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玩蒙眼认人游戏，我输了。起哄声中，有人把温热的唇贴在我手背。

厉烽看到群消息时，砸了我们的结婚照。“苏弥，你真行。”他扯开领带冷笑，“玩得挺花？

”我跪着收拾满地玻璃渣：“只是游戏…”他捏住我流血的手指按在离婚协议上：“签。

”第一章暮色像块吸饱了水的旧绒布，沉甸甸地压下来，把最后一点天光也挤没了。厨房里，

油烟机嗡嗡低吼，锅铲刮擦着锅底，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苏弥盯着锅里翻滚的青菜，

眼神有点发直，锅里腾起的热气扑在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蒸汽还是别的什么。

客厅传来遥控器按键被不耐烦地连按的“哒哒”声，短促、密集。那是厉烽。

他大概又在体育频道和新闻台之间来回切换，像只困在玻璃缸里的鱼，焦躁地撞着壁。

“晚上吃什么？”厉烽的声音隔着一道推拉门传进来，不高，

但那股子被强行压下去的不耐烦，像根细针，轻易就扎破了厨房里黏糊糊的空气。

苏弥深吸一口气，关小了火，让青菜在余温里慢慢塌软下去。“清炒菜心，

还有个紫菜蛋花汤，冰箱里剩的卤牛肉热一热就能吃。”她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

像在陈述一份毫无波澜的日程表。“又是这些？”推拉门被“哗啦”一声用力拉开，

厉烽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客厅顶灯的光线从他背后打过来，把他的影子长长地投进厨房，

几乎罩住了灶台前的苏弥。他没看锅里的菜，眉头习惯性地蹙着，眼神掠过她的头顶，

落在她身后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你就不能琢磨点新花样？天天老三样，看着就饱了。

”一股闷气堵在苏弥胸口。她没回头，用筷子拨弄了一下锅里的菜，

语气淡淡的：“最近项目结题，天天加班，能按时回来弄口热乎的就不错了。想吃新的，

楼下新开的私房菜馆不错，你去试试？”这话像块小石头，砸在厉烽紧绷的神经上。

他哼了一声，没接茬，转身又回了客厅。重重的脚步声和更响的电视换台声替代了他的回答。

空气里只剩下油烟机单调的轰鸣和锅里食物细微的咕嘟声。苏弥关了火，把菜盛进盘子。

白瓷盘，边缘有个小小的磕碰痕迹，是去年厉烽发脾气时失手摔的。她端着盘子走到餐厅，

放在桌上。灯光下，卤牛肉的酱色显得有点黯淡，紫菜汤飘着几缕蛋花，

绿油油的菜心堆在盘子里，一切都规规矩矩，也一切都死气沉沉。厉烽已经坐到餐桌边，

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嚼得很用力，腮帮子鼓动着。他没看苏弥，

视线落在对面空着的椅子上，仿佛那里坐着个需要他全神贯注应对的敌人。“你手机，

”厉烽忽然开口，声音含混，筷子尖戳着盘子里一块姜，“一下午震了好几次，吵死人。

”苏弥这才想起手机还扔在客厅沙发上充电。她走过去拿起来，屏幕亮起，

锁屏界面上堆叠着好几条微信通知，

最上面一条显示着群名——“青春不散场（高三七班）”。

班长赵磊发的：“@所有人老同学们！本周六晚六点，‘时光倒流’KTV至尊包，

酒水管够，一个都不能少！毕业十年大聚首，谁不来谁后悔十年！

”下面已经跟了一长串的“收到”、“必须到”、“赵班威武”。十年。

苏弥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时间快得像被狗撵着跑。群里气氛很热烈，

夹杂着各种插科打诨和互相揭短的玩笑，那些熟悉又遥远的名字一个个跳出来，

带着学生时代特有的咋呼和亲昵。“看什么呢？饭都凉了。”厉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筷子敲在碗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苏弥放下手机，走回餐桌坐下。“没什么，

高中同学群，说这周六晚上聚会。”她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粒。

厉烽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扫了她一下，眼神有点冷。“高中同学？十年聚会？”“嗯。

”苏弥应了一声，没多说。“哼，”厉烽鼻腔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低头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才说，“闲的。一群混得不上不下的人，凑在一起除了互相攀比吹牛，

还能有什么新鲜事？”苏弥没反驳，只是觉得嘴里的米饭有点干，有点涩。她端起汤碗，

小口喝着。温热的汤滑进喉咙，却暖不到心里去。

电视里体育解说亢奋的声音和客厅窗外沉沉的夜色，一起挤压着这个安静得让人窒息的餐厅。

墙上的挂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声音清晰得刺耳。咔哒，咔哒。像在倒数着什么。

第二章周六傍晚，暮色四合。苏弥站在穿衣镜前，

手指无意识地抚平身上那条米白色针织连衣裙的腰线。镜子里的女人，眉眼依旧清秀，

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像蒙尘的珍珠。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口红，旋开，

是支温柔的豆沙色。对着镜子，仔细地涂了一层，抿了抿唇。

镜中的影像似乎瞬间亮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厉烽靠在卧室门框上，抱着手臂，

冷眼旁观。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整个人像一块没化开的冰。“几点回来？”他问，

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不会太晚，十点…十一点前吧。”苏弥放下口红，

拿起梳子顺了顺肩头的长发。她没回头看他。“呵，”厉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玩开心点。”那语气，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是嘲讽。苏弥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没接话。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小挎包，转身，低垂着眼睫从他身边走过，

带起一阵极淡的栀子花香水的风。直到防盗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隔绝了屋里屋外，

厉烽才收回盯着门板的目光，眼神沉沉地落回空荡荡的玄关。

“时光倒流”KTV的至尊包间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厚重的隔音门一推开，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混着鬼哭狼嚎般的歌声、喧闹的划拳声、酒杯碰撞的脆响，

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兜头浇了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爆米花和香水的混合气味，

闷热而躁动。“苏弥！这儿呢！”一个染着栗棕色头发、妆容精致的女人站起来，用力挥手，

是当年的同桌林薇。她冲过来一把抱住苏弥，带着一身甜腻的果香，“天哪！十年了！

你怎么一点没变？不对，更漂亮了！厉烽那小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苏弥被她晃得有点晕，

笑着挣脱开：“薇薇你夸张了，你才是，越来越有明星范儿了。”“哎呀，老同学们，

看看谁来了！我们班的学霸女神！”班长赵磊拿着麦克风，声音透过音响被放大了好几倍，

带着点醉醺醺的兴奋，“苏弥！迟到了啊！先自罚三杯！”立刻有人起哄：“对对对！三杯！

班长发话！”几杯冰凉的啤酒下肚，胃里一阵翻腾，但气氛确实热络了起来。

生疏感被酒精和怀旧一点点冲淡。大家挤在巨大的环形沙发上，抢着麦克风，

唱着跑调跑到姥姥家的歌，回忆着当年谁暗恋谁，谁被老师罚站，

谁翻墙出去打游戏被抓……笑声一阵高过一阵。灯光忽明忽灭，

映着一张张染上岁月痕迹却又因酒精和兴奋而格外生动的脸。苏弥靠在沙发角落，看着，

听着，偶尔被点到名就笑着回应几句，心底那点因出门前厉烽态度而生的阴霾，

似乎也被这喧嚣暂时冲散了。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真的感到了久违的、纯粹的轻松。

“光唱歌喝酒多没劲！”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来点**的！玩游戏！”“玩什么？

”立刻有人响应。“玩‘猜猜我是谁’！蒙眼摸手认人！认错了罚酒！认对了指定下一个人！

”赵磊拍着桌子提议，醉眼朦胧地看向苏弥这边，“就从我们女神开始！给点难度！”“好！

这个好！”一片附和声。苏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旁边的林薇和另一个女生笑嘻嘻地按住。

一条从KTV服务生那里临时要来的黑色丝巾，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不由分说地蒙住了她的眼睛。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了——音乐声、起哄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安静安静！

都别出声！”赵磊维持着秩序。有人拉起了她的手。指尖微凉，带着薄茧。

苏弥的心悬了起来，手指在那只陌生的手上摸索，很宽厚，骨节分明。她迟疑着，

脑子里快速过滤着印象中男同学的手型特征。“快猜啊苏弥！”有人催促。“是……刘强？

”她不太确定地报出一个名字。高中时体育委员的手好像挺大的。“错啦错啦！”哄堂大笑。

“罚酒！罚酒！”立刻有人递过来一杯倒得满满的啤酒。苏弥无奈，在黑暗中摸索着接过，

仰头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起一阵灼烧感。游戏继续。丝巾依旧蒙着眼，

世界一片混沌。又一只手伸了过来，指尖温热，皮肤细腻些。她仔细地摸着，

指腹划过对方的手背和关节的轮廓。“这个……是王浩吧？”王浩当年是文娱委员，

手比较秀气。“又错！哈哈哈！”笑声更大了。“苏弥你行不行啊！”赵磊的声音带着戏谑，

“看来厉烽把你保护得太好，都不记得老同学手感了！再罚！”又是一杯酒被塞到手里。

辛辣的液体冲入胃中，酒气开始上涌，头有些发晕。黑暗和酒精放大了感官，

也削弱了判断力。苏弥觉得自己像漂浮在喧嚣的海洋上，失去了方向。第三只手伸了过来。

这只手感觉有些不同，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苏弥努力集中精神，

指尖在那手背上细细描摹，试图找出熟悉的印记。是张宇？他以前弹吉他，指尖有茧？

还是……她犹豫着，迟迟不敢开口。周围起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带着酒后的亢奋和无所顾忌。“猜不出？认输也行，得接受大冒险惩罚哦！

”赵磊的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对啊！大冒险！大冒险！”一群人跟着起哄。

就在苏弥被这哄闹声搅得心慌意乱，几乎要开口认输的时候，那只一直安静被她握着的手，

忽然动了。它极其轻微地翻转了一下。下一秒，一种温热的、异常柔软的触感，

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那不是手指的触碰！

那是一个完整的、带着清晰唇瓣轮廓和温热气息的——吻！苏弥像被电流猛地击中，

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下意识地猛地把手往回抽！“哇哦——！

！！”整个包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口哨声、拍桌子声和哄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她的耳膜。“谁啊谁啊！这么会玩！”“牛逼！勇士！”“苏弥脸红了！

哈哈哈！”“快！拍照留念！发群里！十年聚会经典瞬间！”黑暗中，苏弥的脸颊火烧火燎，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扯蒙眼的丝巾，指尖都在发抖。

丝巾终于被扯落，刺眼的旋转彩灯灯光猛地扎进眼里，让她一阵眩晕。她眯着眼，

慌乱地扫视着周围一张张因酒精和兴奋而扭曲、涨红的脸，每个人都在大笑，

眼神暧昧又促狭。她根本分辨不出刚才那只手、那个吻属于谁！林薇凑过来，搂着她的肩膀，

笑得花枝乱颤：“哎呀别害羞嘛！游戏而已！大家开心就好！你看班长多坏，都拍下来了！

”她指了指正低头摆弄手机的赵磊。苏弥的脑子嗡嗡作响，像塞进了一窝马蜂。游戏？而已？

那突兀的、带着明显狎昵意味的吻，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猝不及防地烫在她手背上，

留下看不见却灼痛无比的印记。胃里的酒精翻搅着，一阵阵恶心感涌上来。她想解释，

想质问是谁，但巨大的哄闹声浪彻底淹没了她，所有人都在为这“精彩”的瞬间兴奋不已。

她茫然地坐在那里，四周是狂欢的漩涡，而她自己，像一块被丢进沸水里的冰，迅速消融，

只剩下刺骨的冷和茫然无措的恐慌。那个吻的温度，顽固地停留在手背的皮肤上，挥之不去，

烫得她心慌。第三章墙上的挂钟指针慢悠悠地挪向十一点。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

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把厉烽的身影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陷在沙发里，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头，像一座颓败的小山。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烟草焦油味，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手机屏幕一直暗着。

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只有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发出令人烦躁的沙沙声。

厉烽烦躁地拿起手机，拇指无意识地划开屏幕，又摁灭。如此反复。最终，

他点开了那个沉寂了一晚上的高中同学群——“青春不散场（高三七班）”。

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下午赵磊发的聚会地址和时间。他指尖滑动，想退出。就在这时，

屏幕顶端突然连续弹出几条新消息提示，来自那个群。赵磊（班长）：「[图片]」

赵磊（班长）：「[图片]」赵磊（班长）：「哈哈哈！十年聚会经典时刻！

女神蒙眼被偷袭！猜猜是哪位勇士干的？@所有人」林薇：「哇塞！班长抓拍技术一流！

这氛围绝了！」王浩：「666！这哥们儿胆儿肥啊！佩服！」

刘强：「苏弥懵圈的表情太逗了！谁干的？自己站出来！」张宇：「不是我！我发誓！

虽然我很想[doge]」

底下跟着一连串的“哈哈哈”、“牛逼”、“求勇士现身”、“苏弥女神魅力不减当年啊！

”。厉烽的眉头骤然锁死，指尖点开了那两张图片。第一张，光线迷离混乱。

苏弥被蒙着眼睛，一条黑色丝巾绑在脑后，

衬得她脸颊的皮肤在旋转的彩灯下有种惊惶的苍白。她微微侧着头，嘴唇因为无措而微张着。

一个男人的手正拉着她的手。第二张，角度抓得更“妙”。正是那只陌生的、骨节分明的手，

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翻转过来，温热的嘴唇，清晰无比地印在苏弥的手背上！

周围是模糊的、兴奋到变形的人脸，

起哄的、拍照的、狂笑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混乱放浪的气息。时间戳显示，

照片拍摄于一个多小时前。厉烽的呼吸猛地停滞了。血液好像在这一瞬间全部冲向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嘴唇贴着手背的照片，

眼球上瞬间爬满了猩红的血丝。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时间在极致的死寂中被拉长、扭曲。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咔哒。”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的声音，

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门开了。

苏弥带着一身外面夜风的微凉和KTV里沾染的烟酒混合气味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神有些飘忽，脚步也有些虚浮。

看到客厅里亮着的落地灯和沙发上厉烽沉默如山的背影，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弯腰换鞋。“回来了？”厉烽的声音响起来，低沉，平稳得近乎诡异。苏弥心头莫名一跳，

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刚结束。”她直起身，把挎包放在玄关柜上，尽量自然地往里走，

“你怎么还没睡？灯也不开亮一点……”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厉烽的脸。

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棱，

直直地刺向她。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那张刺眼的照片，

毫无遮拦地撞进她的视线里——蒙眼的她，手背上那个清晰的唇印！

苏弥浑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凉透了。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厉烽，

那个是……”“是什么？”厉烽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一步步向她逼近。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

但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在地上，“是游戏？苏弥，**真行啊。

”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像是在笑，眼底却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抬手，

动作粗暴地一把扯开了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金属纽扣崩飞出去，

“叮”地一声不知弹到了哪里。他扯松了那条束缚着他的领带，

动作带着一种濒临爆发的狂躁。“玩得挺花？”他逼近一步，

浓烈的烟草味和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苏弥煞白的脸，“蒙着眼？

让人亲？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很**？很享受？”“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弥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声音发颤，

“是游戏输了！他们起哄！我不知道是谁！我根本没想到……”“没想到？

”厉烽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像困兽受伤后的嘶吼，在空旷的客厅里炸开，

“没想到他们会亲你？！苏弥，你是三岁小孩吗？！那种地方！那种游戏！

**告诉我你‘没想到’？！”他猛地抬手，却不是指向苏弥。

那只骨节突出、青筋暴起的手，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狠狠挥向了玄关墙上挂着的那幅巨大的、镶嵌在玻璃框里的结婚照！“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玻璃框在重击下瞬间四分五裂！

无数尖锐的碎片像冰雹一样迸射开来，哗啦啦地砸落在地砖上，又溅起，

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那张曾经记录着两人最甜蜜笑容的照片，

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割裂、扭曲，苏弥穿着婚纱的半边脸被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厉烽搂在她腰间的手被玻璃深深刺入。相框的木质边角也断裂开，歪斜地挂在了墙上，

摇摇欲坠。巨大的声响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细碎的玻璃渣还在簌簌滑落的声音，

像下着一场冰冷的、绝望的雨。苏弥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僵在原地，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看着地上那片狼藉的、闪烁着寒光的碎片海洋，看着照片上被毁掉的自己和他，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厉烽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关节处被玻璃划破渗出血丝的手，又猛地抬头，

猩红的眼睛死死钉在苏弥惊惧的脸上。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只剩下被彻底践踏后的暴怒、羞辱，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绝望。空气凝固了，

充满了火药味和玻璃碎片尖锐的寒光。第四章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动，

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子，在苏弥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锯。地板上，

那些玻璃碎片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无数破碎的光点，像撒了一地的冰冷星辰，

嘲笑着照片上曾经凝固的幸福。厉烽胸膛的起伏渐渐平复下来，

但那双眼里的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沉淀成一种更深的、冻彻骨髓的寒意。他不再看苏弥，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染。他转过身，高大的背影透着一种决绝的冷漠，径直走向书房。

脚步声沉重，踩在细碎的玻璃渣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

书房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皮似乎都簌簌落下几粒灰尘。那声巨响，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苏弥的心口。她浑身剧烈地一颤，从极度的惊骇中猛地惊醒过来。

目光触及地上那片狼藉的碎片，还有照片上被玻璃割裂的、自己僵硬的笑容，

一股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她。不行！不能这样！她几乎是扑跪下去，

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也砸进了那片危险的玻璃碴里。尖锐的刺痛从膝盖传来，

她却浑然未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捡起来！把碎片都捡起来！把照片拼好！

仿佛只要把这些碎片复原，那个被厉烽亲手砸碎的、摇摇欲坠的家，也能跟着复原一样。

她的手抖得厉害，不顾一切地去抓那些边缘锋利的玻璃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砸在碎片上，洇开一小片湿痕，又迅速被冰冷的玻璃吸干。

“嘶……”一片特别尖锐的三角玻璃，在她慌乱抓握时，毫不留情地割破了她的指尖。

鲜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在白亮的玻璃和深色的地砖映衬下，刺目惊心。

钻心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动作停滞了一瞬。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厉烽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两张纸，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像暴风雨来临前最沉郁的天空。

他看也没看跪在玻璃渣中狼狈不堪的苏弥，径直走到客厅的实木茶几旁，

将那两张纸“啪”地一声拍在了光滑的桌面上。纸张的边缘，

清晰地印着几个冰冷的黑色加粗宋体字——离婚协议书。苏弥的哭声戛然而止，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沾着灰尘，狼狈不堪。

目光死死地钉在茶几上那两张纸上，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毒蛇。指尖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滴，

一滴，落在她米白色的裙摆上，迅速洇开一小朵暗红的花。“签了。

”厉烽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冰冷的机器。他站在茶几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里只剩下厌恶和彻底的冰冷。客厅顶灯的光线从他头顶打下来，

在他眼窝处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个毫无感情的审判者。

“不……”苏弥艰难地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喉咙里堵满了酸涩和绝望的硬块。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膝盖上的刺痛和地上的玻璃却让她一个趔趄，手慌乱地撑在地上，

又被新的碎片扎了一下。厉烽看着她徒劳的挣扎，

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他大步走过来，皮鞋踩过玻璃碎片，

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一把抓住苏弥那只还在流血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苏弥痛呼出声，被他粗暴地从地上拖拽起来。厉烽无视她的痛呼，

拖着她踉跄地走到茶几边。他另一只手拿起笔，

强硬地塞进她满是血污和灰尘的、不受控制颤抖着的手里。然后，

他捏住她那只被玻璃割破、鲜血淋漓的手指，毫不犹豫地，

狠狠地按在了离婚协议书的签名栏上！冰凉的纸张瞬间被温热的血液濡湿、渗透。

鲜红的指印，像一个突兀而狰狞的烙印，清晰地印在“乙方签字”的空白处。那刺目的红，

在雪白的纸张上，是如此的触目惊心。“签！”厉烽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