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桃花坞的晨光沈在野和姜桃花归隐桃花坞的第三个春天，漫山的桃树又开得如云似霞。

清晨的露水珠儿挂在粉白的花瓣上，被第一缕晨光照得透亮，姜桃花提着竹篮穿行在桃林间，

指尖轻触那些饱满的花苞，裙角扫过青草时带起细碎的声响。廊下的沈在野正低头碾茶，

茶臼里的碧螺春被碾成细碎的绿末，空气中浮动着茶香与花香交织的暖意。他抬头时，

恰好看见姜桃花转身，发间别着朵半开的桃花，阳光落在她眼尾的笑纹上，

温柔得像这三年来每个寻常的清晨。“今年的春茶格外好，”姜桃花把竹篮放在石桌上，

里面盛着刚摘的桃花瓣，是要用来酿桃花酒的，“等酿好了，给清影和阿砚送些去？

”沈在野放下茶杵，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花瓣，指尖触到她耳尖时，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好，”他低声应着，指腹摩挲着她耳垂上的小巧银环，

那是他们成婚时他亲手打的，“不过阿砚如今在户部当差，怕是没空喝咱们的闲酒了。

”三年前，祁王平定孟家叛乱，沈在野以左相之身助四皇子穆无瑕稳固朝局，

而后自请卸去所有官职，带着姜桃花回到这处远离纷争的桃花坞。他们开了家小小的茶馆，

白日里迎来送往些过路的旅人，傍晚便关了门，在灯下对弈、读书，

或是听沈在野讲些从前在朝堂上的趣事——当然，那些沾染了鲜血与阴谋的部分，

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姜桃花知道他心里的疤，却从不多问，只是在他偶尔失眠的夜里，

悄悄把温热的手放在他心口，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兽。2平静的破碎平静被打破的那天，

也是个晴好的春日。青檀的身影出现在桃林尽头时，沈在野正手把手教姜桃花写他的名字。

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沈在野”三个字刚写完最后一笔，青檀的脚步声就带着风过来了，

他单膝跪地，双手奉上的密信封着火漆印，是祁王内宫的标记。沈在野的指尖刚碰到信封，

姜桃花就察觉到他手腕的微颤，那是他心绪不宁时才有的小动作。信是穆无瑕亲笔写的，

字迹潦草，透着仓促：“皇叔病重，太医束手无策，太医院的药似乎被人动了手脚。

孟家余党在京中散布流言，说左相隐退是因谋逆不成，恐牵连四皇子。

”信纸末尾还有一行小字，是穆无瑕的私印，证明信的真伪。沈在野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

姜桃花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轻声问：“要回去吗？”他转头看她，眼底有挣扎，

也有她熟悉的坚定：“穆无瑕性子温厚，镇不住孟家那些老狐狸。祁王若真出事，

他登基之路必是刀山火海。”姜桃花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指尖划过他眼角新添的细纹：“那我们就回去。当年你护祁国，如今护他，都是一样的。

”她顿了顿，拿起石桌上的软剑系在腰间，“何况，孟家欠我们的，或许还没还清。

”三日后的清晨，他们坐上了前往祁国都城的马车。

车窗外的风景从连绵的桃林变成陌生的官道，姜桃花靠在沈在野肩头，

听着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忽然想起三年前离开时的情景。那时祁王亲自送他们到城门，

老王爷握着沈在野的手说：“在野，谢家的冤屈，朕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这江山，

总要有人守。”当时她不懂沈在野为何眼眶发红，如今想来，

那或许是他在仇恨与道义间最艰难的一次低头。马车驶入都城时，正是黄昏。

朱雀门的城楼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城砖上还能看见当年平叛时留下的箭孔。

姜桃花掀开帘子，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他们的衣着比三年前光鲜了些，

脸上却多了几分谨慎。卖花的小姑娘走过马车时，低声对同伴说：“听说了吗？

四殿下要登基了，但孟家的人在府里养了好多武士呢。

”3真相的阴影他们没有回从前的左相府，而是住进了城南一处僻静的宅院，

这是青檀早就安排好的。刚坐下喝了杯热茶，青檀就带来了更详细的消息：祁王并非病重，

而是中了慢性毒，太医院的院判偷偷查了半年，

才发现毒药混在每日服用的安神汤里；孟家现任家主是孟仲言的弟弟孟仲礼，

此人表面上对四皇子恭敬，暗地里却联合了几位手握兵权的旧部，

打算在登基大典上动手；更麻烦的是，三皇子穆无垠虽然被囚禁在宗人府，

却通过心腹传出消息，说沈在野是谢家遗孤，当年谢家灭门与祁王脱不了干系，

若沈在野敢回都城，他就公布所有“证据”。沈在野听完，沉默了许久，

指尖在茶杯沿上一圈圈摩挲。姜桃花知道他在想什么，谢家三百余口的血海深仇，

是压在他心头十年的巨石。当年他隐姓埋名接近祁王，本是为了复仇，

却在辅佐穆无瑕的过程中，渐渐生出了守护的责任。“穆无垠的话，未必是假的。

”她轻声说，“但祁王待你，终究有恩。”沈在野抬眸看她，

眼底有血丝：“我怕的不是真相，是真相揭开时，这江山又要动荡。”他顿了顿，

握住她的手，“更怕……牵连你。”姜桃花反手握紧他，

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当年在桃花林你说过，生同衾，死同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接下来的几日，沈在野借着探望旧部的名义，悄悄联络当年忠于左相的官员，

姜桃花则扮成寻常妇人，在市井间打探消息。她发现孟家确实在暗中调动兵力，

城南的兵器铺夜里总是灯火通明，而负责守卫宫门的禁军统领，最近常去孟府赴宴。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在太医院附近的药铺里，看到了北苑国特有的一种毒草，

这种毒草研磨后无色无味，混入汤药中，会让人日渐虚弱，与祁王的症状一模一样。

“北苑国？”沈在野听到这个消息时，眉头皱得更紧了，“孟家怎么会和北苑国扯上关系？

”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在书架上翻找，抽出一卷泛黄的卷宗，“你看，

这是当年查孟仲言党羽时发现的，他有个女儿嫁给了北苑国的将军。”姜桃花凑过去看，

卷宗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能看清“孟氏女嫁北苑将军郘承”几个字。

“郘承……”她忽然想起，北苑国的郘后，正是姓郘，“会不会和郘后有关？

”这个猜测让两人都沉默了。郘后是北苑国的实际掌权者，当年三皇子穆无垠能与祁王抗衡，

背后就有北苑国的支持。若孟家联合了郘后，那这次的危机就不仅仅是祁国的内乱，

可能还牵扯到两国邦交。夜里，沈在野睡不着，起身去书房看地图。

姜桃花披了件外衣跟出来，看见他对着祁国与北苑国的边境线出神。“在想什么？

”她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在想谢家的事，”他声音低沉，

“当年谢家被诬陷通敌，所谓的证据，就是一封与北苑国往来的密信。可我父亲一生忠君，

怎么可能通敌？”他转过身，握住她的肩膀，“桃花，我怀疑谢家的灭门，和孟家、北苑国，

甚至祁王都有关系。”姜桃花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沈在野有多看重谢家的清白，

若真相真的如此残酷，他该如何自处？她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巴：“不管真相是什么，

我都陪着你。若这江山负了你，我们就回桃花坞，再也不出来。

”4夜袭孟府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加快了调查的脚步。沈在野利用当年埋下的暗线，

查到孟仲礼与孟氏女的书信，信中明确提到“借北苑之力，助孟家重掌祁国，

事成之后割三城相赠”；姜桃花则通过药铺的掌柜，找到了给祁王下毒的人，

是太医院的一个小吏，他被孟家抓住了家人，不得已才下了毒。小吏哭着说，

解药只有孟仲礼手里有，而且这种毒每月发作一次，发作时痛苦万分，若三个月内不解，

就会五脏俱裂而死。“必须在登基大典前拿到解药，还要扳倒孟家。

”沈在野看着窗外的月光，眼神坚定，“青檀，你去联络禁军里还忠于祁王的将领，

告诉他们，三日后夜里动手，先控制住孟府和兵器铺；我去见院判，

让他想办法拖延毒发的时间；桃花，你……”“我去孟府找解药。”姜桃花打断他，

语气不容置疑，“孟家的女眷我认识几个，当年在赏花宴上打过交道，

我扮成送花的丫鬟混进去，不容易引起怀疑。”沈在野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孟府守卫森严，你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姜桃花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

“这是当年你给我的，能调动你留在都城的暗卫。而且，我剑法虽不如你，自保还是可以的。

”她晃了晃腰间的软剑，剑鞘上的桃枝纹样在灯光下闪着微光。沈在野知道她的性子，

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他叹了口气，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万事小心，若有危险，

立刻撤退，不要管解药。”“我知道啦，”她笑着踮脚吻他，“等我回来，

咱们喝新酿的桃花酒。”三日后夜里，月色朦胧。姜桃花扮成送花的丫鬟，

随着孟府采买的队伍进了大门。孟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假山流水错落有致，

巡逻的武士每隔片刻就经过一次。她按照青檀给的地图，悄悄往内院走，

那里是孟仲礼的书房，解药应该就藏在那里。绕过一片竹林时，忽然听到假山后有人说话。

她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听到是孟仲礼和一个女人的声音。“……解药准备好了吗？

祁王必须在登基大典前死，这样穆无瑕就名不正言不顺。”是孟仲礼的声音。“放心，

解药在我手里，”女人的声音带着异域口音，应该就是孟氏女，

“北苑的大军已经在边境待命，只要你控制了都城，我们就里应外合。”“沈在野那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