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当日，天色阴沉得可怕。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却没有一丝风，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站在城墙上，

望着远处祭天台的方向。按照祖制，祭天大典应在午时举行，

但赵弘殷显然等不及了——天刚亮，皇宫就派出了仪仗队，

提前将"昏迷"的楚明昭抬往祭天台。"情况不妙。"李大人低声道，

"赵弘殷加派了三千禁军把守祭天台四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眯起眼睛观察远处的布局。祭天台建在城南的开阔地带，四周毫无遮挡，确实易守难攻。

赵弘殷的军队呈三层包围，最内层是精锐禁卫，中间是巡防营，外层则是临时征调的城防军。

"我们的位置？"李大人指着地图："影卫已按计划潜伏在祭天台西侧的树林中，约两千人。

我的人控制了西门和北门，但南门和东门还在赵家手中。""钟鼓楼呢？

""青鸾亲自带人去了，应该已经得手。"我点点头。钟鼓楼是京城的制高点，

控制那里就等于控制了全城的信号传递。按照计划，一旦看到红色信号烟，

各部就同时发动攻击。"萧将军，"李大人犹豫了一下，"刚收到消息，

赵弘殷今早派人去北境了，说是奉旨召回罗成将军。"我心头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时辰前。八百里加急，最快明日午时就能到北境。"麻烦了。罗成若被调回，

北境军群龙无首，西戎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楚明昭的布局很可能功亏一篑。"派人追上他们，

不惜一切代价截住信使。"我沉声道，"另外，通知青鸾，计划有变，我们得提前行动。

"李大人领命而去。我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轻甲、佩剑、匕首、弓弩，

还有赵青瑶给的解药。虽然不确定是否可信，但眼下别无选择，我仰头服下一粒。药丸入喉，

一股灼热感从胃部扩散到全身，仿佛有无数小针在血管里游走。我咬紧牙关忍住不适，

几分钟后，不适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清明感，耳目都比平时敏锐了许多。

"大人！"陈川匆匆跑来，"赵丞相宣布陛下驾崩了！"我如遭雷击："什么？

""就在半刻钟前，赵弘殷在祭天台宣读'遗诏'，说陛下因伤病加重，于今晨驾崩，

传位于康王楚明德。"陈川咬牙切齿，"可我们的人亲眼看见陛下被抬进祭天台时还有呼吸！

"我握剑的手因用力而发白。赵弘殷这是要活祭了楚明昭！按大周礼制，

新君祭天时需焚烧先帝最珍爱之物以示虔诚。

若楚明昭被当作"先帝遗物"..."传令下去，立刻行动！"我厉声道，

"红色信号烟升起后，各部按计划进攻。重点救出陛下，不惜一切代价！"陈川领命而去。

我迅速换上夜行衣，带上十名精锐，从密道潜入祭天台下方。

这条密道是楚明昭手绘地图上标注的，直通祭天台下方的地宫。密道阴冷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我们屏息前行，

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微弱的火光。两名侍卫守在铁门前，正无聊地打着哈欠。我打了个手势，

两名影卫悄无声息地摸上去，瞬间解决了守卫。我从其中一人腰间摸出钥匙，

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后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放着一个青铜祭坛，

四周墙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与西戎国师资料中描述的一模一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祭坛上躺着一个人——楚明睿！他双眼被挖，舌头被割，四肢被铁链锁在祭坛上，

瘦骨嶙峋的胸膛上画着血色符文，随着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还活着。

"我探了探他的脉搏，轻声吩咐，"解开锁链，带他出去。

""不...走..."楚明睿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残缺的舌头艰难地蠕动着，

"姐...姐...危...险..."我心头一震："陛下在哪里？

"楚明睿颤抖着指向祭坛下方。我仔细检查，发现祭坛底部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暗格。

按下机关，暗格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你们带殿下先走。"我对影卫下令，

"按备用计划，去西城门**。"留下两人照顾楚明睿，我带着其余人走下阶梯。越往下，

空气越浑浊，夹杂着刺鼻的药味和血腥气。阶梯尽头是一间更大的石室，

墙上挂满了各式刑具，中央铁架上绑着一个人——楚明昭！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浑身是血，

长发散乱，垂着头一动不动。我冲上前，颤抖着探她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才稍稍安心。

"昭儿？"我轻拍她的脸，"醒醒，是我。"楚明昭缓缓抬头，

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目光涣散。她盯着我看了许久，

突然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又...做梦了...""不是梦。"我迅速解开绳索，

小心地将她抱下来，"我来带你走。"楚明昭浑身发抖，

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景琰...真的...是你？""是我。"我脱下外袍裹住她，

"坚持住，我们马上安全了。

"楚明昭突然抓住我的衣领："祭坛...血祭...赵弘殷要...""我知道。

"我打断她，"已经派人去阻止了。现在我们必须离开。"抱起楚明昭，

我示意影卫在前开路。刚走到阶梯一半，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有人劫狱！""搜！一个都别放过！"我们立刻退回石室。影卫迅速熄灭灯火，

所有人屏息贴在墙边。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从阶梯上方照下来。"密道。

"楚明昭虚弱地指向一面墙，"后...后面..."我摸索着墙壁，

果然找到一块松动的砖。按下后，墙面无声滑开，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你们先走。

"我低声命令，"去西城门找陈川，按备用计划行动。"影卫们犹豫了一下，最终领命而去。

我抱着楚明昭最后一个进入密道，墙面在我们身后无声关闭，几乎同时，

石室的门被粗暴地踢开。密道狭窄低矮，我只能弓着身子前进。楚明昭在我怀中轻如羽毛，

呼吸微弱但平稳。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亮光——出口到了。

密道尽头是一口枯井，距离地面约两丈高。我先将楚明昭托上去，

然后借着井壁的凹处攀爬而出。井外是一片荒废的菜园，四周杂草丛生，

看样子已经多年无人打理。"这是哪里？"我低声问。

楚明昭微微睁开眼："西城...旧御史...别院..."我回忆了一下地图，

这里距离西城门约三里，中间要穿过两条繁华街道。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大白天穿行太危险。

"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我抱起楚明昭，躲进一间破败的柴房。柴房阴暗潮湿，但暂时安全。

我检查了一下楚明昭的伤势，心揪成一团——她身上遍布鞭痕和烙伤，

手腕和脚踝因长期捆绑而血肉模糊，最严重的是右肩一处箭伤，已经化脓。"忍一忍。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地为她处理伤口。楚明昭咬紧下唇，冷汗涔涔，

但一声不吭。处理完伤口，我喂她喝了几口水，她的脸色才稍微好转。"多久了？"我问。

"三天..."楚明昭虚弱地说，

"我握紧拳头："他竟敢这样对你...""不重要..."楚明昭艰难地抬手抚上我的脸，

"你还活着...就好..."我抓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