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暮春的细雨裹着寒意,斜斜打在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廊檐下的水洼里,
萧云舒素雅的裙摆轻轻晃过,裙边那几抹被岁月洗得发白的暗纹,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像极了她藏在心底的伤痕。她垂眸看着案上刚写好的策论,墨迹未干,字里行间笔锋挺劲,
如寒松立雪。任谁看了,都会赞一声少年才俊。「字练得越发好了。」
萧景渊的声音带着冷意传来,月白锦袍扫过案边,带起一阵熏香。他拿起策论,
指尖划过落款「萧景渊」三字时,突然猛地攥紧,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只是这风骨太硬,倒不像我平日的笔调。」他抬眼,目光淬了冰。
「明日呈上去,若被太傅看出破绽,仔细你的皮。」萧云舒屈膝行礼,
声音轻得像雨丝:「大哥放心,已模仿您的笔意改了七遍,断不会出错。」「最好如此。」
他将策论扔回案上,墨汁溅到她手背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他却恍若未觉。
「上月你替我写的《秋兴赋》得了太子赞赏,那方端砚呢?」
「在……在大哥书房的博古架上。」「废物。」他冷笑,「连块砚台都不会伺候,
留着你何用?若不是看你还有几分歪才,早该把你送到家庙,省得碍眼。」
她指尖猛地攥紧袖口,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十三年了......母亲的死像道无形的枷锁,从她记事起就勒得她喘不过气。
父亲常年在外,府里的人看她的眼神总带着怨怼,仿佛她不是萧家嫡女,而是索命的厉鬼。
去年冬日她染了风寒,高烧三日不退,老夫人却在佛堂祷告。「这丫头本就不该活,
求菩萨早日收了她,莫要再克着景渊他们。」正想着,二哥萧景琰掀帘而入,
手里把玩着玉佩,脸上堆着温厚的笑:「云舒,西街绸缎庄亏了三百两,你去看看?」
「二哥,」她抬头时,雨水顺着窗棂渗进来,打湿了鬓发,
「上月我已查出是掌柜勾结采买虚报价格,您说会处置,怎么……」
「那掌柜是母亲的远房亲戚,总要给几分薄面。」萧景琰打断她,语气添了不耐,
「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每月二十两月钱,白拿的?」二十两?她想起昨夜算的账,
绸缎庄月利三千两,她帮着理清账目、改良经营,得到的「月钱」连零头都不够。
更别说去年帮他盘活粮铺,他转头就用盈利买了支赤金步摇,送给了表妹林婉柔。「我不去。
」她轻声道。萧景琰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你说什么?」「我说,我不去。」
她迎着他的目光,「二哥的铺子,该学着自己打理了。」「反了你了!」他猛地拍桌,
茶盏震得跳起,「萧云舒,你吃萧家的米,穿萧家的布,帮兄长做事不是天经地义?
母亲若在世,定会……」「母亲若在世......」她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声音发颤。
「定会教你们,什么是兄友妹恭!」萧景琰被噎得脸色发青,拂袖而去时撞翻了门边的痰盂,
污秽溅了她一裙角,他却头也不回。雨势渐大,打在窗上噼啪作响。
萧云舒望着庭院里的老槐树,
去年夏天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三哥萧景曜将她按在槐树下,
靴底狠狠碾过她的手背,只因她劝他莫要招惹英国公的儿子。「贱种!要不是你,
娘怎么会死!」他掐着她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上次让你写的兵法注解呢?老子明日就要去教场,你要是敢耽误……」她咳着血,
从怀里掏出连夜写好的札记,墨迹混着血污晕开。后来她才知道,
那本札记让他在围猎时得了陛下青眼,夸他「有孙武之风」。而她自己,手腕被碾得骨裂,
养了三个月才好,落下阴雨天就发麻的病根。「云舒姐姐。」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林婉柔提着食盒站在门口,一身水绿色衣裙衬得肌肤胜雪。她是母亲的内侄女,
三年前被接进府,如今已成了府里的「明珠」。「表妹有事?」萧云舒别过脸,
不愿看她腕上那支赤金步摇......那是用她赚的钱买的。「老夫人让我送些点心来。」
林婉柔打开食盒,精致的桂花糕散发着甜香,「大哥说姐姐写文章辛苦呢。」她忽然低下头,
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方才我听大哥二哥在说你……你别生气,他们也是为你好。
像我们这样的女子,本就该……」「够了。」萧云舒站起身,「表妹若是没事,就请回吧。」
林婉柔眼圈一红,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姐姐是不是讨厌我?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告诉我……」「谁在欺负我们婉柔?」萧景渊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几步跨进来,
见林婉柔在哭,顿时沉下脸。「萧云舒!你又做了什么?」「我没有......」
「还敢狡辩!」萧景渊扬手就要打,却被匆匆赶来的萧景琰拦住。「大哥息怒。」
萧景琰给林婉柔递了块帕子,转向萧云舒时眼神冰冷,「方才宫里来人,
陛下要为你指婚永宁侯世子。不过婉柔也到了年纪,那世子……」「你说什么?」
萧云舒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那是我的婚事!」「你的?」
萧景曜不知何时也来了,一身戎装未卸,带着沙场的戾气,「你这种克母的不祥之人,
配得上永宁侯府?婉柔才配!」他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指尖掐进她的肉里,
「明日进宫,你就说自己体弱多病,愿将婚事让给表妹,否则……」
熟悉的疼痛让她猛地想起那夜被按在槐树下的窒息感。她看着眼前三个血脉相连的兄长,
看着他们眼中对林婉柔的疼惜、对自己的憎恶,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好啊。」
她轻声说,「我去说。」那一晚,她被锁在房里。窗外传来林婉柔的笑语,
夹杂着萧景渊教她读诗的声音。她走到床前,挪开床板,底下藏着一个木箱。
里面是她多年的积蓄:替大哥写文章被克扣后剩下的几十两碎银,
帮二哥打理铺子时从漏算账目里悄悄攒下的五百两,还有她化名给书局写话本赚的三百两。
足够了,足够她离开这座囚笼......她换上早就备好的素色男装,
将银两分装在布袋里,贴身藏好。然后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书信:萧云舒,
生母难产亡故,自幼蒙萧家养育,今以银钱千两为偿。从此,生死嫁娶,皆与萧家无关。
所带之物,皆为己身所赚,分毫不取萧家之财。窗外的月渐渐隐入云层,她吹熄烛火,
像一道影子般溜出房门。后门的守卫早已被她用一小锭银子收买,见她过来,
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雨又开始下了,洗去她走过的痕迹。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灯火通明的府邸,檐角的铜铃在雨中呜咽,
像极了她这十三年来无声的哭泣。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别了,萧家......」
二江南的雨总是缠绵的,带着水汽和栀子花的清香,不像京城的雨那样浸着寒意。
萧云舒站在苏州的码头,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船,深吸了一口气。她如今叫「云舒」,
没有姓氏。一身青色布衣,头发束成简单的发髻,看起来就像个寻常书生。离开京城三个月,
她用身上的银子租了个小院,又凭着精准的眼光,低价收了一批因战乱滞销的丝绸。
那本是二哥萧景琰的货,他听闻北方战事起,怕砸在手里急着脱手,
却不知边境部落正缺上等料子做贡品。她转手卖给波斯商人,一夕赚了三倍利!「云小哥,
这批茶叶真要往北运?」伙计阿福挠着头,手里的账本翻得哗哗响,
「听说大同那边刚打了仗,路不好走啊。」云舒正在核对清单,
闻言抬头笑了笑:「越是乱的地方,茶叶才越金贵。那些守边的将士,哪个不想喝口好茶?」
她指尖点在账本上。「你看,镇北大将军最爱喝龙井,咱们这批雨前茶,正好送过去。」
「可您一个……」阿福想说「姑娘家」,又咽了回去,「您一个人跑那么远,太危险了。」
「危险才有钱赚。」云舒合上账本,眼神清亮,「上个月让你囤的胡椒,如今涨了多少?」
「涨了五成!」「这就是了。」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明日你跟船去,见到将军府的人,
就说这批茶叶是『云记』特意送来的,不求赚钱,只求结个善缘。」
她的经商天赋仿佛与生俱来。别人扎堆做丝绸茶叶,她却另辟蹊径。改良胭脂水粉配方,
在苏州开了第一家「香雪阁」,用鲜花做原料引得江南闺秀追捧。见往来客商总为记账发愁,
她改良算盘样式,编了本《速算口诀》卖给账房先生,竟也赚了不少。三年时间,「云记」
从苏州的小铺子,变成了遍布江南的商行,丝绸、茶叶、胭脂、书籍、漕运,样样涉足。
没人知道这位年轻的「云老板」是女子,只知道她眼光毒辣,手段利落,
从不与达官显贵结交,只和商户、匠人打交道。这日,云舒正在杭州巡查分号,
阿福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老板,京……京城来人了,是萧家二公子,
说要跟您谈笔大生意。」云舒握着算盘的手顿了顿,算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不见。」
「可他说要包下咱们所有的漕船,运一批货物去北方,给十倍的价钱……」「十倍也不接。」
她抬头,语气平淡,「告诉来人,云记不与萧家做生意,以后也不必来了。」阿福应声退下,
她却再也算不下去了......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像极了离开京城的那晚。
她想起前几日收到的密信。萧景渊成了翰林学士,萧景琰升了户部主事,
萧景曜成了镇北大将军,凭着她当年写的兵法札记打了好几个胜仗,圣眷正浓。
而林婉柔......被接入宫中成了皇帝的宠妃。她拿起桌上的铜镜,镜中的人眉目清俊,
褪去了少女的怯懦,添了几分锐气。这三年,她学了骑马,练了剑术,
跟着商队学了防身功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萧云舒了。「老板。」阿福又进来了,
手里拿着一张告示,「京城来的消息,皇帝要选女官,不拘出身,只看才德。」
云舒接过告示,指尖抚过「不拘出身」四个字,忽然笑了。前半辈子被囚禁在深宅大院,
空有满腹经纶却只能做哥哥们的垫脚石。如今她能在商场立足,为何不能去朝堂之上,
看看不一样的天地?「阿福。」她放下告示,眼神坚定,「杭州的事交给你,我要去京城。」
「老板!」阿福急了,「京城是萧家的地盘,您回去了……」「我不是去寻仇的。」
她打断他。「我是去做我想做的事。」三京城的繁华依旧,只是落在云舒眼里,已全然不同。
她换了一身素雅的襦裙,以「苏云」之名参加女官选拔。考场设在皇城西侧的偏殿,
前来应试的女子大多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衣着光鲜,举止娴雅。云舒安静地坐在角落,
看着她们三三两两地讨论诗文,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第一场考经义,
题目是「论女子与家国」。周围的女子大多从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入手,唯有云舒笔走龙蛇,
写下「女子者,非仅为妻为母,亦可为民为国。古有穆桂英挂帅,近有平阳公主起兵,
皆为证也」的惊世之论。阅卷的老臣看到答卷时,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反复看了数遍,
赞叹道。「此女有经天纬地之才!」第二场考实务,皇帝亲自出题,
让考生们就漕运改革提出见解。这正是云舒最擅长的,她结合多年经验,提出「分段管理」
「水路联运」等措施,条理清晰。连户部尚书都点头称赞:「这些法子,
比部里那些老吏想的还周全。」最后一场是面圣。皇帝坐在龙椅上,
看着阶下那个一身素衣的女子,温言道:「你叫苏云?」「是。」她屈膝行礼,声音清朗。
「听说你是江南来的商人?」「回陛下,臣曾经营商行。」皇帝笑了:「商人重利,
你却愿来做这清苦的女官?」「草民以为,利有两种,一为私利,二为天下利。」她抬头,
《真离开萧家后,你们又后悔了?》是我看过的小说中最好的一部。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男女主角的表现都非常出色,感谢津里渔的出色创作。
《真离开萧家后,你们又后悔了?》是津里渔的代表作之一,其故事构思成熟合理,文笔娴熟,读起来非常吸引人,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真离开萧家后,你们又后悔了?》这本书人设有趣,剧情写实,真挚动人。主角云舒萧景曜萧景琰的形象塑造得十分生动,她的聪明冷静和坚韧不拔的意志让人为之折服。作者津里渔巧妙地切入故事,设定了一个新奇的背景,并以精巧的结构将各个场景环环相扣,令人过目难忘。文中的配角也出彩,各自拥有独特的身份和共情点,与主角的前后反差使整个故事更加丰富多样。这是一篇不可多得的美文,读者无法自拔地被其抓住,不断追寻下去。
《真离开萧家后,你们又后悔了?》是一部情节紧凑、扣人心弦的作品,作者对人性的细致描写和故事的连贯性令人印象深刻。期待看到后续情节的发展和令人满意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