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灵穿了一辈子旧衣服，临终前为救仙婆惨死。转世成男人的她获得神仙补偿，

忘记前尘往事却又执念拥有圆满姻缘。化身商界新贵的张哲拒绝一切诱惑。妻子病榻白头时，

他却突然记起前世雨天偷舔弟弟面包屑的自己。“原来幸福不是性别转换，而是终于遇见你。

”记忆中的童年，裹挟着一股洗不掉的陈旧气息，

像晾在爷爷院子里那几件永远晒不干的旧棉袄。展灵蜷在小板凳上，

脚上套着姑姑淘汰下来、硬邦邦打过好几次补丁的塑料凉鞋。脚趾顶得有些发胀。她的目光，

却像被黏住了，死死钉在堂妹展小花沾着蜜糖的指尖上。那点心躺在素净的青花小瓷碟里，

粉白，软糯，边缘微微烤出诱人的焦黄。展小花捏起一块，炫耀似的凑到鼻尖嗅嗅，

才慢慢放进嘴里，小嘴巴满足地咂咂。展灵不自觉地跟着咽了咽唾沫，

那甜味仿佛真顺着喉管滑下去，在胃里搅起一阵抽搐的空洞。

胃袋像是皱缩成一团的破布口袋，发出沉闷的“咕噜”声。她赶紧把头埋低，

下巴紧紧抵着膝盖，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种令人难堪的声响堵回去，

也把眼睛里不合时宜的酸涩逼退。粗糙的裤料摩擦着下巴，皮肤微微刺痛。“死丫头！

”一声断喝劈开甜腻的空气。爷爷皱巴巴的手，带着浓重的旱烟味儿，

像鹰爪一样猛地钳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从板凳上拖起，“吃饱了撑的？

去后山打捆柴火回来！堆柴的棚子快空了！”力道大得让展灵踉跄着，差点一头扑倒在地上。

膝盖撞上板凳脚，钻心的疼。她不敢吭声，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那盘点心，

只感觉堂妹得意轻快的咀嚼声刺得耳膜生疼。爷爷布满老茧的手指如枯藤般紧抓着她的手臂，

那股混杂着旱烟和泥土气息的味道沉重地压下来。后山很远，风又硬又冷，

刮过枯树呜呜作响。灶膛里的湿草燃不旺，呛人的浓烟混着灰尘，辣得她眼睛又红又痛。

泪水和烟灰糊了一脸，火苗依旧病恹恹地不肯旺盛。

爷爷不耐烦的呵斥和抽旱烟时那令人窒息的“吧嗒”声在她耳边回荡。晚上，

她抱着冰冷的汤面窝窝头，在冰冷而散发着陈年积尘味道的柴房里裹着薄被瑟瑟发抖。

肚子里的空响从未断绝。直到十岁那年夏天，村里的二柱骑着哗啦啦作响的旧自行车，

一路按着铃铛冲进爷爷家破败的院子。“展老三！快点儿！你家媳妇生了！是个带把儿的！

你家小子让你家丫头赶紧回去帮忙！”二柱的大嗓门震得屋檐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

“好！好！带把儿的！”爷爷那沟壑纵横的老脸上，

第一次绽开一种展灵从未见过的、近乎谄媚的笑容，比吃了蜜还甜。“你妈终于出息了！

”他搓着手，浑浊的眼睛看向展灵，那眼神里却只有急迫的催促，没有丝毫属于她的温度，

“听见没？收拾你的衣裳，快回去！你妈身子弱，要人伺候，还得顾你弟弟！

”展灵几乎是被推搡着丢进那辆充满汗酸味的拖拉机拖斗里的。

拖拉机突突地在坑洼的土路上剧烈颠簸，卷起的黄尘劈头盖脸扑来，

钻进她的鼻孔和干裂的嘴唇。她的心也像这车厢一样，疯狂地上下翻腾——被需要了？

能回去了？她狠狠揪着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看不出原色的旧外套下摆，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

然而，那扇承载着隐秘期待的家门背后，并非归宿。母亲干瘦蜡黄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但这笑只为那个襁褓中闭眼酣睡、发出小动物般微弱咕噜声的婴儿。她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连眼角的细纹都透出小心翼翼的光彩。“站门口发什么呆？”展灵刚怯怯地跨过门槛，

父亲粗嘎的声音就从里屋响起，带着久违的、极其明确指向的不耐烦。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光线昏暗的门口，看也没看她一眼，目光直接掠过她单薄的肩头投向门外，

“还不滚去厨房？烧壶热水！手脚麻利点，你妈得喝红糖鸡蛋！

”命令冷硬得像砸在地上的砖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产妇特有的、略带腥甜的气息，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第二天，天还没亮透，东边的天空刚泛起一点鱼肚惨白。

厨房里传出的香味像一双无形的手，将展灵从硬板床上勾了出来。

她悄无声息地挪到厨房门边，窄窄的门缝成了她窥探另一个世界的窗口。灶台上热气腾腾。

母亲背对着门口，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旧棉袄，头发凌乱，

但她微驼的背此刻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专注与柔韧。她把小半碗雪白的面粉和水倒入碗里，

白皙而干瘦的手腕快速搅拌着，动作轻柔。水烧开后，她把调好的面糊缓缓倒入锅里，

用筷子慢慢推动，滚烫的开水立刻翻涌出雪白絮状的面穗。她拿起小瓷勺，

极其精打细算地淋了那么一小圈晶亮的香油，接着熟练地打下一个荷包蛋，

蛋白瞬间包裹住蛋黄。最后，撒上一小勺珍贵的红糖粉末。那浓郁的香气穿透门缝，

浓得化不开，裹挟着香油、麦香、甜味的温暖气息，牢牢地攫住了展灵的呼吸和肠胃。

胃里沉睡的饥饿感瞬间被这股暖香激活，猛烈地收缩、翻滚。她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沫，

喉咙干得发痛，仿佛有团火在里面烧。门框冰冷的木棱硌着她的额头，

寒气顺着额头钻进皮肉。“看什么？”母亲的呵斥冷不丁响起，毫无征兆。她猛地转过身，

脸上柔和的弧度瞬间冻结成一道凌厉冷硬的线条，

原本用来搅拌汤勺的手掌已带着劲风挥到眼前。展灵只觉得头皮一阵尖锐的拉扯剧痛，

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直接拖进了厨房，腥甜的汤羹气息猛地灌了她一鼻子，呛得她想咳嗽。

“死丫头！不学好！敢偷看偷吃？！”母亲的指甲深深掐进她胳膊的皮肉里，

那狰狞扭曲的面孔被灶膛跳动的火焰映照得忽明忽暗，再没有一丝面对弟弟时的温存。

门框冰冷，可心里的寒意比门框更硬，更透骨。这仅仅是个开始。每天天不亮，

那独特的香味就会准时钻进她的鼻孔，接着便是父亲“咚咚咚”去门口取玻璃奶瓶的脚步声，

以及他温声哄着弟弟吃早餐时特有的、低软粘腻的语调。这些声音像烧红的针，

每天在她刚入睡不久就刺穿她的梦。一天清晨，窗外灰蒙蒙的，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寒气透过窗缝钻进屋里。父母带着高烧的弟弟匆忙去了邻村的诊所。

临走前父亲板着脸交代：“灶台上有留给你吃的。”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展灵一人。

桌上放着的早餐很凉了：小半碗灰黄的杂粮糊糊，上面孤零零地飘着几根皱巴巴的咸菜丝。

然而她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

死死定在条凳一角那个用油纸包着的、拳头大的东西上——是面包！

父亲买给弟弟吃的鸡蛋吐司面包！一小块掉在了桌面上，露出里面奶黄色的松软内层。

那是属于弟弟的、充满奶香、鸡蛋香气、洁白而松软的白面面包。冰冷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窗外雨声淅沥。那一点奶黄色的诱惑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神经绷紧又弹开。

身体里像有一根崩到极限的弦，啪地一声断了。脑子一片空白，

只有一种烧灼的渴望支配了她。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而颤抖。油纸被剥开一角，

柔软面包的甜香猛地窜出来。她飞快地撕了一点点带着奶黄内瓤的碎屑下来，

像偷食的雀鸟般敏捷地塞进嘴里。门“砰”地被撞开了！

阴冷的湿气夹杂着雨腥味猛地灌了进来。父亲抱着弟弟，母亲举着伞站在后面，

两人的目光像猝然扑下的鹰隼，瞬间钉在展灵还未来得及从嘴角擦掉面包屑的手上。

父亲怀里的弟弟发出烦躁的、微弱的哼唧声。“贱骨头！

”炸雷般的暴吼在狭小的厨房里炸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父亲几步冲过来，

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巨大的巴掌裹挟着冷风，带着几乎要砸碎骨头的狠劲，

狠狠地掼在展灵的脸上！“砰”的一声闷响！剧烈的疼痛在她左半边脸爆开，

脑子嗡的一下变成一片空白，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

撞在冰冷的土坯灶壁上，后背**辣地疼。母亲冲了过来，指甲如同淬了毒的铁钩，

狠狠掐进她**的手臂皮肉里，疯狂地拧着、抠着，留下道道渗血的青紫，“给你吃给你穿，

还想偷！烂了心的**！生你是最大的晦气！

”咒骂声、耳光声、掐拧的剧痛……交织成一张血腥的网，牢牢将她缠裹撕扯。

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那一点点奶黄色的面包碎屑的味道，

早被血腥和屈辱彻底覆盖、撕碎、吞没了。她像片破败的叶子伏在地上，

只能透过被泪水与疼痛模糊的视野看到冰冷坚硬的地面。在意识飘忽的那一刻，

一个尖锐的念头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骨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个男孩？

这诅咒一般的念头，成了支撑她在随后漫长苦涩岁月里熬下去的唯一支柱。

时光被生计浸染出苦涩的暗色。草率嫁人，丈夫的心像四月的天空飘忽不定，

甜言蜜语如同廉价糖衣包裹的毒药，与陌生女子的信息在暗夜里闪烁，

暧昧的香水味是扎在心口的荆棘。每一次争执后虚伪的和好，都如一层冰冷的冰壳，

冻结住残存的微渺暖意。生活是漫长得望不到头的泥泞寒冬。初春的黄昏，

料峭寒意仍未散尽，冷风如同钝刀子割着脸颊。展灵疲惫地蹬着三轮车，

车厢里堆着压扁的废旧纸壳和空塑料瓶，刚收摊回来。行至喧嚣路口的转角，

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仿佛凭空撕裂了暮色。一辆黑色轿车如同失控的疯兽，摇摇晃晃，

骤然加速，直直冲向斑马线上一位提着竹篮的老妇人！没有丝毫犹豫！

身体本能地迸发出积蓄一生的力量。展灵抛下车把，像一只离弦的箭矢，

猛然撞开那愣住的老太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向街沿的安全区！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后背袭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猛力撞击，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得瘆人。身体瞬间失去重量，

像只被风吹烂的破纸鸢被狠狠抛起，又重重砸下。

视野如同信号不稳的旧电视画面般剧烈摇晃、颠倒，刺眼的车灯光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眼中。

剧痛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四肢百骸疯狂噬咬、游走。

在意识完全沉入冰冷无边的黑暗之渊前，展灵的视线竟意外地聚焦在几步之外的地上。

那位被推开的“老妇人”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方才的惊恐佝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挺拔与深邃。一身朴素的蓝布褂上纤尘不染，

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那双眼，平静得如同蕴藏了亿万星空的古井，

又清澈得仿佛能一眼洞穿永恒。一丝淡淡的、无法形容的气息环绕着她，

似乎带着莲花的清冽，又似有檀香的幽远。她的嘴角，似乎掠过了一丝极淡、极模糊的笑意。

无声，却穿透了车流喧嚣和展灵自己骨骼破裂的恐怖哀鸣。

黑暗温柔又冰冷地吞噬了展灵的整个世界。没有预期的剧痛，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一个宁静而带着慈悲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存在的核心响起，没有源头，

也无处不达：【痴儿，既怀救人之仁心，又有累积之苦业。念你心性未泯，允你一愿。何求？

】愿望？在这片死寂的白色里，

那个被无数个冰冷黑夜滋养、在无数个隐忍屈辱中膨胀、仿佛渗进她血液骨髓的念头，

立刻化作一种带着极度渴望的颤栗，从她意识深处凶猛地喷涌而出：“我……我要做个男人！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无比渴求地想道：“我要拥有力量！不会被随意打骂、抛弃的力量！

我要……要所有属于男孩才有的……尊敬！……还有爱。

我要堂堂正正享受的爱……真正的、完完整整属于我的爱！不被夺走，不被轻视的爱！

”这念头带着几世轮回的滚烫灼烧感和豁出一切的决绝，在意识里凄厉地呐喊。泪水，

无声却滚烫的泪水，是前世所有委屈、不甘和绝望凝成的灼热岩浆，

瞬间冲破了她意念的堤坝，汹涌奔流。【如此……便如你所愿。】那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眼前柔和的光芒像一片巨大的、毫无保留的温暖海洋，猛地扩张开来，

带着吸尽一切的力量温柔地将她包裹、吞没、融化……所有的记忆，

、渴望、冰冷的灶台和偷尝的面包屑味道……所有属于“展灵”的一切都被轻柔地碾成粉末，

再被这纯粹的光芒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抹去。……痛。张哲猛地睁开眼。

阳光透过飘动的白色纱帘直射下来，刺得他一阵眩晕。额角突突地跳着疼，

太阳穴像是被几根钢针轮番扎刺。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香水味和隔夜酒精混着汗液的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