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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书背后藏虎符

休书背后藏虎符

休书背后藏虎符

任性的小刺猬  /  著 已完结
更新时间:2025-07-16 13:36
新生代网文写手“任性的小刺猬”带着书名为《休书背后藏虎符》的古代言情小说回归到大众视线,本文是一本以古代言情为背景的爽文,围绕主人公萧彻温景初身边的传奇经历展开,剧情梗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湿透的嫁衣紧紧贴在身上,沉重冰冷,勾勒出单薄颤抖的轮廓。每一步都踩在泥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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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节选

1雨夜休书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刺得皮肤生疼。我猛地睁开眼,

视线被糊满雨水的浓密睫毛割裂,一片朦胧的水光。喉咙里呛了水,**辣地疼,

每一次吸气都扯着胸腔深处发凉。“哗啦——”又是一桶冰水,劈头盖脸浇下来,

带着浓重的腥气。我剧烈地呛咳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勉强聚焦的视线里,

是一双沾着泥水的、精致的鹿皮靴,稳稳地停在我眼前尺余的地方。靴子的主人,

似乎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

轻易割开雨幕的喧嚣,钻进我混沌的意识里。那声音里浸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醒了就省得本王费事了。”记忆碎片疯狂地涌入脑海,撞击着神经——现代明亮的办公室,

咖啡香,珠宝设计稿上未干的线条……紧接着是剧烈的眩晕,

灵魂被撕扯的剧痛……然后就是这具身体残留的、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冰冷。沈知微,

靖王萧彻的新婚王妃,洞房花烛夜刚被扶进这间偏房,连盖头都没掀开,就被一碗药放倒,

拖到了这后院的泥泞里。我撑着湿透、沉重的手臂,试图从冰冷刺骨的泥水中支起上半身。

雨水顺着散乱的头发淌进脖颈,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王爷息怒!

”一个娇柔的女声插了进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担忧,像裹了蜜糖的软针,

“表姐她……她定是太欢喜了才失了分寸,绝非有意冲撞您的。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那声音的主人,柳如烟,沈知微那位寄居王府的“好表妹”,此刻正依偎在萧彻身边,

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袖。萧彻没有理会柳如烟的劝解。他微微俯身,

一件东西裹挟着风声,“啪”地一声砸在我的额角,锐利的边角刮过皮肤,带来一阵刺痛,

随即掉落在面前的泥水里。是一封文书。纸张被雨水迅速打湿,墨迹有些洇开,

但最上面两个浓墨重彩的字,依旧狰狞地撞入眼帘——休书。“签了它。

”萧彻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陈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即刻滚出王府。

这靖王妃的位置,你沈知微,不配。”雨水顺着额角滑落,

混合着被休书划破渗出的那点温热,流进嘴角,咸涩一片。柳如烟依偎在萧彻臂弯里,

那张精心描绘过的脸在昏沉的光线下依旧楚楚动人,她看向我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

带着一丝藏不住的、胜利者的得意。我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和那点微不足道的血渍。

指尖冰冷,心里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有种荒谬的解脱感。很好,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众目睽睽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泥泞里的王妃。我伸出同样沾满泥水的手,

毫不犹豫地探入冰冷的泥浆,一把抓住那封湿透的休书。指尖用力,指节泛白,我捏着它,

在泥水里抹了抹,抹掉多余的泥污,然后直接翻到最后落款处。没有笔。我抬起头,

雨水顺着睫毛流下,

视线模糊地扫过萧彻那张在雨幕中依然俊美得惊心动魄却冷硬如石雕的脸。“印泥。

”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穿透雨声,砸在寂静的院子里。

萧彻的瞳孔似乎极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他身旁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仆犹豫着上前一步,

递过一小盒朱砂印泥。我拔下头上唯一一根没有在挣扎中掉落的、成色很一般的素银簪子,

簪尾还算尖锐。看也没看,用尽力气,对着自己的拇指指腹狠狠一扎!尖锐的痛感传来,

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在一片倒抽冷气声中,我沾着自己的血,在休书末尾,

沈知微名字的位置,重重地摁了下去。一个鲜红、刺目的指印,清晰地烙印在湿透的纸张上。

“满意了?”我抬起头,雨水冲刷着脸颊,血水混着泥水往下淌,狼狈不堪,

但眼神直直地迎上萧彻深不见底的黑眸。萧彻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绷紧,

目光沉沉地锁在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快得抓不住,

最终只余一片冻彻骨髓的寒冰。他什么也没说,猛地一甩袖,转身大步离去。

柳如烟像一朵柔弱依附的菟丝花,立刻跟上,只是在转身的瞬间,飞快地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的怨毒和快意,几乎要溢出来。王府的下人们面面相觑,

最终在那位老管家一声沉重的叹息后,沉默地围拢过来。没有搀扶,

只有无声的、带着鄙夷的驱赶意味。“沈姑娘,”管家声音平板,“王爷吩咐了,

您的东西……尽快收拾。王府……不留外人了。”我撑着地面,用尽全身力气,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湿透的嫁衣紧紧贴在身上,沉重冰冷,勾勒出单薄颤抖的轮廓。

每一步都踩在泥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背脊挺得很直,一步一步,

在身后留下蜿蜒的泥痕,走向那个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新婚洞房——如今,

只是暂时存放“弃物”的仓库。洞房内红烛高燃,映照着满室刺目的喜庆。鸳鸯被、合欢帐,

精致的梳妆台上还放着没饮完的合卺酒。这一切,此刻都成了巨大的讽刺。角落里,

堆放着几个散开的箱笼,里面是沈知微作为冲喜新娘带来的微薄嫁妆,

多是些半旧的衣物和几件不值钱的银饰。王府的下人动作粗鲁迅速,将那些箱笼粗暴地归拢,

推到门口,仿佛多放一刻都会玷污了这王府的地板。我冷眼看着,直到他们退出房间,

只剩下我一人。空气里残留着脂粉香和萧彻身上那种清冽又疏离的冷松气息。

我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狼狈的脸,额角的伤口在烛光下显得分外刺眼。

手指拂过冰冷的镜面,触碰到一个雕花精致的檀木小盒。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只垫着一块褪色的红绒布。我拿起那份湿透的休书,纸张软塌,墨迹和血指印都有些晕染。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和一种近乎荒诞的清醒。我将它折叠好,

小心地、平整地放进这空无一物的檀木盒里,合上盖子。“啪嗒”一声轻响。一份休书,

一个空盒。这就是沈知微在靖王府,短暂得可笑的一生,留下的全部痕迹。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敲打着窗棂,像是送行的哀乐。我脱下那身沉重湿冷的嫁衣,

换上箱笼里一套洗得发白的旧衣裙。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条理。

推开那扇沉重的朱漆房门,风雨立刻扑面而来。王府恢弘的轮廓在雨夜中沉默矗立,

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没有送别,没有目光。我拖着那几个简陋的箱笼,一步一步,

走出这座象征着无上尊荣也埋葬了沈知微的牢笼。沉重的王府侧门在身后“吱嘎”一声关上,

隔绝了最后一丝暖意和光亮,也彻底斩断了与过去的联系。冰凉的雨水瞬间将我浇透,

寒意刺骨。我拖着那几个湿漉漉的箱笼,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京城青石板铺就、此刻已积水成洼的街道上。夜已深,暴雨如注,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雨水砸落的哗哗声和我粗重的喘息。箱笼的绳子勒进掌心,磨破了皮,

**辣地疼。胃里空空如也,冷得浑身打颤。沈知微残留的记忆碎片告诉我,

她在京城举目无亲,沈家早已败落,族人四散,连个能投靠的远房亲戚都找不到。一个踉跄,

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冰冷的积水里,泥浆四溅。箱笼散开,

里面几件半旧的粗布衣服滚落出来,瞬间被泥水浸透。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脸颊,

混合着不知是泪水还是泥水的污迹。我趴在冰冷的石板上,牙齿咯咯作响,

身体因为寒冷和脱力而剧烈颤抖。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像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2医者仁心就在黑暗即将彻底吞噬我的瞬间,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

如同穿透厚重雨幕的微光,在不远处响起:“姑娘?你还好吗?”我艰难地抬起头,

雨水糊住了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青色身影撑着伞,快步朝这边走来。伞面微微倾斜,

为我挡住了头顶最猛烈的雨势。来人蹲下身,动作带着医者特有的温和与谨慎。“摔伤了?

”他问,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稳定。借着路边店铺檐下透出的微弱灯笼光,

我看清了他的脸。很年轻,眉目清朗,气质温润如玉,像一块上好的暖玉。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肩头挎着一个同样半旧的藤木药箱,

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温”字。温景初。沈知微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名字,

京中口碑极好的一位年轻太医,似乎……曾为缠绵病榻的老靖王妃诊过脉?记忆碎片很模糊。

他看清我额角被休书刮破、又被雨水泡得发白的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快速打开药箱。动作利落地取出一块干净的棉布,沾了药水,

小心地帮我擦拭伤口周围的泥污。药水带着一丝清凉的刺痛感,却奇异地压下了伤口的灼热。

“无妨,皮外伤。”他处理得很专注,声音依旧平稳,“只是淋了雨,寒气入体,

需尽快找个地方避雨驱寒。”他目光扫过我散落在泥水里的简陋箱笼,

又看了看我身上单薄湿透的旧衣,温润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怜悯。

“姑娘若不嫌弃,”他站起身,将药箱重新挎好,一手稳稳地为我撑着伞,另一手向我伸来,

掌心向上,干净而温暖,“前面不远,有家‘悦来客栈’,虽不奢华,却也干净暖和。

温某……可以送姑娘一程。”他的善意来得如此纯粹直接,没有探究,没有施舍的意味,

只有医者仁心的本能。在这冰冷绝望的雨夜,像一根突然递到眼前的救命稻草。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那干净修长的手指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带着微光。没有犹豫,

我将自己冰冷湿透、还沾着泥污的手,轻轻放进了他的掌心。他的手很暖,

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将我稳稳地拉了起来。“多谢。”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几乎被雨声淹没。温景初没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点点头,弯腰帮我捡起散落的箱笼。

他一手撑着伞尽力为我遮挡风雨,一手提着我的箱笼,引着我走向风雨飘摇的前路。

伞面不大,他大半边身子都暴露在雨中,青色的衣衫很快洇湿了大片。

悦来客栈昏黄的灯光在雨幕中如同一座小小的灯塔。店小二看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我,

又看看气质温润却同样湿了大半衣衫的温景初,脸上掠过一丝犹豫。温景初上前一步,

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开一间干净的上房,再送热水和姜汤上来,记我账上。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店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地应下。

温景初帮我将箱笼提进房间,放下,并未多留。“姑娘好生歇息,驱寒要紧。这瓶金疮药,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放在桌上,“每日净水清洗后敷上,伤口莫要沾水。

”他又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空荡荡的手腕和脖颈,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净的帕子,

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轻轻放在桌上,“京城居,大不易。些许心意,姑娘莫要推辞,

权当……药资。”说完,不等我回应,他便微微颔首,转身退出了房间,

还细心地带上了房门。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打开那块素帕,

里面是几块小小的、成色不算顶好但足够应急的碎银子。旁边,是那瓶小小的白瓷药瓶。

我将那几块碎银子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掌心,

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支撑的力量。目光落在桌上那个从王府带出来的檀木小盒上。我走过去,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那份染血的休书。指尖拂过冰冷坚硬的盒壁,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脑海。沈知微的嫁妆里,唯一值点钱的东西,

是几件早已过时、样式笨重的旧银饰。但现代灵魂的我,赖以生存的手艺,是设计!

是能赋予冰冷金属与石头以灵魂的创造力!这盒子……这承载着屈辱印记的檀木小盒,

材质普通,但胜在木质细腻,纹理清晰。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成型。接下来的日子,

悦来客栈那间小小的上房成了我的工坊。温景初留下的碎银子,

大部分被我换成了最基础的工具:一把小巧的刻刀,几根粗细不同的磨石,一小块蜂蜡。

剩下的,则买了些勉强果腹的食物。我用刻刀,在那檀木小盒光滑的盖面上,

开始一点一点地雕琢。没有图纸,所有的线条和灵感都源自那份刻骨的冰冷、那场绝望的雨,

以及掌心那几块碎银带来的微薄暖意。刀锋游走,木屑纷飞。刻下的是纠缠盘绕的藤蔓,

花瓣零落却依旧倔强挺立的花枝;刻下的是穿透厚重云层、刺破黑暗的一线微光……每一刀,

都像是在剥离过往的泥泞。额角的伤口在温景初留下的金疮药作用下,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我几乎足不出户,饿了啃一口硬馒头,渴了喝点白水,

全部心神都倾注在手中的刻刀与木盒上。粗糙的工具限制了精细度,

反而赋予了一种古朴稚拙的韵味。几天后,当最后一点碎屑被吹落,

一件与原来截然不同的器物诞生了。原本光秃秃的盒盖,变成了立体的浮雕画卷。

风雨、残枝、微光,构成了一幅充满张力与隐喻的小景。我将那封染血的休书,

小心地放入盒底。关上盒盖的刹那,那风雨飘摇的图案,仿佛将那份不堪的过往,

也一并封印在了这方寸之间。我拿着它,

走进了京城西市一家门脸不大、但口碑尚可的老字号银楼“宝华斋”。

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姓周,眼神透着生意人的精明。他接过木盒,

初时有些不以为意,只当是寻常闺阁女子的玩意儿。

但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凹凸起伏、充满生命力的浮雕时,眼神猛地一变。

他拿起旁边的放大镜,凑近了,细细地审视着每一道刀痕的走向,每一个细节的处理。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山羊胡子都翘了翘,抬头看我,

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姑娘,这……这是何人手笔?老朽经营银楼数十载,

从未见过如此……如此……”他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激动地搓着手,

“如此有风骨的雕工!这藤蔓,这残花,这光……妙!妙极!”“掌柜谬赞。”我微微垂眸,

声音平静,“不过是闲暇雕琢,聊以自娱。不知此物,可还入得掌柜法眼?”“入得!

太入得了!”周掌柜连连点头,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盒盖,“姑娘开个价!这盒子,

宝华斋收了!”“不卖。”**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周掌柜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啊?

不卖?”“我想用此物,换一个机会。”我迎着他错愕的目光,清晰地说道,

“换一个在宝华斋展示、寄售我亲手所制之物的机会。寄售所得,我七,宝华斋三。

”周掌柜愣住了,捻着胡须,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在飞快地权衡利弊。这雕工确实惊艳,

前所未见,足以吸引眼球。但眼前这女子衣着寒酸,来历不明,

万一后续的东西跟不上……风险不小。我静静地等着,并不催促。

目光落在柜台上陈列的几件银簪上,样式陈旧,毫无新意。周掌柜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老脸微微一红,似乎也意识到自家货品的不足。最终,他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决心:“成!

姑娘这份胆识和手艺,老朽赌了!不过……”他话锋一转,试探道,“姑娘后续所制之物,

须得先经老朽过目,确有不凡之处,方可寄售。如何?”“一言为定。”我伸出手。

周掌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伸出布满老茧的手,与我轻轻一击掌。走出宝华斋时,

我怀里揣着周掌柜预付的一点定金,足够支撑一段时日的生活。抬头看着京城灰蒙蒙的天空,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那口自穿越以来就一直憋着的浊气,

终于吐了出来。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3凤冠惊世有了宝华斋这个小小的支点,

生存的压力骤然减轻。我将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到设计之中。周掌柜预付的定金,

加上温景初留下的最后一点碎银子,被我精打细算,

换来了几小块成色尚可的素银和一些零碎的、色彩纯净但价格相对低廉的碧玺、玛瑙小料。

悦来客栈的小房间,彻底成了我的工作室。工具简陋得可怜,只有那把刻刀和几块磨石。

没有熔炉,我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冷锻和镶嵌技法。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每一个构思都反复推敲到极致。我将现代简约流畅的线条、充满几何张力的结构,

巧妙地融入古意盎然的题材。一支银簪,主体是极其简练的流线型,

末端却以极细的银丝盘绕镶嵌,托起一粒饱满如血滴的天然红玛瑙,取名“赤玉凝光”。

一枚指环,戒圈是质朴的素银,却在戒面处用银丝勾勒出抽象的山峦轮廓,

山巅嵌一小粒纯净的月光石,月光石在光线下流转着朦胧的蓝晕,取名“孤峰望月”。

还有一对耳坠,用最细的银线缠绕出镂空的蝶翼,蝶翼中心各嵌一颗极小却火彩极好的碧玺,

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流光溢彩,名唤“蝶影翩跹”……每一件作品都不大,

用料也谈不上名贵,

但那种迥异于当世珠宝的审美语言、那种将天然石料之美与金属线条结合到极致的巧思,

赋予了它们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气与高级感。我将这第一批三件作品送到了宝华斋。

周掌柜看到它们时,眼睛瞪得溜圆,山羊胡子激动得直抖。他拿起那枚“孤峰望月”指环,

对着窗外的光线反复端详,口中喃喃自语:“奇才!真是奇才!这意境……这巧思……绝了!

”他将这三件作品小心翼翼地陈列在宝华斋最显眼的紫檀木多宝格上,

旁边特意放置了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是他亲笔写的四个娟秀小字——“知微手制”。

起初几日,门庭冷落。京城贵女们见惯了繁复累赘的金玉堆砌,

对这些用料“寒酸”、样式“古怪”的银饰,多是投来好奇又略带轻视的一瞥。

周掌柜急得嘴角起了燎泡。转机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午后。

当朝最得圣心、性情也最为爽利泼辣的贤贵妃娘娘的胞妹,承恩侯府的二**林晚棠,

因着姐姐生辰将至,在宝华斋里百无聊赖地挑拣着那些大同小异的金钗玉镯,

脸上写满了不耐。“周老头,你这儿就没点新鲜玩意儿?尽是些老掉牙的样式!

”林晚棠不满地抱怨着。周掌柜灵机一动,陪着笑,

小心翼翼地将那对“蝶影翩跹”耳坠捧到了她面前:“二**息怒,您……您瞧瞧这个?

”林晚棠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起初并不在意,可当那对小小的碧玺在光线下折射出灵动火彩,

蝶翼随着周掌柜的手微微颤动,仿佛真的要振翅飞走时,她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

“这……这是……”她一把夺过耳坠,凑到眼前细看,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好别致!

好生灵动!这是什么人做的?”“回二**,是一位名叫‘知微’的姑娘所制,

小店代为寄售。”周掌柜连忙答道。“知微?”林晚棠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睛亮得惊人,

“好名字!这对耳坠我要了!多少银子?”她甚至没问价格,直接示意丫鬟付钱。

林二**素来是京城贵女圈的风向标。她戴着那对“蝶影翩跹”出现在一次赏花宴上,

立刻引起了轰动。无数道目光追随着她耳畔那两点灵动的碧色蝶影,

好奇、惊艳、艳羡交织成一片。“林姐姐,你这耳坠子真真是别致!哪家铺子买的?

”有相熟的贵女忍不住问道。林晚棠得意地扬起下巴:“宝华斋!不过不是买的现成的,

是一位叫‘知微’的大家做的,可遇不可求呢!”“知微?”众人纷纷记下了这个名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是一夜之间,“知微”这个名字和宝华斋一起,传遍了京城贵女圈。

宝华斋的门槛几乎被踏破。贵女们不再满足于购买现成的,

开始争相向周掌柜打听这位神秘的“知微”大师何时再有新作,甚至有人愿意预付重金,

只为求得一件“知微手制”。“赤玉凝光”被一位国公夫人高价购得。

“孤峰望月”则被一位喜好书画的翰林夫人慧眼识珠。周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收定金收到手软,对我的态度也越发恭敬,几乎是有求必应,提供的材料也从素银、玛瑙,

逐渐升级为成色更好的纯银、黄金,以及更纯净的宝石小料。

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搬出了逼仄的悦来客栈,

在相对清静的城南租下了一个带小院子的房子。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

成了我构思和绘制草图的地方。工作台也从狭窄的床铺换成了宽大的木桌,

工具也添置了一些基本的锉刀、小钳子、焊接用的简单工具(只能做最基础的固定)。

源源不断的订单和定金,让我彻底摆脱了生存的窘境。但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我需要更大的舞台,更响亮的名声。机会,很快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

宫里传出消息,太后的千秋寿诞将至。往年,

各宫妃嫔、王公贵戚进献的寿礼无不是奇珍异宝,金玉满堂。

贤贵妃娘娘不知出于何种考量——或许是对胞妹林晚棠那对耳坠的欣赏,

或许是想在太后面前独树一帜——竟通过周掌柜,辗转向我递来了一个口信:愿以重金,

请“知微”大师为太后设计一顶独一无二的凤冠。消息传来时,

我正在灯下绘制一幅新的胸针草图。烛火跳跃,映在手中的炭笔上。为太后设计凤冠?

这无疑是巨大的机遇,也是巨大的挑战。一旦成功,名动天下;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我放下炭笔,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上那份从檀木盒里取出的休书。冰冷的纸张,

上面萧彻凌厉的笔迹和那枚刺目的血指印,依旧清晰。这份屈辱,曾是我挣扎求生的动力。

如今,它更像是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着我一路走来的痕迹。凤冠……尊贵无比的象征。

如何能在遵循森严礼制的前提下,打破陈腐的珠翠堆砌,真正展现出母仪天下的气度风华?

一连数日,我闭门谢客。案头堆满了关于宫廷舆服志的书籍(托周掌柜高价搜罗来的),

以及各种描述太后生平、性情喜好的只言片语。烛火常常燃至深夜。草图撕了一张又一张。

最终,灵感在翻阅一本前朝画谱时乍现。一幅描绘百鸟朝凤的古画,

那凤凰的姿态并非一味张扬,而是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雍容与威仪。就是它了!

我摒弃了传统凤冠沉重繁复、追求满镶满嵌的套路。

冠体采用轻盈而坚韧的秘银为骨(周掌柜倾尽人脉才弄到一小块),

以极其精妙的镂空累丝工艺,勾勒出层叠舒展的云霞纹作为基底。冠顶的核心,

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金凤。这金凤的造型摒弃了传统的华丽堆砌,线条洗练流畅,

每一片羽毛都以极细的金丝攒成,纤毫毕现,姿态灵动中透着威严。

凤眼镶嵌两颗鸽血红的尖晶石,在光线下如同燃烧的火焰,神采奕奕。

最为点睛的是环绕金凤的“百鸟”。并非实体镶嵌,

而是用比头发丝还细的铂金丝(一种此时极为稀有的白色金属,价值远超黄金),

以近乎失传的“游丝描金”技法,在云霞纹的间隙里,

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形态各异、振翅翱翔的飞鸟轮廓。这些“飞鸟”并非静止,

随着佩戴者头部的轻微转动,光线变幻,它们便如同活过来一般,在云霞间穿梭隐现,

形成一幅动态的“百鸟朝凤”奇观!凤冠通体点缀的珍珠和宝石数量被严格控制,

只选用大小均匀、光泽莹润的顶级米珠和少量纯净的蓝宝石、绿松石作为点缀,

如同星辰洒落云间,既彰显尊贵,又不落俗套。

一份极其详尽的工艺说明(许多技法需要宝华斋最好的老工匠与我通力合作)交给了周掌柜。

当这份图纸最终呈递到贤贵妃面前时,据说,素来沉稳的贵妃娘娘也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好!好一个‘百鸟朝凤,隐于云霓’!此冠一出,天下无冠!

”这是贤贵妃看过图纸后,对心腹女官的原话。接下来的日子,宝华斋后院戒备森严。

最好的老工匠被集中起来,在我的全程指导和监督下,日夜赶工。每一道工序都精益求精,

不容丝毫差错。我几乎吃住都在工坊,双眼熬得通红。温景初来过几次,

每次都带来他亲手熬制的安神汤,见我疲惫,只默默放下汤盅,留下一句“保重身体”,

便悄然离去。他的目光依旧温润,只是在我专注于那些冰冷金属与宝石时,

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些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4宫变血夜就在凤冠进入最后镶嵌的紧要关头,

一个名字,开始频繁地从周掌柜口中出现——“墨先生”。这位神秘的富商,如同一个影子。

他从不露面,只通过一个极其低调精明的中年管事与宝华斋联系。

他仿佛对“知微”的作品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从最初的“赤玉凝光”银簪,

到后来的“蝶影翩跹”耳坠,

再到我尝试设计的一些更具艺术性、实用性稍弱的小型摆件……只要是“知微手制”,

无论题材,无论价格,那位管事总会第一时间出现,不问缘由,一掷千金,全部买下,

而且要求必须是最初的原稿或第一版成品。他付钱极其爽快,要求只有一个:保密。

绝不透露买家身份。“这位墨先生,当真是姑娘的知音啊!”周掌柜每次交割完,

都忍不住感慨,“眼光毒辣,出手阔绰!姑娘那些最得意、却未必好卖的‘心头好’,

可都是被他收走的。”墨先生?我心中也存了疑虑。是真心欣赏?还是别有用心?

抑或是……某个我认识的人?萧彻的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我强行压下。不可能。

那个视我为污秽、迫不及待将我扫地出门的男人,怎会对我的东西感兴趣?定是我想多了。

在紧张与期待交织中,太后的千秋寿宴终于来临。宫禁森严,琼楼玉宇在夜色中灯火辉煌,

宛如天上宫阙。丝竹管弦之声隐隐飘荡,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和御膳珍馐的混合气息。

我作为凤冠的设计与监制者,被贤贵妃特旨恩准,得以在偏殿等候,以备不时之询。大殿内,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帝后高居御座,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慈眉善目,

接受着皇子皇孙、宗室亲贵、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的朝贺与献礼。

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被呈送御前:半人高的红珊瑚树,通体无瑕的羊脂玉观音,

前朝名家的传世画卷,南海进贡的夜明珠……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几乎要晃花人眼。

太后含笑看着,眼中带着阅尽繁华的淡然。终于,轮到了贤贵妃。她盈盈起身,

走到御阶之下,声音清越悦耳:“臣妾恭贺太后娘娘千秋圣寿!愿娘娘凤体康泰,福泽绵长!

”她微微侧身示意。两名宫女手捧着一个覆盖着明黄锦缎的紫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到殿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贤贵妃上前,素手轻扬,揭开了锦缎——刹那间,

仿佛有一束无形的光,汇聚在了那顶凤冠之上!秘银与黄金交织的云霞冠体,

在无数宫灯的映照下,流淌着月华般清冷又尊贵的光泽。冠顶那只振翅金凤,羽翼根根分明,

姿态傲然,鸽血红尖晶石镶嵌的凤眼,如同活物般顾盼生辉,闪烁着威严而灵动的光。

更令人惊叹的是,随着宫女托盘的微微移动,光线流转,环绕金凤的云霞纹间隙里,

无数用比发丝还细的铂金丝勾勒出的飞鸟轮廓骤然显现!它们或振翅高飞,或俯身低徊,

姿态万千,在云霞间若隐若现,穿梭翱翔!整个大殿仿佛响起无声的凤鸣鸟啼,

一幅活生生的“百鸟朝凤”祥瑞图景,在太后头顶徐徐展开!“天哪!

”“这……这是何等巧夺天工!”“凤凰!还有鸟!活了!真的活了!”大殿之内,

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惊叹抽气声!

连见惯了大场面的皇帝眼中也流露出明显的惊艳,皇后更是掩口轻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黏在那顶仿佛有生命、有灵韵的凤冠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太后的脸上,那阅尽千帆的淡然终于被打破。她微微前倾身体,

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那顶凤冠,先是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喜悦从她眼底深处涌出,迅速蔓延至整张脸庞。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又怕惊扰了那云霞间的仙禽。

“好……好……”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抬起头,看向阶下的贤贵妃,

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喜爱,“贤妃,此冠……何名?出自何人之手?

哀家……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内心的震撼与感动。

贤贵妃心中大定,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正要开口回禀——“姑母!此冠有诈!

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夺天工!”一个尖锐、充满嫉恨与恶意的女声,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骤然划破了大殿内祥和惊艳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来源——靖王萧彻身侧,

一身华服、妆容精致的柳如烟!她脸色煞白,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

手指颤抖地指向那顶凤冠,声音尖利得刺耳:“她沈知微!就是那个被我表哥休弃的下堂妇!

一个被赶出王府、声名狼藉的弃妇!她怎么可能有本事设计**如此珍宝?

定是她当初被休弃时,不甘心,从我们靖王府的库房里偷盗了秘藏的珍宝!改头换面,

拿来欺世盗名!这顶凤冠,说不定就是偷了我王府库中秘藏的百鸟朝凤冠芯,

再找人重新镶嵌的!请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明鉴!严惩此等卑劣窃贼!”“轰——!

”如同平地惊雷!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沈知微?那个被靖王休掉的冲喜王妃?

”“偷盗王府珍宝?改头换面?”“天啊!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事?”“难怪……一个弃妇,

怎会突然有此等本事……”惊疑、鄙夷、幸灾乐祸、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聚焦在贤贵妃身上,更仿佛穿透了偏殿的门扉,刺在我身上。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柳如烟那尖利指控的余音在梁柱间回荡,带着恶毒的得意。

御座之上,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如鹰隼,扫向贤贵妃,

又扫向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直线的萧彻。太后的眉头紧紧蹙起,

方才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愠怒和审视。

皇后的眼中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贤贵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显然没料到柳如烟会在如此场合、当着天家颜面,做出如此恶毒且毫无证据的指控!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正要开口驳斥——“柳**此言差矣!

”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静力量,从偏殿门口响起。

5虎符现世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我穿着一身素净得体的衣裙,

在无数道或震惊、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

稳稳地走入这金碧辉煌却又杀机四伏的大殿中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背脊却挺得笔直。我走到殿中,对着御座方向深深一福,

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民女沈知微,参见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我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柳如烟那双燃烧着嫉恨火焰的眼睛。

“柳**指控民女盗窃王府珍宝,改头换面,欺世盗名。

”我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里,每一个字都如同珠玉落盘,“口说无凭。

敢问柳**,有何证据?”柳如烟被我的镇定噎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

声音更加尖刻:“证据?还需要什么证据?你一个被休弃的下堂妇,身无分文被赶出王府,

若非偷盗,哪来的本钱置办工具材料?哪来的本事结交宝华斋?又哪来的能耐做出这等东西?

这难道不是铁证?”她转向御座,急声道,“皇上!太后!此女惯会巧言令色!

请立刻搜查她的住处和宝华斋工坊,定能搜出王府失窃的珍宝原物!

”这番强词夺理、以身份论罪的指控,竟引得殿中不少贵妇点头附和,

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呵,”我轻轻嗤笑一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柳**的逻辑,当真有趣。

照此说来,若有一日柳**被人诬陷偷了东西,是否也只需凭你曾是王府表**的身份,

便可直接定罪,无需赃物,无需实证?”“你!”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红。

“至于民女的‘本钱’和‘本事’……”我不再看她,转而面向御座,声音朗朗,

“回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民女被休离王府后,身无长物,幸得宝华斋周掌柜赏识,

寄售民女所制些许小物,换取微薄之资,方得苟活。民女所有设计、**,

所用材料来源、交易往来,宝华斋皆有详细账目可查!每一笔,皆清清楚楚!”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柳如烟身上,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更重要的是,民女所制之物,无论大小,每一件,

皆有独一无二的交易契书为证!买主何人,所付何价,何时交割,白纸黑字,红印为凭!

绝无半点虚假!”“契书?”柳如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嘲弄,

“你那些破烂玩意儿,谁会要你的契书?定是你伪造的!”“柳**怎知没有?

”我平静地反问,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洞悉一切的弧度,“比如,

那位一掷千金、收走民女所有‘心头好’的‘墨先生’,每一次交易,

可都是留下了正式契书的。”“墨先生”三个字出口的瞬间,

我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一直沉默地站在柳如烟身侧、面色冷峻如冰的萧彻,

他那垂在身侧、掩在宽大亲王袍袖下的手,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他低垂的眼睫也似乎极快地颤动了一下!是他?!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过脑海!

那个神秘阔绰、买走我所有心血之作的“墨先生”……难道真的是萧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面上却丝毫不显。我转向御座,朗声道:“恳请太后、皇上恩准,传召宝华斋掌柜周秉德,

并取来民女与‘墨先生’历次交易的契书账册!是非曲直,一查便知!

”皇帝的目光在我和柳如烟、萧彻之间扫过,沉吟片刻,沉声道:“准!”内侍飞奔而去。

大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无数道目光在我、柳如烟、萧彻以及那顶光华夺目的凤冠之间来回逡巡。

柳如烟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手指紧紧绞着帕子,眼神慌乱地瞟向萧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而萧彻,自始至终,只是沉默地站着,侧脸的线条绷得死紧,

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深邃的眼眸低垂着,掩去了所有情绪,

像一座隔绝了所有温度的冰山。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终于,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周掌柜在两名内侍的引领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大殿,

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匣子,额头上全是冷汗。“草、草民周秉德,

叩、叩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周掌柜声音发颤,跪伏在地。“免礼。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匣中是何物?”“回、回皇上,

”周掌柜颤抖着手打开木匣的锁,从里面取出一叠装订整齐、盖着清晰红印的契书,

双手高高捧起,“此乃宝华斋代‘知微’姑娘寄售以来,所有与‘墨先生’管事的交易契书!

共计一十三份!时间、物品、价格、交割情形,皆记录在案,上有双方印信为凭!

请皇上御览!”内侍上前接过那叠厚厚的契书,恭敬地呈送到御案之上。

皇帝拿起最上面一份,展开。大殿内静得可怕,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皇帝的目光一行行扫过契书上的文字,又拿起下一份……他的脸色,从最初的深沉,

渐渐变得有些……微妙。眉头时而微蹙,时而挑起。太后也忍不住微微侧身,

看向皇帝手中的契书。片刻,皇帝放下最后一页契书,目光如电,猛地射向柳如烟,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柳氏!”柳如烟浑身一颤,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臣女在……”“你指控沈知微盗窃王府珍宝,可有实证?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朕观这些契书,墨先生所购之物,

从最初价值几两银子的银簪,到后来数百两的摆件,时间连贯,记录清晰,

每一件物品描述皆与沈知微所呈设计理念吻合!且交易皆在沈知微离府之后!

何来盗窃王府珍宝改头换面之说?难道靖王府的库房里,

还珍藏着这些……‘价值几两银子’的‘珍宝’不成?

”“我……我……”柳如烟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求助地望向萧彻,眼神绝望。皇帝的目光转向萧彻,带着审视:“靖王,此事,你如何说?

”他特意扬了扬手中那叠契书,“这位一掷千金、买下你前王妃所有作品的‘墨先生’,

你可知是何方神圣?”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萧彻身上。大殿内静得可怕,

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地刺在萧彻身上。他站在那里,

玄色的亲王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却也像一座孤绝的冰山,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

皇帝那句“墨先生”的询问,如同无形的鞭子抽在空气里。萧彻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在宫灯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薄唇抿得死紧,几乎没了血色。那双深邃的眼眸,

如同寒潭古井,幽暗得看不见底,

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有被当众质问的冰冷怒意,有被触及隐秘的阴鸷,

甚至……似乎还有一丝飞快掠过的、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的目光,

没有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柳如烟,也没有看御座上威严的帝后,

更没有看那光华璀璨的凤冠。而是越过众人,直直地、沉沉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6血战承天那目光太深,太重,像裹挟着万钧寒冰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带着一种审视,

一种探究,还有一种……仿佛要将我灵魂都刺穿的复杂力量。我迎着他的目光,

背脊挺得更直,毫不退缩。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墨先生”的猜测,

在他这深沉如渊的一瞥中,几乎被坐实了七八分!他买下我所有的心血之作?为什么?羞辱?

监视?还是……“回禀皇上。”萧彻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却依旧冷硬如金石相击,“臣……不知墨先生为何人。”他微微停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至于柳氏……”他的目光终于冰冷地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柳如烟,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纯粹的厌弃,“她今日殿前失仪,构陷他人,惊扰太后圣寿,其言荒谬无状,不足为信!

臣……管教无方,请皇上降罪!”他撩起袍角,对着御座,单膝跪了下去。姿态依旧挺拔,

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请罪意味。“表哥!不是我!

是沈知微她……”柳如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哭叫起来,试图抓住萧彻的衣角。

“住口!”萧彻猛地低喝,声音不大,却蕴含着雷霆般的怒意和冰冷的威压,

瞬间将柳如烟剩下的话噎了回去。她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皇帝看着跪在阶下的萧彻,目光深邃,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

似乎在权衡。“皇上!”贤贵妃适时地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愤懑,

“柳氏无端构陷,不仅污了沈姑娘的清白,更是险些毁了太后娘娘千秋寿诞的吉庆!

沈姑娘蒙此不白之冤,臣妾亦受牵连!请皇上为臣妾、为沈姑娘,主持公道!”她说着,

也盈盈拜了下去。太后看着阶下这场闹剧,眉头紧锁,脸上已无半分喜色,

只剩下疲惫和厌烦。她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好好的日子……靖王,你这表妹,

心术不正,口舌招尤,留在京中也是生事。哀家看,还是送回原籍,严加管教吧。

”太后的处置,轻飘飘一句“送回原籍”,看似宽宥,

实则彻底断了柳如烟攀附权贵、留在京城的所有念想!这是比任何刑罚都更让她绝望的惩罚!

“姑母!姑母饶命啊!姑母……”柳如烟如遭雷击,疯了似的哭喊磕头,

却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内侍上前,毫不留情地堵住嘴拖了下去。那凄厉绝望的呜咽声,

如同鬼魅般拖曳着消失在殿外深沉的夜色里。一场风波,看似以柳如烟的彻底出局而告终。

太后意兴阑珊,由宫人搀扶着先行离席回宫休憩。皇帝面色沉沉,宣布寿宴继续,

但气氛已然跌至冰点。丝竹声再起,却显得空洞而勉强。我随着贤贵妃的示意,

默默退到偏殿角落,仿佛一个刚刚经历风暴的幽灵。心绪难平。萧彻那深不见底的一瞥,

柳如烟被拖走时怨毒的眼神,

还有那叠沉甸甸的、指向“墨先生”的契书……无数念头在脑海中冲撞。他到底想干什么?

买走我所有作品,是羞辱?是监视?还是……一丝荒谬的念头刚冒头,就被我狠狠掐灭。

不可能!那个在雨夜弃我如敝履的男人!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内侍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边,声音细若蚊呐:“沈姑娘,

温太医在御药房偏院等候,说是有东西要交给姑娘。”温景初?我微微一怔。

他此时找我做什么?心头烦乱,却也急需一个透气的空间。我点点头,跟着小内侍,

避开喧嚣的大殿,穿过曲折的回廊,走向相对僻静的御药房方向。宫灯在夜风中摇曳,

投下长长的、晃动的影子。越走越偏,四周越发寂静,

只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还有多远?”我忍不住问道。

小内侍脚步不停,头却垂得更低:“快了,姑娘,就在前面拐角……”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铛——!!!”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夜空的鸣锣声,毫无征兆地、如同地狱的丧钟般,

骤然从皇宫最深处炸响!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铛——!铛——!铛——!

”三声紧锣!这是宫中最紧急、最恐怖的示警!唯有帝王驾崩或宫城被攻破时才会敲响!

我的心猛地沉到了冰窟窿底!“啊!”前面引路的小内侍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随即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他身体猛地一僵,软软地向前扑倒,

后心处赫然插着一支还在微微颤动的、淬着幽蓝冷光的弩箭!

鲜血瞬间在他青灰色的太监服上晕染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杀——!”“诛除昏君!

清君侧!”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平地而起的惊雷,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无数火把瞬间点亮了黑暗的宫苑,将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尖啸声、兵刃猛烈撞击的铿锵声、垂死者凄厉的惨嚎声……瞬间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的交响!

叛军!宫变!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

我猛地扑倒在地,就势滚向旁边一处低矮的太湖石假山之后!“噗噗噗!

”几支弩箭几乎是擦着我的身体射入我刚才站立的地面,碎石飞溅!

假山的阴影勉强提供了一点遮蔽。我蜷缩着身体,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借着外面混乱的火光,

我看到无数穿着杂乱甲胄、蒙着面的叛军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各个宫门、宫墙涌入!

他们见人就砍,逢人便杀!方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方向,传来了更加惨烈的哭喊和厮杀声!

怎么办?温景初还在御药房!贤贵妃……周掌柜……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必须逃!我咬紧牙关,

趁着又一波叛军冲过回廊、暂时无人注意这边的空隙,猛地从假山后窜出,

凭着对来路模糊的记忆,朝着相对偏僻的、记忆中离宫墙较近的西华门方向拼命奔逃!

7假死之谜宫道变成了血腥的屠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宫女、太监、侍卫的尸体,

鲜血在青石板上肆意流淌,粘稠得几乎让人滑倒。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焰燃烧的焦糊味。

耳边充斥着各种绝望的嘶喊、垂死的**、叛军疯狂的吼叫。我像一只惊惶的兔子,

在残肢断臂和熊熊燃烧的火焰间跌跌撞撞地穿行,躲避着无处不在的冷箭和挥舞的刀锋。

一个叛军发现了落单的我,狞笑着挥刀扑来!寒光刺眼!千钧一发之际,

斜刺里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扑出!剑光一闪!“噗嗤!”温热的液体溅了我一脸!

那叛军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跟我走!

”温景初清朗的声音此刻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嘶哑!他一身青衫上已染满血污,

手中长剑滴血,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眼神不复往日的温润,

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狂暴的决绝!“景初!你……”我惊魂未定。“别说话!走!

”他拉着我,在混乱的杀戮场中左冲右突,剑光如匹练,

精准而狠辣地收割着扑上来的叛军生命。他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医,

更像是一尊从地狱血池中杀出的修罗!然而,叛军实在太多了!如同杀不完的蝗虫,

一波接一波涌来!我们且战且退,距离西华门似乎只有百步之遥!那沉重的宫门近在眼前!

“拦住他们!”一个叛军头目模样的壮汉发现了我们,尤其是看到温景初矫健的身手,

眼中凶光毕露,指挥着更多的叛军围堵过来!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温景初将我猛地往旁边一堆尚未燃尽的宫灯杂物后一推:“躲好!”随即转身,

长剑舞成一团光幕,拼死抵挡着如潮的攻势!“噗!”一支冷箭穿透了他的左肩!

他身体猛地一晃!“景初!”我失声惊呼,心脏几乎停跳!更多的刀剑向他砍去!

温景初咬牙硬撑,剑光依旧凌厉,但步伐已显踉跄,鲜血迅速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难道要死在这里?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吼——!

”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带着撕裂一切的暴怒和滔天的杀气,

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混乱的战场之上!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陨石,

以无可匹敌之势,从侧面悍然撞入了围攻温景初的叛军人潮之中!刀光!血雨!

来人手中一柄长刀挥舞得如同咆哮的黑龙!所过之处,断肢横飞,

叛军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那狂暴的杀意,那不顾一切的疯狂,

瞬间在密集的叛军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路!火光映照下,我看清了那张脸——萧彻!

书友评论
  • 凉城已无爱

    《休书背后藏虎符》这本书巧妙地将现实与想象融合在一起。作者任性的小刺猬通过精湛的笔力,描绘出一个令人神往的世界。主角萧彻温景初的形象鲜明,她的聪明和冷静为整个故事注入了强大的力量。情节跌宕起伏,每一个转折都让人意者会被情节的发展所吸引,无法自拔。配角们的存在也为故事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和张力,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魅力和故事。这本书充满了惊喜和感动,读者会在阅读过程中获得深刻的思考和共鸣。《休书背后藏虎符》是一部令人难以忘怀的佳作,值得推荐给所有热爱[标签:小说类型]小说的读者。

  • 孤者何惧

    《休书背后藏虎符》是一部让人爱不释手的作品。从章节设计到情节设置,再到主角的塑造,每一环都吸引着我,让我无法停下阅读的脚步。

  • 我太刻薄

    萧彻温景初在《休书背后藏虎符》中的表现令人难以忘怀。其独特的性格和丰富的剧情使我深深地爱上了这本书。

  • 弑魂

    《休书背后藏虎符》是任性的小刺猬的代表作之一,其故事构思成熟合理,文笔娴熟,读起来非常吸引人,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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