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熔城一、铁皮屋里的温度计凌晨四点，李砚被铁皮屋顶的热浪烫醒时，

温度计的红线正卡在58℃的刻度上。他翻身坐起，汗水立刻顺着脊椎往下淌，

在布满盐霜的后背上冲出两道浅痕。对面的铁架床上，妹妹李念蜷缩着，

额前的碎发全被汗浸湿，嘴唇干裂得起了层白皮。他摸了摸她的额头，

滚烫得像块烙铁——这是热病的前兆，三天前隔壁楼的张婶就是这样开始发烧，

第二天就没气了。“念念，起来喝水。”李砚把半瓶浑浊的水递过去，

瓶身上印着的矿泉水商标早就被晒得模糊，只剩下“饮用”两个字还勉强能认。

李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过水瓶时手一抖，水洒在床板上，瞬间洇出一片深色，

几秒钟就被蒸发得只剩点水渍。“哥，我渴。”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省着点喝。

”李砚把水瓶拿回来，拧紧盖子，“今天去取水点，不知道能不能轮到我们。

”窗外的天是种诡异的橘红色，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光线已经刺得人睁不开眼。三年前，

世界突然陷入无休无止的高温，温度计的上限从40℃一路往上调，直到现在，

他们用的是量程100℃的工业温度计。城市里的空调早就成了摆设，

电力系统在第二年就彻底崩溃，现在能活下来的人，

靠的都是在废墟里捡来的铁皮和木板搭成的简易棚屋，

以及每天凌晨去市政广场的取水点抢那点**供应的地下水。李砚摸了摸床底下的铁皮箱，

里面还剩小半袋压缩饼干和最后一小瓶抗生素。抗生素是给念念留的，她从小身体弱，

在这种高温天里，一点小病都可能要命。“我去准备推车。”李砚站起身，

铁皮屋的温度已经快到60℃，他**着上身，皮肤被晒成了深褐色，

只有常年被护目镜遮住的眼眶周围，还留着圈浅色的印子。

推车是用自行车轮子和木板拼成的，上面放着两个空水桶和一块遮阳布。

李砚检查了一下刹车，又在轮子上抹了点从废弃汽车里找到的机油，

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是活下去的指望。“哥，我跟你一起去。”李念挣扎着要下床，

被他按住。“你在家等着，取水点人多，容易出事。”李砚把一块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我很快就回来。”他出门时，天边的橘红色已经变成了刺眼的亮白。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塑料融化的味道，每走一步，鞋底都差点被烫化的楼梯扶手粘住。

楼下的空地上，几个邻居正坐在自己搭的棚屋门口，有气无力地扇着用硬纸板做的扇子，

看见李砚，有人虚弱地打了个招呼。“小砚，今天取水点怕是又要排队。

”住在隔壁的王伯咳嗽着说，他的儿子上周在抢水时被推搡着摔进了滚烫的排水沟，

没能救回来。“知道。”李砚点点头，推着车往外走，“王伯你也注意身体。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废弃汽车时发出的呜呜声。路面被晒得发软，推车走在上面，

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李砚抬头看了看太阳，才五点多，温度已经突破60℃，

他赶紧戴上护目镜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活下去，他只有这一个念头，为了念念，

也为了……那个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的人。

2取水点的冲突市政广场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喷泉池干涸见底，

池底的瓷砖被晒得开裂，曾经的雕塑只剩下半截，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钢筋。

取水点就在雕塑旁边，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从地下伸出来，每天早上六点到八点，

会有少量的地下水从里面滴出来，这点水，是方圆几公里幸存者的命。李砚赶到时，

队伍已经排了几十米长，每个人都推着各式各样的容器，脸上带着麻木和警惕。

他找了个位置站好，把推车放在旁边，开始观察周围的人。排在前面的是几个壮汉，

胳膊上纹着刺青，一看就是附近的帮派成员，他们总是能抢到最多的水，没人敢惹。

“新来的？”旁边一个抱着塑料桶的女人问，她的嘴唇干裂得像树皮，

怀里的桶已经瘪了一块。“不是，住三号楼的。”李砚回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有攻击性。女人点点头，没再说话，

只是死死盯着前面的铁管，像盯着救命稻草。六点整，铁管里终于开始滴水，

先是几滴浑浊的泥水，然后渐渐变得清澈一点。排在最前面的壮汉立刻把大桶凑过去，

水花溅在他们的胳膊上，瞬间就被蒸发了。队伍以蜗牛般的速度往前挪动，

每个人接水的时间都被严格控制着，后面的人不停催促，争吵声此起彼伏。李砚握紧了拳头，

他今天必须接到水，念念还在等着。轮到他前面第三个人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瘦高个突然插队，抢在别人前面把桶凑到铁管下。“**找死！

”**队的男人立刻火了，挥拳就打了过去。瘦高个也不是好惹的，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泥水溅得到处都是。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去，有人拉架，有人趁机往前挤，场面一片混乱。

“别打了！水要停了！”有人喊了一声。果然，铁管里的水流开始变小，断断续续的，

眼看就要停了。李砚心里一紧，趁乱往前挤了两步，刚好轮到他时，水流彻底停了。“操！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看着空空的水桶，心沉到了谷底。“后面的别等了，今天没水了！

”负责看守取水点的人喊了一声，手里拿着根铁棍，驱散着还在围观的人。李砚站在原地，

看着空荡荡的铁管，浑身冰凉。没有水，念念怎么办？“小兄弟，我这还有点，分你半桶。

”刚才跟他搭话的女人突然说，她的桶里接了小半桶水，不算多，但足够撑两天了。

李砚愣住了：“你……”“我儿子昨天没了，”女人笑了笑，眼里却没有泪，“留着也没用。

”李砚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只是接过水桶，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活下去吧。

”女人说完，抱着剩下的半桶水，蹒跚着离开了。李砚推着半桶水往回走，

阳光已经毒辣得让人睁不开眼，路面的温度估计超过了70℃，推车的轮子都有点发软。

他不敢走太快，怕水洒出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路过一家废弃的药店时，

他停下了脚步。念念的退烧药快吃完了，他想进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药。

药店的门早就被砸烂了，里面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各种药瓶的碎片。

李砚戴上手套，开始在废墟里翻找，退烧药、抗生素、绷带……只要是能用的，他都想带走。

就在他翻到一个抽屉时，手指突然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出血了。他骂了一句，低头去看，

抽屉里竟然放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盒子上刻着一朵玉兰花。

这个盒子……李砚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认得这个盒子，这是苏晚的。苏晚是他的高中同学，

也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她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里面放着她奶奶给她的平安绳。

末世爆发那天，他们正在学校准备高考，混乱中，他和苏晚被人群冲散了，从那以后，

就再也没见过她。他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一根红绳，

上面穿着一颗小小的玉兰花吊坠，绳子已经有点褪色，但吊坠还很干净。

苏晚……她还活着吗？这个盒子为什么会在这里？李砚把盒子紧紧攥在手里，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要找到苏晚，不管她在哪里，他都要找到她。

“哥！”远处传来李念的声音，带着哭腔。李砚心里一紧，立刻跑出药店，

看见李念正被两个男人拽着胳膊，她的脸上满是泪水，拼命挣扎着。“放开她！

”李砚怒吼一声，冲了过去，把推车往地上一扔，抄起旁边一根木棍就打了过去。

那两个男人没想到他这么勇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中一个人反应过来，抓住李砚的胳膊，

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李砚疼得弯下腰，却死死抓住那个人的衣服不放，

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挥舞着木棍。他不能让念念出事，绝对不能。就在这时，

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脚踹在那个男人的背上，把他踹倒在地。“滚！”那人吼了一声，

声音很熟悉。李砚抬头一看，愣住了。是陈默，他高中时的同桌，也是苏晚的邻居。

陈默也认出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李砚？”那两个男人见对方来了帮手，

骂骂咧咧地跑了。“念念，你没事吧？”李砚赶紧跑到李念身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哥，

我没事，是陈默哥救了我。”李念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李砚拍着她的背，心里又惊又怕，

同时也对陈默充满了感激：“谢谢你，陈默。”“没事，举手之劳。”陈默笑了笑，

他比以前黑了也瘦了，但眼神还是那么亮，“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晚呢？你找到她了吗？

”提到苏晚，李砚的眼神暗了下去：“没有，我一直没找到她。”他把那个金属盒子拿出来，

“我刚才在药店找到这个，是她的。”陈默看到盒子，眼睛也红了：“这个盒子……我见过，

苏晚一直带在身上。末世爆发那天，我们本来约好在学校门口见面的，但是人太多了，

我没等到她。”“你知道她可能在哪里吗？”李砚抓住陈默的胳膊，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默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后来也找了她很久，

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过……”他顿了顿，“我听说城南那边有个幸存者基地，

管理得很好，有干净的水和食物，说不定苏晚在那里。”城南？李砚皱起了眉头，

从这里到城南，要穿过大半个城市，路途遥远，而且很危险，

到处都是抢劫和危险的变异生物。“哥，我们去找苏晚姐姐吧。”李念抬起头，眼里闪着光，

“苏晚姐姐那么好，她一定还活着。”李砚看着妹妹的眼睛，又看了看手里的盒子，

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了，他要找到苏晚，

也要带着念念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好，我们去城南。”李砚下定了决心，“陈默，

你跟我们一起走吗？”陈默笑了笑：“当然，我也想找到苏晚。

”3路上的希望他们花了一天时间准备物资。李砚把家里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打包好，

压缩饼干、抗生素、半桶水，还有那把用了很多年的水果刀。

陈默也回自己住的地方取了些东西，他带了一把弩和几支箭，还有一张简易的城市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