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观塘码头，所有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的电影画面。

只有海风在吹。

还有那十几艘万吨巨轮破开海浪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我的妈呀……”

一个记者手里的相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舰队……这是一支舰队……”

另一个记者喃喃自语，手里的笔疯狂地在笔记本上划着。

震撼。

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们是来见证一个笑话的。

却见证了一个神话的诞生。

“快！快拍！”

《东方日报》的摄影师最先反应过来，对着那支庞大的船队，疯狂地按动快门。

闪光灯在黄昏的码头上，亮成了一片星海。

之前构思好的标题《中宇财团信誉破产》被他们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新的标题在他们脑中成型。

【奇迹！中宇财团，两天！一支舰队！】

【香江商界大地震！林氏太子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陈惠敏站在最前面，衣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身后的上百名马仔，脸上的表情从冷峻，到惊愕，最后化为一种狂热。

陈惠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他赌对了。

……

长江实业中心。

顶楼。

洪小莲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没敢敲，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老板！”

她的声音带着急促。

李超人正背对着她，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是中宇的船到了吧。”

他的声音很平，没有波澜。

洪小莲喘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是……是的。不是一艘，是……是一支船队，十几艘万吨巨轮。”

“消息已经传遍了，所有报社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有意思。”

李超人终于转过身。

他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者惊讶的表情。

可洪小莲知道，越是这样，就代表老板的心里，掀起了越大的风浪。

“他不是在做生意。”

李超人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十指交叉。

“他是在掀桌子。”

“他根本没想过要按照香江的规矩来玩。”

“他想用大陆的力量，直接把牌桌给砸了。”

洪小莲不敢说话。

她听明白了。

林峰玩的，是降维打击。

当所有人还在纠结于一两块钱差价的时候，他直接把成本降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当所有人还在为一两条船的运力头疼时，他直接开来了一支舰队。

办公室里，李超人拿起桌上那份印着中宇财团广告的报纸。

他用手指，在那“林峰”两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游戏才刚刚开始。”

……

湾仔，一家不起眼的茶楼。

二楼的雅间里。

四张八仙桌，坐满了人。

这些人，要是走出去，跺一跺脚，整个湾仔的江湖都要抖三抖。

14K，四大字堆的揸fit人，全到齐了。

“骆驼，你今天把我们都叫来，到底有什么事？”

一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胖子，把一张麻将牌用力地拍在桌上。

他是“孝”字堆的揸fit人，人称“肥波”。

“是啊，骆驼哥，我场子里还有事呢。”

“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大陆仔走得很近？”

众人七嘴八舌，言语间，有好奇，也有几分不屑。

陈惠敏坐在主位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他放下茶杯，茶杯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我今天叫大家来，是想说一件事。”

陈惠敏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今天起，香江的河沙生意，只能我们14K做。”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骆驼！你喝多了吧！”

肥波第一个跳了起来。

“河沙生意，现在是胜和最大！他们背后是谁？是李超人！”

“我们去抢他们的生意？李超人一句话，我们连英泥都买不到，盖个毛的楼啊！”

“对啊，骆驼哥，这事不能干，这是自寻死路！”

“跟胜和开战，兄弟们要死多少人？”

反对声此起彼伏。

他们都怕。

怕的不是胜和。

怕的是胜和背后那座大山，李超人。

“谁说要跟他们硬打了？”

陈惠敏冷笑一声。

“我说的是，他们的生意，我们接手。”

“他们的地盘，他们的客人，他们的马仔，全部，都变成我们的。”

他站起身。

“胜和一方沙，卖二十八九块，赚一两块。”

“我们卖多少？”

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块。”

“噗！”

肥波笑了。

“骆驼，你真疯了。我们比他还贵，鬼买你的啊？”

“因为我们的本钱。”

陈惠敏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五块。”

整个雅间，再一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五块。

这个数字，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五……五块？”

肥波的舌头都大了。

“骆驼，你……你别他妈的骗我。”

“观塘码头，十几艘万吨巨轮，现在就停在那里。”

陈惠敏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众人心头。

“船上装的，全都是五块钱一方的沙。”

“是林少，从大陆运来的。”

“你们算算，一方沙，我们赚多少？”

二十五块。

一个让他们不敢想的数字。

一船，就是二十五万。

十船，就是两百五十万！

这还只是一趟！

在座的揸fit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怀疑，最后全部变成了贪婪。

那是一种看到金山摆在面前的，最原始的欲望。

“胜和他们，拿什么跟我们斗？”

陈惠敏的声音带着一股魔力。

“我们只要把价格降到二十块，不，十五块！”

“李超人就算把长江实业卖了，他也跟不起！”

“到时候，整个香江的填海工地，都要来求着我们买沙。”

“到那时候，我们还用看谁的脸色？”

“我们，就是香江的规矩！”

“啪！”

肥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麻将牌都跳了起来。

他的脸上，肥肉都在颤抖。

“干了！”

“妈的，有这好事，不干是孙子！”

“骆驼哥，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干翻胜和！把李超人的狗腿打断！”

之前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烟消云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古人诚不我欺。

陈惠敏的脸上，露出一个悍勇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传我话下去。”

“今天晚上，我要整个九龙的河沙工地，都换上我们14K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