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那个跟屁虫？她懂什么叫喜欢？”他的声音裹着烟味飘出来，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

我蹲在顾故里家的门槛上数蚂蚁时，听见他在屋里跟人调笑。巷口的槐花落了一地，

又香又苦涩。我捏死了第七只蚂蚁。后来他跪在雨里抓着我的脚踝，眼眶红得不行：“苏沅，

我懂了，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踢开他的手，

伞尖戳在他手背的旧疤上——那是他十七岁时，为了给别的女生抢演唱会门票，

被栏杆划破的。顾故里，晚了。1故里的夏天我认识顾故里的第十五年，

他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背景是霓虹闪烁的酒吧吧台，他穿着黑色衬衫，领口松垮地敞着，

锁骨上还沾着点的口红印。照片里他正低头笑，指尖夹着的烟燃着半截，

烟雾模糊了他一半的眉眼。配文是：下一个。点赞列表里，我的名字像颗不合时宜的石子，

沉在一堆妖娆的ID中间，真讽刺。手机震了震，是闺蜜林薇薇发来的消息：“姐妹，

你看看这狗男人！还留着你给他烧的那条红绳吗？

”我盯着照片里他手腕上的红绳——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用他喝剩的啤酒瓶底烧熔了红蜡，

一点点缠出来的。当时他吊儿郎当地挂在手指上转，说：“苏沅，你这手艺，摆摊都得赔本。

”现在这根磨得发亮的红绳，正贴着另一个女人的指甲盖。我把手机倒扣在办公桌上，

玻璃倒影里，我白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五年前离开故里镇时，

我妈塞给我一沓顾故里的照片。从穿开裆裤的他揪着我的羊角辫，到高中时他翻墙出去上网，

我举着校服给他当垫脚石。“沅沅，故里这孩子，心野。”我妈叹了口气，“你别跟他耗。

”可我耗了十五年。故里镇的夏天总是黏糊糊的。顾故里家的老槐树就在我家窗对过，

他总喜欢爬上去，坐在我窗台外的枝桠上，晃着长腿跟我说话。“苏沅，借块橡皮。

”“苏沅，作业借我抄抄。”“苏沅，楼下小卖部的冰棍买一送一，你请我？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我每次都红着脸把东西递出去，看他叼着冰棍，

三两下蹿下树，跟那帮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跑远。他永远是人群的中心。运动会上，

他冲过百米终点线时，会朝着看台挥手，引来一片女生的尖叫；晚自习翻墙出去打游戏，

被教导主任抓住时，他会嬉皮笑脸地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就连打架打输了，

鼻青脸肿地蹲在巷口，都有人提着药膏来给他涂。而我，永远是那个站在角落的人。

默默给他收拾被撕碎的作业本，在他被老师罚站时，偷偷把矿泉水放在他脚边，

甚至在他跟别的女生表白被拒时，攥着安慰的纸条，在他门口站到凌晨。

那张纸条最后被风吹进了垃圾桶，他第二天搂着新认识的女生，笑着从垃圾桶边走过。

林薇薇总说：“苏沅，你就是顾故里养的一条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当时还急得跟她吵架：“他不是那样的人！”现在想想，我确实是条傻狗。

2红绳与婚纱今年公司接了个大项目，合作方的负责人叫顾故里。收到邮件那天，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敲不出一个字。

林薇薇在电话那头咋咋呼呼：“什么？顾故里？他不是在南方混日子吗？

怎么摇身一变成大老板了？”我也不知道。离开故里镇后，我跟他断了联系。

他的朋友圈我设置了“不看他的动态”，却又忍不住每天点开他的头像，像个小偷一样，

窥探他的生活。他去了南方的大城市，开了家传媒公司，听说做得风生水起。照片里的他，

西装革履，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商人的精明和疏离。只是偶尔，

在深夜的照片里，还能看到他眼底的浪荡。项目对接会那天，我特意穿了条深色的职业裙，

化了淡妆。走进会议室时，他正坐在主位上，指尖敲着桌面，听助理汇报工作。听见动静，

他抬了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愣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苏沅？

”语气熟稔得仿佛我们昨天才见过。我压下心头的翻涌，伸出手：“顾总，您好，

我是项目组的苏沅。”他握住我的手，指尖温热，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那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我猛地抽回手，指尖都在发烫。他低笑了一声，没说话。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他提出的要求很苛刻，却句句在理。我一边做记录，一边偷瞄他。

他比照片里更瘦了些，下颌线锋利得像刀刻，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根红绳。

开会间隙，他接了个电话，语气宠溺得能掐出水：“乖，等我忙完这阵，带你去马尔代夫。

”挂了电话，他对上我看过来的视线，坦然地笑了笑：“我未婚妻。”我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黑点。原来，他也有想安定下来的一天。项目合作需要频繁接触，

他总以各种理由约我吃饭。“苏沅，这家的糖醋排骨，跟你妈做的味道有点像”“苏沅，

你还记得吗？高中时你总给我带这个牌子的牛奶。”“苏沅……”他提起的那些往事，

像一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我心底的涟漪。可每当我快要沉溺时，

他手机里跳出的暧昧信息，又会把我拉回现实。这天，我们加班到深夜，他送我回家。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他忽然开口：“苏沅，你当年为什么突然走了？

”我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轻声说：“想换个环境。”“是吗？”他侧过头看我。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话，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变得温柔：“宝贝，怎么还没睡？……嗯，

马上就回去了，给你带了夜宵。”挂了电话，他冲我笑了笑，

仿佛刚才那个认真的他只是我的幻觉。车在我家楼下停下，他忽然倾身过来，

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不是他惯用的烟草味，而是一种甜腻的女士香水。

“苏沅，我订婚宴，你会来吗？”我推开他，推开车门：“顾总，晚安，自重。”跑上楼，

**在门后，听见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透过猫眼，我看见他的车迟迟没有开走，

他坐在车里，点了根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第二天，

林薇薇把一张照片甩在我面前。是顾故里的订婚宴请柬，新娘的名字我认识，是高中时，

他为了抢演唱会门票，被栏杆划破手也要讨好的那个女生，白若溪。照片上，

顾故里穿着白色西装，搂着穿着婚纱的白若溪，笑得温柔。他手腕上的红绳，不见了。

3迟来的告白时间很快，订婚宴那天，我终究还是去了。穿着林薇薇硬塞给我的礼服，

站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门口，像个误入的异类。顾故里正被一群人围着敬酒，他看到我，

眼睛亮了一下，推开人群朝我走来。“你来了。”他递给我一杯香槟。“恭喜。

”我接过酒杯，指尖冰凉。他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苏沅，你好像瘦了。

”“托顾总的福，项目太忙。”我客套地笑了笑。他还想说什么，白若溪走了过来，

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审视：“故里，这位是？”“我高中同学，

也是这次项目的合作伙伴，苏沅。”顾故里介绍道。“苏**，你好。”白若溪笑得得体，

却在转身的瞬间，不动声色地把顾故里的胳膊挽得更紧了。我看着他们般配的身影，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整场宴会，我都躲在角落喝酒。

看着顾故里和白若溪接受众人的祝福，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看着他低头吻她的额头。原来，

他真的可以对一个人那么好。只是那个人，不是我。宴会结束时，我已经喝得有些晕了。

走出酒店，晚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身后传来顾故里的声音：“苏沅，我送你回去。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顾总，恭喜你。”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沅沅，别这样。

”我挣扎着想要甩开，却被他拽得更紧。“顾故里，你放开我！”我红着眼眶吼道，

“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我跟她……”他想说什么，却被追出来的白若溪打断。

“故里，怎么了？”白若溪看到我们拉拉扯扯，脸色沉了下来。顾故里松开我的手，

揉了揉眉心：“没什么，送苏**出去。”我趁机挣脱开，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到家，

我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任由冷水浇在身上。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狼狈不堪。

十五年的暗恋，像一场盛大的笑话。我以为离开故里镇，就能把他从心里抹去。可再次遇见，

才发现他早已刻进了我的骨血里。手机响了，是顾故里发来的信息：“沅沅，对不起。

”我看着那三个字，笑出了眼泪。顾故里，你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你永远不知道，

有一个人，曾为你耗尽了整个青春。4火葬场的序幕项目结束后，

我跟顾故里彻底断了联系。我换了手机号，拉黑了他所有的社交账号，

努力把他从我的生活里剔除。林薇薇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个温文尔雅的医生，叫周明宇。

周明宇很好，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在我加班时送来热乎的饭菜，会在过马路时，

小心翼翼地护着我。所有人都说，我们很般配。我也努力说服自己，忘了顾故里，

好好跟周明宇在一起。直到那天，我在医院陪周明宇值班，撞见了顾故里。

他抱着一个女人冲进急诊室，那个女人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血。他慌得手足无措，

抓着医生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医生，救救她！求求你！”那个女人，不是白若溪。

后来我才知道，白若溪在订婚宴后，发现了顾故里手机里的暧昧信息，大闹了一场，

取消了婚约。而他怀里的这个女人，是他新认识的情人，两人在酒吧喝酒时，

因为争风吃醋打了起来。周明宇给那个女人处理伤口时，我站在走廊里，

看着顾故里蹲在墙角，双手**头发里，一副颓败的样子。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周明宇走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沅沅，里面没什么事了。”我点了点头，拉着他就要走。

“苏沅。”顾故里忽然抬起头，叫住了我。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胡子拉碴，

看起来狼狈又憔悴。“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我没理他，

拉着周明宇径直离开。走出医院，周明宇轻声说：“他就是顾故里？”我点了点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周明宇握紧我的手，“以后有我。”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睛，

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是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可顾故里，好像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去超市买菜，会撞见他推着购物车，

里面放着我爱吃的零食；我去公园散步，会看到他坐在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