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铅灰色的天幕下,整座毅勇侯府被一片肃杀的白覆盖。唯有正堂前那几株红梅,
在寒风中抖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色。我跪在这片血色前的雪地里。囚衣单薄,早已被积雪浸透,
寒意如无数钢针,从膝盖一路刺入骨髓,最终汇聚于心口,凝成坚冰。堂上,
坐着侯府的主宰——老夫人。她身侧,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毅勇侯顾长渊。
他面容隐在堂内昏暗的光影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而在他身旁,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
是我的表妹,柳如烟。「姐姐,你怎能如此糊涂……」她的声音颤抖,柔弱得像风中的柳絮,
「老夫人的血玉菩萨,是先帝御赐的镇府之宝,你怎么能动了这种心思?」
她身边的丫鬟高举起一个被撬开的木匣。那是我嫁妆里最不起眼的一件,是我母亲的手作。
此刻,它的暗格洞开,一尊小小的血玉菩萨,正静静地躺在其中。人赃并获。
顾长渊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像淬了冰的刀子。「苏晚卿,你还有何话可说?」他的声音,
比这腊月的寒风更刺骨。我缓缓抬头,死死盯着柳如烟。我看见她垂下的眼帘后,
那双眸子里难以抑制的快意。我甚至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她独有的「凝香丸」
气味。这气味,昨天还曾沾染在那只被她借去「赏玩」的木镯上。可我什么都不能说。
任何辩解,都不过是投向死水的石子,只会让自己下沉得更快。我笑了,无声地。
老夫人被我的笑激怒,拐杖重重敲地:「家门不幸!将此毒妇拖去浣衣局!听候发落!」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像拖拽牲畜般将我架起。在被拖进那扇角门前,我用尽全力,
最后回望了一眼。柳如烟正用最温婉的姿态,安抚着受惊的老夫人。而顾长渊,他没有看她,
也没有看我。他只是伸出手,从下人手中取过那尊血玉菩萨,低头,用指腹缓缓摩挲着。
他周身的气息,比这漫天风雪,更加孤绝。角门在我身后重重合上。柳如烟,
你以为这是终结?不。这是我的战争,刚刚吹响的号角。1浣衣局是侯府的污泥潭。
这里的管事王婆子,是柳如烟母亲的远亲,得了授意,自然将我视作可以随意搓揉的面团。
她扔在我面前的,是马夫的泥靴,是厨房的油抹布,是猎犬的腥臊毯子。
周围的洗衣妇们爆发出哄笑。我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将那些污秽之物一件件浸入冰水中。
我的手,曾被京城名家誉为「玉笋手」。如今,它们却要与污垢为伴。短短数日,
我的指节便红肿开裂,一道道血口在每一次触水时,都带来钻心疼痛。可我从未流泪。
父亲曾教导我,真正的猎手,必须拥有比猎物更强大的耐心。夜里,我蜷缩在漏风的柴房。
同屋的粗使丫头们,也得了柳如烟的好处。她们的霸凌,直接而粗暴。一个叫小翠的,
是柳如烟的走狗。她会故意打翻我的稀粥,又在我睡着时,用冷水将我浇个透心凉,
然后与众人爆发出刺耳的嘲笑。我从不反抗,也从不争辩。我只是用一双死寂的眼睛,
将每一个人的脸,都牢牢刻进脑海。仇恨,是最好的养料。2一日,我饿得头晕眼花,
偷偷溜到后院,从雪下挖出几根冻硬的野菜根。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藏入怀中。刚踏入柴房,
就被小翠堵住了。「站住!你怀里藏了什么?又偷东西了!」她尖叫着,伸手便来搜身。
我死死护住胸口,那里藏着我的命。推搡之间,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柳如烟扶着丫鬟,
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她穿着月白锦缎长裙,领口袖口镶着雪白狐毛,
衬得她那张脸愈发楚楚可怜。「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秀眉紧蹙,满脸痛心,
「府里短你吃穿了吗?何苦做这等事,传出去,丢的是侯爷的脸面。」她话音一落,
小翠便更加凶狠地扑上来。我一个趔趄,被她推倒在地。怀里的野菜根散落一地,沾满污泥。
柳如烟用鞋尖轻轻踢开一根,掩唇轻笑。「我还当是什么山珍海味,原来是些喂猪的草根。
姐姐,你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别致了。」她蹲下身,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今天?被我踩在脚下,
连泥里的草根都吃不上。」我趴在地上,看着那些被她踩烂的野菜根,心中那片冰湖,
裂开了一道缝隙,涌出滚烫的岩浆。我缓缓抬头,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柳如烟,你记住。风水轮流转。今日你踩在我头上,
来日,我定会让你,跪在我脚下,百倍千倍地,尝尽今日之辱!」柳如烟先是一愣,
随即笑得花枝乱颤。「疯了,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她摇着头,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命令。「王婆子,好好『照顾』我们这位前夫人。」那一夜,
我被罚禁食,绑在院中的木桩上,任由寒风如刀。雪又开始下了,一片片,冰冷又温柔。
我没有哭出声。我在心中立下毒誓。柳如烟,顾长渊,老夫人……所有加诸于我痛苦的人,
你们最好祈祷,永远别让我抓住机会。否则,我将化身厉鬼,拖着你们,一起坠入深渊。
3机会,在人最绝望时,悄然降临。春回大地,老夫人的六十大寿,
成了侯府开春的头等大事。柳如烟因「血玉菩萨」一案处置得当,又极善逢迎,
深得老夫人欢心。监制寿礼这等要差,便落到了她的头上。她选择的寿礼,
是一幅巧夺天工的「百鸟朝凤」双面绣屏风。她为此重金请来江南绣娘,日夜赶工,
务求在寿宴上大放异彩。而我,依旧是浣衣局那个苟延残喘的罪妇。日复一日的劳作,
摧毁了我那双手,却也让我对浣衣局的每一处人际脉络,都了如指掌。我变得愈发沉默,
像一头被磨平了棱角的牲畜。在所有人眼中,那个清高的苏家大**,已经死了。这,
正是我想要的伪装。寿宴前三日的深夜,我以腹痛为由,向王婆子告假去茅房。
路过存放屏风的暖阁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从窗户里翻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我没有声张,连脚步都未停顿。回到柴房,我躺在冰冷的禾草上,一夜无眠。我等待的风暴,
就要来了。第二日,天未亮,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侯府的宁静。「不好了!屏风出事了!」
是小翠的声音。整个侯府都被惊动了。柳如烟第一个冲到暖阁,当她看到眼前景象时,
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那幅华美的「百鸟朝凤」图上,被人用狗血,
泼上了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老妖」。这不是简单的毁坏寿礼。这是诅咒。
老夫人闻讯赶来,只看了一眼,便气得当场晕厥。顾长渊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
他抱着昏迷的老夫人,声音压抑到极致。「封锁侯府!彻查!」雷厉风行的搜查,
很快有了「结果」。在我睡觉的禾草堆深处,护卫搜出了一个沾着血腥味的木盆,
以及一件黑色夜行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射向我。
王婆子第一个跳出来指证:「就是她!昨夜三更,只有她一个人离开过浣衣局!」
小翠也立刻跪倒,哭泣不已:「侯爷,奴婢亲耳听到苏晚卿咒骂,
说要让老夫人和**……不得好死!」群情激愤。柳如烟被人扶起,她走到我面前,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悲痛。「姐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你心里有怨,
可老夫人待你不薄啊!」她演得声泪俱下,仿佛我真的伤透了她。
我被两个婆子死死按在地上,骨头生疼。这是一个完美的死局。顾长渊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他蹲下身,与我平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怒火与失望。「苏晚卿。」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是不是你做的?」我抬起头,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忽然笑了。那笑声在清晨的空气中,
格外凄厉刺耳。「侯爷。」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反问,「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他眉头紧锁,没有回答。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我笑得更厉害了,笑出了眼泪。
「既然不信,何必再问?」「好,很好。」顾长渊缓缓站起身,
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苏晚卿,心肠歹毒,罪无可恕。来人!」
他的声音在院中回荡。「押入柴房!三日后,寿宴结束,依家法处置!」「家法处置」,
几乎等同于死亡宣判。我看到,柳如烟的眼底,闪过一丝得偿所愿的狂喜。我被粗暴地拖走。
身后,是柳如烟假惺惺的求情声。没有人看到,在我被拖进黑暗的柴房前,我的嘴角,
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柳如烟,你为你自己,精心搭建了一座华美的坟墓。而我,
将会在三日后,亲手为你盖上棺盖。5柴房阴暗潮湿。我被麻绳结实地绑在木柱上。三天,
只得到一些馊掉的饭菜和浑水。柳如烟来看过我一次。她隔着门缝,用胜利者的姿态,
欣赏我的狼狈。「姐姐,别怪我心狠。」她的声音轻柔如呢喃,「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等除了你,我就是这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你就安心地去吧。」我始终闭着眼,一言不发。
她满意地离去了。她不知道,在她转身时,我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没有恐惧,
只有猎人盯住猎物时,冰冷的平静。老夫人的寿宴,如期举行。侯府高朋满座。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庆中,似乎忘了那个等待被「家法处置」的罪妇。宴至**,
柳如烟捧着一个紫檀木盒,跪到老夫人面前。「孙媳无能,未能护好屏风,心中万分愧疚。
孙媳连夜抄写百卷《金刚经》,为老夫人祈福。愿老夫人福寿安康。」她话说得情真意切,
眼圈泛红,一番表演,孝心可嘉,引来满堂赞誉。老夫人更是感动,
亲自扶她起来:「好孩子,难为你了。」主位上的顾长渊,看着柳如烟的眼神,
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柔和。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刻,一个沙哑、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响彻大厅。「等等!」6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我,衣衫褴褛,形容枯槁,
被两个婆子押着,站在厅口。我用尽全力,挣脱钳制,一步步,踉跄地,走向大厅中央。
宾客们顿时一片哗然。柳如烟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厉声喝道:「苏晚卿!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拖下去!」「慢着。」开口的,是顾长渊。他稳坐主位,
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让她说。」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直视柳如烟。「柳如烟,
你说我诅咒老夫人,可有证据?」柳如烟冷笑:「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狡辩!」
「好一个物证俱在。」我凄然一笑,转向老夫人和顾长渊,朗声道,「敢问老夫人,侯爷,
那屏风上的狗血,是何种颜色?」顾长渊皱眉:「暗红色。」「没错!」我提高了音量,
「新鲜的狗血,干涸后必然暗红发黑!可那屏风上的字迹,却鲜红刺目,历经三日,
色泽依旧,对也不对?」此言一出,几个在场的管事都露出思索的神情。
我继续道:「那是因为,那根本不是纯粹的狗血!而是混合了朱砂与公鸡冠血的符水!
这种符水,是道家用来绘制镇邪符所用。而据我所知,柳如烟你那位笃信神佛的母亲,
就对这些旁门左道,颇有研究!」柳如烟的脸血色尽褪。「你……你胡说八道!」「我胡说?
」我冷笑,目光扫向她身后吓得发抖的小翠,「小翠,我问你!寿宴前五日,
你家**是不是让你去城西『三清观』,求过一瓶『祈福圣水』?」小翠浑身一颤,
眼神躲闪。顾长渊的目光变得锐利。他沉声道:「来人,去,把三清观的道长请来。」
「不必了,侯爷。」我打断他,「因为真正去取东西的,另有其人。」我的目光,
缓缓转向宾客席中,一个衣着华贵,此刻却坐立不安的年轻公子——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
李文博。「李公子。」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厅,「寿宴前三日的深夜子时,
你是否曾与柳如烟,在后花园假山之后私会?你亲手交给她的,
是不是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瓷瓶?」李文博如同被雷击中,猛地站起。「你……你血口喷人!
」柳如烟更是浑身剧颤,指着我尖叫:「苏晚卿!你疯了!我与李公子清清白白,何来私会!
」「清白?」我凄然一笑,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雕刻着一个「烟」字的白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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