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葬礼凌昭是在伦敦收到父亲死讯的。彼时她刚结束一场跨国并购案的谈判，

手机在会议室的长桌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陈律师"三个字——那是父亲凌振庭的私人法律顾问，

一个永远把"按章程办事"挂在嘴边的老头。"凌**，"陈律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带着殡仪馆特有的消毒水味，"凌先生今晨三点在私立医院去世，死因是突发性心梗。

按照他生前的嘱托，葬礼定在后天上午十点，地点是福寿园的西礼堂。

"凌昭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向她，

对面的投行总监用流利的中文问："凌总，需要暂停会议吗？"她深吸一口气，

将涌到眼眶的热意压回去，扯出一个标准的商务微笑："不必，我们继续。

"合上笔记本电脑时，暮色已经漫过伦敦眼的摩天轮。凌昭站在事务所的落地窗前，

看着泰晤士河上碎金般的波光，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的冬天。也是这样冷的天气，

父亲把她叫到书房，红木书桌上摊着一份预科班录取通知书。"昭昭，去英国读书吧。

"父亲的声音很轻，不敢看她的眼睛，"苏曼会陪你去，她细心，能照顾好你。

"苏曼那时还是父亲的秘书，总穿着熨帖的白色连衣裙，笑起来眼角有颗浅痣。

凌昭记得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你爸心里有别人了，那女人叫苏曼，你要当心。

"母亲的手凉得像冰，没几天就彻底冷透了。飞机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时，阴雨连绵。

凌昭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径直走进福寿园。灵堂里哀乐低回，她刚站定，

就看见苏曼抱着一个男孩跪在灵前。那孩子约莫十岁，穿着不合身的黑色小西装，

正用镶着金边的袖口蹭鼻涕，眉眼间有凌振庭标志性的鹰钩鼻。"昭昭，你可回来了。

"苏曼站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泪痕，

腕间那只翡翠手镯在阴沉的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那是母亲的遗物，

凌昭亲眼看见父亲从母亲的首饰盒里取出来，后来就戴在了苏曼手上。凌昭没理她，

径直走到灵前。父亲的遗像挂在正中，照片上的人头发乌黑，眼神锐利，

完全不像一个刚经历过三次心脏搭桥手术的病人。她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

直到香烛的烟呛得她喉咙发紧，才缓缓跪下，磕了三个头。"姐姐。

"那个叫凌睿的男孩突然开口，声音怯生生的，"爸爸说，你回来我们就能一起住了。

"苏曼立刻捂住他的嘴，笑着打圆场："小孩子不懂事，昭昭你别往心里去。

这些年你在国外辛苦，以后家里的事有我呢。"凌昭站起身，

目光扫过苏曼胸前别着的白花——那花是用珍珠串的，

和母亲墓碑前常年摆放的白菊格格不入。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住院，

苏曼提着保温桶来探病，也是这样笑着说："凌太太放心，公司和凌先生都有我照看着。

"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陈律师把一份烫金封面的文件递到凌昭面前。那是凌振庭的遗嘱，

用父亲惯用的钢笔书写，字迹却比平时潦草许多，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凌先生的遗产分为两部分，"陈律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藏着审视，

"凌云集团30%的股份由您继承，另外70%纳入家族信托基金。

"凌昭的指尖划过"家族信托"四个字，指尖冰凉。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父亲毕生心血创办的科技公司，她只能拿到不到三分之一的控制权。

"信托基金的受益人呢？"她抬头问。陈律师清了清嗓子，

念出的名字像淬了冰："第一受益人是苏曼女士，享有终身受益权；第二受益人是凌睿，

年满二十五岁即可继承全部股权。"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在律师事务所的玻璃幕墙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凌昭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会客室里回荡，

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我父亲真是大方，把我母亲陪他白手起家打下的江山，

拱手送给了外人。""凌**，"陈律师合上文件，语气刻板，"遗嘱具有法律效力。

按照凌先生的安排，信托基金由环球信托公司托管，苏女士作为受益人，

从下个月开始就能领取每月十万的生活费，凌睿的教育基金也会按时拨付。"凌昭站起身，

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地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她走到陈律师面前，将那份遗嘱推回去，

声音平静得可怕："陈律师，你认识我母亲吗？"老头愣了一下："苏婉女士？

早年在科技圈很有名，听说凌先生的第一桶金就是和她一起赚的。""那你该知道，

凌云集团的核心专利，最初的申请人是我母亲。"凌昭的目光像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那些被时间掩埋的真相，"我父亲在我母亲去世后三个月就把苏曼扶正，

现在又把遗产留给他们的私生子——陈律师，你觉得这公平吗？"陈律师避开她的视线，

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凌先生补充的说明，

他说...苏女士这些年为他操持家务，凌睿年纪还小，理应得到照顾。""照顾？

"凌昭接过文件，看见父亲在末尾写的一行小字："勿让昭昭为难她们母子。

"她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暑假回国，撞见苏曼在父亲的书房里翻母亲的遗物，看见她进来，

慌忙把一枚翡翠胸针塞进抽屉——那是母亲的嫁妆，父亲曾说要留给她当成年礼物。

"陈律师，"凌昭将文件折成整齐的方块，放进风衣口袋，"我不会承认这份遗嘱的。

给我一周时间，我会证明这里面有问题。"陈律师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知道凌昭在伦敦读的是法律与金融双学位，毕业后在顶级律所做过三年并购律师，

手腕硬得不像个刚满二十五岁的姑娘。但他更清楚，凌振庭的遗嘱经过三重公证，

苏曼手里还握着当年凌振庭签下的赠与协议，这场仗，凌昭怕是难赢。

第二章尘封的旧账凌昭没有回父亲留下的那栋江景别墅。苏曼已经带着凌睿搬了进去，

佣人告诉她，"苏女士正在重新装修，说要去掉些旧东西"。她在市中心租了间服务式公寓，

落地窗外正对着凌云集团的总部大厦——那栋玻璃幕墙的建筑，

是母亲苏婉生前亲自设计的外观。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张叔。张叔是凌家的老管家，

从凌昭记事起就在家里工作，母亲去世后没多久就以"老家有事"为由辞了职，

后来听说在郊区开了家小超市。"大**？"张叔的声音带着惊讶，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你回来了？""张叔，我想问问我母亲的事。

"凌昭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的是从伦敦带回来的旧相册，

里面有母亲抱着她在实验室的照片，背景里能看见年轻的父亲在调试仪器。张叔沉默了很久，

才低声说："太太走的那年，其实身体一直不好，

但她总说要盯着公司的新项目...有次我听见她和先生吵架，说'苏曼不能进公司'，

先生说她想多了。""我母亲去世前，是不是和父亲签过什么协议？"凌昭追问。

她记得十三岁那年，母亲把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交给她，说"这是家里最重要的东西，

等你长大了才能打开"。后来她被送出国，盒子落在了别墅里。

"好像是有份文件...太太去世后，先生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连太太的首饰盒都没放过。

"张叔的声音压低了，"大**，苏曼那女人不简单，她进凌家第二年就怀了孕，

先生为了让她名正言顺，才对外说你需要人陪读，把你送出去的。"挂了电话，

凌昭打开电脑，调出凌云集团的公开财报。

母亲苏婉是国内最早研究新能源电池的科学家之一，二十年前和凌振庭创办凌云科技时，

用自己的专利入股，占股62%。但在母亲去世后的股权变更记录里，

那62%的股份被拆分成无数小份，最后汇总到了凌振庭名下。"破绽就在这里。

"凌昭放大2015年的股权变更文件，发现签名处的"苏婉"二字，

和母亲日记里的笔迹有细微差别——母亲写"婉"字时，最后一笔总是带着一个小弯钩，

而文件上的签名是笔直的。她立刻联系了笔迹鉴定专家，

对方回复需要原始文件才能准确判断。可那些文件都锁在凌云集团的档案室，按照规定，

只有法定代表人或持有授权书的人才能调取。此刻的凌云集团，

苏曼正坐在凌振庭生前的办公室里。她穿着量身定制的香奈儿套装，

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手指在红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桌角放着一张相框，

里面是她和凌振庭的合照，照片上的她笑得温柔，眼角的痣在闪光灯下格外明显。"妈，

"十岁的凌睿背着书包进来，把一份满分的数学试卷放在桌上，"老师说我可以跳级了。

"苏曼摸了摸儿子的头，眼底的温柔里藏着算计："睿睿真厉害，以后这栋楼都是你的。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信托公司的电话，"我是苏曼，关于凌振庭先生的信托基金，

我想确认一下下个月的到账时间..."挂了电话，她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份泛黄的协议。

那是2016年凌振庭签的，上面写着"自愿将名下30%的凌云股份赠与苏曼"，

签名处盖着鲜红的手印。她记得那天凌振庭喝了很多酒，抱着她说："曼曼，等昭昭再大些，

我就娶你，这些都是你的。"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苏董，法务部刚才来问，

凌**想调取2015年的股权变更文件，是否批准？"苏曼捏紧了手里的协议，

指甲嵌进掌心："告诉他们，按规定办事——没有我的签字，任何人不能动档案室的东西。

"她太清楚凌昭想做什么，那个被她远远打发到英国的小姑娘，终于要回来抢东西了。

凌昭在公寓楼下的咖啡馆等了三天，

才等到陈律师口中的"按规定办事"——一张盖着凌云集团公章的拒绝函。

她把函件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抬头看见玻璃窗外站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

正举着相机对着她拍照。是苏曼派来的人。凌昭端起咖啡杯，对着窗外的男人笑了笑，

然后拿出手机，对着他按下了快门。男人慌忙转身就走，她看着照片里模糊的背影，

点开了一个加密邮箱，

学法学院的教授："请帮我查一下2015年中国婚姻法关于夫妻共同财产的相关司法解释，

尤其是涉及遗产继承部分。"夜幕降临时，教授的邮件回复过来，

附件里是一份标注得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凌昭逐字逐句地读，

在"夫妻一方未经另一方同意，擅自处分共同财产的行为无效"这句话下面画了波浪线。

母亲去世于2014年，而父亲变更股权是在2015年，按照法律，

母亲那部分股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父亲无权单独处置。关键是要找到证据，

证明那些股权变更未经母亲同意，甚至可能是伪造签名。凌昭打开搜索引擎，

输入"苏婉专利"，跳出的新闻里有一篇2013年的访谈，

母亲在采访中说："我和振庭有个约定，任何涉及核心专利的股权变动，

都需要我们两人共同签字。"她忽然想起母亲那个上了锁的木盒子。如果能找到那个盒子，

或许里面就有母亲留下的证据。第三章木盒里的秘密凌昭是在一个雨夜回到江景别墅的。

她用备用钥匙打开侧门，客厅里亮着暖黄色的灯，苏曼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声音透过虚掩的书房门传出来。"...信托基金的事，你确定没问题？"是苏曼的声音，

带着一丝焦虑。"放心，"男人的声音很陌生，"凌振庭的遗嘱做过公证，

股权赠与协议也是合法有效的。凌昭就算找到些旧文件，也翻不了盘。

""可她毕竟是凌振庭的女儿，万一...""没有万一，"男人打断她，

"下个月信托基金一到账，你就把那笔钱转到海外账户，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瑞士的银行。

"凌昭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上二楼。她的房间早就被改成了凌睿的游戏室，

墙上贴满了机器人海报，地板上散落着乐高积木。母亲的卧室被苏曼改成了衣帽间，

她推开门，看见母亲的梳妆台被堆上了苏曼的香水和首饰，其中一瓶鎏金香水，

正是当年父亲送给母亲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木盒子藏在衣帽间最里面的柜子里，

被一堆旧床单压着。凌昭搬开床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