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追在我夫君身后跑的姑娘嫁给我公公做了继室。她不仅常常端着婆母的姿态折磨我，

还爱用幽怨心碎的眼神勾着我夫君。我同夫君娇声抱怨两句，他却浑不在意地笑了，

“母亲不是这种人，定是你犯错惹她不快。”“勿要小肚鸡肠，下次我陪你去给她道歉。

”有一天她拿瓷杯砸我，崴了一脚，夫君赶忙心疼上前扶住：“小心我们的孩儿！

”后来他们浑身是血被压跪在我裙角边，我一脚踹倒这对狗男女，“小心的你们的脑袋！

”1我第一次发现夫君的私情，是在继婆母的房间里发现绣着他小字的丝帕。

那是她当日第五十七次倒掉我沏的茶。“堂堂忠勇侯夫人，沏的茶竟还不如乡野村妇。

”肖曼彤以手掩袖，嫌弃地掀翻茶盅。这次更过分，甚至将滚烫的茶水泼到了我手指上。

由于动作比较大，部分热茶水溅到了她袖子上。奇怪的是，肖曼彤却没有责罚我，

反倒悠悠然从胸口掏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我高高端着茶跪在她身前，不经意瞥见。

那帕子眼熟得惊人。我愣在当场。她像是故意给我看似的，轻轻撩起我亲手绣的“烨”字，

柔柔地擦拭袖口，再将那方丝帕放回衣裳内。炎炎夏季，日头暴晒，

即使是在屋内的冰盆边都感到酷热难忍。继母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可算是烫着我了。

哪有你这么做儿媳的，去外边跪着吧。”2我出身姜国将门康氏，父亲是以武进爵的康国公，

兄长是姜国赫赫有名的少将军。我也时常为姜国的英雄们感到骄傲，

出嫁前就酷爱模仿他们舞刀弄枪，因此指腹有薄厚不一的茧。然而做了多年侯爵夫人，

深闺的生活淡化了这些痕迹。从指背看来，我的手指仍然纤长如玉，

所以被烫红的痕迹格外明显。周烨下值后看到异常心疼。

他把我的手指放到嘴边轻吻：“这是伤着了？怎么如此不小心？

”我在烈日暴晒下跪了两个时辰，累到没有力气。疲惫地揉了揉膝盖，像往常一样，

习惯性对他娇声抱怨，“还不是今日到母亲屋里请安，被她用热茶烫出来的。

”周烨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缱绻一笑，“母亲不是这种人，定是你犯错惹她不快。

”我愣住了。爱慕我的八年，周烨从未说过我任何不好。

况且我打理侯府的这几年也是井井有条，没有丝毫的错漏。忠勇侯府里的仆从侍女交口称赞，

公公和夫君也对府中事务非常满意，可以说是上下无一不敬服。“我的亲娘去得早，

所以自打你进府以来，也没人教过你规矩。”“现在继母愿意教你，你该心存感激才是。

”我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指，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盯着他一字一句回道，

“我喊她做娘，”“但你当真不知道她是谁吗？”3继母进门以来，

我和周烨一直对此事闭口不谈。满京城里谁都知道，

彼时的周小侯爷周烨对国公府五**康雪卉一见倾心。京城里也无人不知，

肖太傅家的三**肖曼彤最爱追着周小侯爷后面跑。比如周烨和我在湖边共赏春花，

她一定会装作不经意地经过，故作娇羞地向周烨请教诗句。

这种私自跟踪的行径往往惹得周烨愈发厌烦，

素来温文尔雅的他却经常对肖曼彤展示出各种不耐的神色。每回皆是如此，

而肖曼彤却风雨不改。周烨次次疏远她，不堪其扰。肖曼彤还会在各家官眷为百姓施粥时，

编造关于我的谣言，却在同我当面对质时支支吾吾，行迹败露。面对她一再的纠缠，

君子如周烨甚至明言：“我已经心有所属，望肖**自重。”肖曼彤恼羞成怒，

在那次的**就想把我推下池塘。只是由于我这副身子有练武打下的基础，下盘特别稳，

并且一直对她保持着警惕，所以她没能得逞。但众目睽睽之下因为嫉妒做出这种恶毒之事，

让肖曼彤本就不好的名声更加恶劣。后来太傅肖家参与先太子谋反的大案，全家下狱株连。

人人都以为肖三**早就死在狱中了。所以我也没能想到，再次和她相见是在那般场景。

4周烨四年前丧母，公公一直未续弦。直到把爵位传给周烨，公公像是了结一桩心事似的，

回祖籍游玩了好长一阵。他倒在老家游山玩水的时候，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女子。

第二春来得迅速又猛烈，老侯爷和新夫人在老家拜堂过门，年前就把人带回府里。

公公带着新的婆母回府那日，我早早就盛装在门前相迎，做足了礼节。

却在看到继母下车的那一刻，震惊万分。没想到有人比我更失态。“肖曼彤？

”旁边的夫君先我一步脱口而出。当时的我过于惊讶，竟未意识到他喊的是女儿家的闺名。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立刻换上得体的笑容，和周烨一起迎接长辈。

老侯爷先是笑呵呵地关怀儿子，“烨儿近来身体如何？怎么瞧着脸色不太好。”我侧脸望去，

周烨刚从不可置信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忙不迭回道，“儿子昨夜处理公文到深夜，

今天迎接父亲有些太高兴罢了，身体无碍的。”“有阿雪照顾你，想来也是很妥当的。

”老侯爷满意地点点头，对我表示了赞许。随即牵过身旁的继母，“烨儿，阿雪，

快来见过你们的母亲。”我微笑着，趁问好时细细看了这位年轻继母的面庞。面上不动声色，

越看心里却越发震惊。是肖曼彤，这个女子就是肖曼彤。不会看错的，

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5我保持了十足的警惕之心。原以为肖曼彤进府是因爱生恨，

想要毁了侯府，故嘱咐手下人看紧她。月余过去，她竟异常安分。不仅和老侯爷颇为恩爱，

对我和周烨的问安也波澜不惊。我又观察了一阵，肖曼彤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措。于是，

我也当她是被肖家满门抄斩的血腥吓怕了，只想安安分分在侯府享清福。正松口气，

她就开始用婆母的姿态挑我的刺。一开始只是言语侮辱，最近竟开始了身体上的折磨。

【孝】字当头，我真真是有说不出的苦。联想到那方白日里的丝帕，我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在烛火闪烁间问夫君，“你当真不知道那是谁吗？”6泛黄的夜灯下，

周烨俊秀的眉目忽明忽暗，竟令我感到些许陌生。“肖三已成往事，不必再提。

”“她与你我一般的年纪，经历惨剧实是不易。”我不可置信，只觉荒唐，“夫君在可怜她？

”“虽然我不知她是如何逃出来的，但肖家毕竟是反......难保她在家中不会出事。

”周烨却满不在乎：“阿雪多虑了。父亲爱重她，我们做儿女的不好叫父亲伤心。

”“往后我们只一心孝敬父亲母亲便好。”7次日周烨沐休，

我便和他一起去肖曼彤的沁芳院请安。才问安毕，她就说乏了，只留周烨在屋内说话。

回自己栖霞院的路上，我忽然想起那方帕子。我出自将门，不擅女红，

父母对我也从未在这方面对我有所要求。那方手帕是我撑了好几个日夜，熬红了眼睛，

为周烨绣出的最好的一幅。他喜不自胜，一直贴身携带。如此私人的物件，

怎么会到了一个年轻的【娘】手里？他二人正好都在，我打算返身回去当面询问。

但走回沁芳院，发现连廊四下无人，仆从丫鬟好像都没了踪迹。我心下隐隐不安。

待**近屋子，听见里面传来暧昧的水声。“轻些......伪君子，

前面不是还喊我娘吗？”“那是前面，现在可是在后面了。”“以前我不甘心，

总问你康五胜我哪里？你当初怎么说的，哼。”“既然我处处不如她，

你何必来和我玩这么多花样？”“是我错了，年少不知彤娘好。”“阿雪僵似木头，

食之无味。与彤娘同乐，如卧云间。”“若不是珍爱至极，我如何会做下如此罔顾人伦之事？

”我如遭雷劈。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害怕地上的水迹被发现，

于是用宽大的长袖接住下半张脸，咬紧牙关，拼命忍住不悲泣出声。

耳边是泪水砸到丝绢上的声音，和屋内混杂着沉闷的喘气声交错。夏日炎热，

我却仿佛置身于凛冽寒冬。锥心刺骨的疼痛和恨意将我撕裂，几乎窒息。8回到栖霞院，

赞红来迎我时惊呼出声：“夫人，您的衣服怎么湿了？”赞红这个名字，

还是年少时周烨夸奖我我一枪红缨光彩照人。所以在定亲时，我给大丫鬟改了名字。

怔怔然间，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低头一看，从肩膀到袖口，

身上衣裳的一小半竟已经全部被泪水浸湿。“不要声张。”我嘱咐赞红：“给我拿纸笔来，

待会让底下的茂业亲自回国公府，把这封信交到父亲手里，不得经任何人之手。

”“西内街的那些个铺子，明日都停了营业，让掌柜们全都来见我。”“还有，

把我压在嫁妆箱子下层的长枪找出来！”9我和周烨感情甚笃，加上之前府中并无婆母做主，

我的回门次数是要比寻常人家略多的。这次以父母苦夏为借口，周烨对我回家之事无有不应。

而肖曼彤巴不得我离远一些，对我回门一事也未作刁难。我在恍惚中顺利地回了国公府。

白日在娘家强撑着侯府夫人的体面，夜里终于等到了父兄下旨。“卉娘，

虽然你今日一直笑容满面，我却总觉得你藏了心事。”娘亲的手缓缓抚摸着我的额头，

温声道，“现在父亲和母亲都在这里，哥哥也在这里。

是不是在老侯爷的新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告诉我们可好？

”闺中不见天日的贵夫人面具骤然碎裂。我大哭，像出嫁前一样如雏燕扑到母亲怀里，

“哪有什么新夫人？分明是抄家的亡魂！”10家中亲人听我说完，无不震惊。“违逆伦常？

窝藏反贼？周家竟如此大胆。”“卉娘，你确认那就是原本已死的肖三**？

”我含泪点头：“女儿确认，甚至让人查过，但无证据。肖三之前身上有一块胎记，

但现在那个位置是一块疤痕，无法作为确凿的证明。”“好，那我们就找出证据，

然后告他周家窝藏罪犯。”哥哥坚定道，“只是告发之前，卉娘得先离开侯府为好。

”我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还在努力思考如何让家人取信于我。“这等鬼神之事，

你们也信我？”“我儿从不胡言。”母亲心疼不已，为我的遭遇泪流不止，

却不忘一直温柔地为我拭泪。“哪有鬼神之事，全是人心之祸罢了。”爹也沉沉叹息，

面带愧疚望着我。我知道他在后悔把我嫁进周家，但这明明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心中钝痛。

“听卉娘说那肖三与周烨有悖人伦。但周老侯爷尚是个清正之人，不如先将这事向他揭露？

”哥哥思忖着提议。“人心难测，老侯爷虽然为人颇正，但涉及这种家丑，

难保他不会偏私瞒下。”我十分冷静，“女儿会斟酌着先让他发现，

再看他在窝藏罪犯一事上是否无辜。”“只是这位总是避开所有宴会的继室夫人，

是时候让京城的世家们，见上一见了。”毕竟让我康雪卉流的眼泪，都是要他们还回来的。

11老侯爷卸去爵位后，爱在侯府花园里摆弄些花花草草。肖曼彤虽然不亲手种植，

但每到这时也会在花园里陪伴他，一块说说话。老忠勇侯的继室夫人，已经回京小半年了，

却一直称病，从未参加过任何宴会。有人说新夫人出身乡间，自知礼数不全，上不得台面。

也有人说这位继室是真的没有福气，久病不起。世家之间茶余饭后也会聊起这事，

对此众说纷纭。我当了三年的侯夫人，执侯府上下中馈。

要举办一场不让两位长辈发现的小宴，轻而易举。“夏日难挨，哪能有盛放的花？

你莫不是在哄我们。”“怎么敢拿殿下寻开心！穿过这边就是凉亭了。”长夏难消，

我正为宴请的贵客们带路。最前一位的正是皇后所出的载阳公主。

在帝后的宠爱以及先太子的庇护下成长的天之骄女。听到动静，公公从花园里抬头，

瞥到我身后跟着宾客长流。他向前一步，似是不经意挡住面如白纸的新夫人，

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没有说话。12“这不是肖三**？！”“肖家不是抄家灭族了吗？

肖三怎么会在这里......”“她往常最是爱慕周小侯爷了。

”“她旁边站着的是不是老侯爷。

莫非......”做姑娘的时候各家千金都经常出来诗会雅集，

尤其是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女孩。当年肖曼彤追在周烨身后的风韵事迹就是这些诗会上的笑谈。

现在这些姑娘长成了深闺夫人，没想到还能吃瓜吃到后续。这次赏花会的宾客，

可是我亲自精挑细选的，一定能将这件怪事传得最广。众说纷纭间，肖曼彤的脸色刷白，

越来越差。顶着公公意味深长的凝视和肖曼彤恶狠狠的视线，

我开口叫破：“儿媳不知道公公婆母在此赏花，冲撞了长辈，请爹娘原谅。”听，

原来的窃窃私语反而全都静了下来，仿佛在等确认。老侯爷笑了一下，先给载阳公主行礼。

随后有条不紊地回答我，“你这孩子我一向放心，内宅的事我不便多说，还是你母亲做主。

”然后他快速扫了一眼众人，发现其中有年轻的新妇，也有年长的诰命夫人，于是匆匆回礼，

“原本应该由内子来招待，但内子一向身体柔弱不适，所以交由儿媳来接待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