方式,

轻飘飘却又无比清晰地再次抛了出来。最后那句“不知道”、“太害怕了”,

更是将所有的判断权,无形地交还给了端坐高位的长公主母亲,

同时也将自己置于一个需要母亲庇护的柔弱受害者位置。

姜华阳看着女儿苍白脆弱、惊魂未定的模样,

再听着她这番看似懵懂、实则句句指向姜婉和宇文珏证词的话,心中已然明了。她的女儿,

并非真的糊涂。只是碍于姐妹情面(至少在表面上),或者真的被吓坏了,

无法、或者不愿直接指证。但这已经足够了。长公主的目光再次转向地上那对母女时,

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绝。“好一个‘脚下被绊’、‘地很滑’。”姜华阳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好一个‘动作大了些’、‘失了分寸’!柳氏,你就是这般教导女儿的?在自家园子里,

都能‘失足’将嫡姐推落深池!若是在外头,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她猛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来人!

”“奴婢在!”侍立在门外的健壮仆妇立刻应声而入。“将二**姜婉,

”姜华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即刻送往京郊静心庵!没有本宫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探望!让她在佛前好好静思己过,什么时候真正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柳姨娘,“至于你,柳氏,教女无方,纵女行凶!即日起,

交出府中所有对牌钥匙,闭门思过!没有本宫允许,不得踏出院门一步!”“殿下!

”柳姨娘如遭雷击,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扑倒在地,“殿下开恩啊!

婉儿她还小……”姜婉更是眼前一黑,彻底瘫软在地,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静心庵!

那个清苦无比、如同活死人墓的地方!她完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完了!“拖下去!

”姜华阳厉声喝道,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健妇们毫不客气地上前,

架起瘫软如泥的姜婉和哭嚎哀求的柳姨娘,如同拖死狗一般,强行拖出了暖阁。

凄厉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门外。暖阁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姜华阳挥了挥手,

屏退了所有下人。暖阁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她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看着女儿苍白依旧的脸,那双洞悉世事的凤眸里,冰冷终于褪去,

涌上深沉的疲惫和浓浓的心疼。她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覆在姜烟冰冷的手背上。

“烟儿,”姜华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日……吓坏了吧?

”她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着姜烟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层脆弱的伪装,

看清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母亲,宇文珏他……为何会帮你?”姜烟的心,

在母亲温暖的手覆上来的那一刻,猛地一酸。前世今生,母亲这内敛却深沉的关切,

是她心底为数不多的暖意。然而,母亲这直指核心的问题,却让她心头骤然一紧。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宇文珏……他究竟为何出手?

是重生者的同盟?还是带着更深不可测的目的?她无法确定,

更不能贸然向母亲吐露重生这种惊世骇俗的秘密。“女儿……也不知道。

”姜烟的声音带着迷茫和一丝困惑,她微微蹙着眉,仿佛也在努力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或许……或许只是殿下恰巧路过,秉性正直,看不惯这等龌龊之事?”她抬起眼,

迎上母亲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女儿落水后,神智昏沉,

只记得……只记得质子殿下那几句话,清晰得很……其余的,都记不清了。

”她将话题巧妙地引回了宇文珏证词的“清晰”上,暗示其可信度。

姜华阳静静地凝视着女儿片刻,那双阅尽世情的凤眸中,锐利的光芒渐渐沉淀下去,

化为一种深沉的复杂。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姜烟的手背,

书友评论
  • 大風聽莪説

    作为一名喜欢[标签:小说类型]小说的爱好者,我常常遇到两类问题:有些小说情节流转匆忙,感情线若有似无;而另一些则显得剧情矫揉造作,让人难以接受。然而,读完《玉生烟》,我发现这本书既没有流于俗套,又没有牺牲感情线来服务剧情。作者沉璧C在文笔上表现出色,流畅的叙述让人回味无穷。尤其是那些美好的小段子,如细水长流般温馨隽永,散发着令人陶醉的情感。我不禁要给它五颗星的评价!

  • 醉梦几时

    作者沉璧C的《玉生烟》展现了他老辣的文笔和成熟的故事构思,让人欲罢不能。这是一本值得书虫们强烈推荐的好书!

  • 内吻、太疯狂

    《玉生烟》这本书充满了情感与温暖。作者沉璧C的文笔细腻而动人,每一个场景都仿佛跃然纸上。主角姜烟宇文珏姜婉的形象鲜明,她的聪明和冷静让人为之折服。整个故事结构紧凑而又扣人心弦,情节穿插有趣,让读者欲罢不能。配角们也各自有着引人注目的特点,他们的存在丰富了整个故事的内涵和情感。这是一篇令人感动和陶醉的佳作,值得每一位读者品味和珍藏。

  • 不再牵扯

    《玉生烟》这本书展现了作者沉璧C非凡的想象力和写作才华。他通过精心构建的情节和生动的描写,将读者带入了一个充满神秘和冒险的世界。主角姜烟宇文珏姜婉的形象鲜明而具有魅力,她的勇气和智慧令人钦佩。整个故事情节扣人心弦,每一个转折都令人意想不到。配角们的存在丰富了故事的内涵和趣味性,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性格和命运。这是一本令人沉浸其中的佳作,读者会在阅读中获得乐趣和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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