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类人，在婚礼上专挑新娘子进门前入镜，在门前晃一晃，叫抢喜气。婚礼前，

我意外听见婆婆安排她大孙子守在门口。而本应该保护我这仅有的一次仪式的老公，

却当了缩头乌龟。没事，你抢你的喜，我换个人结婚。我看向追了我八年的发小：『陈浩，

你西装，好像是新郎同款哎』他单膝跪地掏出戒指：『我为你准备了八年。

』我笑着对婆婆说：『您孙子抢喜气真准，直接帮我换了新郎』1『新娘子到喽！！！

』我听着大厅里，司仪拖着刻意拖长的尾音。皱了皱眉。

我一直不愿意请这样的油腻的人做所谓的司仪。只是她们不听。但现在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我目光下意识地穿过一众宾客。去寻找那个本该在此刻给我支撑的人，

也就是即将成为我丈夫的周凯。他站在门内侧稍高的台阶上，一身深色西装，

胸前别着“新郎”的绢花。他像是察觉到我在找他。眼神就像受惊的兔子，四处乱瞟，

就是不肯稳稳地落在我身上。那是一种混合着尴尬和心虚的躲闪。

尤其当他的视线扫过旁边一脸得意，踮着脚往院外张望的婆婆王桂香时。

这种躲闪就变得更加明显。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因为就在昨天，婚礼前夜。

我在婆家临时收拾出来的客房外，清晰地听到了那段对话。『记好了，强强，

明儿个你小婶进门那会儿，你就冲出去』『抢在你小婶前头，在门槛那儿蹦跶几下，

越大声越好！这叫‘抢喜’！』『抢了新娘子头一份儿的喜气儿，保你往后读书聪明，

身体壮实，福气满满！』而周凯那个刚满八岁、被宠得无法无天的侄子周强，

也兴奋得喊着：『好嘞奶奶！我蹦老高！把姑妈的喜气儿全抢光！

』原以为周凯会替我打抱不平，他却只是那含含糊糊的小声问了一句：『妈，

这样薇薇会不会不高兴？现在城里好像不兴这个了…』『不高兴？』王桂香的语调拔高，

带着十二分的不屑。『她有啥不高兴的？一个外姓人进咱老周家的门！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强强抢的是咱老周家自己的喜气！轮得到她不乐意？』『再说了，凯子，

这可是为了强强好！为了咱们老周家下一辈的前程！』『你一个大老爷们儿，

这点主都做不了？』『由着媳妇儿骑脖子上？』门外听的我咬牙切齿的。为了强强？

为了老周家？那我的婚礼呢？我一生仅此一次，穿上婚纱，渴望着被爱和守护的时刻。

就这样轻飘飘地成了别人“抢喜气”的背景板？

更让我心寒的是周凯那声唯唯诺诺的：“嗯”就在婆婆要和司仪敲定我出门时间的时候。

我忍不了，推门而入。我坚定的说：这是我一辈子只会有一次的仪式，还会有摄像全程录像。

喜气不喜气的我都无所谓，我只想完完整整的进行。但婆婆王桂香却嗤之以鼻。

说这是他老周家儿子娶媳妇的婚礼，我只有听从安排的份。

我当时立马斩钉截铁的给她说：如果真有人打扰，我一定当场翻脸。

留下这句威胁后我就出了门。我也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

在门外又听见这个司仪的声音的时候，我有点不安了。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

甚至连他儿子的面子都不顾吗？我曾以为，周凯至少会反抗这一次。

但现在站在门前的那个婆婆的大孙子。无疑宣告了周凯妥协了。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妥协了。

2司仪那经过劣质音响放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强行把我从昨晚那一段不愉快的回忆里拽了出来：『吉时已到！请新郎迎娶新娘，迈门槛，

步步高升！』人群爆发出响亮的哄闹和鼓掌声。我犹豫的看着眼前这扇门。或许门一打开。

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小孩在我要往前走的红毯上跳来跳去。伴娘是我最好的闺蜜苏晴。

我昨晚向她倾诉了我的担忧，而此刻她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周强。她紧紧攥着我冰凉的手腕，

试图用她自己的力量帮我稳住身形。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传递着她同样的愤怒和担忧。

她凑到我耳边，声音急促而低哑，几乎被周围的喧嚣吞没：『薇薇，稳住！别慌！

我觉得他们不敢』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

连个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我再次看向台阶上的周凯。他脸上的表情复杂。

有对他妈指令的无奈，还有一种深藏的不安。他知道我昨晚的威胁，绝非说说而已。

在看见了我投来的目光后，他的嘴不明意味的搅拌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眼神却又飞快地瞟向他母亲的方向。王桂香就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

一身暗红色的宽松旗袍，盘着头发，脸上堆满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那笑容里毫不掩饰地写着：“我就要这样，看你拿我怎么办”。

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那宝贝疙瘩孙子周强。而小胖子周强穿着崭新的小西装。

被几个半大孩子拱卫在中间，兴奋得满脸通红。

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即将“好运”的亢奋光芒。正跃跃欲试地踮着脚。来了！就是现在！

几乎是司仪那句“迈门槛”的尾音刚落下的瞬间。王桂香那只戴着硕大金戒指的手，

猛地向前一挥！动作干脆利落。『强强！去！』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指令。

『嗷呜』周强发出一声怪叫。那声音里充满了被纵容的肆无忌惮，和完成“壮举”的亢奋。

他猛地从斜刺里的人群中狠狠撞了出来！目标明确，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劲，

直直地撞向正被簇拥着地我。而我此刻因为准备抬脚迈过门槛，重心不稳。『薇薇小心！

』苏晴的尖叫声被淹没在更大的惊呼声浪里。

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蛮力狠狠冲击在我左侧的腰胯上！毫无缓冲，凶狠异常，

仿佛都不是孩子的玩闹。3『啊——！』我只感觉整个世界都瞬间翻转。

而我精心挑选的婚纱上。层层叠叠的蕾丝和薄纱不再是美丽的装饰。它们变成了绊索。

我像一个被暴力扯断线的木偶，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衡。

被那股野蛮的冲力狠狠掼向坚硬的水泥门槛！『刺啦——！』一声极其响亮的撕裂声，

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喧闹。也瞬间撕裂了所有喜庆的假象。无数道目光。有愕的，看热闹，

幸灾乐祸的。有难以置信的，心疼的。都“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我身上。

我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门槛上。半个身子在门内，半个身子在门外。

左臂和左胯传来钻心的剧痛，**辣地灼烧着神经。

身上那件承载着无数少女幻想的定制鱼尾婚纱。也因为我刚刚这一摔，从腰侧到臀部。

被粗糙的门槛棱角撕裂开一道狰狞的大口子。那个罪魁祸首的“大孙子”周强。

因为撞人后的反作用力，自己也一**墩儿摔在了门内的地上。他似乎愣了一下，

可能是没预料到后果这么“精彩”。但随即，咯咯咯地放声大笑起来。脸上没有半点愧疚。

那笑声不仅尖锐刺耳，还充满了孩子特有的无所谓的残忍。还不乏完成任务的得意。

『哈哈哈！奶奶！我抢到啦！我把姑妈的喜气儿都撞倒啦！』他一边笑，

一边还兴奋地朝着王桂香的方向邀功。我撑在地上的手指死死抠着地毯，

指甲几乎要翻折过去。疼，很疼。但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我的尊严，

我所看重的一辈子仅有一次的婚礼。被践踏了。在我强烈的**中，被狠狠践踏了。

而那个承诺保护我一生的人，此刻居然还在无动于衷。还没有来到我的身边。。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看到了周凯。他脸色煞白，但一动不动。

他看到了我摔倒，听到了那刺耳的撕裂声，也看到了他侄子的狂笑。就在我看向他的瞬间。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了一下。似乎是想冲下来扶我。然而，就在可怜的本能反应之后。

他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而王桂香的反应比他快了十倍不止。因为周强摔倒了。

王桂香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紧接着就换上了一副夸张到扭曲的惊恐表情。

她完全无视了还趴在地上的我。无视了那撕破的婚纱，无视了满场的寂静和异样目光。

她所有的注意力，只是聚焦在了她的孙子身上。

4『哎哟我的大孙子呦』她像一头护崽老母狗。以与她年龄和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

猛地从台阶下扑了上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周强身边。

一把将还坐在地上傻笑的小胖子死死搂进怀里。『摔疼了没？啊？我的心肝宝贝肉啊！

』『摔着哪儿了？快让奶奶看看！吓死奶奶了！』王桂香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

充满了心有余悸的后怕。她紧紧抱着周强，仔细的查看着。『奶奶，我没事！我厉害吧！

我把姑妈的喜气儿都抢光啦！』周强在她怀里扑腾着着，还在炫耀他的“战绩”。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可不敢这么莽撞了！吓死奶奶了！』王桂香拍着胸口，夸张地喘着气，

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一样。她心有余悸地反复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大孙子平平安安！』而自始至终，她的眼神没有分给我一丝一毫。

好像我只是路边一块绊倒了她宝贝孙子的碍事石头。周凯还在呆呆的站着，没有离开原地。

只是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在我和他母亲之间快速地来回扫视。像是充满了挣扎。

或许他也会有犹豫。一边是刚过门，此刻狼狈受辱，正需要他维护的妻子。另一边，

是强势的母亲和死了爹妈的侄子。这短暂的停顿，在我眼中被无限拉长。

清晰地映照出他灵魂深处的懦弱底色。最终，他眼神里那点微弱的挣扎彻底熄灭了，

被一种沉重的、认命的妥协所取代。他艰难地挪动脚步。没有走向还趴在地上的我，

而是走向了他母亲和侄子。他走到王桂香和周强身边，弯下腰。

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而无力：『妈，您别急，强强看着没事，

就是吓一跳。您快带他起来，地上凉。』他伸出手，想去扶他母亲。

王桂香却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立刻把矛头指向了我：『都怪她！走路不长眼睛！

那么大个人了，站都站不稳！害得我们强强差点摔坏！『要是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啊！

我们老周家可就这一根独苗苗！』她抱着周强，像抱着护身符，

理直气壮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头上。周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反驳。但目光触及母亲那张因愤怒和护犊而扭曲的脸。还有侄子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刻意避开了我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

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哀求我“懂事”，哀求我“忍让”。他看着还趴在地上，

婚纱撕裂，满身狼狈的我。我也定定的看着他，一动不动。以沉默来抗争。一番抉择后，

他眼神里，那点仅存的愧疚和挣扎。也被一种急于平息事态的烦躁取代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用一种刻意压低，

足以让周围不少人听清的声音说道：『薇薇…快起来吧』『别…别闹脾气了』『大喜的日子，

这么多人看着呢…忍忍，啊？

』『忍忍就过去了…别闹了』『忍忍就过去了』5我的大脑里“嗡”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绷断了。周凯那轻飘飘的六个字。比周强的撞击，比婚纱的撕裂，

甚至比王桂香的刻薄加起来，都更具毁灭性。我所有的屈辱和愤怒，瞬间被这六个字点燃。

我顾不上疼，甚至没有借助苏晴伸过来的手，双手撑住冰冷粗糙的地面，猛地发力！

『刺啦——』婚纱的裂口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但我毫不在乎。我站起来了。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我站得笔直。尽管头发散乱，尽管手臂和胯骨痛得钻心。

但我挺直了背脊，仿佛要将刚才被撞碎，被践踏的尊严。一片片重新拼凑起来。

我没有再看周凯一眼。这个男人，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亲手在我心上剜掉了一块肉。

那块肉的名字叫做“依靠”。他的懦弱和背叛，已经不值得我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

我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混乱的现场。宾客们表情各异，

有震惊，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是看大戏般的兴奋。婆婆王桂香搂着周强。

正用一种混合着得意和幸灾乐祸的眼神斜睨着我，仿佛在欣赏我的狼狈。

周凯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他母亲身边，垂下了头。

就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我的视线，精准地钉在了人群外围一个沉默的身影上——陈浩。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作为周凯的伴郎，本该站在新郎身侧活跃气氛。

他此刻却独自一人，远远地靠在大厅的墙壁一角。像是似乎要刻意的将自己与这片混乱隔开。

从婚礼开始，他就一直这样，安静得像个背景板。他是我的发小。

从穿开裆裤一起在泥地里打滚。到青春期懵懂的情愫，再到他笨拙却执着地追了我整整八年。

八年里，他像一棵沉默的树，扎根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风雨无阻。我恋爱，他退后一步，

送上祝福；我失意，他第一时间出现，给我讲一个又一个笨拙的笑话；直到我和周凯订婚，

他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第二天却顶着宿醉的黑眼圈来帮我布置新房。

他说“薇薇幸福就好”。我曾以为那是纯粹的友谊，是比亲人更深的羁绊。直到此刻，

在人生尊严被彻底碾碎，几乎深渊的绝境里。当我眼神再次看向他那双眼睛时，

我才真正读懂了他眼底深藏了八年的东西。那不是看热闹的漠然，不是事不关己的疏离。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愤怒。那怒火不是针对混乱的场面。

而是毫不掩饰地指向台阶上那个懦弱的男人周凯。以及那个刻薄的老太婆王桂香！

他的下颌线绷得死紧，腮帮微微鼓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而当我的目光与他相接的瞬间，他眼中的怒火瞬间凝固。

随即被一种几乎要化成实质的心疼和焦急所取代。就在这目光交汇的瞬间，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凭什么我要忍？

凭什么我的人生大事要成为别人算计的祭品？凭什么我的尊严要被肆意践踏，还要被要求，

“忍忍就过去了？

去他妈的“大喜日子”去他妈的“忍忍就过去了”我眼神冷漠的看向还在幸灾乐祸的王桂香。

既然你这么喜欢“抢喜气”，那就抢个彻底！既然你们把我的婚礼当儿戏，

那我就亲手毁了它！再亲手，为自己搭建一个真正属于我的舞台！我深吸一口气，

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溢出的眼泪。然后，我扬起下巴，

脸上绽放出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笑容。对着在场的一众宾客，

晰地又从容的说道：『陈浩。』两个字，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他看着我，

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在狼狈中站得笔直、笑容锋利如刀的女人。所有人的目光，