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科！楼上！信息对上了！狂喜像电流窜过脊椎，又被我死死压住。不能露馅！

“是吗？那挺好…”我扯出个疲惫的笑，“老马不容易，闺女有出息。”

她点点头，没接话，开始记录输液信息。病房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机会稍纵即逝！怎么把信息递出去？直接说？找死！这病房里，鬼知道有没有耳朵。

目光扫过她推车。下层放着一叠空白护理记录单，最上面一张边缘有点卷。一个念头，疯狂又大胆。

“护士同志，”我声音带着点歉意，“能麻烦您…帮我拿张纸吗？还有笔。躺久了，想…随便写点东西，打发时间。”理由蹩脚，但一个刚经历大手术、情绪低落的病人，想写点东西，不算太离谱吧？

她抬眼，又看了我两秒。那眼神，像X光，要把人看穿。我屏住呼吸，脸上只留下病态的虚弱和一点恳求。

“好。”她终于应声，从推车抽屉里拿出一小叠便签纸和一支最普通的蓝色圆珠笔，放在我床头柜上。“您写吧，注意休息，别太累。”

东西放下了！她没起疑？还是…在钓鱼？

“谢谢。”我声音干涩。

她没再多留，推着车离开。门关上。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第一步成了？还是陷阱？

顾不上多想。时间紧迫！我抓起笔，手指因为紧张和虚弱微微发抖。写什么？直接写“找老马，苹果核里有证据”？疯了吗！万一这纸被截获，就是催命符！

必须加密。用只有老马和他女儿才可能懂的暗语。老马…档案室…他女儿…儿科…老马最宝贝他那几盆破兰花！他女儿小时候被狗咬过，怕狗！这些碎片在脑子里飞速碰撞。

笔尖重重戳在纸上。我飞快写下几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像个真正虚弱病人写的：

“马叔：

兰草该分盆了，根太密，怕烂。

妞妞怕狗，放学路上小心野狗。

——江”

“兰草分盆”——档案需要梳理，有危险（烂根）。

“妞妞怕狗”——他女儿可能有危险（野狗）。

落款“江”——表明身份。

这暗语牵强吗？牵强！但老马那个老档案，对犄角旮旯的旧事门儿清，加上他女儿在儿科的信息印证…赌的就是父女间那点默契，赌老马能嗅出不对劲！

纸撕下来，对折，再对折，折成一个小方块。硬硬的，硌手。怎么送出去？刚才那护士…还会来吗？什么时候来？废物袋已经被收走了！

焦灼感再次淹没我。手里捏着这张要命的纸，像捏着烧红的炭。放哪儿？枕头下？太明显！塞进病号服口袋？万一被搜身…

目光落在刚才换下来的、沾着点渗液的旧纱布上。它就扔在床边医疗废物小桶里，还没清理。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冒出来。

我咬着牙，忍着胸口的剧痛，极其缓慢地侧过身，伸长手臂。每动一下，都像有刀在割。指尖终于够到那块脏纱布。把它扯过来，盖在手上做掩护。另一只手，飞快地把折好的纸条塞进纱布松散卷起的边缘褶皱里，用力按了按，确保它卡在里面，不会轻易掉出。再把这块“加料”的纱布，小心地放回废物小桶最上面。

做完这一切，几乎虚脱。大口喘气，眼前发黑。废物桶…护工或者清洁工每天会清理…时间不确定…只能赌！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纸条送出去了吗？老马能收到吗？能看懂吗？还是…已经落进了“伞”的手里？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更低了，沉甸甸压着楼顶。雨点开始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半小时。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两个人。

门开了。还是刚才那个年轻护士。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深蓝色清洁工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推着更大的清洁车。男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动作麻利，直奔我床边的废物桶。

来了！收垃圾的！

我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死死盯着那个清洁工的手。他拿起桶，看都没看，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包括那块藏着纸条的脏纱布——一股脑倒进了清洁车下层那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里。动作熟练，毫无停顿。

垃圾袋口束紧。他推着车，转身就走。护士也跟了出去。

门关上。病房重归死寂。

纸条…混进垃圾堆了。它会去哪儿？焚烧炉？填埋场？还是…能流到外面？

希望像风中残烛，微弱得随时会熄灭。我瘫在病床上，精疲力竭。赌注已经押下，骰子掷了出去。接下来，只有等。等命运，或者死神，谁先敲门。

雨越下越大，密集敲打窗户，像无数根鞭子在抽打这座城市。天色昏暗如同傍晚。

突然，病房门又被轻轻推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